撑伞

  接下来的几天,宋宴都没有再见过舒澄清。虽然没见到人,却知道她把时间都花在哪了。

  她拿出了气魄,也拿出了任性,宋宴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天,他强行要留她谈,把她按在墙上亲,她冷言冷语对他说:“对,我搞不清楚。搞不清楚你自诩深情,却把我当傻子供人诋毁,好慷他人之慨是一种怎样的特别。”

  她的话比想象中的杀伤力要大,他没防备,瞬间松开了手,被她有机可乘。

  等他追出去,只听见门外一声跑车引擎的发动声,由近至远,疾驰而去。

  宋宴站在门口,望着一骑绝尘的车影,头疼的扶额。

  事情不能一次性好好谈妥,一旦放她走,再想抓回来叹就更难了。

  舒澄清岂是任人拿捏的人?

  而舒澄清,跟学校请了两天假,碰巧赶上周末,躺在伍寻樱家里闷头睡了三天,搞得伍寻樱以为她自闭了刚想给她找心理医生时,她隔天就约见了舒森,接管了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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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际邮轮,奢华,精妙绝伦。

  一路朝东,驶出公海,一天一夜,暗设赌场,随心所欲,歌舞升平,简直是一个人间欢乐场。

  游轮三层深处的一桌牌局上,舒澄清的眼睛正盯着牌,盯得眼睛通红,手心冒汗,连赌场喧嚣的声音静了几刻都没在意,直到一个男人站在她旁边出声询问。

  “小姐,怎么称呼?”男人的声音嘶哑,却极其有力道。

  舒澄清捏着牌,心不在焉:“舒。”

  随即又加了句:“也姓程。”

  “舒程?”

  舒澄清思索着手里的牌,有一搭没一搭的回话:“不是。”

  那个男人在她对面坐下,手里的雪茄轻轻掉了一节灰,被一番不咸不淡的态度搞得皱着眉,又换了个坐姿,烟灰扑簌簌掉在地上。

  一个能让人称一声爷的男人,将人生活到了一定的高度,连抽雪茄都有人伺候左右。一个精致的烟灰缸立刻被送到他面前,旁边的随从恭敬中带着询问:“老板?”

  半响,架着雪茄的手放在赌桌上,浑厚阴鹜的声音响起:“现在来赌场的,真是了不得了,年纪轻轻,就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砸场。”

  舒澄清终于顿了顿动作,嘴角一勾,心神归位。

  她抬起头,整晚头一回拿正眼瞧人,出手同方才与人博弈时一样阔绰,奉上一个笑颜:“呵,原来是楼三爷,失礼了。”

  楼三爷心神一晃,有些吃惊。

  对面这个女人,年轻美貌是没错,但未免漂亮的过分了,可脸上的笑脸却偏偏让人生出一种压迫感。

  楼三爷一挥手,随从的人奉上一杯茶,他率先端起茶喝了一口,表明这杯茶的清白:这茶,可以喝;有事,可以好好谈。

  “一晚,三个小时,净赚三千万,小姐好身手啊。”

  舒澄清笑了笑,“怎么?你输不起?”

  气氛剑拔弩张,身后有人迅速上前,一人一边按住舒澄清的肩,眼见就要给点教训,楼三爷却挥挥手,将这阵仗挥下,众人会意退下。

  “哈哈,输得起,也输得很好奇。我开场子,有点好奇心,再多点提防,情理之中,你说对吧。”

  舒澄清靠在椅背上,似乎在权衡他的话的真假。

  见状,楼三爷拿出推心置腹的态度:“我们交个朋友,把话摊开了说,有得谈,我们谈,谈不拢,也不伤了和气。赌场嘛,有来有往才长久。”

  舒澄清喝了口茶,摸了摸牌,笑意盈盈,“楼三爷您走到如今的高度,靠的就是一个‘拼’字,“爱拼才会赢”,话糙理不糙。您是江湖老手,敢开辟谁都不敢染指的公海赌场,不得了啊。我家里人来让我见见世面,开开眼界。您不想惹事,我也不想多事,公海赌场嘛,不过就是图个痛快。”

  楼三爷盯着她,盯出一道笑意深深的视线:“看样子,你是不打算说了?”

  舒澄清摆摆手,开口:“这样吧,楼三爷你下场陪我玩一局,过瘾了,是输是赢,您想知道什么,我悉数解答。如何?”

  舒澄清单手一推,将筹码全数推向桌面,开口诱惑:“三千万,我今晚所有的盈利,翻倍,全压。一次过,怎么样?楼三爷有兴趣吗?”

  楼三爷笑了,生意人,利字当头,他抗拒不了。

  “果然痛快,小姐想玩哪种?”

  “我可不是小姐,”舒澄清笑意盈盈,“我说了,我姓舒,叫我小舒好了。”

  楼三爷眼色一厉,“小舒?”

  舒澄清双手交握,撑着下巴,不疾不徐开了口:“不如,我们玩玩楼三爷跟赵家前掌权人玩的那一种吧。”

  话音刚落,对面的人把手里的茶杯摔个粉碎,一个不知死活的女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拿命当筹码。

  楼三爷开口,风雨欲来:“你知道赵中庭?”

  舒澄清好整以暇,慷慨地全盘托出,“赵中庭,名为兆天的百年家族企业掌舵人,底下有数十人的管理团队,搞得公司发展战略过激,扩张过度,最终引发企业资产结构比例失调。你觉得,这令人信服吗?”

  楼三爷声音阴鹜:“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没关系也行,那许朝有给你开了什么价码?或者说,宋家,给你开了的是什么价码?”

  楼三爷拍案而起,怒声质问:“你是什么人?”

  舒澄清莞尔,挣开束缚,一笑倾城,“不想说当然也行,我很随便的。不过这公海来一趟,我也不是全无收获,起码事情发展线已经清晰了。G城宋家打算做后手收网,请你楼三爷亲自开刀,赵中庭的兆天资产被阴,疆流集团趁机吞了“兆天”,就是你们的作案过程。”

  楼三爷眼神冰冷。

  他觉得很难以置信,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凭着一身无名的不怕死精神,竟也敢打打杀杀地冲到他面前。

  楼三爷无意再和她周旋,吐出两个字,杀意已起:“绑了。”

  舒澄清摩挲着茶杯的手顿了顿,面色沉静。

  她在思考。

  楼三爷不得不佩服,这种境地下,竟然还有思考的自制力,心理素质堪称一流。

  临危不乱,说的就是这样的人。

  舒澄清不紧不慢的摸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向后一靠,挑衅十足:“楼三爷,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不如我告诉你,之后你再考虑怎么处理我,怎么样?”

  楼三爷怒极反笑。

  这人,不是开玩笑,分明是疯了。

  “不知天高地厚,你当我开赌场,开着玩的?”

  对面的女人眼神一晃,娇俏顿生:“我刚刚说了,我姓舒,也姓程。”

  “......”

  楼三爷迟疑了。

  “南荔有程北绥文”,他不确定眼前这个面色不乱,笑意盈盈的女人是不是真的跟南荔程家有关。

  她笑吟吟的望向他,“程鉴养的狗都会认人,怎么养的人就这么没有眼力?”

  舒森教她她的第一件事,就是教会她杀。他教的事非常强悍也非常血腥,兵不血刃地杀,冷血漠视地杀,活着的可以杀,进坟的拉出来依然可以杀。所有的血路都是杀出来的,不是跪着哭求出来的。

  这就是反击得游刃有余的,真正的舒澄清。

  舒澄清前脚刚离开,下一刻电话就打到了宋宴手里。

  他转了转酒杯,接通。

  “宴少,对不住了。舒小姐搬出了程家的名号,我实在是……”

  宋宴眼神一敛,“无妨,有劳楼三爷了。”

  楼三爷的声音在那头听起来有礼恭敬,“哪里,举手之劳。舒小姐已经回去了,毫发无损。”

  挂断后,宋宴眼底一片幽深,她宁可搬出程家也要管这件事?

  旁边陪酒的宋其琛看着他把手机随手摔在桌面上,“啪”的一声,不轻不重,却掷地有声。

  “舒澄清果然是令人头疼的角色啊,速度那么快,手法这么……没章法。”

  “国外待了几年,确实有点长进。”男人不以为意。

  宋其琛不得不干咳一声,“怯生于勇,弱生于强,善动敌,以敌示形。先前我还不信沈浣溪那件事,现在由不得我不信,舒澄清确实有那个本事。”

  所以,拜托大佬你醒醒好不好,人家现在是你的对手,能不能不要露出一副“吾女初长成”的表情?

  宋宴没有接话。

  宋其琛追问,“所以,舒澄清咬得那么紧,你有什么打算?”

  他抚了抚额,突然笑了,“我能有什么打算,她要查就查吧,我奉陪就是。”

  宋其琛看着他,平平静静地说了句:“一旦收购失败,宋家的计划受阻,“那边”你应该也不好交代,到时候你的处境会很艰难。”

  倒是料到他会说这个,意料之中,情理之外。

  宋宴出口杀伤般理所当然的说: “战势不过奇正,赵家这个跳板,怎么用,全看我心情,我在宋家这么多年,你该不会因为我是被威胁大的吧?”

  气氛有一瞬间的怒张。

  宋其琛明白,那是宋宴独有的压迫感。

  只要这个男人想,他自然有本事、也有那个气魄,让人无法还手。

  宋其琛点点头,“我明白,你有你的考量。”

  包厢气氛热火朝天,宋其琛随便找了个借口退了出来,毫无表情,眼角挂着肃杀的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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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澄清在船上待了一天,什么都没吃,回去的路上拐去熊爷爷店里吃了一碗鱼粉,回到小公寓时,几近凌晨。

  从电梯出来,看见一个身影,干干净净,清冷而疏离,背对着她站着,自带一股冷色调意味,不易亲近。这个看似清清白白的一个磊落人,实则那份磊落却是绕过他心里那些弯弯肠子最终选择利益最大化的结果。

  “宋其琛?你怎么在这?”

  小公寓偏僻又隐蔽,不好找,但好在离学校很近,她很喜欢。宋其琛能找到这儿,说明他还是花了心思的。

  公寓被装修成英国文艺复兴风格,精致家具雕有蔷薇花,有一种明显的单纯而刚毅,严肃又拘谨的特点。

  她把人放进来,给他倒了杯清水,转身陷在沙发上,眼神幽幽, “抱歉,没心情煮咖啡了。”

  “无妨。”宋其琛不是来喝咖啡的,“你闹的动静有点大啊。”

  “嗯?”她执意揣着明白装糊涂,语气疑惑,一脸不明。

  宋其琛心有无奈,只能拿出公式化的态度,“宋家不是他一个人的,在他上面还有更不容挑衅的权威存在。你知道他对你的态度,你那么大手笔的调查宋家,上面的人有心为难,他逃不过管理不严的罪名。我相信,这不是你想要的吧?”

  “呵,别担心,等我满足了好奇心,我会收手的。”

  宋其琛看着她,忽然笑了。

  不愧是舒澄清啊,随心所欲,挥霍城府,难怪沈浣溪都栽在她手里。

  “人不是为了弄清楚一切原委和奥秘才活着的,舒澄清,你何必活得这么清楚呢?”宋其琛叹了一声气,“宋宴,不会害你的。”

  “人是因为询问着,体察着,感受设,且信且疑着,才享受这生的滋味。你也说了,宋家不是他一个人的,所以没有人会心疼他,他是若是为了我在受一些无名委屈,我会心疼。”

  宋其琛内心震撼,第一次感觉这个女人配得上宋宴一番情深。

  “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查,我在等。”

  等他愿意主动对她说,等他的毫无顾虑。

  “你觉得他不会害我,那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害他呢?你擅自来劝我,无非觉得我是争风吃醋,无理取闹,我舒澄清是这么没有脑子的人吗?”

  宋其琛不置一词,主导权被转交,气氛骤然冷却。

  “我不是针对谁,只是看不惯宋宴什么事都自己扛,至于别的,我还没想过。”

  他敛眸,点了点头。

  舒澄清换了一个姿势,揉了揉肩膀,神情疲惫。

  “既然你的事解决了,那我们来谈谈别的事。”

  “什么事?”

  “伍寻樱说她怕担不起你的期待,她伤心的不是跟着你会有血雨腥风,是伤心跟你一起面对血雨腥风的资格都没有。她跟我不一样,从小在优越家庭长大的女孩子,被爱得理直气壮,爱起人来也一样理直气壮。我不知道你爱不爱她,但我知道,她这样的爱辜负不得。”

  舒澄清在公海酒喝太多,有些口渴,打开冰箱拿出一支纯净水,喝出了江湖义气的豪气。

  看他不说话,冷笑了一声,“你知道女人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

  他眼尾带冰,目光落在她手里的水瓶上,“你想说什么?”

  舒澄清不急不忙的盖好瓶盖,一只手支在桌子上靠着,“她渴望有人爱。但你知道,人是一种会趋利避害的动物,如果得不到是一种伤害,那她可能会选择避开它……”

  伍寻樱为了这个人蹉跎了太久,得不到结果,让她觉得不值。

  当时她只觉得伍寻樱把感情认得太重,是眼界太窄,阅历太浅,直到后来的某一天她在一个温热的怀里醒来,才明白红尘万丈让人痴迷之处。

  “你威胁我?”宋其琛声音低沉,语气略微不善,“那名利场上,我占了多少便宜,得了多少利,就有多少风险,我只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会因为我面对什么。”

  威胁人真的是一件很累的事,特别今晚应付了一些人,还遇到在谈判桌摸爬滚打的人精的宋其琛。

  舒澄清索性摊牌:“能为你遮风挡雨的,也能让你暗无天日。你要是犹豫不决,我就来帮你一把,可你也知道我下手不知轻重的,尤其是孕妇的心情可是阴晴不定的……言尽于此,我累了,宋先生自便。还有……”

  如果无法下定决心,她不介意作点恶,让他清醒一点,让他知道什么东西该抓住。

  宋其琛神情复杂的离开,心底缓缓的如同海面被风吹起的浪,泛着丝丝的难以置信。

  将车速提到极致,耳边只有风极速的声音,以及舒澄清说的一句话:叫宋宴护好,白方要介入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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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兆天科技和疆流集团之间的战争,随着舒森的介入,两方之间矛盾升级,进程胶着。

  舒森以私人的名义对“兆天”注入大量资金,对公司内部进行调整,解决公司管理问题,大刀阔斧。而疆流集团则放出声明,放狠话下决心,誓要将“兆天”全盘接收。

  兆天科技总执行人办公室里,气氛紧张,舒澄清被秘书领进时,一干高管正垂头丧气的离开。

  舒澄清唇角一翘,没太多犹豫地稳步走进办公室。

  舒森不喜欢他所在的环境留有他人的痕迹,所以他没有在历任执行人办公室办公,而是临时重新装修了一间办公室。于是原本很刚毅简洁的办公室里,多了几株憨态可掬的除味植株。

  “现在的大学老师都这么闲的吗?”舒森挑眉看着来人。

  “跟你舒大执行人比,是真的闲。”她在会客沙发落座,无视他话里的讽意。

  “十分钟,有话直说。”舒森撇了她一眼,直接吩咐。

  “做人不要这么死板嘛,这样人生很无聊。”

  舒澄清坐在沙发上摆弄那几盆花,语气玩弄,“舒森,你多少年没做过这样的事了吧?如今这手笔做成这样,不是你的做派。”

  严格来说,舒森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尤其是工作时间的他。他甩下手里的文件,兴味十足,“那你说,怎么样才像我?”

  很难说。

  舒澄清跟了他这么多年,他教会了她很多事,也亲眼见证过这个人的手段,但依然不好说他是怎么样的人。

  她认识他的时候就是这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谁也不知道他到底经历过什么,所有的察言观行和权衡利弊他都能做到极致理性,所以当年看着她情迷意乱的样子,他就像看了一出好戏一般。等到看够了,差不多了,兴致一起拉她一把,轻而易举地能将她的人生颠覆。

  “不知道,但至少,大费周章的事,你不爱做。”

  “你刚刚也说了,日子太无聊,我就想找点不一样的东西玩玩。”

  “你是对赵竹言感兴趣?”

  舒森像是被她逗笑了,“你说是就是吧。”

  舒澄清挑眉,看这鬼样子,也不想是因为赵竹言。

  “你前段时间不是说不管这件事了吗?”

  舒澄清挺无辜的,人在家中坐,锅从头上来,“是别人先惹我的。”

  他低头翻阅文件,神情专注,丝毫不受影响。

  “我记得秦叔叔好像在监管局吧,前几天他女儿来找我办点事,就顺道拜访了一下他,给他带了点礼物。”舒澄清眸里一眼望不尽的幽幽,像在杀戮中绽放,亦如黎明之前的蔷薇花。

  “你要怎么做?”

  “只有让他害怕,才能让他听话。兆天是家族企业,赵竹言找一个外人当执行人无疑打了赵家的脸,公司里肯定也会处处碍事。不如就让他们自己去摔一跤,最好是摔掉个半条命。而疆流肯定不会发过一切压价收购的机会,舆论一炒,自然会有人盯着。到时候秦叔叔一查,不能搞垮他们也能让他们分身乏术。这样一来,你还怕收拾起来不舒服?”

  “老奶奶的裹脚布,又臭又长。你知道的,我在G城住不惯。”他笑得敷衍,态度嚣张的点评,还带点无所谓。

  疆流集团搞金融的,十几岁就混迹纽交所的人当然知道金融的弱点在哪里。

  舒澄清拇指不自觉去摩擦无名指和尾指的间隙,敛了神色,笑得很冷,“狮子捕猎,还要象征性地追一追,这是仪式感。我不是在跟你提解决方案,只是想跟你说一句,把你暴力的那套收起来,斯文人也有斯文人的解决办法。”

  舒森天生就是做执行人的料,多大的祸事,多烂的摊子,他都能一一摆平,同样的,一双手,骨节分明,修长匀称,也能掐会算,他能设计一些祸事,让给别人留下烂摊子。

  舒澄清怕他跟宋宴两败俱伤,突然有点感同身受婆媳关系下那个作为儿子和丈夫的痛苦。

  “放心,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的,”他留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极其敷衍,随即按下内部电话,“安排一下晚上的行程。”

  见他下逐客令,她也不多待,一言不发往外走。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说嘛,我的女主拽得二五八万一样。

撑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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