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伞

  饭后,舒澄清和文墨两人心照不宣,没有过多逗留,早早回了心水园。

  舒澄清回房洗完澡,在阳台的贵妃椅上躺了一下,短发还在滴水,落在肩膀上冰凉的,凉风一吹,思绪清醒了些才回房。

  但事与愿违,当她拿起画板时,脑子里依然一团浆糊。

  挣扎了几回,索性撂笔,下楼去找文墨看动漫。

  舒澄清果然在客厅看见了她,这人抱着白天买的雪糕看着美食节目在流口水......舒澄清推了推她,笑:“一起喝一杯?”

  说完,往酒柜走去。

  文墨一听到酒就来了兴致,她前几天跟一个“不相关的人”学了一手调酒技巧,此时正技痒,“我们互相提一个要求,互相调酒啊。”

  舒澄清挑着酒,问:“你想要什么?”

  她兴致勃勃:“我要漂亮的!”

  舒澄清也不知道这小姑娘说的漂亮是什么样的,于是洋洋洒洒调了五六杯,大杯小杯应有尽有,清新寡淡有之,五颜六色有之,伟岸的形象在文墨心里又高大了几分。

  小姑娘几杯酒下肚,起身要跟舒澄清换位置,扬言要给她调,结果走过来摇摇晃晃的样子还得舒澄清扶着,一边问一边摇头晃脑:“嫂子你想喝啥?”

  十分钟,文墨趴在吧台上,手里拿着长柄搅拌勺,搅拌杯里的冰块,神色黯淡。

  水割威士忌,搅拌起霜,明目张胆的加水,伴随着调酒师长达二三十分钟的搅拌,毫无技术含量,存心打击她的热情。

  舒澄清抽出冰桶里的香槟,勾起嘴角,“慢点,杯子该被你弄爆了。”

  文墨放慢动作,周围只剩下冰块碰撞杯壁的声音,清脆刺耳。她趴在那,看着杯里晶莹剔透的液体,想起文小四喝它喝得住进医院,心有余悸。

  她的语气很低,“那天打不通电话的时候,恨我吗?”

  闻言,文墨一愣,有些惊怔,望向她。

  宋宴喝得胃出血那晚,文墨曾彻夜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打电话,一直打到手机电量不足而关机才放手。

  时隔许久以后,舒澄清在英国那次鬼使神差开机看信息时,恰巧就是她打电话的第二天。

  吧台的灯很暗,文墨趴在那里轻轻摇了摇头,眼睛闪着光:“我没有办法恨你,因为我最聪明的哥哥也在用最傻的方法爱着你。”

  舒澄清低着头,看不出情绪。

  文墨轻轻地笑,“那年好像是他十岁吧,他要离家了,怕我哭,骗我说去路口接个人,接到人就会回来的。可是那天十二点过了,我怎么哭怎么闹他都没有回来,我就有预感文小四不会回来了。那次我把你推下水里,他很生气,我从来没见他这么凶对我的,他说了一些话,我知道他接到那个人了。我不知道哥哥这些年经历过什么,但不管他是文释还是宋宴,即使你还不知道他这个人的情况下,他对你都从来没有变过。”

  “你的亲情缺失是迫于现实,而我哥哥的亲情缺失却是事实。”文墨没有动,眼珠子盯着她,眼泪流了下来:“这世上没人公正爱他,所以你别走,他会死的。”

  舒澄清手托着下巴,头一歪,替她抹眼泪,“文墨,你喝醉了。”

  夜逐渐深,文墨喝多了被她和兰姨一起扛回房了,而舒澄清却越喝越精神,一个人在黑暗中坐了许久,直到听见一阵汽车引擎声。

  几分钟后,宋宴臂弯里挎着外套,身后跟着宋巡,正一边交谈一边不疾不徐的走进来。

  舒澄清坐在吧台的黑暗里望去,他对宋巡点了点头,然后走过来在她身旁坐下,她看见他皱着眉,带有显而易见的疲倦,“吃完饭了吗?”

  宋宴俯下身去搂她,嗓音低沉含着浓浓的疲倦,反问:“怎么还没睡?”

  舒澄清僵了僵,“在等你。”

  宋宴幽深的眸子熠熠生辉,“有急事要处理,不是故意让你一个人的。”

  忽然,宋宴把她抱起往卧室走,一步一步走的沉稳,把她放到床上,舒澄清刚想说话却被他的吻狠狠吞下。他吻得又狠又急,舒澄清感觉自己快窒息的时候,终于松开了她,然后用了点力把她往上一搂,拿枕头给她垫好后,趴在她身上不愿意起来。

  舒澄清抬手环上他的肩膀,摸了摸他的耳垂,“这么累吗?”

  宋宴将头埋在她颈项里,没有说话。

  她拍了拍他,“去冲个澡吧,洗完再睡。”

  宋宴没有反应,不愿意动。

  舒澄清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抚过他的头发,“乖一点好吗”

  一分钟后,宋宴起身往浴室走。

  舒澄清两眼茫茫的躺在床上,感觉肚子凉凉的,心里像有蚂蚁在咬。十分钟后,宋宴从浴室出来,搂着她,一沾床就闭上了眼。

  “多久没睡了?”

  宋宴把手环在她的腰际,睡意浓重的慵懒语调散漫开来:“一直没睡。”

  舒澄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夜间转醒,口渴,想起来倒水喝,才一动,环在腰上的手臂骤然收紧。她开了床头灯,她抬眼看身边的人,昏黄的灯光照在他脸上,那人皱着眉,睡得不安稳。

  她看着他,想起文墨的话,感觉胸口揪心的疼,伸出手揽着他的肩膀,轻轻地拍,安抚着,像哄小孩子入睡。

  怀里的人渐渐平静下来,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把头往她怀里蹭了蹭,嘴里轻声谓然两个字,让舒澄清心腔震动。

  他说,澄澄。

  ----------

  舒澄清最近行踪越发不定,经常早出晚归,夜不归宿,等哪天夜里回巢了,又一头扎进图稿里,熬夜到天明。

  宋宴更是纵容,把明里保护她的人撤走,没有干涉她这番我行我素的行为。只要她还在他眼皮子底下,也不去管她做了什么,更没有再提结婚那回事,他心里清楚,婚姻不能绑住她,只是他自欺欺人罢了,况且那是他的澄澄,不是他用一纸婚约就可以随随便便去敷衍的人。

  那天的“逼婚”,实属他对她束手无策的下下策。

  他没有过问她离开的原因,明面上也不提过往和他身后的宋家,暗地里也不再让她接触任何宋家人。

  他想要知道的,她难以启齿,他可以不问,但不代表他不会对别人问责。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掩耳盗铃,这些日子倒是过得风平浪静,除了深夜里宋宴搂着她入睡时时常用力得将她惊醒,以及她惊醒后看见那张不安且脆弱得见不得人的脸。

  同床异梦,大抵如此。

  期间宋其琛和伍寻樱来过,还带来一个小娃娃。两个男人一进门就躲进了书房,小娃娃又是哭,又是闹的,两个小女人把好好的一天过得人仰马翻,心里有话也不敢随意提起。

  舒澄清皱眉,看着怀里柔软的小人儿哭红了脸。

  “伍寻樱,为什么她老是哭呀?”

  伍寻樱:“我不知道……”

  舒澄清:“......”

  小娃娃继续哭……

  舒澄清很蒙圈:“她是不是饿了?还是尿了?还是我抱的姿势不对,她不舒服?”

  伍寻樱正冲着奶粉,欣赏舒澄清这个万年气定神闲的人束手无策,心里美滋滋。

  啧,她伍寻樱的女儿真了不起。

  舒澄清的问题被她无视得彻底,心里恼火了,咆哮:“你怎么当妈的啊!”

  小娃娃被吓得一愣,收了声,憋着小嘴,一双大眼睛瞪得大大的,等反应过来后哭得更大声……

  舒澄清汗颜:“救命......”

  文墨此时刚好从外面回来,舒澄清第一次觉得文家小妹这么好看,抱着小娃娃就往她怀里送。

  总之,舒澄清和宋宝贝的第一次见面十分不友好,致使本来就对孩子无感的舒澄清,对孩子这种除了吃睡就是哭的生物更是敬而远之。

  伍寻樱看着她手忙脚乱的,笑得极其猖狂,“宝贝儿啊,后天是我们家丑姑娘白天,我跟宋其琛不打算弄那么累了,中午回家陪陪我爸,那天晚上请几个朋友吃吃饭,你准时过来啊。”

  舒澄清看着文墨手里正流口水的小娃娃,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宋其琛夫妇在心水园用过晚餐后就带着小魔王离开了,舒澄清跟兰姨一起收拾完残局,转身就上楼回了卧室,等她洗完澡躺在床上时,更是腰酸背痛。

  她最近画图久坐,熬得太厉害,脊椎病犯了。情绪低落,正躺在床上挺尸,突然,她眼睛一转,起身往书房走去。

  宋宴正在书房开视频会议,她光明正大的开了门,也不进去,只是倚在门口看着他跟视频里的人说话,笑意盈盈。

  宋宴不喜欢旁人打扰,眼睛望过去时并不善,等看清了人后方才软了神色。电脑里的人察觉到宋宴的神情,还没来得及结束就被告知散会。宋宴留下一脸懵逼的众人,关了视频,冲她招手。

  舒澄清没有穿鞋,纤纤玉腿,肤如凝脂,赤脚踩在地毯上就走到他面前,伸手环上他的颈项坐在他的大腿上,动作行云流水,自然得不能再自然。

  “四哥,你忙完了?”她笑,明知故问。

  她的手指修长柔软,细致光滑,他把她环在前面的手放进自己手里把玩,细声询问:“怎么了?”

  “腰有点疼,你给我按按。”

  她抓着他的手往自己腰上放,已经不是好好商量的意思了,分明是带着撒娇意味的要求他。

  脊椎痛是老毛病,以前也时常犯,她不是不能自己解决。可像现在这样,她把头靠在他怀里,像一个小孩一样窝在他怀里,放肆的脆弱着,也放纵着心思,她也是第一次对他做。

  宋宴看着她的动作,有些好笑,不禁思索。

  人生前几十年里他和她各自活得都不容易,甚至他们在一起后也一样,磕磕碰碰不在少数。偶尔也会庆幸,因为他不曾参与她往前的人生,所以即使她活得再难,也能按照她自己理解的真意而强大的活着。

  但此时她在他怀里,他又很后悔,因为她的委屈、脆弱、无助,是那么轻易又无条件地成为他的感同身受,而他错失了保全她的机会。

  或许就是这个时候,她放下戒备,决定对他信任。

  但这时的宋宴并非未卜先知,他只当她出走多时,回来了,心虚地哄他,性子温顺了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  换成早上更新怎么样?

撑伞

-/-

上一章 下一章

更多好书

撑伞章节列表在线阅读+番外章节

正文卷

撑伞章节列表在线阅读+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