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伞

  Candy来心水园复诊的时候,心水园的琴房里飘扬着优美的钢琴声,一个尾八的和旋贯穿始终,两只手在黑白琴键上慢慢靠近,又慢慢远离。

  卡农,很经典的一首曲子。

  人们常说,卡农的魅力就在于听者的心中幸福时能感受到忧伤,在忧伤之时能感受到希望。

  抑郁,伤感,沉寂,诡异,这些不好的意识都不在弹琴人的情绪里,反而很温柔,平静,沉稳,以及坚强。

  Candy在林管家的带领下进入琴房,一个美丽的少女正沉浸在演奏中。

  地上铺着柔软地毯,黑色钢琴配椅旁躺着一只毛茸茸的萨摩耶,还有一只思想破次元而极其认真的安哥拉兔听众。

  这是很难让人狠心打破的和谐与美好,于是candy制止了管家先生的提醒,在门口停留,久久驻足。

  一曲毕,他看见舒澄清坐在钢琴面前,许久未动。

  琴声听了,狗子和兔子甩着毛走过来蹭她的脚,舒澄清这才回过神,弯腰,逗了逗两只小家伙。

  余光看见门口的人,微笑,“candy,你来了。”

  原本驻足的Candy向她走来,与她拥抱,亲吻脸颊。

  “怎么样,现在感觉。”

  她微笑,“还不错。”

  担心Candy喝不惯茶叶,舒澄清特地让林管家去找她收藏的咖啡豆,做两杯现磨咖啡送进来。

  舒澄清病好,candy是最开心不过的,毕竟当初宋宴带着她天南地北的走,到了他这还得天南地北的跟过去,属实奔波。

  她自然也懂,自己生病,麻烦他人,心里有歉,“这段时间麻烦您了。”

  Candy摆摆手,笑道:“哪的话,你家宋先生付了我很多很多钱,比舒森阔气多了。”

  舒澄清笑:“谢谢您。”

  “一家人,不需要假客气。”

  说起来,确实是一家人,candy是舒森的堂兄,按道理她叫他一声哥哥,也是合理的。只是这些年即使在英国生活,她也从没接触过舒家人,所以对这些亲戚关系并不太懂。

  林管家敲门,送咖啡进来。

  琴房落地窗前有懒人沙发,咖啡浓醇,俩人闲聊着享受这份静好的下午茶。

  Candy放下杯子,“这个咖啡有水准,还有些熟悉。”

  饮下一口,香与涩在口腔里弥漫交织,她勾起嘴角笑,“熟悉吧,我从舒森那偷的。”

  Candy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大笑,“这次比上次恢复的快一点。”

  她低头捏着杯沿,肩膀松懈下来,松了一口气,笑着耸了耸肩,“可能不太爽吧,老是有人在我耳边崽崽、崽崽的叫,感觉像被人骂小兔崽子一样。”

  他保持着笑容,没有拆穿她。

  毕竟她生病时什么也不会说,却只是会喊一句阿宴。

  一场感情里,所有的偏爱、成全、隐忍,温柔,他一个旁观者都在一百多天里见证过。

  他推了推眼镜,望着她,“在那个故事里爬出来,一定很辛苦吧。”

  舒澄清抬手,看着自己那指节分明的手,掌纹交错,血管纵横。

  她说:“我原本的设定好像是被压在五指山的一只毛猴来着,可是毛猴被镇压是因为他桀骜不驯大闹天宫,我还什么都没有做,我为什么要被压着?所以我后面就换了一个故事。”

  Candy是很好的聆听者,他不会问你:那你是怎么切换故事的?

  每个人有自己的方式,总不能连做梦也要交代清楚。

  他拿出从一进门就放在手侧的礼物盒,递给她,示意她拆开。没有花里胡哨的包装,只是很简单的牛皮纸包装着,用一根麻绳简单绑着一个可爱的蝴蝶结。

  她拆开,是一本书——泰戈尔的《飞鸟集》。

  翻看书面,第一页夹着一个书签,用一根细红绳绑着,上面写着一句话:长日尽处,我站在你的面前,你将看到我的疤痕,知道我曾经受伤,也曾经痊愈。

  她忽然想起自己后背蝴蝶骨下的纹身,那个为了遮住伤疤的纹身,以及那个见过纹身无数次想问又无数次缄言不谈的人。

  那时候休克被送进医院,是她第一次发病,后来被舒森从港湾医院接走,她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从梦里爬出来。可是自从那以后,她的记忆力出现了偏差,睡眠质量也时好时坏,偶尔走在街上看见漂亮的小裙子,总会联想到自己身上的伤,以及电流通过身体的那种触感。

  终于有一天,她忍无可忍,走进了一间纹身店。

  或许有些自欺欺人,但好歹是将伤口掩盖住了。

  她的纹身很奇怪,不是一个具象的图案,让人细看之下反而越发看不懂。

  有一种说法,每个人在某一种情绪下留下的眼泪放在显微镜下都是一种独特的图案,喜极而泣的眼泪和悲痛欲绝的眼泪,图案都是不一样的。

  就好像她将疼痛之下的眼泪图案留下,去将伤口掩盖,却把疼痛铭记着。

  这句话很出名,舒澄清也曾很多次阅读到这句话,却从未像此刻这般深刻的理解到,什么是疤痕,什么是愈合。

  舒澄清心思通透,明白他的意思,含笑合上书,对他说谢谢。

  Candy端着咖啡,坐姿优雅。

  眼前的女孩子还带着初初愈合的脆弱,眸光里流光溢彩,不禁让人感叹一场好的感情能给人带来的巨大力量。他回忆起几个月前,舒森当初黑着脸让他回国,以及那个温润如玉的男人几次三番的拜访。

  他很好奇,“他就那么好吗?让你那么喜欢吗?”

  闻言,舒澄清意外地挑眉,心知肚明他在说谁,下一秒,从容且郑重的,点了点头。

  安哥拉兔在她怀里打了个哈欠,露出两个大白门牙,舒澄清把过来蹭她的兔子抱进怀里,对他说:“被人理解真的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怎么说?”

  “下雨天,没有伞,没处躲,我肯定会消极到放弃挣扎地选择淋雨。可是有个人,他明明有伞,却为了等我而不开伞,只是为了证明他愿意陪我一起淋雨,也愿意为我撑伞。”

  话音刚落,舒澄清对面的人露出欣慰的笑容,不着痕迹的点点头。临行前,舒森嘱咐他问的东西,他有了答案。

  很多年前,舒家在她母亲的身上收到了两败俱伤一样的教训,所以当年即将撒手人寰的爷爷把舒森叫到病床前,只有一条嘱咐。就是让舒家的外孙女改姓舒,让舒家的人不准干扰她所有的决定,包括她的择偶,她的未来。

  如今这样的结果,最好不过。

  他心里有了定论,也放了心,咖啡香醇不宜浪费,他举杯饮尽,起身,准备告辞。

  舒澄清知道他事忙,没有多留,起身送客,跟着往外走。

  俩人边走边聊,渡步到前院门口,他的车刚好停在门口前。

  “以后不要淋雨了,要好好保护自己,你再过得不好舒森都要长白头发了。”

  对于Candy的玩笑话,她笑得腼腆,轻轻的说好。

  他拍拍她的肩膀,笑着叮嘱:“有机会回英国,让舒森带你来我家玩。”

  Candy的家,就是舒森叔公的家。舒爷爷走后,candy的爷爷就是舒家最年长的大家长,让舒澄清去拜访舒家的大家长,他的意思不言而喻。

  舒澄清愣了愣,没来得及反应。

  Candy是个英派典型的温柔绅士,见她没反应,上前理解性的轻轻抱了抱她,然后放开。

  笑着打趣:“你的家长来了,往后看。”

  舒澄清顺着他的目光,转身看,宋宴穿着睡衣,捏着一个水杯向他们走来,眼皮耷拉着,看起来懒洋洋的。

  一旁的Candy看着,联想起之前宋宴看她的眼神,内心越发感慨。

  这两个人都是神级双标狗,看人的眼神都如出一辙:对方,和无关紧要的人。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行吧,无关紧要的人就先撤了,因为胃不好,对狗粮消化不良。

  Candy跟宋宴打了个招呼,客套了几句,转身开了车门,发车前摇下窗对他们摇手。

  原本被宋宴搂在怀里的舒澄清,突然上前趴到车窗边,“等我的橘子树结果了,我请你吃橘子。”

  一旁的宋宴挑眉,他们家的橘子树。

  无言,将舒澄清往后一搂,保护意外明显。

  心水园的大门打开又关上,宋宴搂着小姑娘往回走,笑着揶揄:“澄澄,家里那棵橘子树还没成年呢,你就打人家的主意,是不是不太好。”

  撒欢的喵喵正在家里的兔子在院里玩追逐游戏,一不留神,兔子被吓了一跳,转眼朝他们扑过来。速度之快,分分钟打破龟兔赛跑里那只贪睡的兔子跑不过乌龟的印象:兔爷让你一个午睡也分分钟秒杀尔等龟.孙。

  舒澄清蹲下,抱起这只肥成猪猪的兔子往里走,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宋宴跟上去,“橘子树可是我在浇水施肥......”

  话还没说完,前面的人突然停下脚步,抱着兔子抬头看他,“宋宴,养成游戏嘛,你比较有经验,我应该向你学习。”

  伶牙俐齿什么的,她没有输过。

  宋宴突然背后一凉,“???”

  学习什么?养成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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