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13
漆黑的夜色下, 秦苒和周杭隔着一张小方桌相对而坐。
人声鼎沸的街头将这个夜晚渲染得分外热闹，但这一方天地好像被完整的隔绝开来，安静得有些格格不入。
周杭看着她, 良久用筷子起开了一瓶啤酒。
“你今天喝多少我都奉陪。”淡黄色的酒液沿着杯壁往下流，慢慢的最顶端覆盖了一层雪白的泡沫。
“只喝酒，不谈别的。”他把剩下的倒进自己的杯里，然后咚一声放下酒瓶。
明明还是那个人, 却有什么在无形之中发生了变化。
秦苒望着他清俊的眉眼, 此刻感受到的是阔别六年在他身上留下的沉稳与内敛。曾经深深的留在她心里少年的青涩和纯粹在看不见的时刻早就悄悄被时光掩埋。
见到旧人或多或少都会感到几分惆怅。尤其当这种感觉发生在周杭身上的时候，秦苒更多感觉到的是陌生和恐惧。
她明明一直在等他，如今等到了, 却开始迷惘。
自己等回来的还是那个让她魂牵梦萦, 心心念念的周杭吗？
秦苒似笑非笑地勾勾嘴角，淡然地举起酒杯。她目光笔直地望着他，清澈却也沉静。好像一直绕在雾里终于想明白了什么, 一瞬间褪去了浮躁。
“第一杯敬你, 周杭, 别来无恙。”
……
秦苒喝醉了。一杯接一杯，酒几乎全都进了她的肚子里。
周杭心里很清楚, 她是在借着这个机会发泄一直得不到疏解的情绪。
所以他不阻拦，任她宣泄。
庆幸的是他提前开了房间，不至于让他们两个人在凌晨两点多沦落街头。
下了车, 秦苒是被周杭抱进去的。这一路上她睡得很熟, 乖顺的模样惹得周杭心里软成一滩水。
可等到进了房间, 他才发现到底是自己见识短。秦苒还是那个火辣的秦苒，一点都没变。
她真的没变，这个认知让周杭忍不住眼眶发热。即便秦苒醒来后发现自己被他抱在怀里, 挣脱之际吐到了他身上，都没让他皱一下眉头。
周杭把脏掉的衬衣丢进垃圾桶，随便用纸巾擦了几下身子就去照顾秦苒。
她躺在床上，身上也不可幸免地沾上了一些痕迹。
灯光昏黄，秦苒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周杭站在旁边就这么迷恋地看着她。
“混蛋……我都给你烧了六年纸了……你怎么还敢回来……”她蹙起眉头，说醉话的模样分外可爱。
周杭听在耳里，忽然轻轻笑了出来。
他弯下腰，极尽温柔地拨开秦苒脸旁的发丝，轻声说：“我就算死也要死在有你的地方。”
双手从她身下穿过，将人抱了起来。秦苒不老实地动了动，迷迷糊糊挣开双眼，迷离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半晌似确定不了真假手慢慢摸上他的脸。
“你真的是周杭？”
“……我是。”
她秀眉微微蹙起，纤细的手指一点一点描绘着他的脸部轮廓。
深邃的眉骨，笔挺的鼻梁，指尖划过人中在薄唇上来来回回。
周杭的心跟着她的动作不上不下。
直到她收回手，认真地朝他摇了摇头：“你不是他。我的周杭不会丢下我那么久。”
某些记忆从遥远的深处慢慢苏醒。好像回到了那个下雨天，少年将整把伞都罩在了她的头顶，认真地承诺着他会等自己。
他说到做到，第二年在榕大校门前，秦苒看到了他挺拔的身影。
她不顾周围投过来的目光，丢下行李箱飞奔到他怀里。几乎撞得他一个趔趄。
他抱着自己，呼吸沉重，一字一句地在她耳边说：“我想好了，毕业我们就结婚。”
她惊讶地睁大眼睛，脸颊因为这句话腾地热了起来，“这么急的吗？”
“嗯。我一天也等不了了。”
可是没等到毕业，他就消失了。没留下任何只字片语，干净的好像从来没在她的世界出现过。
秦苒看着上方那张坚毅的脸，声音哽咽：“我要原来的周杭，你把他还给我。”
五脏六腑好像都随着这句话开始泛疼。周杭胸腔沉沉地起伏，喉结快速滑动几下，他哑着声音说：“好，我把他还给你。”
浴室的灯光浅浅落下，秦苒仰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指尖落在他的眼角。
“花洒还没开呢。”
“嗯。”
她指尖轻轻蹭了一下，“那你的眼睛怎么湿了？”
周杭告诉她：“因为灯光太亮了。”
秦苒半醉半醒，脑子里好像搅着半碗浆糊。努力的半天也没理解为什么灯太亮会让他湿了眼睛。
“没关系。”她弯弯嘴角，打开淋浴开关，“等一下热气就把光遮住了。”
水花洋洋洒洒落下，没多久就把他们都淋湿了。
衣服贴在身上描绘着秦苒玲珑的曲线，周杭眼色加深，一把将她抵在墙壁上。
温热的水流和冰冷的瓷砖形成了强烈的反差。男人眼里是显而易见的情绪。
秦苒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她的视线跟着流水一点一点描绘他脸上的轮廓，踌躇间她慢慢抬起手搂住他的脖子。
周杭呼吸一窒，声音早已经哑得不像话：“苒苒……”
火热的吻印在了薄唇上，她眼眸微垂，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忽闪的扇面。
“闭嘴！”似不耐烦听，她用行动堵住了他的话。
凌乱的水流声不停的回荡，浓浓的热气似一层薄纱，在四周飘荡。
秦苒腰上一紧，深深嵌入灼热的怀抱。下一秒，周杭捏着她的下巴反客为主。
……
秦苒怀疑自己前一晚是不是出去用头撞墙了。头疼得像要裂开，太阳穴一突一突的跳，似有人在用锤子敲。
四周的环境十分陌生，她茫然地缓了缓神，转头意外看到了一张放大的俊脸。
秦苒吓得呼吸一顿，感觉头似乎更疼了。
她咽了咽口水，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掀起被子看了一眼。
麦艾斯！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自己和周杭都干了些什么？！
思绪混沌，完全想不起前因后果。秦苒变成缩头乌龟，把这一切都怪罪到周杭头上。
肯定是他霸王硬上弓！
她颤颤巍巍地下了床，腰又酸又疼，膝盖一软差点没跪下。
扭头朝床上看了一眼，周杭依旧睡得很熟。秦苒像个贼一样轻手轻脚拿起晾在衣架上的衣服穿好。
系上最后一颗扣子，某个片段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不可能吧……”她摇摇头，目光又落在周杭的睡颜上。
午夜梦回时，这个画面经常会出现在她的梦里。梦中的她乖顺地窝在周杭怀里，幸福得好像拥有了全世界。
可是梦一醒，留给她的只剩一片荒芜。
如今魂牵梦萦的画面真实的摆在眼前，却令她望而却步。
秦苒忽略掉咚咚咚的心跳声，拿起背包像个渣女一样逃跑了。
她不管，就算是昨晚她先招惹的周杭，那也是被他引.诱的！
.
回到榕城后，秦苒直接去了叶凉家里。她不承认自己犯了怂，只是因为想几天没见的好友才赖在这里不走。
秦苒在叶凉家里一连住了四天，风平浪静，周杭没有一点消息。
她松了口气的同时不免又冒出一股火。渣男就是渣男，睡完了连个屁都不放！
秦苒用力嚼着苹果，完全忘了自己拔腿就跑的渣行为。
第五天仍旧相安无事，秦苒也不想再看沈逐溪那张阴沉的脸，收拾收拾东西就回了家。
几天没回来，客厅的灯都不亮了。秦苒以为是跳闸，便叫了物业。
工作人员上门检查完，告诉她是灯坏了。
第二天，秦苒对着新买的灯唉声叹气。忽略了换灯这个重要的操作，早知道就不在网上买了。
这之际，门铃忽然响了起来。秦苒放下纸盒起身走过去开门。
见到周杭站在外面，第一反应就是关门。
然而相比之下她的力气就像蜉蝣撼大树，周杭一只手牢牢抵着门板，眼睛死死盯着她。
“你在躲我？”
被说中心事，秦苒有一秒钟的心虚。但转念一想，这人凭什么来质问自己？
秦苒理直气壮：“谁躲你了？我有必要吗？”
周杭笑：“那就放我进去。我们谈谈。”
秦苒还在挣扎。按照周杭执拗的性格，不让他进来这门也是关不上。而且现在她恰巧缺一个工具人。
“放你进来行，我有个要求。”
周杭问都不问，“我什么都答应你。”
秦苒挑眉：“真的？”
他一顿：“除了让我别再来找你。”
他目光太过炙热，似乎什么都无所遁形。秦苒抿了抿唇转身避开那道视线。
“我只是让你帮我换灯泡而已。”
周杭一进门，团团就像个被人侵犯了领地一样冲着他汪汪乱叫。
“团团闭嘴！”
秦苒教训完熊孩子，而后指着客厅里的□□对他说，“灯在那里，麻烦你了。”
说完也不等他回应，折身去了厨房，“我去给你倒水。”
秦苒靠在流理台边轻轻地舒了口气。却也压不住心里莫名其妙冒出来的雀跃。
倒完水她正要出去，忽然客厅里传来一阵巨大的响声。
秦苒飞快走出去，被眼前的情况吓了一跳。
□□倒在一旁，周杭躺在旁边，而那只傻狗团团正围着他撒欢。
这个场面实在是滑稽，秦苒忍笑忍的嘴角一抽。
“怎么回事？”她声音里还带着轻微的颤音。
周杭拿下扣在脸上的哈密瓜，脸色惨白：“苒苒，叫救护车，我腿好像骨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