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甜蜜蜜(万更)
孟秀杰和曹甫忙了一整夜, 天亮时才摸出些许头绪。
原来萧钰平花大价钱请来班主曾是山贼匪头陆林,当年被围剿时侥幸留了一条命。他隐姓埋名在戏班,过着走江湖的日子。却因为生性杀伐果决, 颇有些江湖义气, 到很快让他混出些名堂来。
抓卫沁潼的时候, 陆林明知道卫沁潼是官家女也丝毫不惧, 正是因为他知道卫家的人还不敢去秋丰班闹事。只是千算万算没有想到,卫沁潼逃脱了, 还惹来了孟秀杰。
孟秀杰还未升上去的时候,京城这一片三教九流的都认识,陆林自然也不例外。
察觉惹事暴露的陆林一边逃出京城,一边命自己的心腹去杀了萧钰平,想来一个死无对证。
当然, 这些都是表象。具体如何,盘根错节, 一时难以理清。
不过那都是萧敬云去查的事情了,宋玉华离开仪安殿时,张太医和苏锦荣在外面都快被冻僵了。
没过多久,张瑶来仪安殿探望。
苏锦荣搓着发痒发红的手, 脸色异常古怪道:“张总管还不歇着?”
张瑶道:“摄政王还不见好转, 连皇上都歇不下,做奴才怎么能歇下?”
苏锦荣憨憨地笑道:“劳烦张总管回去禀告皇上,就说摄政王已经好转了。多亏了太后娘娘送来了回春丸,我们王爷有救了。”
张瑶诧异的表情还挂在脸上, 眼睛黑黝黝地盯着苏锦荣。
“回春丸?”张瑶重复着。
苏锦荣嘚瑟地点头, 略显傲娇地道:“对啊,就是那颗珍贵的回春丸, 先帝留给太后娘娘的。现在太后娘娘给我们王爷用了。”
张瑶:“……”
一万头草泥马从张瑶的心上呼啸而过,他甚至于没来得及说话就捏紧了拳头。
胸口像是憋了一口吐不出来的浊气,太难受了,比石头压着还难受。
张瑶恨不得对准苏锦荣那张嘚瑟的脸就是一拳,最好一拳就把苏锦荣那露出的八颗牙齿都给打掉了。
气氛诡异地静了一会,张瑶冷哼道:“那回春丸是先帝在世的时候进贡来的,还能用吗?”
苏锦荣的脸微微僵了一下,随后又笑道:“当然,张太医说王爷明天就能下床了。”
张瑶收敛神情,漠然道:“那奴才就不去打搅王爷了。”
成功把张瑶气走了,苏锦荣轻哼道:“自己的主子不在了,又不肯认新主,真不知道他一天到晚神气什么?”
张太医刚给摄政王换完药出来,手里拿着染血是纱布道:“你没事刺激他干什么?他那干儿子是大喜班的名伶,不知结交了多少京城的达官贵人。别小看他,京里那些官员的消息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苏锦荣目光一冷,轻嗤道:“所以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秋丰班干的好事?”
张太医默然,整理着药箱准备走了。
都是在官场混的,太医院还好些,尤其是现在宫里的贵人不多。
可朝中就不一样了,派系复杂,能不管的都不会管。
谁不怀念先帝在的时候,那几年谁敢浑水摸鱼呢?
轻叹一声,张太医临走前道:“叮嘱王爷好好养伤,再这样胡来,只怕二月里都好不了。”
苏锦荣送着张太医出去,小声地嘟囔道:“我说的顶什么用?”
……
忙了一宿的孟秀杰和曹甫真的没有想到,大清早的,眼角的眼屎都还没有揉干净呢,他们就会见到昨天说快要断气的摄政王!!!
两个人愣了一会,在苏锦荣的提醒下才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可能跪的姿势太奇葩了,以至于两个人的膝盖都被磕到了,疼痛是最好的清醒剂,瞬间两个人挺直背脊,面向前方。
萧敬云还披着裘衣,靠坐在宝座上,神情懒懒的。
不过当孟秀杰偷偷打量时,猛然接触到犀利的目光,顿时吓得他一个哆嗦,连忙道:“回禀摄政王,案情已经有了进展。”
“那班主陆林原本是匪头,逃跑之际命心腹截杀萧郡王,以求死无对证。”
萧敬云嗤笑一声道:“你派了谁去追捕陆林?”
曹甫连忙道:“回摄政王,孟统领跟臣商议,派了刑部的杜沛然前去捉拿。”
萧敬云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孟秀杰,出声道:“你没有用自己的人?”
孟秀杰道:“臣没有什么自己人,臣是大燕的臣,臣所拥有的一切,自然也是大燕的。”
萧敬云轻嗤一声,没有说话。
到是曹甫有些紧张地擦了擦汗,话说他昨天坚持让杜沛然去,是想着摄政王可能不行了,要求个头功的。
也幸亏他急功近利,否则真由着孟秀杰安排,今天他可就交不了差了。
遣退了曹甫和孟秀杰,萧敬云又召见了另外几个辅臣。
无一例外,谁都是双腿笔直地进去,颤颤巍巍地出来。
寒冷的正月里,阳光直晒都没有什么感觉,可他们却个个都流着汗,心里爹啊娘地一通乱喊?
也不知道是谁放出来的消息,什么中毒没救了?
然后一个个落井下石做得体面极了,现在却怕被报复怕得要死!真是应了那句话,不作死就不会死!
连着几日,朝堂上跟死水一样,平静得一点涟漪都没有。
嘉平帝被这诡异的气氛惊到了,感觉谁都憋着一口气不敢出一样。
直到正月十二日,金陵传来消息,陆林被抓住了。
这可是石子激起千层浪,各种严厉讨伐,挖根究底的声音都出来了。
嘉平帝下朝时感觉耳朵还嗡嗡作响,一路吹着冷风到慈宁宫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慈宁宫的暖阁里,宋玉华摸着儿子冻得通红的小脸,忍不住责怪道:“怎么不坐龙辇过来?”
嘉平帝愣愣地道:“那群大臣翻脸跟翻书一样,不停地向皇叔示好,生怕慢一步就会成为幕后真凶一样?”
“不就是抓到了陆林吗,好像他们窥探到什么了不得的真相一样?”
宋玉华笑道:“怕是有人故意放出消息,朝臣忌惮摄政王,便是不将你这个当皇帝的放在眼中。若是你在这个时候做些什么,他们自然也会闻风而动。”
嘉平帝轻哼道:“儿臣又不傻。”
“更何况皇叔的伤还没有好呢,昨晚儿臣去看他了,伤口上的肉都还没有长好,周围乌青乌青的,摸上去也硬硬的。张太医说,以后可能会影响皇叔使力。”
宋玉华眼眸微动,声音低沉道:“看伤口做什么,可别吓到你。”
嘉平帝摇了摇头道:“不会。”
其实他没有说,是皇叔抓他的手去摸的。皇叔告诉他要勇敢些,因为这样的伤口根本不算什么?
刑部那些折子他都看过了,有些死囚连死法都不一样。他是皇帝,能控人生死的,怎么能怕区区血肉之伤?
可心里明白是一回事,有人手把手地教又是另外一回事。
说到底,他心里还是很喜欢皇叔对他的态度。
宋玉华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自从那一夜她明显松动以后,她就没有去过仪安殿了。
萧敬云要忙着追查被刺杀的事情,也没有空过来。
今日儿子提起,她才惊觉这些日子过得恍恍惚惚的。
就在母子俩都若有所思的时候,宫人前来回禀道:“太后,皇上,摄政王来了。”
宋玉华看向儿子,只见儿子也仰着头看她,母子俩都有些意外。
宋玉华道:“摄政王说了什么没有?”
宫人回禀道:“摄政王说他想陪皇上吃早膳。”
嘉平帝:“……”
宋玉华:“……”
……
早膳摆在了偏殿里,没有隔着屏风。
圆木桌上,小菜四五碟,热点心也是四五碟。还有烧汤虾饺、肉丁盒子、燕窝冬笋汤。
宋玉华给儿子夹了几个饺子,转头看向盯着她的萧敬云道:“你别吃这个。”
萧敬云笑意盈盈地道:“好。”
嘉平帝不明所以,抬起头来。
留在一旁伺候的秋露小声道:“虾是发物,对摄政王的伤不好。”
嘉平帝明白过来,低头继续吃。
宋玉华自己吃了两个饺子,两个肉丁盒子,喝了点燕窝冬笋汤。
萧敬云就用了肉丁盒子和燕窝冬笋汤,其他的点心和小菜都没怎么动。
到是嘉平帝胃口还不错,还吃了几块点心。
这顿早吃得很安静,不过嘉平帝明显察觉了异样。就好像皇叔和母后之间有了某种默契,不需要多说话,但彼此能够心领神会的默契。
用完早膳,嘉平帝和萧敬云都要去处理政事了。
临行前萧敬云道:“以后早朝若是散得早,本王就同皇上来慈宁宫用早膳。”
宋玉华点了点头道:“可以。”
萧敬云得逞地笑了起来,眼睛眯成好看的弧度,给人一种极好亲近的感觉。
嘉平帝愣了愣神,随后点了点头,跟着萧敬云离开了。
……
宫里的氛围好像不太一样了,大太监张瑶和苏锦荣默契地互不干涉。
到是慈宁宫里换了一茬的小太监和小宫女,据说人都是苏锦荣亲自挑的,不过太后娘娘没反对,这事自然也就敲定了。
更让人意外的是,原本伺候在老肃亲王身侧的段启鸣回宫了,成了慈宁宫的管事公公。
段启鸣今年都六十二岁了,论起辈分,张瑶远远不及。
老肃亲王是太宗皇帝的亲弟弟,而段启鸣则是太祖皇帝亲自挑选,送给老肃亲王的玩伴,也是老肃亲王的心腹。
只是谁也想不到,老肃亲王带在身边一辈子的心腹,竟然会愿意再次回宫。
张瑶得到消息的时候,目光里寒意四起,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知道自己回不去慈宁宫了,摄政王以命相救萧钰平,老肃亲王自然是要报答的。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老肃亲王报答的方式竟然是默许萧敬云胡来!
把段启鸣放在慈宁宫,即便是他也不能去过问。
萧敬云这一手,委实也太狂了些。
张瑶冷冷地勾了勾嘴角,喃喃道:“好戏还在后头呢!”
……
陆林被抓回来了,仗势抓人他是认的,不过派人截杀他却不肯认。
据他交代,孟秀杰前脚查到秋丰班他立即就跑了,哪里还知道萧郡王躲回了老肃亲王府,更不可能知道摄政王会亲自去捉拿萧郡王?
陆林的口供跟事实对不上,而且众多辅政大臣闻风而动,风是从哪里起的?
这个案子牵扯甚广,过了元宵节都还没有定论。
正月十六日的晚上,萧敬云去了慈宁宫。
他那手臂才刚刚结痂,不过穿着衣服也看不出来。
宋玉华给他倒了一杯热茶,问他道:“查出什么没有?”
萧敬云点了点头道:“是有些眉目了。”
宋玉华道:“孟秀杰?”
萧敬云轻嗤道:“光凭他怎么可能?”
“几方人马,同仇敌忾,看来我还挺招人恨的。”
宋玉华本也有些猜测,听萧敬云这样说便道:“如果有宋家的人,倒也不必姑息。”
萧敬云道:“出了宋玉如那件事,他们急也是正常。那也算我的错,我认了。”
宋玉华听他这口气是不打算追究了,便道:“你就不怕纵容他们胆子大了?”
萧敬云道:“无妨,该敲打还是要敲打的。”
宋玉华知道处理这些事情萧敬云比她有手段,便没有再说了。
萧敬云伸手拉着她,手腕还未用力呢,宋玉华便自觉地靠了过去。
这般好的待遇着时让萧敬云受宠若惊,忍不住莞尔笑道:“怎么?还怕我的手会疼不成?”
宋玉华轻轻碰了碰他的伤口处,淡淡道:“张太医给我请平安脉的时候我问过了,还没有好。”
萧敬云伸手解着腰带,宋玉华推了他一把道:“你干什么?”
萧敬云冷不防被推开,脚步踉跄,待站稳以后才道:“能干什么?我就是想让你看一看伤口而已。”
宋玉华脸颊发烫,连忙道:“我不看。”
萧敬云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忍不住戏谑道:“你以为我脱衣服是想干什么?”
见宋玉华没有理会他,萧敬云立即嘚瑟道:“我伤还没有好呢,你想什么呢?”
宋玉华连耳朵都红了,往明罩外走,不想理会萧敬云了。
萧敬云见她急了,伸手拉着她道:“我开玩笑的,你不想看伤口就不看了。”
宋玉华怕他用力拉扯,只好站着。
不过她没有回头,就想着等脸上的热气消去一些。
可就在这时,从后面凑上来的萧敬云吻了吻她的颈窝,温柔缱绻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就很满足了。”
“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当然想更满足一点。”
宋玉华僵着身体,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啊,只是气息在明显骤停后又急促起来。
萧敬云在身后撩动着她披散下来的青丝,用手指头卷起来,然后又慢慢放开。
他很喜欢这样贴近她,也很喜欢她不施脂粉,不带珠翠的样子。
清清爽爽的,明媚又动人。
有时候看似张牙舞爪,像只会伤人的猫。有时候憨憨笨笨,像只会故作撕咬的兔子。
总之都带着那么点利爪,恨不得在他心里挠上几道深深的印痕。
他轻靠在她的肩上,有些遗憾又有些无奈地道:“是还没有想好怎么跟永晨说吗?我看你这几天心神不宁的,也不敢来打搅你。”
“现在就让我抱一抱好了,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我就不急了。”
宋玉华的身体从僵硬到柔软,从柔软又变回僵硬,然后又慢慢放松下来。
她当然不如萧敬云那么豁得出去,不过被萧敬云点破以后,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堪。
她握住萧敬云搂在她腰间的那双手,来回细细地摸着,好像连有几道手纹都要清楚地知道。
萧敬云被她撩得浑身不适,可又不想离开,便强忍着,只是气息到底不如之前轻快了。
过了一会,宋玉华转过身道:“坐下吧,一直站着挺累的。”
萧敬云活动着僵硬的四肢,十分诚恳道:“你坐吧,我不累。”
宋玉华见他肢体僵硬,顿了顿道:“给我看看你的伤。”
萧敬云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迟疑道:“不用了吧?都快好完了。”
宋玉华以为他刚刚又动到了伤口,眉头一皱,声音严肃道:“怎么可能?快脱了给我看看。”
萧敬云见她有些紧张了,心里免不了又甜滋滋的。
他先把对襟氅衣脱了,然后解下腰带,把里面的衣服一层一层地扒了半只袖子。
真的是,只褪一半,另外一半还好好地挂在身上。
宋玉华古怪地望着他,突然想起西藏那边的土司朝贡时,就是他这种穿法。
“你干什么遮遮掩掩的?”宋玉华道。
萧敬云摸了摸自己温热的身体,寻思着他在脱衣服啊……她看得那么专注也就算了,竟然还来问他?
感情他的脸皮厚得可以堵墙了是吧?
把受伤的左臂伸到宋玉华的面前,萧敬云屏息凝神道:“看吧。”
宋玉华伸手扶着他的手臂,感觉他的身体突然抖了一下,原本热乎的手臂这会更烫了些。
宋玉华抬头,只见萧敬云撇开视线,一本正经地看着远处,可耳垂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察觉萧敬云是害羞了,宋玉华笑了笑,这才低头打量起伤口。
的确已经结痂了,不过周围的肌肤颜色还是不正常的。
她用手指轻轻按了按,那一片的肌肤比较硬,很明显和别的地方不同。
宋玉华放开手道:“快把衣服穿上吧。”
萧敬云把手伸回去,开始一件一件地套。
宋玉华道:“以后会有什么影响吗?”
萧敬云无所谓道:“就算有也不碍事,不是这只手拿剑。”
宋玉华点了点头,又道:“以后还是小心些,别随便拿自己的命去救别人。”
萧敬云笑了一下,玩味道:“没有随便了,除非是你。”
宋玉华瞪着他道:“我成天在宫里也不出去,更何况杀我有什么用,权柄也不在我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