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大婚(万更)

  八月十六日的清晨, 老肃亲王府传来一个消息。

  段启鸣死了。

  秋露在正殿外急得眼睛发红,无措地跟凝霜道:“这会怎么敢让主子知道?”

  凝霜沉着脸道:“不敢也要让主子知道,这可不是小事情。”

  秋露的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 推着凝霜道:“你去说, 我去找摄政王。”

  凝霜拉了一把秋露道:“你跟主子亲近, 你去照顾主子。摄政王那里, 我去说。”

  说完不等秋露反应,她急急的往偏殿走了。

  秋露又急又怕的跺了跺脚, 随即去寝殿外候着。

  宋玉华早就醒了,清晨时微微眯了一会,现在脑袋胀痛。

  她叫人伺候洗漱的时候,只见秋露的眼睛是肿起来的。

  宋玉华等伺候的宫人们挨个出去,这才问道:“可是他拿你撒气了?”

  秋露摇了摇头道:“摄政王只会拿苏公公撒气, 不会拿我们撒气的。”

  宋玉华想了想,这到是萧敬云的作风。

  “那是怎么了?”

  秋露一直哽咽起来, 难受道:“是段公公……今早宫门一开,老肃亲王府的人就来报信,说段公公……昨夜醉酒,掉到井里去了。”

  宋玉华手脚冰冷, 僵硬的嘴角应是扯出几分凉薄的笑。

  “已经死了吧?”

  秋露“嗯”一声, 跪到地上去。她哭得压抑,肩膀一耸一耸的,却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宋玉华轻嗤道:“请他老人家进宫也有好几年了,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哭什么?哭能解决问题吗?”

  “你骂她做什么?”萧敬云出声道, 他也是刚刚听到消息赶过来的。

  秋露连忙站起来擦眼泪, 萧敬云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退下。

  秋露匆匆走了,萧敬云看着宋玉华的脸色, 心里沉甸甸的。

  宋玉华还散着青丝,乌黑的发和苍白的脸色形成鲜明对比,看起来有些憔悴。

  眼睛是浮肿的,眼底一片乌青,眼珠里还泛着红血丝,显然昨夜并未好眠。

  原来昨夜她也不好过啊?萧敬云想着,心里到没有那么气了。

  他对宋玉华道:“段启鸣老了,就算活着他那身子骨也不比从前硬朗,你还指望他能为你办什么事?”

  “这天越发地冷了,要不我陪你去金陵行宫住些日子?”

  宋玉华没有回答萧敬云,此去金陵路程远不说,最主要是她不想离京那么久?

  “我就在宫里待着,哪里也不去。我到想看一看,他们还想做什么?”

  萧敬云去拉宋玉华的手,轻哄道:“你何必跟他们较劲,顾着自己不好吗?”

  宋玉华见他没有昨晚那么生气了,不知道说什么,撇开视线。

  萧敬云轻叹一声,在一旁道:“实在真的保不住……那就算了吧。将来总还会有孩子的。”

  “永晨今年十二岁了,再过四年,他也该亲政了。”

  “总不会等到永晨亲政以后,你还防着我吧?”

  宋玉华把目光收回来,慢慢落在萧敬云的脸上。

  她那目光又深又暗,不一会还红了,然后有温热的泪水流了下来。

  萧敬云看得胸口一痛,连忙伸手去帮她擦。

  “哎呀,别哭了,哭什么啊?”

  “我昨晚想明白了,你毕竟还有永晨呢,防着我是对的。”

  “我从前总觉得你没有远见,潜意识也不曾预想过你会避孕,这说起来我也有错。”

  “算了,算了,我不说了,你也别想了,我们还好好的过日子。”

  宋玉华拥着萧敬云哭,哭得很惨很惨。

  萧敬云见她这般崩溃的样子,心里也十分难受。

  好在哭过以后,宋玉华心里舒坦一些,没有继续让萧敬云担心。

  ……

  太后有孕,瞒得了宫外,瞒不了宫内。

  到了九月初,曾为太后看诊的陆凌在家中被暗杀了。

  刑部的人经勘查后草草结案,只说是小贼偷盗,败露后愤而杀人。

  这件事像石子一样投在平静的京城里,然后开始荡漾出一圈一圈的猜测。

  几位辅政大臣连日想尽借口耗在宫里,得空就给嘉平帝灌输兄弟残杀,一时不忍则后患无穷的皇室丑闻。

  原本就有几分猜测的嘉平帝干脆连慈宁宫也不去了。

  主要是去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怕说错话,也怕被误会。

  宋玉华原本就有些心神不宁的,见儿子连着几日不露面她更担心了。

  九月初三的晚上,宋玉华跟萧敬云道:“那群老匹夫还在烦永晨?”

  萧敬云点了点头,淡淡道:“不必理会,他们想得未免也太远了。”

  宋玉华心里郁结难舒,自责道:“都怪我。”

  萧敬云劝道:“永晨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宋玉华道:“你不知道,段启鸣死了,陆凌也死了。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操纵这件事,目的是让永晨忌惮。”

  “我们在一起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怀孕也不能摊开来说,现在有多少人等着看永晨的抉择?”

  “可他还是个孩子啊,我们怎么忍心?”

  宋玉华说着,难受地哭了起来。

  萧敬云发现她近来特别容易激动,情绪波动也大,而且都是负面情绪。

  张继说怀孕的妇人都会多思多虑,起初得知她有孕的喜悦早已被消磨干净,看着她陷入自责的漩涡,他其实已经有几分悔意了。

  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期待的孩子,他应该早做出安排。

  是他自己奢求太多了,让她陷入两难的境地。

  萧敬云伸手抱着宋玉华,温热的手掌倾覆在她的小腹上,声音一度哽咽。

  有些决定是开不了口的。

  “明日你去看看永晨吧,把实话告诉他。”

  宋玉华的身体一僵,下意识卷缩着身体。

  萧敬云心疼地抱着她,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宋玉华不敢问,在感情上她是亏欠萧敬云的。

  好不容易熬过这一夜,九月初四的辰时,宋玉华去了昭和殿。

  嘉平帝刚刚下了朝,正在用早膳。

  宋玉华早膳没有吃多少,就想着陪一陪儿子。

  张瑶亲自摆了碗筷,还让人在椅子上加了垫子,看起来周到极了。

  “母后尝一尝这个。”嘉平帝站起来,亲自盛了一碗红枣莲子粥。

  宋玉华看了一眼伺候的张瑶,淡淡道:“你带着他们都退下吧。”

  张瑶颔首,临走前看了一眼嘉平帝。

  只见嘉平帝端着碗的手微微一紧,面上的笑容渐渐隐去。

  等宫人都走了,宋玉华从儿子的手里接过莲子粥,淡淡道:“你不必紧张,母后不会为难你的。”

  嘉平帝心里一抽,眼眶顿时红了。他急着解释道:“儿臣没有。”

  宋玉华点了点头,不知道信了没有。

  她用勺子舀着莲子粥吃,吃了几口才道:“母后信你皇叔会放权的,不会让你夹在中间为难。”

  嘉平帝连忙道:“儿臣明白的,儿臣从来没有多想。”

  宋玉华道:“母后今日过来是想告诉你,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母后永远都会站在你这边。”

  “至于母后肚子里这个孩子……”

  嘉平帝捏了捏拳,突然抢先道:“母后生下来吧。”

  “什么?”宋玉华问道,声音有些轻颤。

  嘉平帝道:“儿子一直很想要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就像父皇和皇叔一样,这些年要不是皇叔在朝中坐镇,儿子这个皇帝未必能够做得如此舒坦。”

  “母后,儿子没有被那群大臣左右,儿子不想去慈宁宫是怕母后以为儿子担心什么?实际上儿子什么都不担心,只是恨不能为母后分忧而已。”

  宋玉华看着眼眸含泪的儿子,突然感觉儿子长大了,也懂事了。

  她惭愧地笑了笑,眼泪忽然落了下来。

  “很好。”

  “可是……”

  宋玉华的话还没有说完,脸色忽然就变了。

  她一只手捂住小腹,抬头时震惊地看着儿子。

  “怎么了?”嘉平帝明显感觉不对,连忙去搀扶着。

  宋玉华感觉小腹里一阵绞痛,奔急的暖流一下子朝身下涌去。

  “粥里……粥里放了什么?”宋玉华掐着儿子的肩膀问道。

  她太疼了,脸色煞白煞白的,看起来十分不好。

  嘉平帝比她还震惊,唇瓣嗫嚅着,眼里全是不敢置信的惶恐。

  “来人,快来人啊,传太医……”

  嘉平帝慌乱地大喊,他什么也不知道,更不知道粥里加了什么?

  他更不知道,母后今天会过来。

  可这会他感觉背脊发凉,因为没有人会信任他,就连他的母后也……

  很快,鲜血浸染了他母后的裙子。

  嘉平帝感觉到四肢僵硬,有种木然被扯断手脚的惊惧。

  “啪”的一声,他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然后用力地搀扶着他母后的身体。

  这一刻,他没有急着辩白,没有急着呐喊不是他做的。

  他只是重复地喊道:“传太医。”

  张瑶很快奔了进来,宫人们乱糟糟的,传太医的传太医,跑去报信的报信。

  不肖多时,萧敬云匆匆赶来。

  宋玉华还是清醒的,只是流了很多血,整个人虚弱极了。

  嘉平帝就守在软塌边,连眼泪都是冰冷的。

  “啪”的一声,萧敬云狠狠地甩了嘉平帝一个耳光。

  张瑶面色一紧,立即将小太监们呵斥出去,整个昭阳殿里都是死一般的沉寂。

  只有宋玉华拉着萧敬云的手,怒斥道:“不许打他。”

  萧敬云又气又急,双眸赤红地盯着宋玉华道:“你看他这个样子,我放权他能接得住吗?”

  没有怀疑,有的只是恨铁不成钢。

  嘉平帝突然间觉得自己如同风中的柳絮,飘啊飘,连落脚之地都没有。

  可就在他恍惚之际,她的母后突然拉住他的手,一字一句道:“不是还有四年吗?”

  “当初你像他这个年纪,还被赶去军营,难道你忘记了?”

  萧敬云当场落泪,心疼地望着宋玉华道:“你看看你自己,还能陪他多少年?”

  “我真是恨啊,恨我如此心软,一再为你们母子俩破例。”

  宋玉华无力地闭了闭眼,看起来十分凶险。

  萧敬云不敢再说话刺激她,狠狠地将一旁的香几砸了个粉碎,嘴里嘶喊道:“太医呢?都死光了吗?”

  刚刚进了大殿的太医们,个个应声跪地。

  嘉平帝发现他母后已经放开了他的手,急得咬破唇瓣道:“你们还不滚过来。”

  于是,好几个太医狼狈地扑腾往前,面色青白转变。

  宋玉华还剩一口气吊着,迷迷糊糊地看见了先帝。

  先帝在一团绿光里对她笑,和煦地说:“玉华啊,我很想你。”

  宋玉华看着他,怔怔地看着,看了半天才想起两人有一段夫妻缘分。

  就在这时,先帝又道:“皇家的子嗣不能混淆,父皇留下的错就不要再延续了。”

  宋玉华想说,你果真是死了吗?

  那怎么什么都知道?

  可先帝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她笑了笑,然后消失了。

  ……

  宋玉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九月初六的申时了。

  她昏睡了整整两天两夜,要不是当日张继偷留了半颗回春丸,只怕连命都保不住了。

  萧敬云震怒,没日没夜地彻查,从昭阳殿到御膳房,死的死,伤的伤,宫人们全替换了一遍。

  就连丰宝和张瑶都被关了起来,听后发落。

  朝臣们听说太后在昭阳殿险些被毒死,一个个知晓内情的和不知晓内情的,全都缩进龟壳里。

  好在是宫里发生的事情,跟他们没有太大的关系,否则一个个该哭爹喊娘了。

  徐青昊私下里问了秋露,知道宋玉华流产大出血,险些丢了命。

  他将孟秀杰找来,狠狠揍了孟秀杰一顿,问孟秀杰是不是他做的。

  孟秀杰擦去唇边的血迹,冷声反驳道:“如果是我做的,那出事的只会是萧敬云。”

  徐青昊冷声道:“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宫里行走的郑通是你的人。不是你做的最好,倘若让我知道是你做的,那你就等着身败名裂。”

  “什么意思?”孟秀杰警惕地问道。

  徐青昊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温小云走近是为了什么?”

  “我告诉你,张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对付。”

  孟秀杰冷嗤,不发一言。

  ……

  慈宁宫里,醒来的宋玉华觉得自己像纸片人一样单薄。

  动一动都感觉轻飘飘的,有种触不到实地的感觉。

  萧敬云眼睛都熬红了,胡渣也出来了,整个人憔悴不堪,可又带着些嗜血的戾气。

  宋玉华歪着头看了他一会,淡淡道:“什么都查不出来吧?”

  萧敬云低着头,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宋玉华浅笑道:“让我猜一猜。粥里有药,御膳房掌勺的人死了。”

  “永晨并不知道我会过去,所以无从防备。”

  “从慈宁宫到昭阳殿,我是走过去的,前后不过两刻钟。要赶在我之前把早膳呈上去,来回需要急行,就算这样也查不到是谁吗?”

  萧敬云道:“会查出来的。”

  宋玉华闭上眼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不必了。是先帝留下的暗棋。”

  “死的都是关键人物,死得很干脆,是死士。”

  萧敬云额头上的青筋暴跳,整个人忍无可忍道:“他这不是防着我,他这是防着你。”

  “萧泽成这个混蛋,他怎么可以这样?”

  宋玉华道:“原本想不明白的,死这一次到想明白了。”

  “当年他为永晨取名,老肃亲王不同意。说晨与成太过相近,恐会有损他的龙气。可他却说,他的儿子受得起。”

  “他不是防着我,他是太喜欢永晨了,不许任何人动摇永晨的地位。”

第46章 大婚(万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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