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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连城眼疾手快赶忙接住:“这可不能扔,小心出事。”然后将包裹又放回他怀里:“抱好。”

  “多谢华姑娘大恩,多谢姑娘大恩。”哗啦啦一群人跪下,向华婼三跪九叩。

  华婼摆手:“这些虚的就免了,我的酬金可准备好?”

  “早已备好,请两位姑娘移步城主府,府内备好薄酒,答谢两位姑娘救命之恩。”苏城主擦拭汗珠,说得诚恳。

  “既然你真心实意请我,我也不好推辞。”华婼向连城勾手:“走,请你吃饭。”

  连城跟上,小声问她:“这就是你说的大妖怪?”

  “怎么会,怨灵而已,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好戏还在后面呢。”

  她俩身旁是殷勤相待的苏望,他手上提着沾血的包裹,黑色的血弄脏他袖间的祥云图纹。

  在连城和华婼看来不算什么大事,可是在源化城百姓眼中,这便是大恩大德,城主府顿时张灯结彩,恨不得鞭炮齐鸣,大庆三天。

  席间苏城主似乎也很高兴,一向肃穆的脸如今带着笑意,不断向华婼劝酒,赞赏之词溢于言表。

  还是苏望贴心些:“父亲,怎能让华姑娘喝酒,来人,上壶果酒,将这烈酒换了。”他将换上来的果酒倒入连城和华婼杯中:“两位姑娘,你们可是我源化城恩人,请。”

  两父子一唱一和,好像连城和华婼不喝这个酒就是不给面子。

  “好啊,喝。”华婼端起来一饮而尽,又给自己倒一杯,结果看连城未动一口,不满道:“人家这般热情,你给点面子,快,喝了。”

  “呃,我不……”她话未出口便被华婼端起酒杯塞到她嘴中,连城砸吧嘴,倒是不烈,反而有股甜甜香味。

  酒过三巡,苏城主早已喝的迷糊,苏望面朝下倒在桌子上,也不知醉还是醒,华婼手肘撑在膝盖上,偏头浅睡,连城还不至于醉倒,只是眼前一片模糊,醉眼朦胧间似乎看见对面的苏城主慢慢站起身向她们走来,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把匕首。

  她想大叫,可却浑身无力瘫到在椅子里,身旁的华婼对危险浑然不觉。

  眼看苏城主手持匕首向她劈来,连城害怕地闭上眼睛。

  遽然听见一声铮鸣,身旁华婼双目紧闭,但手中以何出鞘,挡住苏城主的匕首,剑再进一寸,直直插入苏城主心脏。

  她睁开眼睛起身,用剑捅穿苏城主胸膛,平静地说:“你真心实意找死,我若不送一程,太不厚道。”

  “啊。”

  旁边苏望不知何时醒来,连城余光瞟到他向自己扑过来,大叫一声,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脚踹倒桌子挡住他。那边华婼拔出剑,剑花一挽横在苏望颈间:“再乱动,连个全尸我都不留你。”

  “一个小小的修仙之人,你能奈我如何。”苏望撕下文雅的外表,变得狰狞无比:“原本还想一个不够,现在正好,吃了你们两个,一定修为大增。”

  “你是,妖怪?”

  连城不敢置信,她此前怀疑过苏城主可能是妖怪,但是从未对苏望有过猜忌,她看不出妖气是其一,重要的是这么个说话都会脸红半天,见到漂亮姑娘又喜欢喋喋不休的纨绔不像纨绔的贵公子,怎么可能是妖怪。

  可苏望却承认:“不然呢,我一进城,便闻到最令我兴奋的香味,我一直想着该怎么品尝你这份美味,结果你们却不识好歹,杀了我的子孙,今天我就要你们为我子孙陪葬。”

  他意图再向连城扑过去,华婼长剑在他颈间一划,岂料他的皮肤却像坚甲一样,难以伤到分毫。华婼微微一怔,苏望已经到连城面前,连城掏出之前剩下的黄符贴在他头上勉强止住苏望的动作,华婼乘此机会一剑从他头顶砍下,苏望顿时被分成两半,血溅了连城一身。

  “廷希……”那边苟延残喘的苏城主涕泪纵横,他也伤的不轻,却还挣扎着想过去护住儿子。

  华婼面上带血,举剑欲砍,剑锋落在苏城主面前却停下来,她收回以何:“你是凡人,我不伤你。”

  但苏城主却不罢休:“你为何伤我儿子,他,是个好人,你滥杀无辜,会遭报应的。”

  “好人?”华婼提起瘫软在地上的连城往外走,朗声道:“妖杀人,仙杀妖,这便是天公地道,我等着所谓报应。”

  煎茶

  次日,苏城主及其子勾结妖邪,残害百姓的消息传遍整个源化城,百姓们义愤填膺,将富丽堂皇的城主府付之一炬,昔日光鲜亮丽的城主夫人流落街头,疯疯癫癫。连城和华婼从城主府路过时正见百姓将城主府勤政亲贤的牌匾踩在脚底,也将苏家荣耀一并践踏。

  见连城面露几分不忍,华婼快走两步离开此地:“他们残害百姓,罪有应得,我龚行天罚,别和我说你心软了。”

  “倒不是心软,只是想我来此地数年,明明苏城主勤政爱民,苏望虽算个不学无术的阿斗,但也与人为善,怎么就突然变成妖了?”

  一切好像都发生在最近,所有平和都被撕裂,将血淋淋现实摆在她面前,让连城无法接受。

  “你的感觉没错,他们之前的确是人,只是与妖怪做交易,自以为获得妖怪的法力,却是被妖怪吞噬灵魂,只剩空壳,换言之,他们早已不是你熟悉的人。”

  “为什么啊?源化城明明不与外界相通,也没有妖魔行踪。”

  闻言华婼止住脚步,朝连城勾手,等她一脸茫然走过来再像登徒子一样埋在她脖颈间嗅了嗅:“你身上好香啊。”

  “干嘛?”连城退出去老远,但转念一想又觉不对:“为何我刚才离你那么近,感觉不到你的温度和气息?”

  “哦,是吗?”华婼笑得轻佻:“那你过来,再感受感受?”

  连城拒绝:“大可不必。”

  “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你身上的味道吸引附近的妖魔,之前说过,此处四面环山,不与外界相通,灵力稀薄,不适合修炼,但架不住有人闻着你的味道大老远跑来吃你。”

  原本连城因为自己是药人还挺得意,毕竟好处多多,可太平日子过久了,她都忘记物极必反的道理。

  她吓得面如菜色看华婼:“那你也是闻着味道来找我的?”

  “怎么会,我又不是妖怪,我和你啊,心意相通,冥冥之中自有牵绊,所以找你一点都不费劲。”华婼进间茶铺闲逛,连城紧随其后。

  明明就是来找她报仇的,结果说的好像是找旧情人。说起旧情人,连城又想起……她摇摇脑袋,将里面乱七八糟东西甩出去,有什么好想的,孤家寡人一个,没有旧情人。

  她的举动落入华婼眼中,华婼凤眼轻挑:“怎么,想起小瑾了?”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拒绝三连,也不知道想掩盖什么。

  “有也没关系。”华婼挑好茶饼,付账等掌柜包装的时候幽幽说道:“你们年轻人,谈个情说个爱再正常不过,没必要遮遮掩掩,尤其在我面前,我又不会说什么。”

  相比普通人,华婼从头至尾都是孤独的,她太强大,强悍到可以秒杀一切障碍,是所有人敬仰的神明。可是神明位于九尺高台,旁人高不可攀,更不敢起私念,生怕玷污神明。

  所以喜欢华婼的很多,但是敢与她表明爱意的却没有。久而久之,她似乎也将自己七情六欲封闭起来,孤独地行走在世间,若不是瑾渊,恐怕偌大的明月居,只会有一个主人。

  但连城依旧小声辩解:“我没有。”

  越说越小声,她自己都不大相信。华婼意味深长道:“行,你没有,原本以为郎情妾意,结果却是一人的单相思,可怜啊。”

  她话说三分,也未点透名字,却让连城几乎头埋在地里,她转了话意问:“除了妖,你要走吗?”

  “我为何走,莫忘了,我可是专门来找你的,除非你和我一起走。”

  连城不解:“找我干嘛,想看看我,不是看过了?”

  “找你去亶爰山,和我拿个东西。”

  “什么?”

  “鬼印器。”

  天地阴阳为之道,万物负阴而抱阳。所谓阴阳,所谓正邪,大抵如此道理。

  当年神界可用极乐弓一招制敌,再用十方神器设下亶爰山封印,那作为神界死对头,魔界自然也有自己的法宝。

  鬼印器便是其中翘楚。据说是当年蚩尤战死后,后代魔君用他骸骨所制,威力巨大,不过神魔大战后被一并封印在结界中。

  但与十方神器的陨落不同,鬼印器在结界中不断炼化怨气,如果真的面世,威力必定不减当年。

  不过,这与华婼何干?更与连城有何干系?

  在连城的逼问下华婼只是道:“我要用鬼印器,毁掉极乐弓。”

  闻言连城神色复杂看着华婼,记忆中的正道之光怎么如今不仅要破除封印拿魔界的东西,还要毁掉神器。难道又出偏差了,她小说人设崩塌,正道之光居然是幕后大反派?

  “你脑袋不大,想的东西不少。”华婼点火准备煎茶:“你可知我为何无法飞升?”

  这个连城当然知道:“因为你修炼过快,根基不稳。”

  “哟,知道的还不少,挺关心我的,打听这么清楚。”华婼在文火上炙烤茶饼:“可你说的不对,我既然是天才,筑基不难,所以这并不算成因,顶多只能算作诱因。”

  连城嗅着茶饼泛出的清香,目不转睛看茶饼背部突起的小疙瘩,强忍住想上手戳破的冲动,漫不经心问:“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和极乐弓做了交易。”华婼将碾好的茶末放入竹盒,开始煮水:“当年师父让我看守极乐弓,我满心仇恨无处释放,极乐弓有灵,了解我的执念,我就与神灵做交易,将自己的一魂一魄献给极乐弓,换来修为大增,所以才能一举射杀易安魔君。”

  极其平淡的语气,仿佛在诉说一件事不关己的故事。可却真真切切让连城为之震撼,虽然她早已知道这个世界不受她掌控。

  “不过,为什么?你如果安安稳稳修炼,很快就能飞升的,而且那时候有白泽。”

  只要白泽在,就会拼尽全力让华婼飞升,帮含霜重铸神魂,换来含霜帝姬归位。

  水沸如鱼目,华婼取少许食盐投入沸水中:“因为我等不及,只有那一次,如果错失了,恐怕再没有手刃仇人的机会。”

  当年华婼未修仙之前,是一富商家中独女,父慈母爱,生活安稳。可她神躯降世,惹来不少麻烦,尤其是处在大劫时期的易安魔君,屠杀华婼满门意图得到她助自己渡劫,幸而白泽相救,才幸免于难。

  后来华婼不忘家仇,终于二十五岁那年等到易安魔君大劫,她修炼突破大乘期,所以才一击便中。原本以为是上天庇佑的美谈,结果现在却被告知是华婼用一魂一魄换回来的,要连城如何相信。

  鍑边如涌泉连珠,华婼取出一瓢沸水,用竹夹在水中缓缓搅动;“抽魂之痛你应该体会过,如何?”

  “不如何。”

  一想到那种从骨头筋脉都血肉都寸寸剧痛的感觉,连城就忍不住打个寒颤。

  “你试过一次,便觉得痛苦不已,可我每隔几年便要承受一次。”华婼扬汤止沸,除去浮在水面上的黑色茶沫:“人人视我为仙界依仗,便是师兄,遇到难题也只能百般抱歉请我出手,因为我杀了魔界最厉害的君主,所以我就能斩杀一切妖魔,可是,有些妖魔,远比易安难缠。”

  水再开,茶沫渐生于水面之上,茶香四溢,华婼摆好茶具:“我需得承受每隔几年一次的散功之痛,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还要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去斩妖除魔,即便那些妖怪有多难降服,我都不能输,因为我是万人敬仰的华婼尊上,换做是你,你愿意坐这个位置吗?”

  热气化作烟雾袅袅上升,茶香在鼻尖蔓延。可华婼的一句一言都像惊雷一样在连城耳边炸开。即便是她,自认为创造华婼的人,竟然也不懂华婼。

  “所以,你找鬼印器是……”

  “我要用鬼印器毁掉极乐弓,收回我的一魂一魄,立地飞升,再不管尘世俗事。”

  华婼摆好三个茶碗开始斟茶。连城端过一杯热茶,吹开表面的沫饽,还未入口,茶香便先飘出来,沁人心脾,也冲散刚才的压抑,她转而问道:“只有你我二人,摆这三个碗作甚?”

  “因为茶汤中最珍贵新鲜﹐香味浓重的﹐便是鍑中煮出这头三碗。况且,谁和你说这里只有你我二人。”

  “你说什么?”

  当年华婼便极其善于制茶,不过她也很少有不会的,今日再试,味道还不错,只是茶饼不好,她端着茶杯轻轻摇晃:“我早说过要你做好准备,有些人会闻着你的味道过来,况且他们大多鼻子比较灵敏,只要你露出一点马脚,就会被追上。”

  她倒掉满杯茶水,把玩手中的茶盏:“既然到了,躲躲藏藏像什么样子,出来吧。”

  这话显然不是和连城说的,连城左右看,也未见有第三人,正喝了口茶想说华婼骗人,便见微风乍起,吹动地上香椿叶,一个身影凭空出现,玄色衣袍绣着金边,貌如春花秋月,漆黑的眸子与连城对视,薄唇轻抿。

  “噗——”惊喜实在过大,连城一口茶喷出来,正好喷向对面的华婼,华婼拿袖子挡住,看着袖子上的茶渍对身后人说:“毁件衣服,是你帮她赔,还是我拿她赔?”

  寻觅

  在魔宫中,夜晖殿是最大,却最空的宫殿。而最富丽堂皇的,当属昔日成蹊护法的拂月宫,不过那里养了不少毒蛇,旁人难以靠近,后来瑾渊魔君回到魔界,第一件事就是将拂月宫烧个干净,差点半个魔宫都烧了。

  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瑾渊魔君,数百年如一日居住在空落落的夜晖殿,也未曾在里面添置什么,只有一床一桌一椅,挂着厚厚的帷幔,帷幔后魔君坐在床前,床上躺着熟睡的连城。

  旁边医师把脉后行礼道:“回禀魔君,姑娘并无大碍,只是受灵力波及,又因体质过差,所以才会晕倒,喝两副补药,休养一段时日便无事。”

  “嗯。”瑾渊抚摸着连城的手:“桌上那个药壶,去看看里面是什么药材,然后煎份一模一样的来。”

  医师依言退下,大门闭合,偌大的夜晖殿又只剩他们两个。

  两个时辰前,他们还在源化城,瑾渊被华婼识破伪装不得已现身,其实他也快等不及。

  华婼说的不错,瑾渊这些年一直在找连城,当年他看着人在自己面前烟消云散,忽然想起类似的场景他见过很多次,所以才会有未来的瑾渊通过不知名的方式来到他面前,还给他问道,三番两次提醒他要好好保护连城,可架不住她执意离开自己,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气绝身亡那一刻,瑾渊想死的心都有。

  他闯入冥界,从阎王手中抢了生死簿,才发现连城早已死去多时,一直陪着他的,只不过是个占据连城躯壳的游魂,而且没有入冥界。

  游魂也无妨,既然未入冥界,便没有死,瑾渊寻遍九州,一年找不到就两年,两年找不到,就十年,三百年转瞬即逝,他日日都过得如凌迟一般,几乎绝望。

  若不是此次寻到华婼踪迹一路追踪,恐怕他就要在绝望中孤独至死。

  明明师父复生也是瑾渊的执念所在,可一见到活生生的连城,瑾渊就欢喜的什么都忘了,直到师父挡在他面前才闷声问候道:“师父。”

  “难为你,还记得我这个师父。”

  华婼突然出手,瑾渊闪身躲开,正好闪到连城身边,她竟然还在发呆,瑾渊伸手想要牵起她,却被华婼一剑挑开。

  “别动她。”华婼收剑:“多年不见,魔君法术精进不少。”

  “师父,我……”瑾渊上前一步想要道歉,华婼便退后一步,半点都不想靠近他。

  这也是情有可原,华婼此生最恨妖魔,更恨欺骗她的人,而瑾渊,就是个欺骗她的妖魔,能让她亲近除非见鬼。

  “你怎么找来的?”华婼抱剑问。

  瑾渊估量着他应该用多么快的速度才可以既不和华婼交手又能带走连城:“师父昨日除妖,闹出动静惊扰附近小妖,他们报告回来,我便知是师父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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