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六弟。”熟悉的声音响起，楚霜君动作不由得微微一顿。
“是凤长生。”顾廷云起身下了床，气呼呼地道：“今天这是都约好的吗？一个接一个地不消停。”对于打扰他和师尊相处的人他是不会给好脸色的。
“要见吗？”他看向楚霜君。
楚霜君整理了一下衣袍便打开了大门。
这是自那日不欢而散后凤长生第一次出现在两人面前，他看起来气色不太好，见到楚霜君后欲言又止。
楚霜君曾经对这个二哥很爱戴，可惜真心换来的不是对方的真心，于是他彻底将亲情抛弃了。如今时隔多年，他早已将一切看淡，因此对于对方复杂纠结的心思一点也不感兴趣。他只是静静地等着，一句话也不说。
“六弟。”凤长生静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说道，“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我不恨，所以不需要。”
与凤长生的情真意切相比楚霜君显得过于平静，他有些难堪，但还是继续说道：“过去的事是我们的错，当年我真的以为那个阵法不会伤及你的性命。”
“所以呢？”楚霜君淡漠地打断他的话。
凤长生深深地吸了口气，“对不起，我不该再找借口为自己推脱责任。原本有弥补的机会可惜都被我错过了，我知道你不恨但也不会原谅我们，二哥能做的不多，希望这个能作为对过去的一点点补偿。”
他说着取出一个玉瓶，见楚霜君依旧无动于衷于是不再说什么，把玉瓶直接放在桌上，似乎怕他不收便直接转身离去。
顾廷云将玉瓶勾入手中递给楚霜君，楚霜君却没有打开。
“不看一眼吗？”
楚霜君看着玉瓶，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猜测，顾廷云见状打开看了一眼，发现是两滴心头血。
“这算什么？”他嗤笑，“所谓的弥补？”以为这样就能把过去的一切抹平？该说他天真还是自以为是？
看着顾廷云为他打抱不平的样子楚霜君心里微暖，他的确对此毫无感觉，生气也好不甘也罢，所有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无关紧要。他心如止水，也只有顾廷云才能给他带来别样的情绪。他将玉瓶收起，安抚地拍拍青年的手，“无妨。”
顾廷云顺势抱住他，心疼地说：“师尊，你太善良太温柔了。”
“并没有。”楚霜君笑笑，“都是无关紧要的人和无关紧要的事，与其想这些不如去修炼。”
顾廷云埋头在他颈窝深深地吸了口气，他的师尊温柔又心软，可是绝情的时候也绝不拖泥带水，凡是他所抛弃的，他绝不会再看一眼。越是明白这些，他越想将这人揉进骨血里，让他永远不会离开自己。
两天后，凤青梧终于醒了，凤长留传来消息，在涅槃之地等着楚霜君。
两人收拾好一切，楚霜君站在院门外回头看了一眼，终是挥手再一次将小院封印。他知道，自此以后，大概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走吧，”他率先迈步离去，“了结这一切，我们就回南洲。”
涅槃之地在离火殿的后面，确切地说是离火殿后面的一片焦土，焦土四周怪石林立，围出了一个隔绝神识的空间，最中心的地方有一簇看不见的小火苗，那里温度奇高无比，除了特定的人旁人根本无法接近。
据说凤凰在火中涅槃重生，重生后凤凰神火中会带有涅槃之力，但每只凤凰一生只有一次涅槃的机会，凤家先祖在这里留下了大陆上唯一能让凤凰涅槃的力量——涅槃火。
可惜凤家如今血脉凋零，得到传承又真正能承受涅槃火的后代越来越少，整片涅槃之地也因为血脉之力稀薄而力量渐渐流失，到如今涅槃火对族人来说唯一的作用就是治愈和净化，只要不死就能救活，但只有第一次有效，并且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简而言之，就是想要用火就得先添柴旺火。
“你之前付出了什么代价？”顾廷云忍不住问。
“没有，”楚霜君道，“火中有灵，它只认血脉，越纯净就越能接近中心地带，所谓钥匙只是涅槃火下面一直被灼烧的曜石，钥匙曜石，血脉等级不够的则只能靠近外围，但涅槃之力范围有限，想要得到洗礼就必须要让火烧的更旺，这才需要他们付出代价。”
顾廷云听得目瞪口呆，“这些他们知道吗？”
楚霜君扫了他一眼，那眼神里带着自信和难得的调皮。“怎么可能知道，能接近中心的只有我。”
因为传承不完整，近万年都没有人拿到过钥匙，反倒是付出的代价千奇百怪，久而久之以讹传讹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当年楚霜君也不明白个中缘由，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凤九煜问他付出了什么代价，他不知道但想起取曜石时被燎了额前碎发，就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凤九煜以为他丢失了记忆就没有多问。后来偶尔回想，他才想通了一切。
“只要有钥匙就能进入？”
“对，带着曜石进入就不需要付出代价。”
距离涅槃之地越来越近，凤九煜带领众人在涅槃之地外，以凤青梧为首准备一起进入的人竟然有十多人。看着远处那群翘首以盼的凤家人，顾廷云猛地拉住他问道：“你的钥匙能带多少人进去？”
楚霜君微微勾唇，“看心情。”
让他一个人进入顾廷云着实有些不放心，于是又道：“如果外人带着钥匙能不能进入？比如我。”
楚霜君愣了一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外人自然是不行，不过你应该可以。”
顾廷云瞬间听懂了他话中的深意，也笑起来：“因为我不算是外人？那我是……内人？”
他不回答，别开眼睛从空间取出一颗黑色的珠子，道：“收好，进去后不要碰涅槃火。”
顾廷云将珠子握在手里，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众人近前。
楚霜君又取出一颗珠子，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最后停在凤九煜身上，问：“想好了吗？打算用什么来换这个？”
凤长留上前扔过来一个储物袋，对他道：“这些虽然和青梧的性命比起来无足轻重，但这是我的诚意。”
楚霜君用神识看了一下，确实都是天材地宝，甚至还有几件天级法宝，任何一样拿出去都会被人觊觎抢夺，然而在他眼里也都不过如此。
“除此之外，还有这个。”说着凤长留取出一个玉瓶，与那日凤长生送来的玉瓶一模一样。
楚霜君摩挲着瓶身，不用打开都知道里面是什么。顾廷云甚至想笑，不愧是双胞胎兄弟，真是心有灵犀。
“虽然时过境迁，有些补偿可能来得太晚，但是我和二弟是真的在忏悔。”他说完又向楚霜君道歉，“六弟，对不起。”
楚霜君没说话，一旁的凤青梧忽地说道：“经过涅槃火净化后我会把你的血还给你，另外作为补偿我也给你我的心头血。”
“青梧！”凤长留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添乱，连忙阻止，可惜凤青梧面上冷冷的，根本不会动摇。他下意识地不想欠下这份因果，虽然明知道这是多此一举。
“用我的。”一直沉默的凤九煜出言打断了父子俩的僵持。
众人都向他看去，凤九煜二话不说直接取了自己两滴心头血。凤长留失声叫道：“老祖不可！”
然而须臾间两滴血已经凝成了血珠，凤九煜用灵力托着送到楚霜君面前。渡劫期大能的心头血所蕴含的力量非常恐怖，被压缩的灵力直让人心血沸腾，甚至有人承受不住威压不得不后退数步。如此强大的力量若是吸收炼化，就算是楚霜君也很可能会连进两阶，更遑论其他人。修士对力量的渴望，让他们眼热得心潮澎湃。
“是我亏欠你，与青梧无关。”他说。经过了这几天的冷静，他也没了当时的咄咄逼人，只想着用尽一切办法得到凤翎的原谅。只要眼前之人可以原谅他，他的道依旧完美无瑕。
他这样的表现却让顾廷云以为他只是在护着凤青梧，同样的棋子，他对凤翎和对凤青梧完全不同，顾廷云握紧了拳头心里又气又心疼。
楚霜君却看也不看地随手将血珠扔给了顾廷云，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东西。“用这个补你的心头血。”
顾廷云心疼的表情僵在脸上，惊讶地问：“你知道？”
“你有什么事能瞒过我？”他道。
“没有。”顾廷云压抑着酸涩笑得格外灿烂。
两人这一番互动让凤九煜先是震惊后异常愤怒，他的诚意被人肆意践踏，若是不收也就罢了，竟然还轻描淡写地送给了旁人，这让他咽不下这口气。“翎儿——”
楚霜君轻笑了一下，“这东西对我毫无用处，你想用这个弥补你亏欠的心，让自己好过些？其实大可不必。”说着他将一颗曜石扔给凤青梧，“大哥，这本是我当年要送你的，如今交给你儿子也算顺理成章。”
凤长留的脸色格外难看。他到今天才知道，当年凤翎从涅槃之地出来的时候给他带了一颗曜石，可是当时他在做什么？他怕自己不小心泄露了献祭阵的事情，所以故意躲开了他。
然后楚霜君又取出了一颗在手中把玩，“其实我早就不怨你们了，陌生人而已，何来怨恨。老祖，你自以为窥天道识人心，可是当年我取出曜石想送你的时候你却以为我只想炫耀，你所谓的看透人心也只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罢了。”语毕，他将珠子用灵力托着送到了凤九煜的面前。“交易结束，钱货两讫。”
凤九煜盯着眼前的曜石，接也不是拒也不是，一时间如鲠在喉。
楚霜君却没再看他，对凤青梧道：“走吧。”说完便径自带着顾廷云走进了涅槃之地。凤长留回过神来立刻喊道：“站住，他不能进。”
楚霜君根本不在乎，头也不回地道：“他是我道侣，自然能进。”
凤长留急了：“道侣也不行，自古以来没有这个先例。”他为了给自己留下一线生机所以从未进入过涅槃之地，如今情急之下跟了进去，快速在两人面前布下一道屏障。可惜他的屏障对楚霜君来说毫无作用，脚步向前一踏便彻底破碎。
“老祖……”
凤九煜叹了口气，“算了，你们进去吧。”语毕他收了曜石也不等结果直接消失了。
凤九煜不在，剩下的人更没人能拦住楚霜君了，众人见状也只得默许。
作者有话要说： 顾廷云：师尊还是心软，太便宜他们了。
楚霜君：做生意，等价交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