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柴远道的画工不错, 王八有鼻子有眼的,乌龟壳上提了“赵谦”两个字,凭这一点, 柴筝的确是他亲生的。

  远远看见李端挑着灯笼走过来, 柴远道大概也知道时辰已到,颇有点心气不平, “要砍我也就罢了,多年好友出生入死, 就不能挑个艳阳天送我归西吗?死前还淋一场雨, 是嫌我还不够冤屈?”

  李端也不知如何搭这个茬, 只能低着眼睛慢腾腾等国公爷骂完, 幸好柴远道不是个立志晚年说书的, 寥寥抱怨了两句就消停了。

  “行了, 走吧, ”柴远道撸起袖子,“给我打把伞就行, 赵谦要这时候杀我, 不过是惦记着我那仍然逍遥的妻儿,筹谋半辈子仍然赢不了,我这个发小的自尊心啊,怕是碾成灰都快疯了。”

  柴远道过于了解赵谦,句句说在点子上, 以至于李端觉得将国公爷搬到圣上面前去扎心,能扎得当今圣上哭着找娘。

  “国公爷放心,您一家老小都淋不上雨,伞我已经备好了。”李端是个规矩人,一向面面俱到。

  押柴国公去刑场的除了刑部衙役, 还有十几个侍卫,国公府毕竟是将门,不看严一点随时能越狱,柴远道又问,“监斩官是谁?”

  李端答道,“圣上说,多年交情,他应当送你这一程。”

  “最好是送的时候离我近一点,”柴远道咬牙切齿,“我滋他一脸血!”

  李端想笑,却只是微微弯了弯嘴角,恭恭敬敬将国公爷请了出来,柴远道的身上带着手铐脚镣,虽不是当年柴筝带的那一副,却加了重量,能将一杆霸王枪舞到虎虎生威的柴国公也不得不安分。

  天牢与午门有长长一段距离,四周下着好大一场雨,李端给柴远道撑着伞,雨珠子打在伞缘上,聒噪又不安分,衣服虽没溅上多少水,然而四周湿润,总觉得比晴天要厚重几分。

  “当年我第一次进宫,瓢泼大雨,似乎也是李公公为我撑得伞?”

  柴远道忽然开口问。

  李端点了点头,“难得国公爷还记得……那会儿您还是个孩子呢。”

  “您也年轻,”柴远道笑着,“看模样也就是个毛头愣小子。”

  “国公爷见笑,那年我二十七了。”李端小声应着,“还没有本事伺候先帝。”

  “李公公伺候先帝伺候了多少年?”柴远道又问。

  “十几年吧,”李端有些感慨,“不过那时我不算近臣,先帝的近臣都被当今圣上剪除了。”

  “这么说,当今圣上是您的伯乐?”柴远道又摇了摇头,“却也算不上,若不是先帝提拔,李公公仍然是门外替人撑伞的小太监,得有先帝的安排,您才会出现在当今圣上能看到的地方。”

  沉默笼罩下来,耳朵里只听见雨同脚步声,李端叹了口气,“当今圣上毕竟年少气盛,先帝看着他长大,自然清楚他的秉性。”

  夏日的雷雨中惯有的平和忽然被火光冲破,李端带来的侍卫有一半尚未反应过来,就被另一半砍于刀下,阮临霜提着灯笼打着伞落在墙肩上,她的目光比几天前看起来更显森冷。

  从天牢往午门去的这段路一直是她心中的劫,柴筝被砍头的那天也在下雨,血顺着高高的行刑台随雨冲刷而下,那些血太多了,猩红色冲不淡,只能沿着砖缝描摹,举目望去,都是柴筝的一部分。

  今日在这里死得人同样不少,血流成河,李端从袖子里掏出了钥匙正在给柴国公开锁,而阮临霜的心底却很平静,她本以为自己再也走不了这段路,见不得这些血,但此时站在墙肩上,手上戴着柴筝为自己打得金镯子,那些陈年旧伤仿佛已经落了疤,只剩下不痛不痒的痕迹。

  风卷着雨丝往阮临霜面上吹,底下已经在收尾,雨势也转小,牛毛一样的雨丝落在阮临霜手背,却让她猝不及防感觉到了针扎般的疼。

  不仅如此,这夜晚的风本身并不凉,却透过阮临霜的衣服渗进里面,有如跗骨之疽,寒冷料峭如冰刀,继而四处漫延。

  阮临霜打伞的手指都有些僵硬,脸上却仍然不着痕迹,像是位藏在阴影里的旁观者,直到干完正事回来的赵琳琅落在她身边,阮临霜才压着声音道,“娘,我中毒了。”

  “长忧”此毒针对的是武功高强之人,内力与毒素纠缠不清,武功越高毒发越快但活下来的可能性也越大,对于阮临霜这种普通人,足有四五天方才毒发,一开始遭得罪也不如柴筝严重。

  “是赵谦?什么时候?”赵琳琅的脸色比阮临霜还要严肃,“我这个兄长从小就不肯吃亏,他以你为诱饵布置万全,本是冲着我而来,看样子,不管当时有没有抓到我,他都不希望你继续活着。”

  “毕竟只有我死了,赵谦才能收网。”阮临霜的目光悠远,“娘,我想给柴筝去一封信。”

  赵琳琅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小姑娘,她甚至不确定小阮是否需要自己的安慰,片刻之后,只能应了声,“好,娘给你找一只最快的鸽子。”

  长安城还不算太平,赵谦仍有一战的余力,只是众叛亲离之人,就算能赢一时也难赢一世,赵谦本以为捏在手中的权利,说到底都是先帝给他的表象,就连李端低眉顺眼了一辈子,又何尝对他真心。

  “国公爷、长公主,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吧,”李端做了劫死囚的乱臣贼子,却仍是那副温和懦弱的模样,他道,“看守午门的人都与我有旧,长公主既然已经救出国公爷,就没必要继续留在宫中。”

  “我就知道老爷子精于算计,平生最喜欢同人下棋,不可能这最大的一局棋朝野上下都安排妥当了,却在赵谦身边没有安插心腹之人,”柴远道活动了一下磨出血痕的双手,“李公公,您还要再回赵谦身边?”

  “当然要回去,”李端笑了笑,“国公爷说得没错,我只是一枚棋子,什么时候该用,什么时候该弃,先帝都已经做了安排,若当今圣上没有丧尽天良犯众怒之举,即便有遗诏在手,长公主殿下要伐兄长承皇位,还是会受天下人非议。长公主殿下这位置必须清清白白方能长久。”

  柴远道面色一肃,“怎么,赵谦还能拿出自己的罪证?”

  以他对赵谦的了解,就算穷途末路,再无翻盘机会,赵谦抵死也要维护着尊严,他可以输,却不能身败名裂,否则他早可以不要脸的将当年这些同甘共苦之人直接弄死,连亲妹妹也不放过,还省了这些耗心力的阴谋阳谋。

  “这件事还得感谢阮姑娘。”

  李端冲高处的阮临霜微微颔首,“阮姑娘已经跟木桑祭司合作,当今圣上曾经试图用傀儡术操控阮姑娘,凡事皆有因果。”

  赵谦原本的计划中,只要柴筝一死,柴家以谋乱罪被诛,阮临霜就会出来指证木桑人使用傀儡术,乃罪魁祸首,随后他便将所有罪责推到木桑祭司身上,声称自己也中了傀儡术……做戏为了真实,赵谦肯定会让木卿在自己身上动点手脚。

  不过赵谦就算再怎么降低警惕,也不会真的放心让自己被傀儡术掌控,这手脚究竟是如何动的,恐怕只有木卿和赵谦自己才清楚。

  木卿原本仰赖于他,只要能陷克勤王于不义,让大靖与木桑开战,两方都不得安宁,木卿肯以性命为赌,偏偏阮临霜又打消了她这番念头——

  倘若乐清的女儿还活着,倘若她真是巫衡大祭司,木卿就不着急死了,她只想将江山拱手送给夭夭,而非单纯拼个你死我活,她九泉之下就痛快了。

  赵谦筹谋了半辈子,又怎么想得到上至骨头化成灰的先帝,下至一手提拔的近臣,就连纯粹利用关系,都盼着对方去死的同谋都不是真心站在他这一边的,机关算尽,最终还是败在了人心上。

  “国公爷,”阮临霜转而对柴国公道,“所有的义军已经在长安城内外布置妥善,我让他们先不要暴露身份,只待您登高一呼……您当年有肃清乱党的经验,今日恐怕还要再来一次,我们没有太多时间,只有这里安稳下来,才有余力支援柴筝与王碗。”

  “我知道,”柴远道也不想多耽搁,“三个时辰后,我就能占领城门,可是要往宫里来,就得李公公配合。”

  李端微微点头,“自当尽力。”

  “除此之外还望国公爷带上家父,赵谦一旦发现诸位逃脱,我父亲就成了唯一的目标。”阮临霜的体力在飞速流失,她唇上的血色已经褪尽,风吹时身形都在微微晃动,赵琳琅仔细注意着她,生怕小阮从墙上摔下去。

  但阮临霜却站的挺直,目光不动不摇,赵琳琅终于知道小阮这样清冷的性子,为什么会认准了柴筝。

  其实说到底,两个小丫头的骨子里是相近的,周边明明有这么多的长辈,天塌下来她们也会想办法撑一撑,除非自己真的倒下,否则天下之人都不会被压着。

  “我会亲自去府上接玉璋兄,”赵琳琅打断了她永无止境的操心,“小阮,你方才不是说想给筝儿去一封信吗?这里有我跟你伯父收拾残局,你去客栈找张凡他们,写上信送出长安城,我让人护着鸽子。”

  阮临霜确实有些累了,她曾经见过柴筝毒发,本以为会有个准备,然而真正发作起来,阮临霜才越发觉得柴筝气人,被“长忧”所扰还能嬉皮笑脸,这种苦被严严实实的遮挡住,原来自己看见的不过万分之一。

  她也不再逞强,只低声道,“娘,此事只能你知我知,否则会给赵谦落把柄。”

  赵琳琅点头,“我知道,你照顾好自己。”

  幸而客栈并不远,赵琳琅又遣了两个侍卫送小阮出宫,张凡也不是个爱多问的,他在长安城中东躲西藏好几日,现今局势逐渐明晰,他才带了几十人将客栈包下来。

  从军之人睡得浅,听到下面有动静赶紧来开门,就看见阮临霜面色不好,整个人冷沁沁的,张凡赶紧嘱咐烧了热水,又问了句,“军师,你是不是病了,要不要请个大夫?”

  阮临霜摇了摇头,她现在只剩下一点摇头的力气了。

  她这毒就算从两江之地将章行钟召回来也只能拖时日,她不比当日的柴筝,刚中的“长忧”就似疯长的杂草,还没有深厚的内力来与之对抗。

  张凡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但谨慎机敏是刻在他骨子里的,当初在漠北时,他也曾见过柴筝中毒,军师这会儿的症状倒是与之相似,他忽然压低了声音,让房间中其他人先出去,并叮嘱他们守口如瓶,今日阮临霜的情况谁也不能告诉。

  随即,张凡将门栓上,他半跪在阮临霜跟前道,“小将军走的时候将军师托付给了我,让我无论如何好好照料,我知道军师您万事留有后手,但您现在的情况很糟,要是说不出话,我问一句,您点头或摇头。”

  阮临霜的视线有些模糊,张凡的话刚劲有力地传入耳中,只听他又道,“当初小将军身受重伤,也为了您活了下来,阮姑娘,请您万万不能放弃。”

  不耽误时间,张凡继续,“您中了毒?”

  阮临霜微微点了点头。

  “毒可有解药?”

  阮临霜又点了点头。

  张凡的心重新落回原处,“解药在您身上吗?”

  第三次点头。

  “救人要紧,属下冒犯了。”张凡说完,在阮临霜的袖口与胸襟处摸了摸,摸出一个白瓷的瓶子,里头像是有十几颗药丸,张凡赶紧问,“是这个吗?”

  这瓶解药原本是用来救柴筝的,只是那会儿柴筝的余毒已经去的七七八八,再吃解药反而乱了大夫的节奏,阮临霜心里也清楚赵谦是个怎样的人,“长忧”此毒既然如此好用,柴筝之后说不定还有其它人,这瓶药她一直带着,以防不时之需。

  这不时之需就这么防到了自己身上。

  吃了药喝了水,那种无所不在的疼痛感终于消散,“长忧”发作起来时,原来连呼吸都是疼的,空气仿佛砂砾倒灌进肺腔中,随后好长一段时间里,阮临霜的嘴里都有股淡淡的血腥味,喝多少水都掩盖不下去。

  她闭眼歇了片刻,嘱咐张凡,“我要给小将军写封信,你这里有笔墨吗?”

  张凡点点头,他一直保持着半蹲的动作,这会儿见自家军师缓了过来,才开始活动腿脚,跟瘸了似得拖着左脚遍地蹦跶,“我这儿还养了三四只鸽子,原本是用来跟漠北通书信的,不如小将军的老鸹机灵,也不如国公爷的鹰凶猛,您要不嫌弃,今晚就能放出去。”

  “有鸽子就行了,鹰与老鸹再好,终究认人不认路,柴筝这会儿恐怕在战场上,认人的找不到她。”

  阮临霜提起柴筝,语气中总是能多几分的温柔,她又道,“准备笔墨去吧。”

  张凡答应了一声。

  这封信写得并不长,却直到天微明才撒开了鸽子,张凡还让长安里的自己人看着,别飞到一半就被射下来。

  信上只写了九个字,“山水千万重,忽然想你。”

  这封信无关紧要,可阮临霜就是觉得必须写,她心是吊着的,回不了笼,偏得等鸽子飞出去,这份念想才好一点,让她终于除了柴筝,还有心思想些别的了。

  “你那儿还有几只鸽子?”阮临霜问。

  张凡眨了眨眼睛,“军师大人,您要喝鸽子汤我去外面给您买专门养的肉鸽,我这些可不能吃,它没肉。”

  “……”晚上还挺靠谱一人,随着阳光的升起,缓缓变成了弱智。

  不过这些日子所有人的精神都是紧绷的,难得快收网了,怕也只怕网中鱼垂死挣扎的最后一甩尾。

  阮临霜道,“我要再给柴筝去一封信,说正经事的,你那儿究竟还有几只鸽子?”

  “总共四只,前两天飞了一只去凉州,刚刚又放了一只。”张凡掐着手指。

  “给王碗剩一只,刚好。”阮临霜倒是很会算账,她抬头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张凡,“我与柴筝当真有要紧事说,回头我赔你一个鸽子房。”这才说动了张凡。

  张凡原本不负责喂鸽子,但长安城里也没其它人会养,赶鸭子上架的事柴筝也没少做,起初买了十只备用,最后活下来的只有这四只,张凡已经将它们当成了亲生的,宝贝的很,柴筝去江南都没讨到一只,只能架着鹰拎着老鸹勉强用用。

  这次去信非常快,阮临霜同柴筝公事公办远比说一声“想你”来的简单,张凡将鸽子带过来时,阮临霜正将纸条塞进竹筒中。

  她抬头问张凡,“厨房还有吃的吗?”

  “应该还有,”张凡忙着将竹筒绑在鸽子腿上,“不过需要热一热,我也可以叫人现做。”

  “不必了,”阮临霜从桌案后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有馒头就行……待会儿我要出去一趟,若是国公爷和长公主回来,让他们不必犹豫,时机也该到了。”

  “军师要去……哪里?”张凡一抬头,阮临霜已经从他视野中消失了。

  厨房没有馒头,倒是有两屉糕点,底下用热水衬着,入口正好,温热软糯,阮临霜吃得不多,她经过了昨晚的事,需要恢复体力。

  被焚毁泰半的宫殿即便是在白日里也并不明亮,原本采光极好的御书房总是跟蒙了一层纱似得,赵谦坐在案台后,周围半个人都没有,李端不在,木卿也不在。

  乱七八糟的奏折堆在他面前,上面还盖着戳,赵谦手里拿的一封是阮玉璋一个多月前给他写的,无非是改弦更张之类的话,字里行间还给柴筝请了功,说孩子不错,离京时可以领个一官半职回去,现在柳传他们也服,算是接柴远道的班。

  这奏折赵谦早就看见了,也进行了批示,只不过还是那一套,说是信任阮玉璋,他想怎么办就怎么办……这些年阮玉璋致力于肃清两江官场,然而他这边刚见了点清明,赵谦那边就会紧跟着动手脚,清来清去不过是个死循环。

  当今圣上知道阮玉璋是个人才,但两江之地富裕,又是国库钱粮的主要来源,上上下下若都是阮玉璋的人赵谦不放心,可他安排过去的又是谄媚无能之徒,虽然能做到有个风吹草动就往上报,却多数时候添油加醋,两江官府这些年盛产人头,简直割过了一茬又一茬。

  阮玉璋那些学生朋友,早已凋零,他渐渐也看出了圣上用心,早已失望透顶,否则手足相残,阮玉璋这样重情义的人怎会放着他穷途末路不管。

  人心都负尽凉透,坐在这空旷的书房里,才恍然觉得孤苦无依。

  落下的帷幔被风吹动,阮临霜站在阴影处,赵谦并不知道她来了多久,这宫里的侍卫有一半都信不过,押送柴远道去刑场这样的小任务都能出错,更遑论保护帝王。

  “我还以为来的会是琳琅。”赵谦并没有因为一败涂地而露出稍许丧颓之势,如此逆境中,他仍然是高高在上的天子。

  “长公主殿下不会来了。”阮临霜从帷幕后面走出来,她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之外没有任何不妥之处,甚至还将昨晚那一身湿衣服换了,整个人懒洋洋的靠在朱红色的柱子上。

  她是绝顶一抔雪,在这空荡的御书房里每说出一个字,都像是冰凌相撞,冷清清撒了满地。

  赵谦打量她半晌,“你没有中毒?”

  “圣上亲自在我茶盏中下的毒,我能不中吗?”阮临霜笑了笑,“为了让你放下戒心,我肯押上这条命。”

  “但你现在……”御书房中有回音,赵谦急匆匆一句话从中断开,与四面而来的回音撞在了一起,“原来是你,原来你都算计好了,哈……哈哈哈哈哈我竟然败给了一个小姑娘!”

  阮临霜中了毒,但她现在却平安无事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这就意味着她手中有解药,“长忧”解药稀少,不知药性难以配全,只有当初他给阮临霜的瓷瓶子里装着解药,但那解药又是来救柴筝的。

  柴筝没有用解药——从她们到达长安城的那一刻,自己已经在算计之中。

  闷沉的嗤笑声持续了很久,阮临霜也不打断他,直到赵谦自己笑累了,又冷冷道,“那些解药只能救你一时,等耗尽了你一样是要死的,小阮,我不清楚你小小年纪,为何处心积虑要害我致此,但黄泉路上,我们叔侄恐怕谁都不会落后一步。”

  “圣上抬举,”阮临霜并不害怕,“我若要死,柴筝、我爹、长公主甚至是国公爷……他们都会竭尽全力来救我,但圣上,您睁眼看看,皇城百里,江山万顷,可有一人愿为你竭尽全力?”

第1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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