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渭水河畔(六)

　　渭水河畔居住了很多人家, 因为黄河是中华民族的发源地之一，对于这种情况，谢昭昭也觉得没什么可奇怪的, 关于叶嘉言的事情，她非常好奇, 只是越秋讲了一部分却又没继续讲下去了。

　　吊人胃口的事情真令人头疼, 也亏得越秋能做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小姑娘觉得自己心里苦。

　　这跟追连载小说作者断更没什么区别, 小姑娘内心如是吐槽。

　　渭水河畔附近的村子紧挨着他们要去的极北之地，通往极北之地法阵的入口就在这里，不过与谢昭昭来之前想的人潮涌动截然相反, 此处的村落不光人烟稀少, 更多加了几分萧条之感。

　　“按理说也不太应该是这样。”小姑娘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个答案。

　　“谢姑娘所言极是，的确也不应该是这样。”越秋沉思片刻答道:“这地方，恐怕是最近出事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乐辞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谢昭昭扫了她一眼, 叹了口气, 谢峥也注意到了乐辞的反常之处，先谢昭昭一步开口问道:“乐姑娘这是怎么了？”

　　乐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在这里闻到的妖族的气息太过浓厚, 还夹杂着魔族的气息，想必是已经有人来过这里了, 只是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她心下一惊, 虽然她很久没联系过妖族，并且试图让妖族彻底断了对自己的控制，不过这件事情还是行不通。到这里的时候, 她的那种受控感完完全全的显露出来了，但乐辞按捺住了身体的异样，她摇摇头道:“无事。”

　　谢峥虽然之前对乐辞有诸多怀疑，不过一路上乐辞的表现实在令人放心。她表现得从头到尾都很平常，没有任何异样。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谢峥对于乐辞的人品也处于一个放心的状态，并没有之前那么提防。

　　少年声音温和，开口道:“若是身体不适就赶快去歇歇。”

　　乐辞叹了口气，望向谢昭昭，神情闪烁，小姑娘这么聪明，一眼就看出了她想说什么。

　　她抬了头转身对谢峥开口道:“嗯，当务之急是继续赶路，上前方找找人家看怎么回事。”

　　这句话刚说完，谢昭昭转过身去，就看到慕瑾之的眸子和她的眸子刚好对上，就好像等了她很久一样。

　　不过这种错觉只是片刻，因为慕瑾之很快又别过头去了，谢昭昭觉得自己最近真的是越来越看不懂大魔王了。

　　他总是接二连三的选择逃避自己与他的接触，明明剑也是他送的，还要装作和自己无关。而且，自己也能感受到对方对自己的关心，可是这种关心好像若有似无，在自己一想要靠近的时候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样躲着自己可不行啊，小姑娘心里很委屈，要是他一直这么别别扭扭下去，那任务还要怎么完成？

　　看来还是主动出击更靠谱一些。

　　——

　　清河镇上虽然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看起来不像有什么人的样子，不过架不住谢昭昭耐性好，她把门挨个敲了一遍。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敲响了一家。

　　开门的是个少女，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她穿着一袭粉衣，头上带着两个毛茸茸的球，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用在她身上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只不过面前少女的眉宇间隐隐约约的有些愁思在里面。

　　“你们？”少女的声音微微顿了顿:“是新来这边要找极北之地入口的人吗？”

　　谢昭昭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复又望向面前的粉衣少女道:“姑娘所言不错，正是如此，不知可否行个方便借宿一下？”

　　“当然可以，只是不知道几位是何身份？前些日子家里也刚住进了一位天逸山的道长，也是和你们有相同的目的，我看诸位都像修真之人，但也要切记保护好自身安全，若是不到万不得已，我还是劝诸位离开这里。”

　　粉衣少女说话的时候情真意切不似作假，昭昭有些奇怪道:“这里最近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少女听见谢昭昭这样问，不由得又停顿了一下:“说来话长，几位还是先进来说吧。”

　　——

　　走进院子里的时候，谢昭昭四处打量了一下，这家虽然没有上次到过的临安沈氏大，可也不算小，看得出来应当也算是当地富庶殷实的人家，不过院子里居然没什么伺候的人也实属稀奇，走过这一路，只零零星星的见到了几个下人，和这府上的占地面积完全不成正比。

　　经过询问了解，谢昭昭得知面前的这位少女名唤赵若菡，今年不过十四岁，刚过豆蔻年华，此地名为清河镇，原本也是居住着上千户人家，也算得上是个富饶的小镇。

　　只是最近，清河镇接二连三的出现了怪事，不少人都离乡背井出去避难了。这里最近经常有人莫名其妙的失踪或是得了失心疯夜里讲疯话，并且有些人已经妖魔化了。

　　早出去的那些人还出得去，近些日子这镇子里已经变成只能进不能出了，好像有妖魔之气把这里包裹成了结界。

　　“这看起来好像有点棘手。”谢昭昭接了一句，小姑娘皱着眉头，半晌想不出对策，然后看到身边冷若冰霜一言不发的少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不过我们这里有逐华君还有医仙在应当是出不了什么错的，放心好了，迟早能解决。”

　　在聊了几句后，突然听到慕瑾之的名字，赵若菡面带惊讶，紧接着躬身行了个礼:“不知是逐华君前来，若是早知道应该提前去备些更好的吃食，以免怠慢了仙长。”

　　怎么一个两个的见到大魔王都是这种态度，谢昭昭暗暗的朝着少年的方向做了个鬼脸，却被抓了个正着。

　　像是知道谢昭昭在想什么一样，少年琥珀色的瞳孔轻轻瞥了她一眼，他眸子一暗，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鬼使神差的开口说了一句讥讽的话:“不敢，在下的名气在外面实在是招摇撞骗，上不得台面。若是论能帮得上忙，还是梦花宫的谢小姐更厉害一点。”

　　这句话听起来就是火w药味十足，谢昭昭也不知道他到底又怎么了，她想不出自己哪里得罪他了，明明是慕瑾之这一路上对自己避恐不及，自己刚才想要逗逗他，现在却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谢昭昭气得一跺脚，连带着她那双可爱的粉色绣花鞋上的绒球都抖了三抖，做人要不要这么过分，自己一路上他不开心了凑过去想要哄他开心，他生病了自己和越秋沟通如何帮他根除心魔的法子，自己给他煮玉米排骨汤他对自己的辛苦充耳不闻，到现在还是这一副不可理喻，趾高气扬的模样。

　　这些事情堆在一起想想就委屈，可是偏偏慕瑾之像个没事人一样装什么都没发生，仔细想想，自己一路上也没对他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再说了，做人干嘛要这么小气？

　　谢昭昭越想心里越窝火，想起系统让她也刷越秋的好感，干脆用小手搭在了越秋的手上道:“越哥哥，我们不要理无理取闹的人，我再不行还有你是不是。”

　　她刚说完这句话，就听到了慕瑾之一声冷哼，然后转过身去，径直离开了这里，然后头也不回。

　　谢昭昭愣了半天不知道慕瑾之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个反应，整个人都是懵的，刚才虽然是想气他，但也没想到他会直接这个反应走人，可是——

　　为什么自己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举动，是为了完成任务还是因为自己的私心呢？

　　——

　　吃晚饭的时候，乐辞和谢峥连着去敲了慕瑾之的房门几下，门一直都没开，乐辞从回廊走回前厅的时候，谢昭昭下意识的站了起身道:“乐辞姐姐，逐华君来了没有？”

　　乐辞和谢峥两个人面面相觑然后乐辞摊开了手，作出无奈的表情道:“没看到逐华君，不知道他去哪了。”

　　“啊？这样。”谢昭昭听了这话倒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又坐回了原位，她勤劳的帮赵若菡把碗筷摆好，笑声像铃铛一样响起来，嘴角还带着浅浅的酒窝:“那我们赶紧来吃饭吧？”

　　“昭昭。你——”谢峥顿了顿，他还想说，谢昭昭刚才还说要等慕瑾之一起吃饭，怎么一会儿就变卦了。

　　小姑娘睫羽轻颤，扑棱着大大的眼睛，她的眼睛还泛着水润的光泽，整个人看起来平添了一分我见犹怜之气，低着头像没听见一样，事实上她也的确是没听见。

　　乐辞看出来了谢昭昭有些心神恍惚，不由得有些担心开口道:“昭昭，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谢昭昭连忙回了神，摇了摇头道:“没事的，乐辞姐姐，我身子很好，就是方才有些走神而已。”

　　她这样回答了，可越秋未免还是有些担心，他的手就要伸出去抓住谢昭昭的手替她号脉，可是小姑娘不知怎么，手突然缩了一下，等到谢昭昭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是，她的手已经藏在了身后。

　　小姑娘嘟着一张嘴，她的唇丰润饱满，点了上好的胭脂，粉里透红，让她看起来非常可爱，所以她的嘟嘴也带了几分撒娇的气息。

　　“我没事呀，就是想着是不是该吃饭了，越先生不必担心我。”听到这里，其实越秋放心之余，也有几分难过，毕竟谢昭昭在面对慕瑾之的时候虽然看起来不合拍，但是两个人之间的那种感觉，绝对不是像谢昭昭和他这样还带着一点点到即止的疏离感。

　　不过越秋也想了想，或许是谢昭昭和慕瑾之认识的时间比他长，因此那份自然而然的熟稔感也很正常。想到这里，他就放心的收回了手，他声音轻柔而又具有安抚性:“昭昭没事就好。”

　　几个人寒暄之际，从门口又走来一位老人，那老人看起来约摸有六十岁左右，见到他们一大群子人来先是问了声好，而后又坐在了主座。

　　赵若菡起了身，给老人布菜，然后开口介绍道:“这位是我爷爷，他叫赵令源，我自幼父母双亡，便是同爷爷住在一起的。”

　　那位老人同他们打了声招呼，就开始陷入了自言自语的模式，谢昭昭坐的和他很近，因而听他讲话能听的一清二楚，恍惚间，她大概听到他说:“真的是他，怎么会是他来了……这么多年了。”

　　这些听起来荒诞不经毫无关联的话，若是寻常人，通常都会觉得赵令源在说胡话，毕竟年近古稀，记忆时常有模糊再正常不过，不过谢昭昭却没这么想，她有些好奇的放下筷子开了口道:“不好意思赵爷爷，我能问您一下，您口中的他是谁吗？”

　　赵若菡听了这话笑着摇了摇头道:“谢姑娘，我觉得我爷爷八成是念叨着他总和我提起那人，他老是说他前些年时候遇到的那对小夫妻，长得丰神俊朗，眉清目秀，男的看起来就不像凡人，像什么天上的神仙。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哪还有一成不变的人呢？”

　　赵令源摇摇头，浑浊不堪的眼睛似乎突然出现了一抹光亮，谢昭昭看他转头对自己开口道:“长得真像，我觉得就是他，是他要来救我们，一定是当年那位神仙。”

　　听到这，谢昭昭更加有些感兴趣，她又继续道:“那您方才在院子里遇到的人是谁呢？”

　　“那个少年，他穿的白色衣服，手里拿着剑，身姿形态和风度，我不会认错的。”

　　听他描述了半天，还没等谢昭昭反应过来，就听到她身旁的乐辞放下碗筷略带游移的开口道:“您这个描述，我倒觉得您刚才是把逐华君认成您那位故人了。”

　　“要是这么说，赵姑娘的爷爷倒也不算认错人。”谢峥笑了笑开口道:“毕竟若是赵姑娘的爷爷当年遇到的人真是神仙，那逐华君也是神仙，想必神仙身上的某种气质还是具有共通之处的，因此，赵姑娘的爷爷才会觉得像。”

　　他话说到这里，赵若菡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我方才听着也像是在说逐华君，可能逐华君方才出去的时候正好撞上了我爷爷，我爷爷误打误撞把他认成了故人，实在不好意思，明日见到逐华君，我当面同他认错。”

　　谢昭昭前些日子一直在记挂着打听叶嘉言的事，最近在来这的路上，问出了不少关于这位天界太子陨落之前的风流轶事。

　　其中有一则就是说叶嘉言和他爱上的民间女子在前往空桑山的路上途径了清河镇留宿的事。

　　赵令源如此肯定自己遇到了神仙，那么——

　　谢昭昭突然有一个大胆而好奇的猜想，这么想着，她就问出了口:“赵爷爷，您当年，遇到的是不是叶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