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老婆，回家等我。”……

　　苏卿第一次见到曲馨, 是在陆延的生日会上。

　　那时她跟陆延已经同居了一段时间，也已经无奈接受他父母十分排斥自己的事实。

　　好在陆延一直坚定地留在她身边，不然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坚持这段感情。

　　她取完一早订好的蛋糕, 按照陆延发来的定位, 找到了KTV的豪华包厢。

　　包厢里很热闹, 密密麻麻的能有几十号人。

　　某位一米九的男人鹤立鸡群，站在人群中的C位, 那么耀眼。

　　二十岁的苏卿一看到他, 脸上就不自觉地扬起甜甜的笑。

　　她想穿过人群，去他身边。

　　可是一个跟他年纪相仿、穿着红色高奢定制裙的女人, 以女主人的姿态，笑意柔媚地先站到了他身旁。

　　那个女人就是曲馨。

　　周围的朋友似乎都对此情此景习以为常。

　　连陆延本人都习惯性地从曲馨手里接过女生爱喝的果味酒，熟练地打开盖子后, 再递回给曲馨。

　　两人全程无对话, 但默契十足。

　　曲馨接回果味酒时也笑得好甜，她望着身边的高大男人，眼神中是满到要溢出来的爱慕。

　　苏卿忽然不知道自己该站到哪里了。

　　服务员推着蛋糕车进来，人群中让出一条路, 苏卿又被挤到了昏暗的角落里。

　　大家惊叹着曲馨为陆延订的蛋糕, 足足有半个人那么高。

　　苏卿再看看自己订的两人份蛋糕，低头默默藏到了身后。

　　包厢里的气氛越来越热烈，可绝大部分人苏卿都不认识。

　　她比较熟的李维、徐墨谦 , 都站在陆延边上, 估计是现场人太多, 也都没注意到她。

　　此时此刻，她感觉自己可有可无，甚至硬挤过去, 还会打破包间里的良好氛围。

　　于是她拎着两人份蛋糕，默默退出了包厢。

　　她失神地走到了一处没人的走廊角落，远处的喧嚣让她更觉落寞，她无力地蹲下来，细细回想着刚刚站在陆延身边的女人。

　　那个女人应该跟陆延其他的朋友们一样，都是家世不俗、名校毕业的社会精英吧。

　　不像自己，高中辍学，连高考都没参加过，不会做家务、也没有工作技能，只能靠陆延养着，活得像……

　　她抱住双膝，埋住小脸，不愿意将自己跟那个词汇联系在一起，但那个屈辱的词汇还是蹦进了她的脑袋里。

　　……她觉得自己像只寄生虫。

　　不知道在地上蹲了多久，直到手机响起，她才一激灵地抬起头。

　　她拿出手机，想要站起来，这才发现腿都蹲麻了，扶着墙看手机，来电显示是陆延。

　　她深呼吸，假装心情很好的样子，接起电话：“喂~”

　　“你到哪了？”陆延可能因为等久了，听起来有点着急。

　　苏卿左右看看，“呃……我……刚到KTV，这里好绕啊，我迷路了哈哈。”

　　她努力装作无事发生，希望陆延没发现她的异常。因为他要是发现了，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心情。

　　“你定位发我，站着别动，我去找你。”

　　陆延说话办事干脆利落，走廊尽头很快出现了他的高大身影。

　　看到他找到自己时唇角勾起的笑容，苏卿也不自觉地跟着笑起来。

　　可他身后马上出现的女人，又让苏卿的笑容冷却了。

　　陆延跑过来，看到苏卿手上的蛋糕盒，毫不客气地拎到自己手里，“给我的？”

　　苏卿看看他身边的女人，感觉自己买的蛋糕实在拿不出手，低头“嗯”了声。

　　一只充满占有性的大手揽住她肩膀，陆延笑着说：“这个蛋糕留着，我们回家再吃。”

　　苏卿心头一暖，仰头看着他，笑着“嗯”了声。

　　一道柔媚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甜蜜，“你就是苏卿吧，我是跟阿延从小一起长大的曲馨。”

　　曲馨仿佛自来熟似的挽住了苏卿的胳膊，陆延的手被动顺势地脱离了苏卿的肩膀。

　　“阿延这人啊，我是太了解了！”曲馨娇嗔地睨了陆延一眼，然后继续在苏卿耳边说：“他呀，只有工作时双商才在线，平时都粗心得很。跟他谈恋爱很气人吧？不过没关系，这不我回来了嘛，以后他要是怠慢你了，你就跟我说，我帮你治他！”

　　明明是很亲切的话语，苏卿却听得寒毛竖起。

　　后来陆延越来越忙，忙到不着家，苏卿有时一个星期才能见到他一次，问就是案子太多。

　　而这一切都是在曲馨回国后才发生的，苏卿并不想将两者联系在一起，但时间点太巧合了。

　　直到有一 次，苏卿在马路对面看到一道一米九的高大身影，他穿着警服，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苏卿一眼就看出来那是陆延。

　　陆延站在马路对面，正跟同事们商量事，他的四周被警戒线围了起来，几辆警车停在路边，气氛很严肃。

　　苏卿在想要不要过去打招呼，又怕打扰他工作。

　　犹豫之际，一间豪车停在了马路对面，曲馨从车里下来，捧着精致的便当盒，跑到警戒线边上，把便当递给了陆延。

　　苏卿看不到陆延的表情，却看到曲馨笑得一脸欣喜。

　　两个女人虽然隔得远，但是正面相对，曲馨也很快就看到了苏卿。

　　曲馨并没有直接跟苏卿打招呼，而是像没看到苏卿一样，回到车上，再绕路开车到了苏卿面前。

　　车窗降下，她坐在车里笑着对苏卿说：“一起去喝杯咖啡吧。”

　　大家明面上都是朋友，也都知道苏卿平时没什么事，所以苏卿想不到理由拒绝。

　　咖啡厅里。

　　苏卿点完星冰乐，听到曲馨点了杯陆延同样喜欢的黑咖啡。

　　她抿住唇，跟着曲馨坐在一处三面都是墙的角落位置，不知是位置的问题，还是她心情的问题，总之她莫名压抑。

　　曲馨轻轻皱起眉头，一副心疼担忧地口吻说：“阿延最近工作很辛苦，刚刚忙到半夜还在跟我发微信，说他压力好大，他夹在你和他父母中间好为难。”

　　星冰乐再冰凉，也不如苏卿此刻的心里冰凉。

　　陆延父母的问题，一直是她和陆延之间的死穴，两人都闭口不提，假装没有问题，但大家都明白这是在逃避。

　　曲馨看到苏卿难过得样子，并没有出言安慰，而是更开门见山地说：“苏卿，你要为阿延多考虑考虑。他的前途不可限量，而你……高中都没毕业。”

　　“阿延需要的是生活上能让他无后顾之忧，事业上也能助她一臂之力的女人。你要是真的爱他，就不要成为他的负担。更不要……”

　　她缓了缓，作出一副反复纠结才决定说出实情的样子，“更不要让他因为责任，而不得不负重前行。”

　　苏卿瞳孔一震，小脸煞白。

　　二十岁的她脆弱无知，曲馨三言两语就将她的尊严击得粉碎。

　　再后来，苏焕琴的代表作“烈焰之心”被拍卖。

　　苏卿很想买下来，可手上只有陆延每个月的工资。

　　她拿什么买？

　　只能在夜深人静时，一个人懊恼流泪，越发地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当她看到“烈焰之心”出现在曲馨的颈上时，她震惊了；在曲馨宣布这是陆延送的礼物后，她竟对陆延产生了一股恨意。

　　她觉得自己真的应该离开了。

　　陆延下班回来看到她拉着行李箱，听到她提出分手，也没什么反应，淡漠地同意了。

　　最后，她带着已经怀孕的秘密，只身去了法国留学。

　　没想到多年后，苏卿再 次见到了曲馨，还是在陆延的怀里……

　　曲馨看到苏卿后，并没有放开陆延，反而抓得更紧。

　　陆延见曲馨竟敢当着苏卿的面搞事情，气得都快冒烟了，好在他力气大，这种时候就算是藤壶粘到身上，他都能扣下来扔出个十万八千里！

　　他把曲馨推开，眼神警告她放尊重点。

　　曲馨畏惧于陆延凌厉的气场，没敢再有动作。

　　苏卿也不再是当年的小废物。

　　现在的她，不但是知名设计师，还有一个可爱的儿子，家庭事业都不输曲馨。

　　至于那个又蠢又直没有情调只知道发情的狗男人，不要也罢！

　　她领着儿子走过去，笑容美丽大方，“馨姐，好久不见。”

　　曲馨虽然保养得宜，但怎敌得过二十五岁青春无敌正是花开得最艳时的苏卿。

　　曲馨也想从容应对，但底气不足，声音气息都因不甘心而微微颤抖，“好……好久不见。”

　　小童也很争气，虽然没有对爸爸妈妈其他朋友们那么热情，但仍然十分礼貌地打招呼：“曲阿姨好。”

　　曲馨低头看着陆延和苏卿的爱情结晶，努力微笑，可眼神却冷得像针。

　　小孩子最能感觉到别人对自己的真实心意如何，大人不善的眼神让他不自觉地往妈妈身后躲。

　　苏卿感觉到儿子的不安，维持着笑容说：“馨姐，我先带儿子上楼写作业，你们有事慢慢聊。”

　　她全程只跟曲馨对话，看都不看陆延一眼。

　　陆延感觉到危机，硬刷存在感：“老婆，回家等我。”

　　苏卿瞥了他一眼，“谁是你老婆。”说完领着儿子头也不回地走进小区。

　　陆延一直望着老婆孩子，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直到她们走进大楼看不见背影了才收回目光。

　　苏卿被独爱着有恃无恐，陆延对她尽是放纵宠溺。

　　曲馨将一切看在眼里，多想陆延那句老婆喊的是自己。

　　可当陆延转回头时，眼神里只剩下冷若冰霜。

　　“你来找我干嘛？”

　　自从陆延知道了背调的事后，连往日情谊都不在顾，对曲馨的态度就像对敌人。

　　曲馨对苏卿真是嫉妒到了骨子里，凭什么她跟陆延二十多年的感情，却比不上苏卿的突然出现？

　　明明陆延该是她的男人，可陆延却总把她往徐墨谦的身边推。

　　曲馨真恨不得直接问陆延，为什么不爱自己？

　　可眼前她有更重要的事，现在要是陆延不帮忙，那她将要面对铁窗泪。

　　“阿延，吕家大少起诉我了。”她一脸柔弱，想在陆延面前装无辜。

　　“对，他怀疑你们公司串通他父亲的情妇伪造遗嘱，篡改关键的商业信息。这些警方在找你协助调查的时候，你应该都了解过了。”

　　看来他什么都知道，却丝毫没有想要帮她的意思。

　　“虽然谦馨有墨谦的注资，但我知道墨谦从 不管你公司里的事，希望你自己的问题不要连累到他。”

　　甚至他只关心徐墨谦的安危……

　　曲馨哭着问：“你现在是公安局长，所有案子都要经过你手。你真的不帮我吗？只有你能帮我了？”

　　陆延仿佛听到了什么滑稽的笑话，“我帮你什么，你该不会指望我徇私枉法吧。”

　　是呀，陆延向来公私分明，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坐到了现在的位置。

　　曲馨不过是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

　　“你觉得我跟你还有什么私情可言，以前还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现在呢？”

　　“你故意抹黑苏卿，害我这么多年妻离子散。”

　　“我们全家顾及跟曲家的情分，没去起诉你，可没想到你背后还有更大的案子。”

　　“你怎么还好意思来找我？”

　　陆延对女性在言语上一直都很客气，哪怕之前那个监察院长的女儿郑薇对他死缠烂打，还当着苏卿的面表白，他都没说让人难堪的话。

　　但曲馨实在是太让他愤恨了，就是因为她，苏卿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

　　她的谎言，整整折磨了他们全家五年！

　　幸好天使降临，苏卿为了小童的教育回国，他们一家三口才得以团聚。

　　曲馨感觉没希望了，她绝望了，心中只剩一个执念。

　　“阿延，你真的从来没爱过我吗？哪怕只是一点点，都没有吗？”她食指拇指捏在一起，比了一个很小很小的手势，满眼祈求。

　　陆延眼神冷漠，沉下一口气，思考过后决定如实回答：“没有。甚至每次你出现，我都觉得你破坏了我们兄弟间的气氛。一直忍耐着没有任何表示，是墨谦一再要求的，他说不忍心看到你难过。”

　　“我以前一直劝你珍惜眼前人，可我现在只希望你离我兄弟远点，别再祸害他了。”

　　陆延觉得该说的都说完了，没有说再见，转身拎着一个装满了苏卿爱吃的食材的塑料袋回家。

　　他的老婆孩子在家里等着他呢。

　　至于曲馨，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头发都被吹乱了，脸上满是泪痕。

　　路人看到她还以为是神经病。

　　可一向爱面子的她，已经顾不上路人的指指点点了。

　　未来等着她的，将是地狱。

　　*

　　陆延回到家里时，客厅没人。

　　他先去儿子的房间查探情况，儿子在认真地写作业。

　　小家伙真好，从不让人操心。

　　关上儿子房间的门后，他拧开了老婆卿卿的房门。

　　卿卿可能会闹脾气，他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等下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他都要把媳妇儿哄好。

　　可打开门一看，苏卿竟然在往行李箱里装东西。

　　陆延慌了，仿佛是昨日重现。

　　五年前她拉着行李箱搬走的画面还历历在目，那时两人之间误会重重，他心里流血了也只能干忍着，假装不在乎。

　　而现在 幸福就在身边。

　　今天他要是再放她走，他就是狗！

　　他连忙跑过去，一手拉住正在叠衣服的苏卿，一手把行李箱扔到一边。

　　“我的心肝宝贝啊，使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