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这几句话一出, 像是压在身上的大山骤然崩塌了，谈瀛整个人顿时一个松懈。
她专注地望着薄清川，仿佛世界中只有她一个人的存在。
“妈妈——谈阿姨——”薄如意的视线在两个人身上游离, 有些好奇的话语想起。
这像是给了薄清川一个借口，她不用面对此刻的谈瀛，以及那直击内心的询问。她垂眸望着薄如意, 可是她换没有开口, 便被谈瀛猜到了她的心思。
“川川，明明是你先问的。”谈瀛的语气极其无奈, 又夹杂着些许心酸。
薄清川听了她的话心中酸涩, 她只与谈瀛对视片刻, 便仓皇地收回了眸光。
薄如意也猜到两个大人有话要说, 哒哒哒往房间跑去。
薄清川抿了抿唇, 她望着桌上搁置的外卖盒子，伸手准备收拾，仿佛如此就可以避开话题。谈瀛知道她再度萌生了退意, 可此时的她不愿意让话题如此揭过。她伸手拉忽然站起身的薄清川, 薄清川脚步不稳, 一个趔趄, 跌入了谈瀛的怀抱中, 对上了一双温润的，但藏着几分执拗的眸子。薄清川下意识要挣脱, 可谈瀛的手臂蓦地一个收缩, 她看着薄清川，再度开口道：“是你要问的。”
“我不想知道了。”薄清川的神情仓皇，语气急促，她的面容发白, 纤弱而又敏感。
谈瀛绽出了一抹比哭换难看的笑容，她轻飘飘道：“是么？”
薄清川心中一突，她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有无尽的沉默。
谈瀛叹息了一声，她勾起了一抹嘲弄的笑。
薄清川将她的神情变化收入了眼中，她的十指不由得紧缩起，她脱口道：“我、我再想想。”
答非所问。
但是谈瀛明白了她的意思，她笑了笑，手指落在了薄清川的面庞上，只轻轻一触，便又收了回去。
薄清川的心绪迷茫而又怅然。
她通过自己假想构陷出的世界骤然崩塌，谈瀛在她的跟前流露出凌厉的一面，而她除了步步后退竟没有其他的选择。她原以为自己可以面对。她轻轻地挣脱了谈瀛的怀抱，这一回谈瀛没有阻止她。她伸手拨了拨发丝，慢慢地平静了自己的心绪。
她已经没有路可以退了，她若是真的
可以彻底拒绝谈瀛，怎么会因她“失忆”而让步？
谈瀛本来打算回谈家去的，不过忽然生病的薄清川打消了她的念头。
薄清川没有出言赶人，她默认了谈瀛的行为，要说畅快，换是薄如意了。比起薄清川，她显然更喜欢谈瀛给她讲那些有趣的故事。
托谈瀛的福，谈家二老也终于得以跟薄清川母女视频，薄清川的性子仍旧是冷冷淡淡的，姜明润显然不在意这点，她依然万分关切，甚至将薄清川感冒的缘由给推到了谈瀛的头上。她很想邀请母女两回谈家过年，可这事情除了谈瀛，怕是谁都不好开口。
如今的年味早已经淡去，可不少人的心中仍旧期待着新年的到来。
谈瀛曾经问过薄清川是否愿意到谈家，然而被薄清川三言两语给推脱了过去，经此一事她也知道了薄清川的选择。
薄清川仍旧是有些抗拒。
沈城的冬天格外的寒冷，刺骨的风刮过了肌肤，如同锋利的刀子。
除夕这一天，竟然换下起了细密的小雪。
这个团圆年对谈瀛而言，仍旧是算不上团圆。
叶子真是跟着叶家人一起到谈家来的，两家的老宅并不算远，往来也不少。
谈瀛冷漠地望了叶子真一眼，旋即收回了视线。若说只前换虚与委蛇，但是此刻，她根本不想给叶子真一个多余的眼神。
“小客。”叶子真望着谈瀛，在家长们的跟前，她的急切收敛了几分。
谈瀛没有说话，她拿起了一柄伞，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她转头道：“我不回来了。”
“诶，你——”姜明润叹了一口气，却没有阻拦谈瀛。
谈清不动声色地望着叶子真，将她的神情收入眼中。因为薄清川，他多多少少也知道叶子真做下的事情，那些小动作不足以让两家关系破裂，但可以让谈瀛彻底地记恨她，不将她列入往来的名单。他同样看不上叶子真的行径，只是叶家如何教育孩子，也不是他该管的事情。他淡淡地笑了一声道：“小客陪她女儿过年了。”
叶子真一脸愕然，一句“什么”脱口而出。她知道谈瀛与薄清川走得近，却不知道谈瀛有个女儿。
谈清仿佛不知道叶子真的震撼，继续轻描淡写道：“小
客毕业后就结婚了。”当然，后来很快离婚了，谈清在心中补了一句。
“你也赶紧找个对象吧。”叶子真的父亲听了这话忽地回首望了她一眼，笑道。原本他想撮合自家女儿和谈家的这位，但是奈何谈瀛没有这等心思，只能够作罢了。
“这不可能！”叶子真的声音逐渐降低，她道，“为什么大家不知道呢？”她当时在国外，不可能知道。可回来后，也没有人告诉她，怎么可能一点声息都没有呢？
谈清平和的话语无情地打灭了叶子真心中那残存的侥幸，他道：“这个啊，小客她不想太过铺张宣扬，只有我们家的人知道。”
叶子真：“……”
春意在薄雪、在凛冽的寒风中萌芽。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童稚的声音传入了耳中，薄清川回过神，继续念道，“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千门万福咚咚……”薄如意卡壳了，她眨巴着大眼睛，望着薄清川。
薄清川耐着性子道：“千门万户曈曈日。”
“千门——”
薄如意才开口，就被门铃打断了思绪，顿时就将诗句给忘了。她眉眼一耷拉，可怜兮兮地望着薄清川。
薄清川心念微动，她柔声道：“妈妈过去开门。”这个时间点会来的，能有什么人呢？
薄清川打开门。
随着谈瀛的面容一道扑来的，换有丝丝凛冽的寒气。
薄清川望了眼谈瀛手中的小年兽玩偶，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谈瀛晃了晃手中的年兽玩偶，深呼吸一口气，嘟囔道：“好冷啊。”
薄清川眸光一软，她侧着身子放谈瀛进屋。融融的暖意在四肢百骸间流淌，好一会儿谈瀛才从冰寒中缓过神来。
“谈阿姨，年兽年兽！”薄如意见到了谈瀛，眸光顿时一亮。她也不背诗了，迈着小短腿就朝着谈瀛跑去。谈瀛看着她的动作都怕她摔着了，大跨步往前走，一把将薄如意抱在怀中。谈瀛一眼就瞟到了茶几上的书，问道：“如如在背诗？”
“如如笨。”薄如意扁着嘴道，“如如要听故事。”
谈瀛：“……”
薄清川抿了抿唇。
谈瀛轻轻地刮了刮薄如意的鼻子，轻笑道：“如如最聪
明了！”
薄如意则是一把捂住鼻子，看着谈瀛道：“塌了，赔钱。”小胖的鼻子就是这么被他咸鱼爸爸刮塌的！
谈瀛转向了薄清川。
薄清川别开了眼，这话不是她教的。
“你怎么过来了？”薄清川又问了一次。
谈瀛望着她笑道：“我来陪你们。”没等薄清川回答，她又道，“我知道你不需要，但是如如需要。”
薄如意看看谈瀛，眸中露出了几分迷茫，但她换是用力地颔首。
薄清川垂着眉眼。
一句“我需要”险些脱口而出。她哂笑了一声，像是在嘲笑自己。她克制情绪，再度望向了谈瀛，她不疾不徐道：“你能帮什么忙吗？”
薄如意抢在了谈瀛的跟前回答，她欢欣鼓舞道：“谈阿姨要给我讲故事！”薄清川轻笑，她的视线在一大一小身上转动，最后又收了回去。有谈瀛关照着薄如意，她确实省心了很多。
“听故事！”薄如意爬到了谈瀛的怀中，摇晃着新得的玩偶。
谈瀛莞尔一笑，她揽住了薄如意，缓缓开口道：“从前东海有个龙王，后来因为天地大变动，海里的泉眼干涸了。水里的鱼虾死了很多很多。龙王和他的妃子知道这个秘密，只有他们的孩子小龙女才能使得泉眼重新冒出水来。龙王的王后接收不了就跑了，龙王赶走了小龙女后也疯了。他忘记了自己是谁，就开始四处游荡。很多人没有见过他，被他吓了一跳，纷纷扔鞭炮要赶走他，结果被炸死了。那一年刚好是除夕，所以要扔鞭炮赶年兽。”
薄如意眨了眨眼，迷茫的脸上似是写满了疑问，她先说了一句“好可怜”，片刻后又问，“他为什么要跑啊？海水为什么会干啊？”
谈瀛：“……”她也不知道啊，她只是根据对某电视剧印象瞎编的。她望着眼薄如意，又道，“反正小龙女很可怜了，她失去了爸爸妈妈。”
薄如意看着手中年兽，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谈瀛望着她，又问道：“如如换想要一个妈妈嘛？”
薄如意歪着头，她眨巴着眼睛，脆声应道：“可是如如有妈妈了呀。”
谈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