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秦不惑挺意外竟然会在片场见到霍南爵，林导还在这里，不方便过去，于是先点了点头算做打招呼。

　　高成远脸色很难看，面色青紫，根本不敢往霍南爵的方向看，想起那天张制片和他大肆吹过的牛批，简直无地自容。

　　然而，只要他注意就会发现，霍南爵的眼睛从头到尾都没放在他身上，或者说，没放在除了秦不惑以外的任何人身上，他眼里只有一个秦不惑，其他人在他眼里缩略如尘埃。

　　高成远压根没想到他游刃有余这么久，竟然在一个小小的新人面前翻了车，羞愤难当，当众下不来台，只好自己给自己圆场：“你有没有演员精神，相互成就不懂吗？”

　　秦不惑挑了挑眉毛，第一次见到这么卑鄙无耻的人，压戏没压过，居然还反咬一口，秦不惑翘起一侧唇角，笑容璀璨刺眼：“对不住了，远哥，我入戏了。”

　　一个入戏了，一个还在考虑相互成就的问题，而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高成远想压戏没压成反倒被别人给压制住了，现在扯着相互成就的大旗未免太过脸大。

　　入戏对于一个演员来说，是很不容易的，高成远戏龄不短，有过几次入戏的经历，那感觉就像一只脚踩在半空的棉花上，玄妙得无法言喻。

　　然而秦不惑在他施压的时候还能做到，说明对方的天赋和素质远在他之上，而秦不惑才二十出头，可以想象这个年轻人的潜力和灵气多么可怕。

　　高成远彻底输了，离开的背影就像一条丧家之犬，他在今天远不止输了一场戏那么简单，输掉的还有引以为傲的演技和在这行立足的底气。

　　张制片见霍南爵半天没动静，顺着他的目光方向看过去，看见了齐睿，齐睿年纪轻轻成了影后，光环加身，长得灵气漂亮，张制片心思就想歪了，揣摩霍南爵的心思：“齐睿很努力，事业有成又年轻，如果霍总想了解影视这一块，齐睿应该能帮上您——”

　　张制片的话没说下去，就见霍南爵径直饶过他向着那个方向走过去，霍南爵走过去时，刚好听到秦不惑笑容璀璨耀眼，带着灵动的狡黠：“对不住了，远哥，我入戏了。”四两拨千斤把对方说得哑口无言，无地自容。

　　秦不惑侧过脸正好看见霍南爵走向他走来，扬起明亮笑脸，跟他打招呼：“霍总，好久不见。”

　　霍南爵瞳仁几不可察的动了动，隔了两秒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轻轻的“嗯”了一声，心脏不可抑制的悸动，他突然想到很久以前有个妹妹跟他说过，喜欢一个人就是当你靠近他，所有色彩都变得鲜亮，玫瑰花从他脚底蔓延渐次开放，空气中波动着热烈微醺的淡香。

　　张制片跟在霍南爵身侧，张了张没说出话来，秦不惑怎么好像、和霍总早就认识？

　　有了这个疑惑，所有事情似乎都想通了关窍，那天，霍总表现得一直很冷淡，后来却突然态度热络起来，前后态度转变突兀，但是那个节点到底是什么来着，张制片隐约记得霍总好像问过一句“是哪个秦不惑？”

　　张制片一拍脑门，恍然大悟，他怎么这么蠢呢，什么对影视投资这一块感兴趣，霍总这架势分明是对一个人感兴趣，感兴趣到专程要找正当借口来看人，用心到这种程度，对霍南爵这样人来说，重要性无言而喻。

　　张制片感觉心底窜起一阵凉意，他到底是为什么要听高成远那个蠢货的话给秦不惑下绊子，他自己跟人无冤无仇的，要不是高成远在背后撺掇，他怎么会做这样的事，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秦不惑拍完这场，再就是晚上有一场，现在的时间空闲出来，他还穿着深蓝色的囚服，黑眸晶亮：“你怎么会来？ ”

　　霍南爵张了张嘴巴，没说话，为什么会来？考察影视投资项目？唯独不想拿这个糊弄秦不惑。

　　秦不惑看了眼他身后的张制片，恍然大悟：“你是不是有正事不方便说？那就算啦。”

　　正事？霍南爵看一眼对方，倒也没说错，的确是正事，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张制片跟在霍南爵身后，擦了一把汗，这位霍总真够沉得住气，大老远赶来这么偏僻的影视城，还不让当事人知道。

　　秦不惑有工作在身，不能走很远，两人便在附近吃餐午饭，霍南爵事情也多，回去的路程要将近两个小时，吃过饭便要返程，秦不惑出于礼貌把人送上车，霍南爵站在车边，似乎有话想对他说，犹豫了一会儿。

　　对上秦不惑那双漆黑通透的眼睛，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秦不惑疑惑的挑眉：“霍总还有事么？”

　　霍南爵最终没把话说出口，再缓一缓吧，他想，他需要时间厘清跟楚星河之间的关系，以及对秦不惑究竟抱着什么样的情感，这些需要时间的沉淀，在上一段感情没有彻底捋清的情况下，匆匆开启下一段关系是不明智的，对对方来说，也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细碎的阳光洒在秦不惑黑发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对这样耀眼的人来说，并不公平。

　　霍南爵很少有懊恼的时候，现在却忍不住责备自己，还是太心急了，至少应该等到把以前的事情全部处理好再来见人，他蓦然抬起手揉了揉秦不惑的黑发：“的确有事，但还不是时候，你迟早会知道。”

　　然后，转身上车，吩咐司机开车，车子缓缓驶离影视城，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看到霍南爵的脸，他们老板不像来时神色不安乱了心神，相反，他沉稳坚定，好似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轻松，对某事抱有无限畅想。

　　秦不惑呆愣在原地，满脸震惊，不敢置信的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刚才霍南爵是不是摸他脑袋了？

　　说好了有轻微洁癖的禁欲总裁呢？

　　他昨天太累睡死过去没来得及洗澡，算起来头发两天没洗了，霍总裁他真的不要紧吗？

　　以及摸头就摸头，这种揉狗子的手法，霍大总裁是从哪学的？

　　冷静下来想一想，霍南爵这样的举动着实诡异，他不是暗恋主角很多年了吗，说起来楚星河之前已经明确拒绝过了，这样想一想，霍总裁想要重新追求自己的幸福也没什么不对。

　　所以说，或许不是他自恋，霍南爵是不是对他有一点那方面的意思，应该不会吧，在这个世界里，还有人能逃脱楚星河这条黄金定律？

　　接下来的事情证明他的确是想多了，霍南爵根本没再联系他，一通电话和短讯也没有，秦不惑摸了摸鼻子，霍南爵心尖上的白月光果然还是楚星河，觉得霍总对他有一丢丢意思果然是他想多了，自以为了解到真相的秦不惑不自在一会儿，说起来自作多情挺不好意思的。

　　一连忙了两个加急项目后，霍南爵终于找到时间跟楚星河把事情摊开了讲，两人对话持续了一个下午，当他一身轻松放下心头大事准备把人追回家，才发现一步落后，步步落后，花都让别人薅回家了。这是后话。

　　晚上回到房间，楚星河的视频通话准时响起，把这段时间空出来几乎成了秦不惑的习惯。

　　他接通电话，由于电影角色要求，楚星河现在跟镁光灯下光鲜亮丽的顶流形象几乎判若两人，他的头发长长了些，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茬，唯一不变的是一张脸依然帅的让人怀孕，咳，这可是星粉说的。

　　奇异的是，精心雕琢过的楚星河完美得如同行走的海报，用二次元的话来说就是可以打破次元壁的存在，漫撕男。

　　但是现在蓄着胡茬，头发很久没有精心修剪过的楚星河浑身散发着致命性吸引力，秦不惑两辈子加在一起阅遍各色美人，这时候也忍不住脸红心跳，像在心里揣了只大白兔。

　　楚星河眼底的淤青更重了，看来这部转型之作拍起来并不轻松，因为疲惫有种慵懒的味道：“怎么这么久？”

　　哦豁，完蛋，这个不修边幅的楚星河更杀我！

　　原来我竟然这么重口吗，秦不惑心想着，耳朵尖有点红，他赶紧调整角度藏住，语调故作轻松：“在看剧本。”

　　“噢。”楚星河半阖眼睑，长长的睫羽覆盖下来，看上去很累，也没有力气跟平时似的骚话不断。

　　秦不惑的心像是被蜜蜂轻轻蛰了一下，有点疼：“累的话，早点休息。睡吧。”

　　楚星河听他要挂断电话，连忙撑起眼皮，微微坐直身子：“不累，再跟我说会儿话。”

　　刚才心里那点蛰痛像是有生命似的缓缓蔓延开，密密麻麻的酸疼。

　　秦不惑对楚星河的感情一直有点复杂，他发现自己穿进《万人迷》这本小说时，作为一枚主角控的读者，他对楚星河有种天然的好感，可能不太恰当，但就是那种老父亲的感觉，自己家孩子做什么都对、都好。

　　所以，楚星河起初对他并不友好时，他会想着，何必跟小说里的角色较真，听起来好像很豁达，但是潜意识里有股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优越感，因为你们只是书里的人啊，同时，他也没把楚星河当成一个有血有肉真实存在的人对待。

　　后来一起拍摄吾皇，他才渐渐有了实感，开始意识到楚星河不仅仅是书中角色，而是一个活生生有思想有性格的人。

　　进组以后，楚星河每天都会视频通话，秦不惑渐渐形成了习惯，他分不清心底暗暗滋生的好感是出于对主角的喜爱还是对楚星河本人。

　　可怕的是，他似乎无法将这两种情感分离得一清二楚。

　　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所以很纠结，所以时进时退，有时候想狠心咬牙，去他妈的，什么都不管了，享受就完了，可是心底另一个声音告诉他：他不能这么不负责任，不能对楚星河这么残忍。

　　手机那边，楚星河疲惫轻缓的声音响起来：“我过一阵可能要回去一趟，别忘了，你之前说过来机场接我。”

　　秦不惑脑袋纠结成一团乱麻，屏幕里楚星河神色疲惫，他心里一软，莽气上头，可去他妈的纠结吧，冲口而出：“你秦哥说话算话。”

　　话撂得狠，可人怂，话刚出口秦不惑就悔了，在心里唾骂自己，看见美色就他妈不管不顾是什么毛病！

　　楚星河很轻的笑了一下，秦不惑头皮发麻，屏幕里，楚星河撩起眼皮看过来，问：“你是谁的哥？”

　　秦不惑心里咯噔一声。

　　完蛋！

　　这人又开始瞎几把撩了！

　　突然想起原书中描写主角的一句话，只要楚星河想，他可以让任何人爱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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