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这次关荣清来锡城, 还有个任务，就是来“关心”下孟之旭的生活，回去后再“不经意”地透露给孟申。
她跟孟之旭同岁, 两人从小一块长大的，在两家父母以及孟申看来, 他们青梅竹马, 就差捅破窗户纸在一起了。
可只有孟之旭和关荣清二人清楚, 他们清清白白，从小到大都未曾对对方有过一丝旖旎的想法。
关荣清暗恋孟申，也是俩人的秘密。
其实这只是关荣清一人的秘密, 孟之旭不告诉别人完全是因为没那个兴趣八卦。
别看关荣清表面大大咧咧, 风风火火的, 面对孟申时要多淑女有多淑女，甚至为他留长发, 把自己往成熟知性女人方向打扮。
孟之旭之前并不介意当她的幌子，顺便也能让他妈灭了催他找女朋友的心思。
关上门, 孟之旭先解开美女身上的绳子, 随口问她：“待几天走？”
“四天, ”孟之旭家没女式拖鞋, 她翻出了一双新的, 大码的男式拖鞋, “你哥的码数欸。”
穿上还原地蹦了两下，睁眼说瞎话：“我的脚跟这双鞋真合适。”
习惯了她的自欺欺人, 孟之旭并不搭理。
“下次你哥来的话，这双鞋就留给他穿。”职业习惯，关荣清进了屋就开始打量屋内设计。
孟之旭余光瞄她脚上的鞋，靠着吧台喝水, 冷声冷气：“你走的时候把鞋也带走。”
“干嘛呀搞这么冷酷。”关荣清除了他的卧室没看，其他角落都看了个遍，“房子不错嘛，小伙挺有钱。”
“没钱，不借。”
“小气。”
关荣清也过来吧台坐下，孟之旭给她倒了杯水，她接过，“你看上隔壁那小酒窝了？”
孟之旭仿佛听到什么笑话，嗤笑一声，离开吧台：“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
她指着自己的左眼：“就这只，又大又漂亮的眼睛。”
他到客厅给美女加粮，兜里手机震了下。并没有想看，紧着又震了下。
给美女又加完水，才掏出手机看，是周窈发来的消息。
明晚八点半，西新饭店。
孟之旭回：收到。
关荣清看他不受控制上扬的嘴角，揶揄道：“小酒窝给你发的啊？”
“没你事。”
“给你能的。”
关荣清握着玻璃杯，两脚撑在地面，“不过我跟你说，周窈这个人看着挺乖的，你要对人没意思，别瞎勾引，人家可玩不过你。”
没有绳子束缚住的美女就跟脱了缰的马，满屋子撒野。
它来来回回地跑，离关荣清几步远就停下，然后冲她直哼哼。哼完回头继续疯，接着又回来冲她哼。
关荣清瞧着这小东西挺有意思，“你这猪卖不卖？”
“一万，童叟无欺。”
关荣清咽了口唾沫，“那算了，一万够我买好几顿红烧肉了。”
美女像是听懂了，撒着小蹄子就往自个窝里钻。
送她回酒店时，进了电梯关荣清想了想又说：“如果你真对你那个邻居有意思，就勇敢去追，放心吧，家里我去说。”
接着做出一副悲痛欲泣的做作姿态：“大不了实话实说，就告诉他们你移情别恋，始乱终弃。”
“戏过了。”
孟之旭肩膀倚着墙，眼盯着电梯内的楼层按钮。
电梯内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水味，有点熟悉，熟悉到令他想起在电视台发生电梯事故的那天。
他对周窈的心态确实发生了一些变化。
只不过觉得她小大人的模样还挺有意思的，但也没到对她有意思的程度吧。
至于勾引她，他有吗？
.
晚九点，西新饭店。
周窈定了个包间，请他们吃饭主要是表达她的歉意，为于然胡乱编造谣言一事。
关荣清说到做到，也跟着过来蹭饭了。
她见过邱亚良几面，知道他是孟申的朋友，但并不熟。
邱亚良对她却没什么印象，询问时下意识看向孟之旭：“这位是？”
小九女朋友？
这么突然的吗？
关荣清主动介绍：“邱哥你好，我叫关荣清，跟他一块长大的，也算是申哥的妹妹。”
在邱亚良面前，她正经不少。
“之前邱哥你去魔都找申哥，我见过你几次。”
提到孟申，邱亚良就不多想了，以为她是孟家哪门亲戚，“你这么漂亮，我要是见过不可能记不住的。”
关荣清笑着道：“可能当时我没化妆吧。”
其实她是偷偷看孟申时见过邱亚良，偷窥这种事当然不能放在明面上讲。
邱亚良笑着说她谦虚。
两人以孟申为话题聊了起来，周窈和孟之旭一个去了卫生间，另一个靠在椅子上听他俩废话。
关荣清原本是夹在周窈和孟之旭座位中间的，聊得尽兴，顺便跟孟之旭换了座位。
周窈回来后，发现旁边已经换了人。
她落座时孟之旭瞟了她一眼，那一眼无波无澜，看得她莫名其妙。
她今天穿了件蓝色裙子。
孟之旭记忆中她似乎穿过很多件蓝色衣服，她喜欢蓝色？
低头一瞥，他今天也穿的蓝色T恤，深蓝色的鞋。
巧合。
菜已经上了两道，后面的陆续上来。
已经上了的菜有酱排骨，太湖一锅鲜，清蒸鲜白鱼和蟹粉豆腐。
这几道菜周窈之前来这点过，味道不错，此外她还点了在这家店的最爱——汤螺蛳。
房间里空调开得低，关荣清搓了好几下裸露的胳膊，因旁边邱亚良还在讲话，就没打断。
周窈也搓了搓小臂，环视了屋内一圈，没看到遥控器。
等服务员端来汤螺蛳时，周窈准备叫住她。
没曾想身旁的人先开了口：“服务员。”
服务员小姐看清是谁叫的，过来在他身旁微俯下身听他讲话。
孟之旭的音量不高，并没有打扰到另一边聊天的二人。周窈离得近些，隐约听到了空调二字。
不多久，出去的服务员又回来了，带着空调遥控器和两条薄毯。
薄毯给了两位女生，周窈小声对服务员道：“谢谢。”
服务员朝她笑了下。
这家店以各类汤螺蛳出名，怕有人不吃辣，周窈点的菌菇汤螺蛳，满满一大盘，物美价廉。
螺蛳小个新鲜，嗦一口满嘴汤汁香味。
锡城人嗜甜，酱汁里带了微微的甜味，并不重。
虽然吃起来麻烦，但周窈酷爱这种又麻烦又享受的吃法。
她吃饭的速度不快，肩上披着毛毯，微垂着头嗦螺蛳，一口一嘴汤汁的满足。
高兴时眉梢嘴角都是上扬着的，这个时候的她才像个小孩子。
孟之旭没对螺蛳动筷，他怕麻烦。见身旁人吃得香，也尝试了下。
螺蛳尾巴处理得很干净，肉质鲜嫩入味，不爱吃甜的他也没觉得微微的甜意有何不妥。
席间四人喝了点梅子酒。
周窈不怎么能喝这种酒，两三杯脸就染了红，而关荣清喝了好几杯还一点醉意都没有。
吃一顿饭，周窈从开始的冷，转为后来的热，毛毯不披了，散着的头发也松松挽在脑后。
饭后。
孟之旭叫了代驾，关荣清问她要联系方式，顺嘴说：“反正你跟孟之旭住一块，跟我们一起回吧。”
不知情的听着，还以为怎么一回事呢。
邱亚良附和道：“反正烧的是他的油费，不坐白不坐。”说着，邱亚良就上了车。
先送邱亚良回去，又将关荣清送去酒店。
回小区时，代驾大哥瞅着他俩笑：“你们小夫妻年龄差挺多吧。”
“……”
“……”
二人双双沉默。
代驾大哥以为他们默认了，又说：“我跟我媳妇也差挺多，五岁呢，不过是她大我五岁，可她看起来可比我年轻多了。”
刚那酒有些辣嗓子，周窈轻轻咳了下，正要解释。
副驾驶上的男人突然出声道：“师傅你猜错了，她是我妹妹。”
周窈：“……”
她憋着一张酡红的脸，只微微笑着，没有插话。
车开得并不快，可总觉得晕，好似下一秒就要睡过去。
代驾说：“啊是嘛，你俩看着也不太像啊，我还以为是一对呢，抱歉啊。”
“不碍事。”
后视镜中，后排靠窗坐着的周窈已然眯起了眼睛，脑袋抵住窗户，脸上却依旧保持微笑。
跟着她渐渐平缓的呼吸，脸上的酒窝也慢慢消失。
妹妹？
孟之旭低头，眸光闪了下。他靠着座椅，闭上眼捏了捏鼻梁。
他也不清楚怎么就撒谎了。
周窈醒来的时候，还能听到发动机的声音。她还在车里。
车里开着空调，她身上盖了件黑色外套，鼻尖扑来淡淡的香气。
香气微烈，是男人用的香水味。
周窈拉下衣服瞅了眼外边，窗户外黑通通的，除了车灯，几乎看不到其他亮光。
她这才发现驾驶座的司机已经不在了，副驾驶上的人好像也睡着了，此刻车停在地下停车场内。
周窈猜孟之旭应该是等自己才睡着的。
又或许他没睡着，只是闭着眼在等她醒。
周窈不好直接叫他，慢慢坐直，然后在安静的车厢内轻轻咳嗽了一声。
刚咳嗽，副驾驶座上就有动静了。
“醒了？”那人声音有些暗哑，像长时间没喝水。
“嗯。”周窈小声应，发觉自己的声音也有些哑。
两人下了车。
其实停车场内并不算太黑，是车玻璃上贴了膜，叫人看不清外边。
突然从暗中出来，视线没能及时纠正过来。
周窈站在原地闭眼缓了下，脸颊旁突然蹭来一个东西，惊得她连忙后退。
定睛一看，是瓶矿泉水。
孟之旭也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怔了几秒才解释：“抱歉，一时没太注意你的身高。”
他平时都给安常他们递水，习惯拿瓶身轻敲对方肩膀。
到了周窈这没能改过来。
可这话听在周窈耳里，却是另一番意思。
他在说她矮。
可能是酒劲上来了，周窈脑袋晕晕的，没有直接接过水，手在他小臂处虚晃了下，学着他的口吻道：“抱歉，我也没太注意你的身高。”
孟之旭正要拧开瓶盖，闻言垂眸朝她看。
周窈将水拿了过去，轻松拧开，仰头咕噜咕噜喝水，一副很渴的样子。
纤细修长的脖子紧绷着，伴着吞咽的动作有着细微的起伏。
她头发挽在脑后，因刚才睡觉有些凌乱，此刻看来居然温婉又可爱。
孟之旭拧开瓶盖，目光懒散地落在她泛红的脸颊上，等她喝完水微瞪眼看过来时，他忽然笑了。
周窈拧上瓶盖皱眉：“笑什么？”
孟之旭仰头喝了口水，双唇沾了水，他舌尖迅速舔了下上唇，才轻声道：“我道歉，我错了。”
逗她的心思真的只是临时兴起，嘴一快，加了句：“妹妹。”
周窈听着他那声意味深长的“妹妹”，蹙起眉头，抿嘴时脸颊鼓了鼓，像个小仓鼠。
她一本正经道：“轻浮，别乱攀亲戚，回家了。”
说完，转身往外走。
孟之旭倚着车身目送她步伐并不太稳，速度却有些快地离开。
他抿唇没笑出声，又喝了口水才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