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美色惑人, 顾暖咽了口口水，鬼使神差的张嘴，将眼前乳白色, 也许沾有那人口水的牛奶吞入腹中。

　　杯沿上的温度尚存着几分热度，灼的人嘴皮发麻。

　　顾暖恍然回神儿。

　　忍住脱口而出的脏话，狠狠擦了擦嘴唇, 特么，她喝了别人的口水！

　　寇谌低笑, 眸中冷漠划开, 落下星星点点，璀璨星河的笑意。

　　这样好看的笑容装在他的眼中，没有想象中的违和, 而是冬日一缕暖阳，雨化春风，冰凌消融。

　　顾暖慌神, 她以为，他们这种带着面具生存的人，脸上再多的笑容, 也不过是一种麻木不仁的社交。

　　一如遭遇过阴沟内遭污的虫，重新爬上陆地，每日闻着清醒的空气, 但是鼻端依旧会传来回忆里湿冷的臭味。

　　过去是一种回忆，同样它也是一个烙印。

　　顾暖一直以为自己与寇谌是同类人。

　　可是今天, 她恍然发现, 她错了。

　　寇谌比她想象的更治愈，他似乎借着某种寄托，成功的摆脱掉阴影。

　　此时他的笑容多了丝令人向往的温暖, 是阳光的味道。

　　顾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手中的玻璃杯被身前男人抽走。

　　“顾暖。”

　　他垂眸唤她。

　　顾暖倏然醒神儿，僵硬的盯着他手中玻璃杯，条件发射应道：“啊？”

　　“明天见。”

　　顾暖甩掉心头复杂，视线上移，对上他含笑的墨眸。

　　勾了勾唇：“嗯，我刚才判断错误，这三年你变了。”

　　她指了指他唇边的薄笑：“晚安。”

　　说完踩着拖鞋往卧室走。

　　身后传来男人低沉喑哑的沉笑，如风一般撞入心底。

　　顾暖眯着眼，加快进卧室的速度。

　　*

　　做了一夜稀奇古怪的梦，第二天醒来。

　　顾暖觉着头有点儿疼。

　　她使劲儿揉了揉额头，起床将抽屉里黑白相间的胶囊倒出来，一口闷入口中。

　　正准备洗把脸，屋外的门铃声响了起来。

　　顾暖抬头看了眼壁挂钟，九点，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猜想除了寇谌之外，没人这么准时。

　　顾暖踩着棉拖，慢条斯理打开门。

　　有点儿意外的是，门外站着的男人，穿着一身机车服。

　　容神依靠在她家门口，嘴巴上吊着根未点燃的烟棍。

　　顾暖堵在门口，双手抱胸。

　　“早啊。”

　　视线从他这张过分张扬的脸滑下，落在他手上拎着的纸袋上，仔细看是知味观的早餐标识。

　　知味观是三环内专门做早餐的高档餐厅，一般人想要用他家早餐，需要提前十天预约。

　　堂食都很难，更别说外带。

　　尤其是顾暖家与知味观距离相差甚远，不算上堵车，买上这一份早餐，来回至少需要三个小时。

　　而现在才九点整。

　　顾暖盯着容慕那泛着冷气的耳钉，冲着他招呼道：“你今天没有通告啊？”

　　推掉最近后期剪辑的容慕，吐掉嘴里烟棍，丹凤眼下垂：“喂！吃早饭了吗？”

　　他别扭的将一纸袋颇有重量的早餐塞进她手中。

　　“你披件衣服。”说完别开视线。

　　顾暖刚醒，家里暖气全开，半睡半醒开的门。

　　一身开胸香槟色睡衣松松垮垮罩在身上，距离近，胸前露出一大片吹弹可破的肌肤。

　　容慕显然关注重点在眼前一大片白嫩的肌肤上，顾暖五官本就过分精致，是那种天生妖孽的款，嘴唇涂点口红，站在原地就是不动，也很招人。

　　再配上这身睡衣，容慕攥紧拳头，滚动了下喉结。

　　顾暖：……

　　隔壁的门与电梯门恰在此时，一同打开。

　　洛宁是听见动静开的门，手中端着碗水饺。

　　他斯文的冲着顾暖打了声招呼，视线落在顾暖胸前时，瞳孔微微眯成了条细缝。

　　眼疾手快的将早已热过几次的水饺不着痕迹的藏在门后。

　　再抬头，电梯门口的寇谌长手长脚走至顾暖身前，不着痕迹的将她挡在身后，脱下外套，罩在她的胸前。

　　自此，大片旖旎风景阻挡了个严严实实。

　　顾暖：……

　　*

　　说是请寇谌吃饭，软饭男三人组不请自来，凑到了一起。

　　顾暖看着寇谌换了一身同款牌子的黑衬，脸上的神色比他这身衣服还黑。

　　心底瞬间有些疑惑：“我怎么觉着，他表情有点儿不对头！”

　　008昨天被宿主无端训了一顿，这会儿没什么精神。

　　敷衍道：“嗯，或许吃醋了吧。”

　　顾暖吐掉洗漱水，抬头看向盥洗台镜子前的自己。

　　她这张脸即使素颜，也没什么好挑剔的。

　　三百六十度聚焦，前凸后翘，腰顺盘靓，无可挑剔。

　　男人们为她吃醋，并不值得惊讶。

　　可是寇总这类成功人士，沉稳内敛，大巴美人贴上去，她和他昨天才交锋。

　　顾暖没那么多自作多情的小得意，打开水龙头，洗漱。

　　卫浴里的影子影影绰绰，透着磨砂玻璃门只能看见她玲珑有致的背影。

　　三个男人不约而同收回视线，眼底显见的浮出如出一辙的心猿意马。

　　容慕咳嗽一声：“谌哥是什么意思？”

　　没头没脑一句，坐在一边的洛宁，脸上的笑顺势减了三分。

　　他抬起头，与容慕一同，直勾勾的看向寇谌。

　　黑衬西裤男人手中拿着一罐杯牛奶，这是昨晚从澳洲空运回来的牛奶。

　　寇谌昨晚在顾暖冰箱塞了一整个抽屉。

　　他随手将牛奶放入电热炉加温，手持镊子夹了块指甲壳大小的方糖。

　　寇谌不紧不慢的回头，看了眼沙发上的两人。

　　面无表情：“我一直以为所有的感情都会过期，你看牛奶会过期、腌过的秋刀鱼也会过期。更何况易变的感情？”

　　他轻嗤，搅动着煮沸牛奶。

　　“可是顾暖不同，因为她伸出手拉回的我的那天，我对未来终于有了点儿饶有兴趣的期待，可是这之后一年又年，我的未来没有她。所以，对不起，我得要她，你们抢不过我。”

　　寇谌掀开眼皮，闲闲的盯着沙发上的两人。

　　云淡风轻的笑了笑，这一笑，不是惯常的冷漠，而是骄矜的不行的势在必得。

　　容慕梗红脖子，一跃而起，丹凤眼内光芒摄人：“各凭本事。”

　　洛宁唇边已经恢复了微笑，桃花眼审视盯着寇谌，咄咄逼人：“弟弟们的明天也需要她，谌哥明知道她才是她，故意隐瞒兄弟们，是不是怕我们跟你抢？”

　　寇谌慢条斯理倒出沸腾过的牛奶，觑了眼卫浴门，里头停止了冲水声音。

　　想着她快出来了，他抬手将牛奶倒入玻璃杯中。

　　沉笑答道：“嗯，我也有怕的时候。”

　　因为是她，所以怕，不敢赌，更不愿意所有信息分享给他人，爱情本来就不存在无私。

　　他回答的太从容，洛宁和容慕同时愣在原地。

　　西装革履，意气风发的男人就这么云淡风轻的承认，他也有怕输的时候，这要是传入投行界，整个华尔街都要震上一震。

　　洛宁攥紧拳头，掌心布了一层湿寒。

　　都知道，寇谌这一次认真了。

　　*

　　中午饭是寇总让方助理，从京市第一楼打包过来的。

　　顾暖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一脸看笑话的神色。

　　寇谌也不辩解，他亲手做的饭，外人没那个资格碰。

　　酒足饭饱，顾暖没那个耐心叙旧，揉了揉额头，象征性的打了哈欠。

　　没料想，三人选择性视而不见。

　　拉扯着一通尬聊。

　　顾暖冲着三人打了个响指，视线从三人脸上一一扫过。

　　“行了，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用不着虚与委蛇，问完赶紧离开，我心脏病呢，遭不住长期久坐。”

　　这样的场景，似乎又回到了三年前低矮的出租屋，顾暖还是那个顾暖。

　　而寇谌三人却不再是三年前得过且过，生活在阴暗角落里的男人。

　　容慕脾气最是直率，听了顾暖问话，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直接问出了他们三个人最想知道的问题。

　　他踢了踢桌角，盯着脚尖问：“当初……为什么你会从“顾暖”身体内消失？”

　　顾暖摊手，转头看向寇谌：“谢叔对你是怎么解释的？”

　　以寇谌的性子，当年发生那种匪夷所思的事情，他至少会去追查前因后果，最重要的是，他为人一向机警，恶灵俯身那晚，他应该有最直观的感受。

　　见问题抛给自己，寇谌并未隐瞒。

　　他早就知道顾暖不是“顾暖”，所以他比洛宁和容慕更能接受顾暖换了副身体回归的事实。

　　顾暖消失那晚，寇云云附身，可是由于灵魂与原主身体互相排斥，又有顾暖自身一魂一魄牵制，所以恶灵一样陷入沉睡中。

　　直到大半年前，顾暖从M国重症监护室醒来，她醒来的同时也唤醒了恶灵。

　　寇谌三人是那个时候发现“顾暖”不对劲儿的。

　　但是谢青云警告过他们，不仅不能动寇云云，而且要好好的保护她，因为那具身体内有顾暖的一魂一魄。

　　寇云云若是死了，属于顾暖的一魂一魄必然会消散，那么他们与顾暖的牵扯，从此消失。

　　这就是顾暖一开始所见，软饭男三人组对寇云云千方百计维护的原因。

　　恶灵因为吸食了人间善恶，性格越来越乖戾。

　　她以自己性命、身体要挟，只要要求的并不过分，功成名就的三人都会帮一下。

　　搞清楚情况，顾暖简直沉默了半晌。

　　“也就是恶灵以“我”为借口，得到气运对不对？”

　　008迟疑的开口：“目前来看，确实是。”

　　“那现在我回来了，她头顶的气运为什么没有变化？”

　　008顿了顿：“涉及灵异种变异，系统出现认知误差，请在滴声后，再次查询。”

　　脑海中机械的电子卡顿声，尖锐刺耳。

　　顾暖眯了眯眼，冷声问：“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

　　瞒不过顾暖，小八停止卡带扭曲的机械音。

　　他的声音很诚恳：“主系统不会违背与宿主契约合同，所以这一次您可以信任我们。但是……这个世界因为恶灵入侵，变数太大。系统没办法直接插手未知事物。我打开所有权限，最近才发现，恶灵如今的气运不仅是寇谌三人给予的，还有一股力量在护着她，具体指向这个世界灵异范畴—借运。”

　　“借运？”顾暖摸索着皙白的手腕。

　　“以顾暖暖那智商，能借谁的运？”

　　系统一无所知。

　　她垂着头，将三年前的事情回忆了一遍，很快收敛住眼底的惊讶。

　　看向寇谌：“恶灵是不是还有个妈妈？”

　　寇谌眸色幽深，点头：“李芳芳一年前二嫁，嫁入京市崔家。”

　　容慕显然是对崔家略有耳闻，反问道：“崔家的小儿子半年前爆出与□□组派对，后来正好赶上上头严打，小少爷一人，将整个崔家搅合的乌烟瘴气。”

　　“这只是一个引子，崔老退下了，崔大少半年前想要入股我们科研局的设计方案，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落在了对家手中，被当局调查，查出一系列龌龊事情。崔家庞然大物，没有得力的继承人，这才是落败的主要原因，。”

　　洛宁抬头，桃花眼里头带了丝与他神色不符的清冷。

　　“你问李芳芳做什么？”寇谌紧盯着顾暖，企图在她脸上察觉一丝蛛丝马迹。

　　眼前看似娇弱的女人似有所觉，嫣然一笑。

　　惨白的唇微启，暧昧的冲他笑笑：“关心你呀。”

　　寇谌眯着眼，薄唇抿出一抹笑痕，低笑道：“嗯。”

　　*

　　顾暖最近的生活越来越滋润。

　　清晨容神亲自送早餐，中午洛教授亲手端来午饭。

　　晚餐留给寇总，值得一提的是那个人竟然真的会下厨，一身厨艺怕是比第一楼中特级厨师都有得一拼。

　　但是寇总日理万机，也不是每天都有空，

　　不过每晚一杯热牛奶，虽晚未迟。

　　醒来的第一个大年夜，与三个软饭男一起过的，说起来眼福、艳福不浅。

　　但是生活也不可能这么一帆风顺，顾暖在大年夜第二天还是进了趟医院。

　　她自穿来这个世界起。似乎不是病弱，就是忙着与天争命，连城市的风景都很少亲眼目睹。

　　她贪恋吸入面罩氧气的上之后，008终于为她敲响了最后一声生命的警钟，她还有半年不到的生命。

　　那天晚上医院的吊瓶液体蜿蜒进入她的血脉，寇谌的脸隐藏在黑暗中，紧紧的抓住她的手腕。

　　他问她：“顾暖，怎么才能救活你。”

　　顾暖没力气掀开眼皮，耳边心电监护急促的报警音，拉的尖锐而漫长。

　　008劝：“宿主，你可以将事情告诉他们，毕竟这么多天，他们对你存在一份恩情之外更重的感情。”

　　顾暖没答话，将自己的生命负重在别人的肩头，她做不来。

　　她是顾暖，顾家最硬的一块骨头。

　　宁碎不弯。

　　命是父母给的，但是命运，是自己奔出来的。

　　寇谌的确能帮她，但是恶灵既然能够瞒过系统借运，她也可以有更多可能。

　　借运而已，她依然不憷！因为她的世界里头，黑白两色都有，所经历比恶鬼可怕多了。

　　她的命交只能捏在自己手中。

　　顾暖蹙着眉，感觉到碎发中滑了丝汗水。

　　缺氧带来的窒息感，稍稍缓解，呼出的白雾将面罩填满。

　　她在朦胧迷雾中睁开眼，看见上头的男人俯身，唇贴在了她的耳侧。

　　“顾暖，努力活着。”

　　顾暖出气的声音粗重了些，她鬼使神差用了丝力气，从喉腔挤出了一个“嗯”字。

　　眼前的男人在迷蒙雾气中，再次笑了，笑的春风如水。他执起她的手，大拇指对着她的，狠狠的盖上了一个约定好的戳。

　　作者有话要说：　　我饼饼子回来了，无地自容，对不起等待的小阔爱。

　　嘤嘤嘤(?ω?)hiahiahia戳破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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