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章之八十六

　　苏阳走进了山洞之中, 明明从外部看，整座山都不算大，山洞的直线距离不可能太长, 但她走在山洞之间，却有种走了数年的感觉……仔细算算时间, 实际上她心中默念的数字, 只数到一百而已，很显然是这个山洞有问题, 会扰乱人对时间的感知。

　　这个时候想回头, 已经看不到回头路了, 苏阳干脆继续往前走。

　　越往里走, 她越感到沉重，快要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但是她若大吸一口气就会发现, 她还是能好好喘息的。

　　当她数到一千时，终于穿越了山洞的隧道, 来到一个广阔的大厅，浑身一松。

　　非常奇特的松快感, 有点像是把包得严严实实的沉重盔甲脱掉，又像是脱了一层紧身衣。

　　苏阳一边感受这特殊的体验, 一边打量大厅。

　　这个大厅被装潢得相当精致华美, 洞壁磨平刻上了各种图案，仿佛在叙说着某个故事, 高耸的石柱隔出了一条在正中央通往王座的道路, 无数宝石镶嵌在墙上、石柱上、地板上，连天花板上那一排巨大的吊灯，似乎也是宝石打造。

　　苏阳就像一个小小人, 误闯入了一个巨人国，这里的一切都太巨大了，包括坐在王座上闭目养神的“人”，苏阳目测自己的身高大概知道人家小腿这里。

　　她无所畏惧地靠近王座，坐上之“人”睁开了眼。

　　“原来是这个未来么……”对方见到她，轻叹了一口气感慨道。

　　苏阳没有说话，她还处在一种微妙的稀奇感受中，不属于她的情绪在进入大厅后彻底消失。同时，明明那“人”说的语言她从来不曾学习过，也不曾听闻其他人说过，但她就是听懂了，甚至觉得自己应该也会说。

　　坐上之“人”仿佛看透了一切般，自顾自地就开始推动进程，讲述其自己的身份。

　　“我是时间之神——克洛诺斯，其实我已死去，留在这里的是我的残影，守护着母神身体上的最后一部分——心脏。”

　　“这个世间本空无一物，是母神创造了世界，又创造了我们第一批主神，然而当智慧生物变多之后，欲望也开始不断膨胀，诸神们突然发现，原来无上的权能是可以抢夺来的，在他们经过一次又一次的抢夺之后，盯上了母神……”

　　“我是掌控时间的存在，我可以知晓一切过去，可以预示一切未来。我早就告知了母神危险即将发生，母神却不愿放弃祂叛逆的孩子们，最终被那些家伙吞噬殆尽。母神的血肉洒在大地上，富裕了整个世间充沛不断的魔力；母神的部分骨头被埋进星球中央，撑起了大陆与深渊，也分割了这两块地方；母神的嘴唇被哈迪斯夺走，制造出了永远敞开的深渊之门；母神的牙齿被生命之神藏了起来，又在数万年后被异界而来的勇者找出，制作成了封印深渊的结界；母神的皮肤被剥下，包裹在整颗星球之外，成为了这颗星球的保护伞，不过如今已支离破碎……”

　　克洛诺斯一口气说了许多关于“母神”身体部位的下场，那些部位都有了去处，也有了始终，最后留下来的，就是他守护的那颗心脏了。

　　苏阳静静听着，就觉得这些“神”可重口，不，这整个世界都很重口，这还不是什么人类妄想中的神话传说，而是来自于“神”之口的真相。

　　克洛诺斯嘲讽地笑道：“分食母神的家伙们都以为自己获取了母神的权能，可以成为‘至高神’了……谁知，他们并没有获得任何新权能——因为母神没有任何权能！祂创造了世界、创造了生命，只是因为她的力量中充满了没有任何杀伤力的生机，这是非常单一的力量属性，而非权能。”

　　“最可笑的是，从地上生物的信仰中诞生的神无法离开信仰的供奉，一旦失去信仰便会消失，而那些被母神孕育的神，本没有失去信仰便会消失的烦恼，在母神死亡后，他们也无法离开信仰了。”

　　苏阳意外地问出口：“他们失去信仰也会消失吗？在至高神死亡之后？”

　　其实她的疑问比较像感慨，也没指望这个仿佛自动播放录像的“残影”回答，没想到克洛诺斯的“残影”有属于他自己的意志与智能，还真搭上了话。

　　“是的，他们不知道他们稳定的存在是依托于母神，失去母神，他们便只能依托于信仰了。最先消失的，是一位不喜争夺信仰的小神，在地上几乎没有名气，也无地上生物供奉，起初他只是慢慢变得透明，无法再随心所欲驱使力量、动用神权，也没过几年吧，他就彻底化为泡沫消失了。”

　　见能对话，苏阳便干脆继续问：“那吃掉至高神身体部分的那些神呢？他们也要依托于信仰吗？”

　　“当然！来自异界的人之子啊，吃下去的东西总有一天会消化殆尽，人类不也是需要不停进食，才能维持自身的存活吗？能永世长存的，只有不被吃的存在。即使是那些腐烂的物品，也是被微小到肉眼不可见的小生命吃掉、消化掉，才会消失。”

　　“母神在的时候，母神的力量可以源源不断地支撑自己的孩子存续，母神不在了，被祂的孩子吃进肚里消化掉，那祂的力量自然也在其中被消化，被用尽，因为那些力量已经没有生命本体来循环制造，就只有生命终结时的那部分，吃完就没！”

　　可以，很接地气的解释。

　　苏阳信服地点点头，若不是气氛不对，她可能还想拍手鼓掌。

　　然而她又产生了新的疑问：“你说你知晓一切，那你应该早就知道诸神需要依托什么，为何不告诉他们呢？告诉了，至高神也就不会死了。”

　　克洛诺斯的“残影”大笑起来，震耳发聩，震得苏阳觉得自己脑壳都在颤动。

　　“为什么要告诉他们？若他们不能出自对母神的敬爱保护母神，而是出于对自己的爱护保护母神，那他们有什么存在意义？还不如干脆消失的好！我阅遍所有未来，就没有一个未来，是诸神敬爱母神延续下去的！”

　　苏阳听了一耳朵神话故事的“真相”，心中略有沉郁，再问：“你也是需要至高神或者信仰来依托自己的吧，你无所谓自己的死亡么？那你现在又算什么？”

　　克洛诺斯的“残影”微笑道：“现在的结果，是母神做出了选择，然后我也做出了选择。我的残影依靠母神心脏的力量，沉眠在这里，等待某个未来，也就是你的到来。当你来到这个世界，未来便已成定局。”

　　接下来是重点，也是苏阳一直以来憎恶的东西，“你知道我体内的系统，或者该说神明残片是什么样的存在，又该如何剔除吗？”

　　克洛诺斯的“残影”只是微笑，却没有回答苏阳的问题，转而说起了别的，不过又和苏阳的重点有关：“有三个蠢货，想要借着你复活，想要依托你存续，他们培养你、指引你，希望你成为新一代至高神，然后他们就能被你生育出来，继续作为高高在上的神明，享有这世间的一切。”

　　“所以说，要如何剔除他们呢！？”苏阳又问了一遍，但她还是没有得到答案。

　　也不知道是克洛诺斯故意的，还是“残影”的力量终于要消耗完，快失去智能了，苏阳眼看着就能抵达目的地，偏偏还差那一步，心情很焦急。

　　“来自异界的人之子啊，我等候你已久，或许这个未来才是我最想要的未来。你已经可以压制你体内三傻了，收下母神的心脏吧，你能用心脏做成打开深渊的钥匙，也能用作它图。记住，一切源自于你的选择，你自己的选择！”

　　快速又时髦地交代完“遗言”，克洛诺斯的“残影”便迫不及待消失了。

　　天花板上落下一枚星辰，被苏阳捧在掌心。

　　她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住自己的情绪，开始整理“残影”刚才说的内容。

　　首先，很重要的一点，她可以压制系统了！应该吧！克洛诺斯说“三傻”应该就是系统！

　　其次，她似乎是有潜力成为“至高神”的，哪怕她不愿意，但她被“选中”了。

　　最后，她手上的这枚小小的星辰是“母神心脏”，她可以按着自己的心愿来使用它……不知道能不能用来剔除系统……

　　天哪，克洛诺斯一登场仿佛最终大BOSS，可实际上他就是个说明情况的“老爷爷”定位，叨逼叨一大堆，世界观解释清楚了，苏阳最想知道的事却没讲明白。

　　想到这里，她已经能确定是克洛诺斯故意不说的，这家伙要她自己来依照目前所得的信息去判断，去选择。

　　这个“心脏”能用几次呢？还是只能用一次？

　　苏阳很迫切地想要解决掉系统，她等这一刻很久了！

　　但她同样迫切地想要回归埃罗大陆……

　　该怎么选？

　　如果“心脏”只能有一个用途，或者只能用一次，那她当成打开深渊大门的钥匙，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搞掉系统……然而若用来搞掉系统，她又得怎样回家呢？

　　压制管个卵用啊！知道自己身体里有异物存在，还掌控了自己的人生这么多年，接连两辈子了！这个消灭系统的机会摆在眼前，实在过于诱人！

　　苏阳真真正正地陷入了属于自己的分叉口，两个选择，会彻底改变她的人生。

　　作者有话要说：　　莫得感情的作者对着坑里撒下一把土，扔下铲子，转身就是一个八百里冲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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