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舍不得

  空气几乎凝固。

  “没想什么。”林襄背对霍司容侧躺,紧紧闭上眼睛:“您就,当做施舍我一点自尊吧。”

  霍司容深深吸了口气,平复内心怒火,他在林襄身边坐下,捉住他的胳膊,慢条斯理地揉捏淤青。

  林襄被他拉扯着肩膀,关节酸痛,却不敢动弹,背朝霍司容一言不发。

  “林襄,你就是贱得慌。”霍司容极少吐出这类污秽的词,眼下说得直白露骨,肯定是气着了。林襄越发不愿回头,用枕头蒙住耳朵。

  霍司容使了劲,将林襄扯回身,骨关节摩擦出嘎吱声响,林襄本就惨白的脸愈发白得透明。

  霍司容俯身将他抱起来,像往常无数次熟稔地抱进怀里,林襄一米七的个头不算高,相对于霍司容甚至有些瘦小,霍司容很轻易便能将他抱个满怀。

  林襄仿若受惊之鸟,沉默地任由霍司容折腾。

  “你和刚才那女人到底什么关系?”霍司容寒声质问,林襄一哆嗦,摇了摇脑袋:“我想请她帮我联系张梓昊,没什么别的关系。”

  “张梓昊?”

  “嗯。”林襄把《浮生故土》被有心人污蔑抄袭的事和盘托出。

  霍司容简直要气乐了:“你怀疑我?”

  林襄皱紧眉头:“但除开您,我想不到谁有那份文档。”

  霍司容目光深幽地盯住他,林襄被他盯得如芒在背,头皮都快炸了,艰难地摸索霍司容的裤腰,试图用唯一值得霍司容贪恋的身体讨好他。

  他心想,霍司容那句话说得真没错,他就是贱得慌。

  闻尧敲门提醒:“二位,记得关灯。”

  灯光应声熄灭,窗户洞开,一阵凉风涌入室内,林襄打了个哆嗦,霍司容掰开他的手,将林襄反压在床上,俯身问:“如果是我让闻尧做的,你打算如何?”

  换做从前的林襄,肯定二话不说将霍司容踹下床,再狠狠地踏上两脚,不知天高地厚地表示要跟他没完。

  而现在这只被驯服的林襄,只会目光暗淡、脸色发白地张着干涩的唇,苦笑回应:“您讨厌我,您这么做……应该的。”

  霍司容愤怒地掐着他的喉头,撕咬一对无血色的双唇,血丝伴随津液弥漫。

  林襄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良久,将眼角泪花收回眼眶,顺从而依赖地抱住霍司容的脖子,在霍司容松口的间隙,谨小慎微地道歉:“对不起,我喜欢您,真的是……对不起。”

  “我没兴趣做这种无聊的事。”霍司容微狭双眸,咬牙切齿地命令:“但你最好和那女人保持距离。”

  我喜欢你,可我也想要自由。林襄偏过头去,沉默以对。

  霍司容撕尽零落的遮羞布,林襄局促不安地攀住他。

  他眼前有一片沧海,倒映繁星。沧海横流,风雨如晦。

  霍司容对自己的工作决定相对自由,手头最紧要的一部电影拍完,他上半年便不再计划参演别的电视电影,推了广告、综艺等一些通告,恰好空出一段赋闲期。

  霍氏的家族产业做得很大,有许多项目和公司决议需要霍司容亲自过目。

  林砚随时都有病发的危险,干脆在霍氏名下的疗养院安了家。霍司容为了及时照顾他,在林砚病房隔壁,特意开辟了一间临时办公场所。

  至于林襄,出院后径直回了学校,把延误的课程补齐,然后窝进图书馆不问世事。

  因为医院那件事太尴尬,林襄不好意思主动找高雨嫣,两个人热络的关系逐渐冷淡。

  闻尧打电话让林襄出门那会儿,为了应付期末考试月,他连熬几天夜,头发都乱成鸡窝。

  林襄不修边幅地走出校门,衬衫松垮垮搭在肩头,烦躁地打哈欠。

  保时捷稳稳停在面前,林襄环顾四周,没有认识的人,这才放心地拉开车门坐进去。

  闻尧打趣他:“小朋友,你干地下工作呢,每回都找这么隐蔽的地方上车。”

  林襄怼了回去:“关你什么事?”

  闻尧呵呵一笑。

  保时捷将他送到市中心北京路10号的五星级酒店,领班引着林襄到贵宾厢。

  林襄满头雾水,弄不明白霍司容这是唱哪出。他推门而入,偌大的装饰华丽的房间就坐了两个人,霍司容和张梓昊。

  林襄顿时手足无措,口干舌燥,他先望向霍司容,嗫嚅半晌,什么也没说出来,转而充满希冀地看着张梓昊,掩不住兴奋地喊:“张老师!”

  张梓昊站起身,年近中年,腹部微微发福,他戴着一对老式黑框眼镜,头发梳得很整齐,仿佛连头发丝都细致的打理过。

  张梓昊笑望林襄:“小同学,上回的事儿我该跟你说声抱歉,我不分青红皂白误解你抄袭,实在太武断了。你非常有才华,我希望咱们能冰释前嫌,你能容许我在《青萌》上发表你的作品吗?”

  林襄惊喜地瞪圆眼睛,恍如身处梦境,云里雾里一片飘忽,让他分不着东西南北。

  他像受到前辈大家赏识的虔诚学生,夺步上前,两只眼睛充耀光芒,整个人神采奕奕,用力点头:“当然可以,谢谢张老师!”

  久违的热情少年浮出水面,霍司容难掩惊讶,他莫名不爽,猜测在林襄心里,或许理想比他霍司容这个人更加重要。

  林襄与张梓昊相谈甚欢,压根没注意到霍司容满腔不忿。

  直到张梓昊解释,他和霍司容因电视剧改编结缘,两人是有些交情的朋友,霍司容亲自登门,告诉他林襄那篇《浮生故土》是原创。

  林襄这才受宠若惊地望回霍司容,笑逐颜开,发自真心道:“先生,谢谢!”

  霍司容面无表情地摆手。

  张梓昊和林襄一合计,林襄终于想起他这篇文的初稿,除了高雨嫣,文创社的另一位学长也看过,当时林襄有急事,将稿子留在高雨嫣桌面,那位学长便是那时偷偷拿走复印的。

  张梓昊写检举信投到文学院,检举揭发了那学长的不耻作为。

  由于德高望重的张梓昊亲自出马,这事儿在学院掀起轩然大波,甚至小火一把,上了本地热搜。

  学校非常注重名声,在舆论压力下,将那名学长开除。

  抄袭事件尘埃落定,林襄同时结束了大二期末考,绩点系里前三,下学期稳国奖。

  一切似乎都顺风顺水。

  林襄自从上次在五星级酒店见过霍司容,两个人便不再联系。

  林襄忙于学业,霍司容忙于照顾林砚。

  林砚的病情加重,一天24个小时,他超过一半时间都神志不清,波士顿的医生进行了一次电视电话会议,最后给出一个综合意见:大量输血,尽快。

  林襄出综合成绩那天下午,林砚在疗养院,浑浑噩噩地醒转,闻尧激动地去敲旁边霍司容的房门。霍司容大步流星回到林砚身边。

  林砚精神状态很不好,两只眼睛黯淡无光,落地窗外夜幕四合,他出神地凝望窗外。

  霍司容柔声喊他:“林砚。”

  林砚回头,眼底浮出一片迷茫,仔细辨认半天,才勉强撑开苍白的笑容:“霍哥。”

  “不好意思,太麻烦你了。”林砚叹息。

  霍司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无法抑制心头酸楚,他握住林砚的手,面色沉重:“怪我,本来你回国就该立即让林襄给你输血。”

  林砚笑着摇摇头,体谅他:“你舍不得的。”

  霍司容脑中某根弦蓦然绷紧,他恐惧地发现,林砚或许察觉了什么、

  果不其然,像林砚这样心细如发的人,怎可能对亲弟和好友的关系一无所知,他孱弱地开口:“老二,他喜欢你吧。我记得你第一次来我们家,老二才十四岁,他缠着问我,你是谁,为什么到我们家。”

  霍司容笑了笑,握着林砚的手用力收紧,苍白无力地辩解:“我和林襄,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林砚摇头,换了个话题:“咱两头回认识那会儿,我跟老二一般大的年纪……”

  夜色浓稠,窗外虫鸣此起彼伏,安宁静谧的夜晚,回忆纷至沓来。

  霍司容不可能忘记,林砚救了他一条命。

  两个本不该有交集的人因一场野外夏令营结识,那天大雨滂沱,霍司容被人推下山崖,奄奄一息,林砚背着那伙人沿崎岖山路跑进山沟,跌跌撞撞、浑身是伤,他拼尽全力,将霍司容拖出绝境。

  从那时起,爹不疼妈不爱的霍家独子就想,他要对面前这个人好,一辈子。

  霍司容这条命,是林砚从鬼门关咬着牙拉回来的。

  如今林砚命悬一线,霍司容却犹豫不决,他痛恨地垂下头,面对林砚,弯着挺拔的腰背,像一个忏悔和痛苦的姿势。

  林砚拍了拍他的手背,发出漫长的叹息:“转眼十年了。”

  十年过去,人的心境会发生多大变化,林砚茫然重复:“谁能控制自己的心呢?你舍不得他的,霍哥,算了吧。”

  霍司容俯身抱住林砚的肩膀,咬紧牙关,喉头憋出痛苦的喘息,犹如濒临绝境的绝望困兽。

  十年前,那么大的雨,铺天盖地,林砚哭着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想救你,但你是我的朋友,霍哥,你千万别睡!”年轻的霍司容便拉住林砚的手:“那你也别睡,睁着眼睛,咱两做一辈子好友。”

  他们曾互相扶持,生死勿论。

  霍司容哽咽,林砚张开眼睛,迷茫地重复:“你舍不得的。”

第18章 你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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