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糟老头子

  “哇哦~”

  陆菟话刚说完, 就像一滴水落在了油锅里,看戏的叫嚷声,伴随着恶意调侃的笑, 砰砰砰拍栏杆敲地板, 一声压过一声, 闹得沸反盈天。

  陆菟的声音顿时被淹没, 像孤立无援被一群猛兽盯上,所有人的目光都不怀好意且恶劣, 甚至还有故意发出的下流声,连警|察的脸色都有几分难看,原本这躁动不安的场面都在失控边缘,结果又来了一个火上浇油的,闹得一群人好像要掀了这小派出所似的。

  就在这片哄闹声中, 陆菟和虞年隔着铁栏杆,静静的看着对方。一个依旧面沉如水, 毫无表情,另一个笑的嘴角越翘越高,眼睛也越来越亮,像小猫咪漂亮机灵的眼睛, 透着股狡黠的可爱, 摸了摸鼻子,给了他一个安抚的动作。

  女警好不容易拍桌子呵斥控制住场面,揉着眉心向她走过来,“小女孩,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先出去吧。”

  陆菟摇头,认真指着虞年说:“我是来保释他的, 要多少钱?”

  女警蹙眉,“你成年了吗?”

  陆菟:“刚好18,不过我的身份证被人偷走了,暂时不能拿出来给你看。”陆菟谎报了年龄,但是身份证是真拿不出来。

  女警看她好像小孩子胡闹,劝说道:“已经有人来保释他们了,你不用再管了,先回家吧小妹妹。”

  “是啊!小妹妹,快回家吧,哥哥们玩的地方可不是你能来的!”她说完,一群流里流气的笑声就哄闹着附和起来,看她的眼神讥笑又恶劣。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就是,把我们瓷哥捅成那个样子,你们武家的一个也别想跑。”

  他说的瓷哥应该就是黄毛,她一来就看见了,整个上身没有穿衣服,白纱布横着从前往后包着腰部,面色惨白,额头带着冷汗,循着她的视线看过来,眼神冰冷。

  陆菟轻笑了一声,声音高傲又轻蔑,她踩着众人的视线走到黄毛身前,将自己的背包扔到他面前的地上,好几沓红顺着没拉紧的拉链掉出来。“十万块钱,这是他捅你的赔偿,我想你最好还是收着,至少你三年内都不用偷鸡摸狗了,不是吗?”

  随着“砰”的一声一摞钱扔在地上的声音,所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宁静,一群人紧紧盯着那片红,有多少人看着她背着一个沉重大包走进来,但是没想过那里面竟然全是钱。

  十万块,在汀城这种小地方,他们得偷多久?

  陆菟说话的语气嚣张又傲慢,让一群年轻气盛的男人鼻尖不停喷着怒气,但是看着地上那一摞钱,忽然就安静了,谁也没说话,神智似乎都被勾走了,只有墙上的钟表嗒嗒嗒暗示着这不是静止画面。

  黄毛的脸色难看的有过之而无不及,腰上那渗出的鲜血都没有眼前的红更让他青筋突现。

  吴慎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这画面,心惊肉跳,暗暗咂舌,忍不住对虞年说:“她、她真是个富婆啊!”以往都是调侃,吴慎虽然看出她有钱,但是从城里回来的有几个没钱的,但是眼也不眨就扔下十万块的,这又何止是城里的普通人。

  武焦咬着牙,阴沉着脸看他,“你认识她?”

  吴慎戚戚然道:“见、见过几面。”

  武焦嘲讽的扫了虞年一眼,话里话外都是挡不住的酸意:“你可真是个好命的,走到哪都有人袒护着。”

  虞年仿若置身事外,尽管一个看他的目光艳羡躁动,另一个人毒蛇一般盯着,他完全无视,只是死死盯着眼前那抹赤红,在一片阴森的压抑氛围中,那道红靓丽张扬,在他深黑的眼球,留下难以掩盖的漂亮瑰丽的影子。

  黄毛死死捏着拳头,看她的目光,让陆菟毫不怀疑,如果不是有铁栏杆,他绝对会冲上来钳制住她的脖颈,把这个让他在众人面前都丢脸的女人狠狠掐死。

  “不要吗?”陆菟挑眉,很显然,在这一摞钱面前,即便是男人的硬骨气都不足以支撑他去拒绝。

  “就十万,你就想救人?”片刻,黄毛终于说话,满眼阴戾,嘴角锋利,看她的目光像被头饿极了的野狼,执意在她这块肥肉上多咬下一些东西。

  “陆小姐!根本不是虞哥捅的他,他连十万都不值!”吴慎忍不住喊,总感觉那钱白给了黄毛,比割他自己的肉还难受。

  陆菟回头千娇百媚般的笑了声,带着意味不明的一声长“哦”,她抱手挑了挑下巴,看着黄毛的目光漫不经心中带着几分锋利,让他有种面对那个怪物虞年时的骨寒毛竖,陆菟慢悠悠道:“你可能忘了,你之前偷东西把我的包给划烂过,里面没钱你应该也不会仔细看,可惜身份证等证件就那么被你扔在不知道火车站那个小胡同里了。”

  陆菟替他惋惜道:“你真应该看看证件上面的名字,好好去查一查,再考虑还要不要这么执着的与虞年过不去。”

  她态度很明白,她要带虞年走。

  他们这些人,仗着黄毛受伤武焦这方又是挑事的一方,死咬着不放人,只不过即便他们现在跟武焦有阴私苟且,她要一个虞年也绰绰有余了。

  “呵呵。”黄毛不带感情的冷笑,“不知道是哪里的有钱小姐跑过来多管闲事,我们三街和九街的矛盾可不是你一个外人能掺和的。”

  “如果我一定要呢。”陆菟收回漫不经心的笑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说:“三街的人都比娘们还磨叽的吗?十万,要还是不要,一句话,给我答案。”

  “瓷哥!”一群人义愤填膺,有几个手下哆嗦着爬过来数着钱,又摸着又往掌心拍着,眼睛都红了,有多生气在一个小娘们这受了挫,就有多舍不得扔下这摞钱。

  “陆小姐……”小女警难堪的走过来,这事完全可以私了,但扔这么一摞钱在派出所,大喇喇公开商量,明晃晃交易,他们光看着实在说不过去,咂舌的走过来要劝说。

  “要。”黄毛死死的盯着她,这句话像刀在磨板上一点点擦过,带着血肉淋漓,他说:“我要。”

  他双手紧紧抓着一把红纸币,这些让他们一辈子像猪狗一样活着的东西,再一次让他们自愿丢下尊严。

  陆菟欣慰的点点头,看也不看她扔下的东西,笑着对女警眨眨眼,“受害者接受了私了,你刚才也听了,他的伤不是虞年害的,甚至他也是个受害者,我想你们应该能放了他吧。”

  “当、当然。”女|警呐呐点头。三街成天出现地痞流氓打架斗殴的事,一般被她们抓来也就是说服教育一番,毕竟天天在这里囚着也不是事,这一大帮人留在这里,他们一个小小派出所还不炸了。

  陆菟眼里终于闪烁光芒,像璀璨的玻璃,熠熠发光,看向虞年的目光,似乎瞬间清扫了牢房的黯淡,她朝他眨眨眼,伸出手,“阿年,出来啦。”

  一屋子吸气声,女警应声打开了门,一群人扒着栏杆,还有另外两个警|察,都目光直直的看着他走出来。

  吴慎动了动嘴,没有说话,武焦青着脸看虞年,脸色比被捅了一刀的黄毛还难看。

  虞年插着口袋,面无表情走到她面前,嘴角还带着一点青肿,往外渗红血珠。

  陆菟晃了晃悬在空中的手。

  几十双眼珠子直勾勾盯着,陆菟嘴角翘着得意的笑,虞年现在属于骂着不走,打着倒退,她不逼他,他永远不会主动靠近她。

  陆菟笑的恣意,但是随着时间一点点在手边溜过,她的笑也几分难以维持,原本笃定的心咚咚咚跳了起来。

  好吧,陆菟觉得这一招可能是踢在驴屁股上了,虞年的脸色一点不好看,可不像是会来拉她的样子。

  陆菟垂手,下一秒,一个冰凉的手带着意料之中的温度握住了她,掌心有着薄薄一层茧,轻轻滑过她柔软细腻的掌心,像一层薄砂纸,在她心上留下绵密的酥麻,他手指很长,骨节分明,指甲盖带着不符合他的粉嫩,圆圆的弧度,末端是象牙白的倒月,漂亮极了。

  陆菟自然的握住他,眯眼笑道:“我们走吧。”

  刚转过身,一个阴影又落在了面前。

  一个中年男人堵在他们身前,气度沉稳,带着饱经风霜年华洗濯的老练和深藏不露,说话时声音浑厚又气魄逼人,打量她的眼神仿佛看一个胡闹的孩子,“陆小姐,谢谢你来救我的孩子,只不过虞年这次实在有点淘气,我得把他带回家教育一番,不然他下次还不知道闯出什么祸端。”他话里话外好像在说,小朋友你要找他玩,现在可不是时候。

  陆菟顿下,看着眼前的武三,轻笑他刚才可真是会暗中不动,什么也不插手,她解决完了,不让她把人带走,真是个坏透了的老头,她刚才看到虞年低头坐在看守房里,急火攻心,光顾着把他先救出来,反倒把这个糟老头子给忘了。

  虞年的手在她掌心颤了一下,陆菟回头看他,将他的手握得更紧。

  他看着她的目光,虽然一如既往的深沉,但陆菟却看到那片死寂眸光比以前更加黯淡无光,还带着一点惧怕和瑟缩。

  陆菟不敢想,虞年这样的性格,究竟是几岁的时候就开始被他驯服,才会在看到武三的时候下意识露出一个小野狼舔伤口时的害怕和胆怯。

  陆菟不经意挡在了他身前,手指点了点安抚他。

  武焦像是看戏终于看到了喜欢的地方,鄙夷好笑的插嘴说:“陆小姐,没听见我爸的话吗,还不把人放开,我们的家事,你个小朋友该去哪去哪,可不能因为有钱,就想把我家孩子买走啊。”他朝虞年冷笑了一声,揶揄挖苦道:“是吧,虞阿年啊。”

  他刻意用陆菟刚才对虞年的亲近称呼讽刺他。

  陆菟笑了一声,看着面前所谓的十九街武三爷,毫不惧怕的说:“如果我说,我一定要把他带走呢?”

  武三看都不看她,直接跳过对峙虞年,“小年,过来。”

  陆菟笑滞了一下,紧握住虞年,攥的自己手心都有些疼,武三对他的影响,让她不得不防备紧张。

  武焦嗤笑:“陆小姐这么喜欢我们家孩子吗,带着你的财产来求亲未尝不可啊,何必跟岳父大人过不去呢。”

  他的一句话,引得看守房哄堂大笑,一群人附和说是啊,还有好多直接开始恭喜起了武三爷有了个富家儿媳啊,儿媳脾气这么火爆,公公只怕以后生活不好过啊,调侃越盛,酸味就越浓。这么个有钱富婆,天天伺候着也好啊。

  武三沉了下脸,“小年,还不过来!”

  他一句话,十九街这边的人立马都紧张了起来,吴慎白了脸,连一直看戏打哈哈的武焦都看着这边不敢再嬉笑。

  陆菟掌心的手更冰了,他手指动了动似乎想要推开。

  陆菟回头看了他一眼,虞年脸色苍白的和她对视,陆菟眨了眨眼,宠溺地笑着问:“拉我的手,让你紧张了吗?”

  她松开手,转了个姿势又同他十指相扣,握得更紧。

  整个所里都安静了下来,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们提着一口气看着这边,而那些知道内情的,心里热血沸腾,表面冰冷,在他们这行,不想干想要逃的,成功的寥寥,更别说这样公然抢人的,三街和十九街在这件事上仿佛又拧成了一股绳子,谁也不想眼睁睁看着虞年真的被放走了,那他们的人生真他妈就是个笑话,可悲又可怜。

  虞年手指颤了一下,空气沉闷压抑,似乎空气中漂浮着的灰尘都哽着逃离他远去,不敢有任何的忤逆冒出头,泛白的指尖泄露着他的不安,武三不发一言,阴森的目光像一条凶狠的毒蛇死死的盯着他,似乎随时都会冲上咬一口。

  虞年在过去的十几年,被他这样杀人不露齿的狠毒不知道噬咬过了多少次,从七岁到现在的记忆,回忆都是灰白的,血淋淋的伤口像黑白胶卷,没有尽头的在这边放映着,他已经不记得那时候的害怕恐慌和无助,只有刻在骨子里的条件反射控制他心头冒出森森寒意,像锋利的尖刀,一遍遍刮着他的每一寸皮肤。

  他紧紧攥着手里那唯一一点温度,像一个漂泊的浮萍依偎在岸边,只求短暂又卑微的安逸。

  所有人的目光都阴狠起来,所有人的嘴都死死咬住,所有人的嫉妒都在热油上烹炒。

  虞年竟敢反抗,他们鲜血沸腾,怒不可遏,似乎多年的驯养早已吞噬他们逃离的欲|望,像捆缚在十字架上,除了终日的受刑,他们看不得任何伙伴丢下这暗无天日的生活。

  这也是为什么鲜少有人能逃跑成功,整个汀城,三教九流,只有在捉叛逃者时,他们是最凝聚的。

  武三在这样的众怒中,笑着问陆菟:“小丫头是想拐走我家孩子吗?”他的开玩笑,透着不合时宜的和蔼和亲切,虚伪,道貌岸然,令陆菟作呕。

  陆菟应声反击,轻蔑道:“拐?我怎么能用拐呢?谁是人贩子,武三你心里没点数吗?”

  不知是她对他的称呼,还是她堂而皇之的在派出所里说出这样一句会引起惊涛骇浪的话惹怒了他,武三伪善的面孔终于被撕掉,阴沉下脸,露出他吃人的面孔。

  而她的这句话,让整个派出所看守房里的人都躁动起来,一群人惊诧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不敢相信她刚才胆敢说出的话。

  警|察蹙起眉,审视起她。

  陆菟拉住虞年的手,对武三挥舞了一下,不客气的扬眉道:“今天,他,我一定要带走。他要是走不了,你就住进来。”

第86章 糟老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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