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几日前。

　　顾天联合各大宗门围剿邪修的事, 裴安歌当然清楚。自从顾天出关后，两人一番合计就展开行动，顾天在外搜集证据剿灭邪修，而裴安歌在宗门内努力说服他师父。

　　但裴安歌并不像两人商量的那样, 仅仅负责说服元一宗主。慕晔是他的同门师兄, 且他师尊元一宗主就在身边, 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可能忍住不亲自去试探试探呢？

　　于是, 当得知顾天擒获血影修士, 且血影修士疑似傀儡后，他当机立断飞去寒挽峰。

　　寒挽峰上冰雪千年不化，冰凌和白雪组成一副异常震撼的美景。可就像慕晔这个人一样, 这里美则美矣，却看不见丝毫生机和人情味。

　　一道流光从天际划落，裴安歌站在一个幽深的洞府前, 洞口的禁制不时闪过道道涟漪。这里的禁制仅针对慕晔，他人不受影响, 因此他轻轻松松的跨入洞府。

　　但刚穿过禁制，裴安歌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洞府内异常寒冷, 以他的修为也被冻得一个激灵。

　　脚步微微一顿, 待适应了这里的温度后他才继续往里走去，当来到慕晔所在的地方后, 他既惊讶又不意外的在这里看到师伯元初。

　　元初坐在慕晔对面, 端坐在蒲团上满脸肃容。

　　以元初的修为当然早就知道来人是谁, 此时他转过头, 神色微缓的对裴安歌点点头, 问道:“安歌，你是来找你慕师兄？”

　　裴安歌垂下眼睑，抬手行了一礼，向元初打了个招呼后才回答道:“正是，我入门多年却未曾见过慕师兄几面，如今修为陷入瓶颈便过来拜见慕师兄。”

　　慕晔闻言看了他一眼，眼眸冰冷如寒霜，唇瓣紧抿，没有丝毫要开口的意思。

　　反倒是元初眉心皱成了川字，脸上满满的郑重，“瓶颈？可是修行上有所疑惑？”他脸上的担心丝毫不作假。

　　元初向来关心小辈们的修炼，从前他身为大师兄，关心帮助两位师弟，无论外表多么严肃，对师弟们却耐心的无微不至，后来又是慕晔和裴安歌。

　　所以，元初在元一宗内的威望极高，就像整个元一宗的兄长，裴安歌的师祖飞升后，他在元一宗内几乎是言出无不从者。

　　但三百多年前，他不顾其他人劝阻，铁了心要包庇慕晔。最终他如愿了，师弟元一宗主却不再对他言听计从，小师弟亓官葑也对他心生别扭，除了裴安歌拜师那日就再没回过宗门。

　　得知那些过往前，裴安歌对元初这个师伯也是敬重而亲近的。可他毕竟入门没多久，不像元一宗主和师叔亓官葑那样，对元初有着因数千年相处而建立起来的信任。

　　元初毫无底线的包庇慕晔，让他忍不住心中起疑，生出几分警惕。

　　可不管他怎么观察，元初表现出的对晚辈的关心都毫无破绽，对他们修炼上的关切也不作假。

　　难道师伯真的只是过度护短？

　　裴安歌心底沉吟，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是笑着说自己是缺少积累，离分神还有一线之隔。

　　元初这才松开眉头，“缺少积累……我给你的感悟灵珠可曾用了？”

　　裴安歌点了点头，他才满意的点点头，略微思索他拿出一瓶丹药，“你若突破就要迎来四九天劫，以你如今的底蕴渡劫还无万全把握，瓶颈与你而言也并非坏事。这瓶锻体丹你拿去，你虽走的是修仙一路，但强大肉身也可让你今后的路更加顺遂，于你渡劫也有益，除此之外你还需夯实基础。”

　　接着，他又嘱咐关心几句才让裴安歌离开，从头到尾，慕晔不曾开过口。

　　*****

　　修真界风雨将至，超英世界同样不平静。

　　随着时间推移，地球各地的灾难越来越频繁，往年空难的概率仅有数百万分之一，但现在这个概率直线上升，还有海啸、地震、火山爆发等等灾难。

　　好在经过修炼，绕是普通人的体质也大大增强，伤亡还在控制范围内，但越来越频繁的灾难，仍然让普通群众惶恐不安，各国政府也是焦头烂额。

　　不过，这样混乱的情况，却正和某些人的意。

　　FBI、神盾局和复仇者们都忙着处理各种突发事故，无法分心其他，逃亡许久的九头蛇小分队终于有了喘息的空隙。

　　即使有武力值爆表的全能‘兵器’保护，九头小分队依然死伤不小，经过长时间的逃亡后，他们的人已经所剩无几。

　　昏暗的房屋里，小猫三两只的九头蛇们沉默的坐着。相比以前，他们壮硕的身体变得削瘦许多，眼底布满焦躁的血丝，他们的精神绷得像即将断裂的琴弦，自心底泛起的倦怠让他们疲惫不堪，却又不敢有丝毫放松。

　　一个皮肤黝黑的光头战士瞥了眼远处的‘兵器’，粗着嗓子说道:“现在这么乱，美国队长和神盾局的那些*种暂时顾不上我们。”

　　他扫了眼仅剩的两名同伴，脸颊一阵抽搐，“现在我们有两个选择，趁这个机会离开美国，躲得远远的，寄希望不被那些*种找到。另一个……”眼底划过一抹狠唳，“趁这个机会回去干他M的。”

　　其他两人也早已到了忍耐极限，他们本就是凶徒，东躲西藏的被追杀这么久，心底的暴戾也越积越深，已经到了濒临爆发的地步。

　　光头战士的话，就像一枚火星落在引线上，心底深埋的暴戾轰然爆炸。

　　“干！”

　　“老子早就不想忍了，哪怕拼了这条命，也要给神盾局那群家伙一个教训！”

　　没人反对，三人很快就做出决定，又开始讨论起接下来的行动细节。

　　没人注意这个房子里的第四个人，那是个几乎和阴影融为一体的青年，黑色的作战服裹着他的身体，唯有左臂在光影下泛着金属冷光。

　　在三人毫无遮掩的讨论声中，一动不动的青年转了转眼睛，他抬起头皱眉看向三人。

　　“美国队长怎么办？我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如果其他复仇者也插手……”

　　“美国队长住在布鲁克林，而且他虽然和神盾局的人走得近，但到底不是神盾局的人，不可能一直和他们在一起。”

　　三人的话传入耳中，青年眉头越皱越紧，脸上逐渐带上一丝痛楚。

　　仿佛有钻头在他脑子里不断搅动，空白的脑海中似乎有什么在挣扎、在嘶吼着，想要冲破封印。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青年默默忍受着脑袋的阵痛，太阳穴凸凸跳动，青筋暴起。旁边三人的声音在他耳中变得模糊不清，但似乎有另一道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想起。

　　[注]“你接到命令了吗？”

　　“107步兵团，詹姆斯·巴恩斯中士。”

　　“我该和你一起去。”

　　……

　　“我们去哪儿？”

　　“未来。”

　　……

　　“史蒂夫？”

　　“我还以为你死了。”

　　“我还以为你更矮。”[注]

　　……

　　一幅幅画面从脑海中闪过，画面模糊不清，零星的对话，这些让他痛苦不堪，但他强忍着疼痛努力想要看清那些画面。

　　“嘭——”

　　桌椅倒地的声音骤然想起，脑海中的画面如潮水般蜕去。

　　“你TMD疯了？！复仇者那群怪物，我们去送死吗？”

　　青年禁闭的双眼蓦然睁开，愣愣的盯着虚空，方才还浮现在脑海中的画面消失无踪，半点也找不回来。

　　旁边三人起了争执，脏话络绎不绝，他心底忽然涌上一股怒气，急需找个发泄口。

　　自从他上次醒来已经过去大半年了，这么长的时间，刻印在脑海深处的命令早已摇摇欲坠。褐色的眼眸倒映着旁边三人的身影，他冷眼看了一会儿，最后缓缓起身朝他们走去。

　　他知道，自己变成这样和这些人有关。

　　片刻后，破烂的小屋外，身穿黑色作战服的青年走了出来。

　　他看着外面的天空，茫然无措的站了一会儿，似乎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脚离开原地。

　　他要去找回自己的记忆。

　　在他离开后没多久，大片大片的血迹从屋内蔓延出来，染红了屋外的杂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