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连城

  作者有话要说:公告:编编大人莅临指导,让兮兮2月21日(周四)入V。谢谢各位读者大大的支持!入V当日会三更,V后25字正分评就送分哒 ^_^(码字真的不是为了赚钱,是贪图一种交流的乐趣吧)

  又行过几日,终于快到赵秦边境,两人愈发加快速度。

  那一日午后,行至一片山坡半脊,遥遥已能看见赵境,忽然看见远处一棵榆树下,立了一人,身材修长,头戴笠帽,腰带上两块纯白玉佩随风翩飞。

  楚姜窈看不出那人是谁。而虞从舟一见他,脸色忽地凝重,箭步流星向那人走去。太过急切,以至都走到他面前,才瞬时想起还未曾行礼。他一收脚步、顿在那人面前,抱拳低首道,

  “平原君!”

  “虞从舟。”平原君掀下笠帽,眉眼弯弯、满含笑意,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平原君怎么也入秦了?!”

  “‘我怎么’?你不是说我寿命跟你一般长么?我怕你出个好歹,连累我也挂得早!”平原君撇着嘴说。

  虞从舟哭笑不得,心中又甚是感动,只说,“秦国如此危险,万一教秦人发现、被秦王软禁可如何是好?”

  “多谢你挂念!”平原君毫无顾虑一般,斜眼看了看他,笑着说,“我就知道晁也那帮家伙只顾玉璧、不顾你。一听说杜宾已持璧入赵,便高兴得跟没有你这人似的。”他拍着胸脯说,“只有我,坚持要在这儿等你!”

  “和氏璧已归赵?真的?”

  平原君见虞从舟也高兴得跟没有人站在他面前似的,不觉嘟起了嘴。

  他转身要走,虞从舟拍上他肩头,说,“…谢谢你,我……”

  从舟说不出下句来,但只这断句,赵胜眼中几乎已飘起薄雾。他回身看着他,从舟掌心的温暖,似乎融过他的肩胛,化作笑容、从他的脸上洋溢出来

  ……

  平原君早打点好一切,与虞从舟等顺利过了赵秦边境,至邯郸城郊与杜宾会合。虞从舟一直想问杜宾怎会临时改了路线、由水路返赵,因而一见到他,便摈退旁人,示意他随自己进内室。

  杜宾的回答让他颇感意外,“那日是小盾牌追上我,他说他一直暗暗跟随小令箭,却见到公子您和楚二小姐被秦人迷晕绑走了。我二人计议之下,恐会生变,所以改了路线。我想起公子事先在渭水沿岸安排过船只人手,便决定索性由水路而行。而小盾牌又折去找晁也、沈闻他们,寻人手营救你们。”

  “小盾牌?他怎会知道你沿代山南麓而行,而非向西返回咸阳?”

  “在下当时亦惊讶,他说是小令箭告诉他的,还说,绝不会叫他人知晓。难道… 不是公子曾说与楚二小姐知?”

  虞从舟心中疑云骤起,这听上去似乎是楚姜窈和小盾牌早在他们中毒出事之前就已经计划好的。但他又不想令他人跟着生疑,便遮掩了一句,“嗯,对,我曾与她提过……”

  他岔开话题问,“沈闻他们呢?怎么还没回来?”

  “沈闻在秦国始终找不到公子,不敢放弃。前几日平原君传了消息与他。他知道公子平安返赵了,现在也已入赵境”

  ……

  进了邯郸城,虞从舟闻知蔺相如也已安然归来。赵国臣民为完璧归赵的喜讯而奔走相告。次日,赵王沐浴礼祭,以宗室大礼迎和氏璧之归回。

  下朝后,虞从舟去了蔺宅见过蔺相如、互道安好。由蔺宅回府的路上,他的马不知怎的就晃荡去了湖边的五碧斋。此时正是用膳时间,五碧斋客来客往、好不热闹,楼前的舆轿停了长长一遛。

  他想起从前带姜窈来时、他悄悄包下整座楼。碧台朱榭、水天之间、只有他们二人,意境远好过今日。那次他们都曾说过、以后想在这样的湖边安宅置园,看鹤待鱼……他又把那愿望重温了一遍,不由恍然一笑。

  出神间,他忽然想起姜窈很爱吃这斋中的青团。那时她蒙着眼睛、尝了一口便满脸欣悦的小模样又浮现在眼前。他立刻下了马走进五碧斋,向侍者要了一盒青团。

  五碧斋的点心都包装的很好看,四个一份、盛在朱漆雕花的圆木盒里。侍者递到他手上,他摸了摸小木盒的雕纹,不自觉地便学着姜窈平日里的憨笑、满足地一弯唇,倒惊得侍者蓦地一麻、有点不认识这位向来风雅倜傥的“邯郸虞君”了。

  虞从舟小心地将红木盒放进怀里,便策马回府。进了府园、还在思忖如何开口方不显痕迹,却不料楚姜窈甩着小裙摆、倏地从内园跳了出来。

  她刚喊了声‘哥哥好’,忽然停下步子,小鼻子嗅啊嗅啊的,转眼间脸蛋上绽出朵春花,撒娇地笑说,

  “好香好香啊!”

  虞从舟心里暗笑,这小妖精吃过的东西不多、鼻子倒是挺灵的。他故作姿态道,

  “你猜是什么?”

  她像只小狐狸一般,噘噘嘴、坏笑说,“猜对就给我吃一个么?”

  “嗯。”

  “是青团!”她毫不犹豫。

  太没挑战了,虞从舟一瞥眼说,“这太简单,不算,要猜对有几只才行。”

  “猜对了、就全给我吃了么?”楚姜窈得寸进尺道。

  “ …嗯。”

  姜窈眼珠转了转,低声咕哝一句给自己打气,“凡我赌的没有输的”,便一扬头,伸出整只爪子、五指一张、豪气道,

  “五只!”

  虞从舟抿了抿嘴,一垂眼、脸上润了些绯色,淡淡一笑。

  她瞧这模样,估计自己猜对了,心里倒忘了喜乐、只觉得像中了迷药,忍不住地想、从舟的笑怎么总能这么好看呢?清清凉凉的,像是水上的涟漪,一直荡入她心里。

  她正痴痴想着,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精美的红色小盒,递到她手里。她喜滋滋地打开盒子、却瞧见里面对称摆放着四只青团。

  “欠你一只……明日,再给你吧。”从舟明明带着些腼腆,说完却又若无其事地走远了。

  自己果然又赌赢了……只是、原来‘凡赌无输’靠的就是遇见呆萌对家……她痴痴望着他翩似和风的背影,想着从舟今日竟这般温柔,不由得又像小狐狸一般嘴角淌起了口水

  ……

  两日后,赵王又于宫中大设酒宴,奖赏诸人维护国威之功。

  虞从舟向来不喜嫔鬟环绕、群臣唱诺。此番庆功宴,他更不想哗众取宠、怕稍抢蔺相如的功劳,因而远远坐在大殿最旁边的位置。

  赵王熟谙他的脾性,踱进殿来,便朝最偏处望了一眼,果然看见他在那儿、端坐无语。

  赵王双目出神,从舟一笑入定。两人对望间,互相淡惹笑意。此刻酒宴上众臣都在,离别日久的话无可近说,但一眼回望处,赵王已觉渌老传意、秋水回春。

  几轮酒罢,赵王遍赏众人,并擢升蔺相如为上大夫。

  赐下金礼、赵王看似随意地对从舟身后的楚姜窈道,“楚姜窈,听说此番你也护璧有功,寡人另有物事赏你。酒宴之后你随寡人去清攸殿罢。”

  楚姜窈喜上眉梢,赵王还知道她的小功呢,间谍做到这份上、当真对得起祖国!

  她如何谬想倒无所谓,关键是赵王的小心思果然没有落空。宴毕、诸臣散尽后,楚姜窈跟着他欢欢喜喜地往清攸殿去,从舟自然也就跟着一道随行了。

  三人一前一后走着,各自心里揣着不能说的秘密。从舟故意落在最后,今晚姜窈一身淡杏色裙袄,衬得腰身那小曲线愈发婉约媚人,尤其是、她戴着他雕刻的金玉簪子,七缕金缀随她轻灵的脚步一步一摇,不断地在他的心弦上轻拨浅撩。

  到了殿中,赵王微笑问道,“寡人不知道女子喜爱什么赏赐,所以特地带你过来。你可跟寡人说说想要什么,寡人都会尽力赏你。”

  瞧这待遇、比赐给蔺相如的都高啊,楚姜窈又小得意一番,不过心想低调方是正道,便行礼答说,“谢谢王上错爱!姜窈倒也想不出缺什么,只不过、这一路都只闻‘和氏璧’之美名,却未曾见过,心有遗憾。不知王上能不能让姜窈瞧瞧那玉璧?”

  赵王瞧她小眼神儿古灵精怪的、说话倒挺朴实,还毫无贪念,心下颇是喜欢。便温和一笑,招手叫她过去坐在身边。

  楚姜窈毫不扭捏,乐呵呵地柔步上前、倚坐在君王身侧,简直把自己当作资深宠臣一般,看得虞从舟心中莫名升起两股酸意、纠缠冲撞。

  赵王柔柔笑着、从怀中取出和氏璧,放在姜窈手心、任她把玩。趁她全神贯注时、抬眼又去打量虞从舟。从舟连忙眨了眨眼,泯掉一点醋味、换了往日的从容倜傥。

  楚姜窈不敢相信稀世绝璧就在自己掌心,温如月、润如蜜,还散着魅惑柔光,不由觉得头脑晕眩、小脑袋往赵王肩上蹭了蹭,蹭得从舟也跟着头脑晕眩起来了。

  正六神难控,忽然听见姜窈自言自语道,“‘和氏璧’… 如此美玉,我觉得应该叫‘连城璧’。能变出匕首的玉叫‘匕首玉’,能换十五座城池的璧就该叫‘连城璧’嘛。”

  赵王一听、抚掌笑道,“好个‘连城璧’,此名甚好,雅中有豪气。楚姜窈,既然你不要赏赐,寡人就依你说的、将这和氏璧改名作‘连城璧’,也算这玉与你的一段佳缘,如何?”

  姜窈自然是双眼泛光,感动不已地连连点头。

  但两丈之外的虞从舟、却是心中发慎、周身发凉、脑中轰轰然。“能变出匕首的‘毕首玉’……” 竟然、会从姜窈口中听见这句话……

  他左手紧紧压在腰间,隔着衣服摸上他怀中的‘毕首玉’,姜窈说得仿佛她亦见过这枚‘毕首玉’的机关变幻。他想起娘亲临终前的殷殷叮嘱、素手相执,都是为了这枚玉。究竟为何,姜窈亦会知晓此玉?他脑中一片真空

  ……

  出宫回府,虞从舟心中总有细细密密的不安。

  究竟是何前缘,楚姜窈总会在他猝不及防的时候,勾起往事沉淀,勾起他仅有的那些关于娘亲的记忆?

  回忆如重峦更迭,阻挡他的视野。

  他想起在一士安、他与她初初相见时,他从她怀中误取的那截鹿笛、宛如一对,

  他想起五国攻秦、她因李兑几乎被冻死,伤寒发作、神志不清时,唤他的那一声“小虞儿”,

  他想起在秦国山林,她浅唱低吟,那些秦语和魏语的曲子,他经年未闻,却依旧如此熟悉,与娘亲哄他入睡时所唱无异……

  而今日,连他与娘亲之间最深的秘密、她都可以随口道出。

  她究竟是谁,为何竟似与他娘亲有着千丝万缕的牵连?

匕首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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