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傅宝仪缩了缩。她往前撑住手, 叫出声:“爷,您先别。奴婢有话对您说。”

  沈渊庭不知道她要说什么,他也懒得听。

  晚上, 不就是干这事的?说来说去有什么意思。

  但看女子颤栗,沈渊庭便放开她。

  他与她相对而坐,居高临下道:“何事?”

  傅宝仪喘了口气。她很努力的让自己的眼睛不停留在那个地方。

  她整理衣衫:“爷, 昨晚匆忙,妾沈有许多话没来的及说。奴婢想着, 今天一定得说明白。”

  “我知道侯爷厌我, 做这些事也不是打心里喜欢才做的,奴婢都懂。”

  她眼睛湿漉漉,看起来真挚。

  沈渊庭摩挲着大拇指的白玉扳指。

  “皇后娘娘可怜我家, 给妾沈这个机会,能保住父亲,奴婢心里很感激。毕竟这件事, 是父亲交友不慎,怨不得别人。”傅宝仪语气平缓,把心里所想都说了出来。她用力捏着被汗濡湿的手心, 努力与他平视:“妾沈也希望,侯爷不要把这件事当成负担。若是侯爷有心仪的女子,妾身绝对不会心里生妒。”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合着, 他这儿就是个避风的踏板。

  夜里,宝仪的眼睛, 出奇的明亮。

  她小声道:“若是侯爷能帮奴婢解决父亲的事, 宝仪很是感激。对王爷,也不会有隐瞒。”

  说完,她大着胆子, 直起脊背,胳膊慢慢环住他肩膀,用唇去啄他的唇。

  沈渊庭闭了闭眼,后又被这奇怪的,酥麻的触感,给侵扰了。他感觉到柔软湿润。就像皮肤上,有只小小的虫子在咬一样。昨夜明明已经尝过,可那感觉和今天一点都不一样。是一种全然新奇的体验。

  宝仪豁出去了。她根本没办法。她在朝里没什么人脉,若是想救父亲出来,比登天还难。唯一的办法,便是求助于眼前的男人,她现在的夫君。她只能默默祈祷,她这种拙劣的勾引技巧对他来说有用。

  不过好像没什么用。因为他根本没有回应。

  傅宝仪沮丧的慢慢的停了动作。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在她犹豫时,男人仿佛有所警觉,把她压在枕上。

  “你那点心思,就收回去,等你父亲出狱再说罢!”

  他的动作一贯轻狂。与他白天端正外表丝毫不同。

  傅宝仪琢磨着他的话。

  沈渊庭的意思是,若无大事,父亲是可以出狱的。

  傅宝仪心里油然一点喜悦。她伸出胳膊,犹如一株无骨的菟丝花,攀附在他耳边:“侯爷轻些。”

  这倒像是催化剂。

  男人很快沉溺于此。在温柔乡里遨骋,做着与他身份毫不相符的行径。

  最后,宝仪气喘不已,躺在内侧。她只觉腰肢酸软,浑身绵软无力,只想一头睡去。后半夜,她又觉得冷,不知不觉就钻到了男人炙热的怀里。

  睡醒时,傅宝仪睡眼朦胧。她竟然发现,她的脑袋,正枕着摄政王的胸口。吓得她立即缩到一边。

  他除了那事,似乎不喜身体接触。

  她一动,沈渊庭就醒了,瞥她一眼,起了床。

  傅宝仪扯过被子,蒙住泛红的耳朵。

  她希望沈渊庭并不是十分迷恋她的身体。

  侍女抬着热水进来,对宝仪道:“夫人,请起床。”

  傅宝仪昨日就睡晚了,今日不能再赖床。她起身,穿衣净面。

  今天是个大日子。摄政王要带着新入府的美妾去宫中面见皇后。

  傅宝仪一动不动,任由着服侍她的婢女一层一层的为她穿上衣服,一直穿了七八层。薄薄的暖纱穿在身上,只显腰身,不是很热。

  婆子为傅宝仪点唇描眉,双耳带珍珠翠石双生玉珰,发髻高盘,犹如神女,周身华贵。

  沈渊庭在殿外等她,见宝仪出门,只打量几眼。

  婆子照例讨礼,伏在地上,以礼数问侯爷:“新妇妆成,姿态典雅,引众女成嫉。王爷认为如何?”

  沈渊庭未答话,负手立着。

  傅宝仪不敢说什么。她面带微笑,立于沈渊庭身侧。

  轿撵高高,有着玉白石阶。百姓排列两侧,纷纷侧目,想一睹新妾风彩。

  有男子视线也揣测打量不停。

  沈渊庭把兜帽强硬的给傅宝仪戴上,嫌恶道:“那么丑,就不要在此现眼了。”

  傅宝仪默默。她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说她长的丑。

  宝仪觉得沈渊庭应该去看看眼睛。

  新妾戴上兜帽,遮盖了容貌。男人们都失望,也不再挤着凑热闹了。

  高高的宫墙暗红,与黛瓦相映。宫殿翘起的琉璃彩瓦,在折射出注目光彩。

  从小到大,傅宝仪只来过宫里三次。第一次,是先太后生辰,宝仪还小,牵着父亲的手走入宫门。第二次,是前不久,还被摄政王数落一顿。现在她已经依旧清晰记得摄政王是如何用那种冰凉的视线审视她。第三次,便是如今。她要牵着除父亲之外另一个男人的手,走进深宫里。

  傅宝仪心里不免感慨。她的脚步慢了。

  但怕男人不耐烦,她又稍稍加快了脚步。

  现在还不是伤感的时候。

  凤仪宫。皇后一身华美双凤彩珠花莲锦袍,坐于主位。见到两人进来,眉眼祥和带笑,不愧是她看上的女子,与沈渊庭站在一处,说不出来的相配。皇后满意极了,上上下下打量着宝仪。

  傅宝仪跪在地上,叩首行礼:“皇后娘娘金安。”

  皇后挥手:“免礼。自你嫁到王府,本宫就时常记挂着。现在见你面色红润,体态康健,定是滋润。”

  傅宝仪微微笑着:“谢娘娘记挂着奴婢。”

  皇后道:“搬个椅子过来,叫宝仪坐下。渊庭,皇帝找你议事,你就不必在这里呆着了。”

  沈渊庭说是,去了长华殿。

  傅宝仪被皇后好一番问。最后,皇后叮嘱她,说她毕竟是用这样不的手段塞到摄政王府里的,位置恐怕不稳,一定要想方设法留住男人的心。

  说着简单,人心哪里是那么好留住的?

  但傅宝仪依旧安静听着。

  等她走后,皇后叫来了一直立在暗处打量的嬷嬷。

  “怎么?可看仔细了?”

  “看仔细了。那小妇人,已经并非处子之身。”

  “你看的没错?”

  “怎么会有错?老奴这些年来,从没有看错过一个女子。”

  皇后点头:“本宫知晓了,你下去。”

  老嬷嬷点头说是。

  那这么看,她离侄子出世,可不远了!若是沈渊庭只迷恋她的身子,一直不喜傅宝仪,便让她生个孩子,随便打发了走。到时候把她父亲从牢里放出来,想必她还会感恩戴德!

  皇后心里打着如意算盘。

  -

  从宫里出来,沈渊庭并没有和她一起走,直接去了军营里。

  傅宝仪一个人,乘着撵轿,回了王府。

  微风拂过帘子,露出里面如玉的一张脸。

  傅宝仪有些怅然,眼睛盯着一处。她不确定父亲能不能出来。沈渊庭还能这样待她几年。

  甚至她担忧,没过两天,沈渊庭就把她忘在脑后了。

  那父亲该怎么救?

  宝仪不是不知道,之前这男人有多厌恶她。他厌恶她多次与男子私会,不守妇道。宝仪倒是想解释,可解释也没用!之前她多次避着沈渊庭,就是不想与他见面火上浇油。没想到最后她还是和沈渊庭以这样的方式捆在了一起。

  傅夫人这几天顶着哭红肿的桃子眼在府里晃荡。看在宝仪的面子上,府里的丫鬟婆子唤她一声老夫人。没几天,傅夫人就有点飘飘然了,她心里想,或许女儿嫁到府里当个妾,也不是坏事。

  摄政王府的老夫人,有几个能当的起?

  傅宝仪知道傅夫人的心思,催她从摄政王府离开,早日回乡下老家。毕竟乡下比这里清净太多。

  傅夫人临走前上马车,还叮嘱宝仪:“你一定要抓住摄政王的心!这样,想要什么有什么,你父亲自然而然便会出来!”

  傅宝仪沉默以对。

  想抓住摄政王的心,也太难了。尤其是对于她来说。

  傅宝仪开始悄悄攒每月的俸银。她必须要给自己一条退路。

  玉珠怕宝仪在府里呆的烦闷,每日与她说话。傅宝仪捧着本书坐在桌前,问:“这上京城,什么地方消息最灵便,人最多?”

  玉珠一五一十答:“若非酒馆旅店,便是药房私塾。酒馆旅店里来往的官兵居多,药房日日配药,哪家有什么事,都一清二楚。”

  傅宝仪想了想:“府上在外面,可有药房医馆?”

  “有。有好几十处呢。咱们侯爷家业大,有好几处药房都是圣上亲赐的,每天都来往那么些人。”

  傅宝仪沉思。

  窗台摆着的紫兰石斛,已经生出来一株小小的嫩叶,蕴发无限生机。

  她决定,要得到沈渊庭的允许,多去药房里走动。打探消息也方便。

  至少傅宝仪要知道,父亲经常和什么人来往,去哪个酒馆喝酒。若是找到证人,便再好不过。

  眼前的问题,是要争得沈渊庭的允许。

  好歹宝仪也替他包扎了两次,念在当日情分,他应该会允许的吧?

  傅宝仪心事沉沉,坐于桌前。她取下头上复杂的簪子,长发披肩,换上干净衣服,点了几盏灯。

  侧殿窗户开了半扇,风吹起来,床榻上悬挂着穗子漂浮。

  女子薄背纤细,颈子修长。她手里握书,低头读着。暖融融的灯光勾勒层细细的光晕。

  婆子敲了敲门:“夫人,侯爷今日军营有事,不回来了。让老奴来传个话。”

  傅宝仪:“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不回来了?

  傅宝仪没想太多,自己到榻子上。

  不回来也挺好。省得她就那么自己猜测他的心思,跟宫心计似的。

  这一觉睡得极好,她几乎是没有做梦,一下到了天亮。天亮,傅宝仪觉得精神抖擞,疲惫感一扫而光。

  丫鬟婆子替她更衣。

  玉珠笑着说:“今儿个园子里有一场戏,是皇后娘娘办的。夫人要不要去听一听?”

  “听戏?”

  宝仪原本没什么兴趣。玉珠就劝她:“皇后娘娘虽没特意到府里下请帖,但邀的,是全京城的王宫贵族。既然上京城的贵人都去,自然也少不了侯爷。但侯爷军营有事,这事只能由夫人出面了。”

  傅宝仪取下翠石耳铛,换上小巧的珍珠。她觉得玉珠的话说的有几分道理。毕竟皇后让她来摄政王府,并不是当什么多余摆设,她得替沈渊庭看着朝里的事。

  玉珠取了三件衣服来,让傅宝仪挑选。她高兴道:“听戏的贵夫人可多了,显国府夫人,尚书家的女儿,还有林将军家的女儿。夫人生的这样美,应该穿艳丽的,把他们都通通压下去!”

  傅宝仪想笑。她只挑选了淡青色的衣袍。穿在身上,内里是青色是光滑绸缎,外边是山水远雾一般朦胧薄纱。

  她不想惹人视线。

  皇后在上京有处戏院,就在不远郊外。面积大,里面亭台楼阁,假山翠石一应俱全。往日闲暇的时候,皇后便指戏班子来唱戏。没事的世家夫人,便来听戏。

  女眷们穿的一个比一个靓丽,朱钗翠面,环肥燕瘦。和皇后请了安,就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各自说话去了。

  戏台子上,青衣唱着戏,戏词的大概意思是,女子家里生事被卖到风月之地,为了赎身委身与高官大户,从此以泪洗面郁郁寡欢想着逃走。

  傅宝仪坐在椅子上听着,她抿了口茶。

  为什么要唱这样的戏?这些夫人的品味可真有趣。

  没人和傅宝仪说话,她也没有找人去说话。

  茶喝了半杯,忽的来了两个女眷。一个穿蓝衫黛朱帽侍郎家的儿媳,一个穿紫衫点胭脂,好像是个武官的女儿。

  那蓝衣服先开了口:“这年头,娘娘真是慈悲心肠,什么人都能邀请来看戏。这反贼的女儿,一晚上摇身麻雀变成凤凰,也配来看戏了?”

  紫衫笑得装模作样,帕子捂着唇,呲呲道:“姐姐,您是正经人家的妻室,何必和个妾过不去呢。妾生的再漂亮再娇艳,那不过也是妾而已。”

  傅宝仪皱眉,原本想起身离开。

  后来她想了想,她嫁的人,好像是摄政王。

  宝仪慢慢整理了衣袖,笑了笑:“这位大娘子的话说的可真对,皇后娘娘慈悲心肠,什么林子里的鸟儿都能飞进来。不知道的啊,还以为哪里来的蓝毛鹦鹉吱吱叫唤呢。”

  蓝衣的娘子:“你!……”

  “哎呀,有些人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前些日子,夫君还问我,说在朝里看不上一个什么侍郎已经很久了,正琢磨着要免官还是下大狱。您说说,我这妇道人家也不懂,夫君问我做什么?要不就随便免了官?” 傅宝仪放下手里的茶杯,看了看自己的指甲,慢条斯理道:“女人嫁了什么人,就是投了什么胎。娘子说话之前也不掂量掂量,说这话,你也配?”

  蓝衣娘子没想到宝仪这么能言善辩。她原本以为摄政王府的新妾只是个小小反贼的女儿,空有一副娇娥皮。她一下子被噎住了,嘴半张着,什么都说不出来。

  傅宝仪施然站起身,没有再理她们,“玉珠,我有些倦了,去房里歇一歇。”

  玉珠福身:“是。”

  傅宝仪目不斜视,脚若生莲,走远了。

  她在王府里受沈渊庭的气还不够,还得来戏院里挨一个六品武官的女儿的骂。那人也不想想她配么?

  傅宝仪心里油然而生一股快感,怼人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她又有点狐假虎威的心虚感,毕竟她的身份低,可摄政王的身份高啊。她这只虚弱的狐狸,只能挡在摄政王身后张牙舞爪。

  人善被人欺。这种人,就应该被当成杀鸡给猴看的鸡崽子。要不然,不论走到哪个地方都有人欺负你。傅宝仪到了厢房,捏了捏肩膀,眼看已经近黄昏。

  不知道沈渊庭今夜回不回来。

  回来的话,宝仪就和他说药房的事儿。

  不回来,也蛮好。毕竟她一个人睡那么大的床,自在。

  傅宝仪回府,先看了两个小孩子,照顾他们用膳洗浴,又看了看最近的课业书帖。

  天黑下来还有一段时间。傅宝仪不想在侧殿里呆着,就去了药园。

  她有一段时间没来药园了,平时没有打理,荒草丛生,把草药的地方都给挤没了。

  傅宝仪放下篮子与锄头,拿着小镰刀,俯身割草,再把根给扒出来。

  紫兰石斛已经过了花期,一片衰落,颓然之感。再过几日,便能长出果实来。

  虽说紫兰石斛的叶子,根茎都可以入药,但其药用价值最高的,便是果实。

  傅宝仪很期待果实什么时候长出来。

  她看了一眼天色,快黑了。忙加快速度,趁着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之前回了侧殿。

  傅宝仪前脚回侧殿,沈渊庭后脚就到了。

  其实沈渊庭并不想那么早回来。可军营里无事,朝里也无事。他本想骑马去郊外驰骋,银蛟竟然闹了脾气,动作也病怏怏的。

  马窖里的仆人说,这是春天,银蛟马发.qing了,需要牵一头小母马来配种。

  沈渊庭看了眼天色,天黑透了。上京城里,万家灯火。

  他作夜没回去。他并不想日日去那女子殿里,好像是他太过重视她,离不开她一样。这容易让那人恃宠而骄。

  但沈渊庭又觉得,缺了些什么东西。

  郑伯问他,晚上是歇在主殿还是侧殿。沈渊庭毫不犹豫的答主殿。过了长廊,他的脚不由自主的朝东边走。

  朱门紧闭。

  插着门做什么?又没有别人。这是在防他?

  沈渊庭十分不悦。他让婆子噤声,把门打开。

  他一进门,就看见衣架后,有纤细人影,衣衫半褪,细腰雪白一片,在暗处十分晃眼。

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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