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沈氏于佛堂中口念心经, 保佑侄子沈渊庭的安危。或许是佛祖显灵,晌午过后,便有小厮取了快马加鞭的回信儿来, 说是固河一战大获全胜,侯爷已经班师回朝,不出半月便能回来。

  沈氏立即佛祖伏身:“多谢佛祖保佑。”

  后来, 又有个丫鬟进来,说外面来了个老夫人, 正在门口等着。

  沈氏那双有些刻薄的眼睛一眯:“哪个老夫人?”

  丫鬟心提到嗓子眼儿里, 小声回:“是夫人的生母。”

  沈氏捻动手里的佛珠,呵了声:“不过一个妾室的母亲,哪里来的脸叫自己一声老夫人?你把她带进来, 见我。”

  “是。”

  佛堂昏暗,傅夫人心有些发颤。她一向胆小无主见,傅大人出了事, 便被宝仪送回了乡下,过了这么些日子,总牵挂女儿的安危, 没知会一声便来了,没想到在府里遇见了沈渊庭的姑母。

  傅夫人知道,沈渊庭的姑母, 才是这府里真正的老夫人。

  她便露出个和善的笑容,朝沈氏道:“今儿是第一次见大姐。我从乡下来, 也没带什么东西, 这是些山里的野核桃…”

  沈氏声音尖锐:“我叫你说话了?”

  一句话,把傅夫人的声音全堵了下去。她手指捏着衣角,笑着:“大姐这是何意?”

  “你女儿, 不过是个妾,我这么对你,是叫你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别一口一个老夫人叫的欢,也不嫌别人听起来替你害臊。”沈氏斜眼看她,上上下下打量:“云香,带她下去,随便找个下人房打发了。”

  云香说是,看着傅夫人,有些为难。

  傅夫人知道今时不同往日。即使以前,这位沈氏也有足够资格对她指手画脚。她没有管这些小事,默然跟着云香,稳了稳心神,问:“你们家侯爷与夫人呢?我来了怎么未曾见?”

  云香便道:“侯爷出征,军里缺医士,便带着夫人一起去了。不过您不必担心,已经来了信儿,说快回来了。”

  云香推开一间小院子的门,面露难色:“老夫人的话,奴婢不得不听,您就先在这里委屈住着。”

  傅夫人忙摆手:“不委屈,有个地方住便不错。你下去吧,若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忙,便叫我。你们老夫人说得对,我什么都算不上,你也不必拘谨。”

  云香点了点头,掩上门。

  傅夫人独自对着这空旷破旧的小院,眼慢慢的红了。真是可笑,晚年还落得个无家可归,寄人篱下的境地

  一想到沈氏那副刻薄脸,傅夫人不禁为宝仪担忧。想必女儿在府上的日子,也不好过。

  傅夫人泪痕风干,简单收拾了屋子。

  临晚上,傅宝柒下了私塾,跑到傅夫人的房里去,一把跳到她怀里,甜甜喊:“娘!柒儿好想你。您这几天去哪里了?也看不见爹爹,柒儿一个人很不好受。”

  傅夫人微诧异。她把傅宝柒抱到榻上,看着她圆圆的小脸蛋叹气。她这里屋子破旧,远不及那些大殿华美,是不能让宝柒和她一起受委屈的。她忍着泪意道:“柒儿乖,娘只是去了乡下,这不回来了?这屋子又小又破,你还是快快去找小公子,与他一同。”

  傅宝柒摇头:“不要。”

  她再小,也知道陪在家人身边才是好的。她握着傅夫人的手,视线认真:“娘,我知道,姐姐在这里不好受,娘在这里也不好受。等父亲出来了,我们便走好不好?我们去原阳老家,那里那么远,谁也管不着我们。”

  傅夫人眼眶发热。

  寄人篱下滋味难挨,她何尝不想离开。只是她是妇人,力量微弱,怎从牢里把人救出来?

  傅夫人唉声叹气,将小女儿搂在怀里,母女二人依偎着睡去了。

  -

  军队很快到了西洲。

  回程飞快,不出五日,便接近大烨境内。

  马车外是一望无际的春芽。除夕已过,初春将至,柳梢抽头。沿途村庄有百姓听到摄政王班师回朝,齐齐挤在大路两旁行礼,口里高呼摄政王之勇猛。

  傅宝仪挑开了一小角帘子往外看,沈渊庭面色寡淡,不苟言笑,脸上面无表情,衣角烈烈被风扬起。

  她放下帘子。

  她心里有些乱,顾不得乱七八糟的事。现在宝仪只想回家,因为父亲的案子的线索已经断了许久。而且算着日子,母亲也从乡下回去。若是在摄政王府,母亲那么温吞的性子,一定会受委屈的。

  宝仪沉思。

  许是离家近了,傅宝仪愈发心神不宁。进城门后,众多百姓伏在两侧,高声称赞摄政王战时勇猛,保大烨之安全。

  总算是到了地方。

  摄政王府依旧高耸严肃,大门敞开。沈氏带着一干丫鬟婆子迎接摄政王。

  这儿没傅宝仪的事儿,她便找了个机会在人海里下了马车,悄悄溜走。玉珠一见她,眼泪刷刷掉下来:“夫人!您可算是回来了,您看您都瘦了。”

  傅宝仪摇头,摸了摸玉珠的脸:“莫哭。对了,我母亲可在府上?”

  “在呢。”玉珠道,“我领着夫人去找。”

  傅夫人住着的院子有些破落。宝仪看见母亲身影,声音轻颤:“娘!”

  傅夫人难以置信,转身:“仪姐儿?不是说还得有几天再回来么?”

  一路颠簸,傅宝仪身上乱糟糟,衣服也不合身,全身都酸痛。她却顾不得这些,一下扑到傅夫人怀里,泪眼婆娑:“娘…我就知道您来了府上。果然受了欺负,您怎么不告诉我?”

  “怎么能叫受欺负呢?”傅夫人抹了抹湿润的眼角:“沈夫人大度,给我个地方住,已经不错了。”

  傅宝仪说了好多话,除了被掳走那一段没说,全把这半个月的遭遇说出来。母女两个话收不住,不知不觉说到了天黑。

  “娘,我已经收集了一大部分证据。”傅宝仪面色沉静:“等证据足够,我就去求侯爷,把父亲放出来。到时候,父亲与您做个小生意养家糊口,总归比现在的日子要好过。”

  傅夫人担忧的抚摸宝仪的脸:“乖女儿,娘的乖女儿。那你呢,你怎么办?”

  傅宝仪只能想到这么多。

  -

  侧殿,烛火幽幽。殿里一片冷清,毫无人气儿。

  沈渊庭环视几圈,声音不悦:“她呢?”

  玉珠胆战,只能实话实说:“夫人说今夜和傅老妇人一起睡,就不回来了。”

  沈渊庭把玩着手里的双耳并蒂狮,叫玉珠退下。那扇鸳鸯金丝双面屏风后,好像隐隐约约有个人影,褪了衣衫,身子窈窕。

  不出片刻,那人影又消失不见。

  沈渊庭觉得自己胸口疼。

  他受了伤,她就这么不关心吗?回来第一天,这么重要的日子,还大半夜跑到别的地方去。

  他一皱眉:“叫她回来,说我胸口疼。”

  玉珠福身:“是。”

  宝仪正和母亲有说不完的话,忽的被玉珠敲了敲门:“侯爷胸口疼,想让夫人回去瞧瞧呢。”

  傅宝仪:“你且说,我已经睡下了。”

  玉珠点着灯,左右为难。

  傅夫人诧异:“你竟然未曾请示侯爷便跑来?胆子也忒大了。快回去罢,胸口疼不是小事。我听闻侯爷受了伤,你也应该上点心。”

  她上心了,觉得他受伤没力气,擦身,换药,喂饭,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可他竟然坏透了,强迫她做那种事儿。

  傅宝仪摇头:“母亲,您不知道…”

  可这种事儿,又不能和母亲诉苦。

  玉珠还在外面等:“夫人,您就回去吧。要不然侯爷会罚奴婢的。”

  傅夫人从被褥中爬起,点了灯,催促傅宝仪快回去。

  宝仪只能回去了。

  一进殿,就看见沈渊庭板着张脸,手里把玩着白玉核桃,面无表情看她。

  傅宝仪问:“侯爷可是胸口疼?”

  不疼才怪。知道自己有伤,还做那些大幅度的动作。伤口撕裂,疼的是他,和她没关系。

  宝仪装模作样的打开药箱,拎着站到沈渊庭前面:“妾身给您瞧一瞧吧。”

  他却眨了眨眼,握住她的一只嫩手,攥着放到自己胸口处:“你摸摸,疼死了。”

  宝仪心想,他才不疼!一贯装模作样。

  沈渊庭的手在她手背上摩挲,他看着她手腕上的上伤已经差不多都好了,皮肤上留下来一层淡淡红痕。

  傅宝仪很快抽回手,打开药箱。她冷冷道:“侯爷若是疼,便是伤口该换药了,先自己忍忍。”

  沈渊庭也不拦着,大咧咧敞开胸膛仰躺在榻枕上,右手还捏了一缕她的发丝把玩。

  傅宝仪觉得痒,撕开他的绷带时候用了些力气,听见他“嘶”的吸了口气。

  她心里暗爽,拿药粉堵在他伤口处:“侯爷都伤又裂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若无其事的低头,在那红肿处吹了吹。轻轻的,像是羽毛撩拨。

  他眼光越来越深幽。

  傅宝仪太熟悉这种视线了。她与沈渊庭平视,缓缓道:“妾身有一事求侯爷。”

  “怎么?”

  傅宝仪坐直脊背。她眼睫轻垂:“若妾身找出来了证明父亲清白的证据,侯爷能否放妾身的父亲从牢里离开?”

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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