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徐百望当然不愿意。

　　他走过来就看到戚岁一个人斜躺在床上，眼珠子咕噜咕噜转着看他，徐百望伸手在戚岁头发上摸了下，已经擦干了，摸上去十分顺滑：“睡觉？”

　　“嗯。”戚岁点点头，“那个，你住哪里？”

　　徐百望弯腰将她抱起来，放在床中间，然后附身，额头触到戚岁的：“说好的，半张床。”

　　这还是两个人真切地第一次“同床共枕”，戚岁老老实实躺在被窝里，胳膊腿都不敢乱动了，徐百望看她拘谨的模样，没忍住轻笑出声。

　　他转过身来，伸出胳膊，戚岁纠结了三秒钟，枕了过去，靠在他怀里，把玩着他睡衣的一角。

　　“累了就睡。”徐百望在戚岁额头吻了下，他知道，她今天应付了各种以前不熟悉的事情，困倦在所难免。

　　戚岁又往他怀里蹭了下，孤独感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听着他的心跳，仿佛是最动听的催眠曲，戚岁很快闭上眼睛，呼吸沉沉。

　　见她睡着了，徐百望才起身关了灯，重新回到床上，戚岁已经自发靠过来了，嘴里还在嘟囔着：“明天晚上要把头发染回去。”

　　“嗯。”徐百望在她这头紫发上吻了吻，“先睡吧。”

　　戚岁醒来的时候，旁边半张床上已经空空如也了。她伸个懒觉起床，溜达到客厅里，看到徐百望给她留了张字条。

　　“饭在桌上，吃过再忙。我去趟法国，有事随时电话。爱你。”

　　桌上放着的早餐还带着暖暖的温度，戚岁坐下来，慢悠悠吃起来。

　　剧本围读会是中午才开始的，戚岁提前十分钟过去，陈址已经在那里了：“导演早上好。”

　　“早，”陈址手里拿着几个文件，除了剧本，还有演员履历表，其他人都没到，他看着戚岁道，“昨晚徐百望过来了？”

　　“嗯。”戚岁点点头。

　　陈址笑一声：“真没想到，他谈恋爱之后是这种画风。”

　　戚岁顺势问了句：“那他以前是哪种风格啊？”

　　“以前啊，”陈址拉长了语调，想到徐百望的铁血手腕，声音略微放低几分，“这样的。”

　　他没说话，只是用手轻轻松松做出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才道：“大魔王。”

　　戚岁几乎没见过这样的他，不过之前在绿荷集团时倒是有过几分耳闻。

　　正说着，白橙和徐千渡推门进来了，两个人都收了话头。

　　白橙视线在陈址和戚岁之间打了个转：“大家中午好，导演，我们午饭吃什么啊？”

　　陈址淡笑：“火锅。”

　　今天S市依旧在下雨，淅淅沥沥的，给天空蒙了一层沉沉的雾，虽然在酒店里感受不到冷空气，但是看着这样的天气，难免还是会觉得冷冰冰的。

　　这样的天气，跟火锅是最好的搭档了。

　　徐千渡接过话头：“谢谢陈哥。”

　　白橙和戚岁也跟着道谢。

　　陈址在工作的时候很投入，原计划三个小时的围读会，硬生生拖到了晚上七点才结束，刚才讨论的太激烈，现在结束了，众人才感受到饥肠辘辘。

　　戚岁庆幸早上多吃了点。

　　“好了，大家收拾收拾，赶紧过去吃饭，”陈址很满意效果，手里还转着一只圆珠笔，“火锅刚开，现在过去可以直接下菜了。”

　　众人都在欢呼。

　　戚岁也跟着要走，被陈址临时叫住了：“戚岁，关于女主角的这场戏，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导演要继续工作，戚岁没有不配合的道理，她让其他人先走，自己留了下来。

　　这场讨论再结束，已经十点半了。陈址抬腕看了眼时间，话里惭愧，语气却淡然：“抱歉，让你忙到这么晚，请你吃宵夜？”

　　戚岁饿过了头，其实已经不饿了，但也没拒绝，她多少还是得吃一点的。

　　陈址带着戚岁离开酒店，开车绕了几圈，去一家老火锅店。

　　“你别看这里不起眼，没酒店的看起来那么高端，但往往是这种小街小巷，味道才正宗，尝尝？”

　　戚岁点头应好，她刚刚下车的时候，就闻到这里的香味了，馋虫早就被勾了起来。

　　陈址要了个小包厢。戚岁虽然还不是真正的演员，但是自从昨晚她的照片曝光后，就吸引了不少粉丝，而他自己浸淫娱乐圈多年，虽然常年做幕后工作，但是也有不少人认识他这张脸。

　　火锅很快上来，老板跟陈址相熟，给他们推荐菜品，陈址按照他的推荐全部点了一份。

　　“哇，好香！”戚岁看陈址一眼，然后拿了公筷下菜，“导演你想先吃哪个？”

　　陈址淡笑：“都行，你看着下。”

　　戚岁咕噜咕噜往锅里滚了一盘香菜牛肉丸子，又哗啦啦放进去一盘大腰片。火开的很大，陈址先夹了牛肚涮起来，戚岁看的眼馋，立即跟上。

　　麻辣火锅是深夜最好的伴侣，两个人吃的酣畅淋漓。

　　陈址顾着等会儿要开车，也就没喝酒，两个人点了雪碧和豆奶。

　　“所以说，你是到了绿荷以后才认识徐百望的？”陈址看戚岁一眼，在她杯子里加满了豆奶。

　　“是啊，原来都不认识呢，”戚岁也觉得这样的缘分很神奇，“后来他在公司内招助理，我被我们老大蹿腾去报名，本来没报希望的，结果竟然通过了，当时大家都说，去给他当助理，除了徐百望那张脸看着能让人赏心悦目，其他的一点好处都没有，工作太忙了。”

　　“那你呢，忙吗？”

　　“是很忙，基本没有闲下来过，不过也很开心。”戚岁笑起来。

　　陈址笑着，没再说话。

　　从火锅店出来，已经凌晨了，这条街上却依旧车来人往，好不热闹，戚岁看到那些店铺的招牌都还亮着灯，家家都在忙着招徕顾客。

　　“这里好热闹。”

　　“是啊，”陈址带着戚岁往停车的地方走，“S市工作节奏快，忙到半夜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白天西装革履装了一整天，晚上来这里撸起袖子好好吃一顿，会让人觉得很舒服，画着精致妆容的Lily和Shary，都会变回油光满面的王静跟岳婷。”

　　他说话有趣，戚岁跟着笑起来。

　　“对了，明天定妆照是下午拍，中午左右开始化妆，你的头发来得及吗？”陈址问。

　　戚岁头发条件好，不需要假发，但是她头发的颜色的确不符合要求。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让他们直接给你处理了？”

　　剧组的妆发团队，在业内也是有口皆碑的，染头发这种事情，并不繁琐。

　　戚岁笑笑：“就不麻烦剧组的老师了，而且，徐百望帮我订好了。”

　　他刚刚还发消息过来，让她今晚早点休息，明天妆发老师会到酒店直接服务。

　　“行。”陈址笑笑，徐百望这家伙，照顾的真够全面的。

　　——

　　隔天下午，众人一起去棚里拍摄定妆照，戚岁早上做完头发后早早就过来了，她的妆容最复杂，化妆需要的时间最长。

　　陈址全程在场，戚岁的妆画了三次，才达到他想要的状态，就连徐千渡的造型，都是做了两次才合格的。

　　白橙的倒是简单，她的一次通过后就跑来戚岁这里看：“哇戚岁，你这件衣服好漂亮。”

　　她说的是戚岁拍摄定妆照的服装，这是女主角妈妈年轻时的衣服，在剧情里，后来被改了尺寸送给女儿，穿在母女两个人身上，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情。

　　白橙看着衣服，简直爱不释手：“听说这件衣服是导演安排人根据你的尺寸重新设计的，原本也是有一件的，但他嫌弃那件不够华美，又花了重金重新做的。”

　　她说着，小声跟戚岁道：“这件衣服，价值八位数。”

　　白橙本以为，戚岁这种刚刚入圈的人，会对这件八位数的衣服有无限敬畏，或者，听到她这番话后，震惊不已。

　　但没想到，戚岁只是淡淡笑了声：“导演很认真，对细节要求也很严格。”

　　白橙干笑了声，去其他演员那里了。

　　定妆照拍摄进度比预计慢了很多，陈址的确是圈内出了名的高要求，他盯着成片一次次看，要求一次次重拍。

　　戚岁的拍摄倒挺快的，原片出来之后，戚岁凑过去看了眼，问摄影师她能不能先要一张。

　　徐百望知道她今天拍定妆照，说让戚岁一定给他发过去一张。

　　摄影师看了眼陈址的方向：“抱歉啊，这个图还得俢一下，陈导严格要求过，未确定版本的图片，不能外泄，包括演员的妆容服侍，所以你记得，自己也别拍照往外发啊。”

　　戚岁了然：“明白了谢谢。”

　　戚岁回到化妆室，徐百望的视频电话已经打过来了：“拍好了？”

　　“嗯，”戚岁笑笑，“但是成片还没出来。”

　　徐百望看着她：“看看你就行了，没那么高要求，现在都有视频了，就不用照片了。”

　　戚岁对着他甜甜笑起来：“你什么时候可以回来啊，我想你了。”

　　徐百望这次在法国要完成一个极有难度的并购案，他想了想：“可能还要一段时间。”

　　戚岁并不恼怒：“那你要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对了，吴越跟你说过了没？”徐百望看着戚岁，目光沉沉，“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说了，”戚岁点头，吴越是早上过来酒店跟她说的，“是她找的你，还是你安排的她啊？”

　　吴越要过来给戚岁当助理，虽然身边有靠谱的人会让她安心许多，但是戚岁也希望吴越能有自己的事业。

　　“吴越主动找我聊的，”徐百望伸手触了下屏幕，“她是你的朋友，我不会轻视。”

　　“谢谢。”戚岁开心的笑，“越越说她下午做一下工作交接，明天就能过来了。”

　　“嗯。”徐百望点头，“她好像很喜欢在娱乐圈相关的工作。”

　　“越越以前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只超级狗仔哈哈哈，”戚岁想起吴越之前说过的话，“可惜她想去的工作室倒闭了，后来辉煌不再，她爸妈觉得娱乐记者的工作不靠谱，就没让她来。”

　　徐百望安静听着，看着她满脸笑意。

　　没几分钟，有人来敲化妆室的门，叫戚岁过去跟大家拍合照。

　　戚岁对着手机道：“那我先不跟你说了……”

　　“去吧。”徐百望喝了口咖啡，“别太辛苦。”

　　戚岁笑盈盈的：“我会好好在这里等你回来的。”

　　徐百望笑一声：“嗯。”

　　他真是很想，将她一直妥帖放在心上，带在身上，这样就不用受离别之苦了。

　　挂断电话，有人按门铃，徐百望过去开了门，是酒店保洁，要过来打扫房间，他点头应允，回了里间。

　　十五分钟之后，徐百望听到门关上的声音，他正准备起身，有人从后面抱住了他，徐百望蹙眉，偏头看到黎麦。

　　“百望，这里只有我们，”她靠在他身上，“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徐百望起身，挣开她。

　　黎麦穿着极显身段的丝质睡衣站在一旁：“百望。”

　　徐百望蹙眉看她：“滚出去。”

　　“你不想要我吗？”

　　“黎麦，”徐百望看着她，眼神跟看着门口的地毯没有分别，“这是我给你最后的体面。”

　　黎麦轻笑一声，这也是她最后一次的努力了。

　　可他不愿意救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