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75章(1/3)
这意味明显,就是在暗示上京血夜。
文王的反应意料之中,假意不觉地晃晃杯中酒而已。
事实上,众目关注的对象也并非他,而是坐他左侧的白须老者。
先前我与刑部尚书等人密会,烛光衬着泛黄的羊皮纸,道道线条直指崆峒山峰。
“兵力好处理,裴家足以。”
“但造反到底动摇根基,威信如何立?”
议论纷纷,云云总总,最终共指那位天下儒生之首,早在前朝便德高望重的文都太尉。
眼下,白须老者仿佛睡着一般双目半敛,连带他身后那片长袖清风的文士百官,漠然。
绝对中立,便是太尉一行的态度。
可现在座下左右两列,左乃顺臣,右为逆众,泾渭分明,势均。
于是,每一方都想将中立的天平拨向自己,一锤定音。
一场弑族大戏演毕,那饰演玄袍男子的舞者独自站在台中央,监察使则笑着起身行礼。
“殿下,此乃互动戏。”
“依殿下看,此人当有何种结局?”
我又余光一扫,见男人面上浮笑:“本王一人之言,怎及众说纷纭?”
他将问题抛给座下,左右开始争锋相对。
“此人弑族篡位,德行败坏,天下诛之!”
“大局将塌,乌烟瘴气,不破怎立?!”
结论自是没能一致。
文王适时大手一摆:“罢了罢了,难得的年宴,莫要因一出戏生出不愉。”
那舞者就此退场。
我看向太尉,白须老者仍是一言未发,纹丝未动,叫人看不出倾移。
右列却又有人开口。
“殿下,上回没能画成那山河图实在遗憾。”
“这次臣提前两年便在准备,不知殿下能否给个机会,容其一现?”
行礼之人俊朗轩逸,说话时勾着笑意。
然在左的顺臣皆是眼底一沉,有几个更是直接起身,称“场地有限,宣纸不好铺成”。
文王则再度云淡风轻,侧首:“山河图是长宁的提议,长宁觉得如何?”
长宁公主“咳咳”几声:“今日崆峒的雾气有些湿重,怕是会打湿笔墨。”
“画不重要,重要的是裴将军的一片心意。”
我是没法当众顶撞文王,但我能驳斥同为公主的长宁。
文王身边的侧妃亦点头附和:“振宁公主说得对,与其惜画,不如惜心。”
座下仍有人想争执,文王却抬手止住,深长的目光扫过我和唐若依。
“既然振宁和爱妃都这么说了,那裴将军便将山河图献上来吧。”
不对劲。
他应当知道那山河图足以致命,为何还这般气定神闲?
我预感不妙,看到裴铮眼底有和我一样的思涌。而右列众人亦有所察觉,各自交换眼色。
随后,四名侍从同手捧着一卷巨大卷轴,齐立于高座正对面,又同时哗啦一抖。
霎时间,浩瀚的宣纸宛如长毯般铺开。
全场鸦雀无声。
只因那宣纸上并非山水墨痕,甚至称不上一幅画。
那是由一页页诉状拼凑汇聚的罪证,从场地入口一直延伸至玉阶,罄竹难书。
贪、腐。
陷害。
以至灭门。
于是有干涸的血留在纸上,有的纸则半面焦黑,像是被一方丢入火盆要毁,又被另一方及时扑灭。
这一刻,这些年来右列众人合力编纂收集,以命存留的罪证,就此大公于世。
其中,最瞩目的一条是一封密信。
一半汉字,一半歪歪扭扭——是女真蒙文。
这是文王通外敌的证据。
为的什么?
自是为制衡北境的赵王。
所以女真才会一改先前颓势,近来竟又侵吞了两年前方才收复的居庸。
这下子,连左列的顺臣中都传出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