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89章(3/5)

 “……”

 “……”

 一片悄然。

 我看了许久的画。

 看画中少年郎横枪张狂,俊逸轩朗又肆意飞扬,仿佛天地间旭日流光。

 看那出自我自己的每一道线条。

 看那由我自己倾注的每一寸喜欢。

 真巧。

 我刚好弄丢,就刚好被他本人捡到。

 而用炭笔画画的人鲜少,我那时的慌张又写在脸上,他怎会不明了?

 只是这太糟糕了。

 因为他现在知道我有多喜欢他了。

 不知怎么的,我一把拎起那被我搁在甲板上的酒壶,猛灌一大口。

 “咳咳!”

 真呛。

 真难受。

 我却觉得远远不够,还不足以盖过胸腔中那股几近喷薄欲出的涌动。

 然酒壶没能再度抬高,被一只手生生止在半道。

 “别喝了!”

 他语气愠怒,用的是抢夺的力道。

 我一言不发,就是不给他。

 于是倒霉的对象从包袱换成了酒壶,而酒壶是撕不破的,所以争抢几乎演变成打架。

 一会儿他要掰我的手,一会儿我将他差点推到水下。

 直至又一声撕拉——我的袖子被乌篷上的铁丝勾住,竟从袖口裂至手肘。

 然后啪的一声。

 从昨日起便被藏在袖内的东西掉在船上,又因船身摇晃刷的展开。

 是幅画。

 “……”

 “……”

 一片悄然。

 酒壶不自觉地脱手,翻倒的酒水浸湿一小片木板,蔓延至画边上。

 裴铮会在想什么?

 想这本该被他命人毁掉的画为何会在我身上?

 但这好像已经不是重点了。

 所以他没问,我亦没有说话。

 因为我和他都在看画。

 两幅画。

 一幅是从他包袱里掉出的,我给他画的画。

 一幅是从我袖内落下的,他给我画的画。

 这两幅画恰巧就躺在一块,刚好边缘重合,于是画中的少年和画中的少女面向彼此。

 却永远触及不到。

 我就是在这时听见裴铮的声音。

 “是我太没用了。”

 他的眉眼被月光映洒,背景是一片水色凄清,整个人蒙着一层无力的灰。

 像是太阳坠入雾霾。

 再不见朝气锐气,只见怅然若失。

 “我所谓的风光,不过是仗着家世的起点优势,便自然挣不开它。”

 “同样,我若没有这得天独厚、无忧无虑……也活不成你喜欢的模样。”

 “此事,都无关他。”

 这声音平静得过分,像在陈述客观事实。

 可裴铮终究是裴铮。

 他并未叹气,只是一笑。

 “我没有输给他。”

 “我是输给了我自己。”

 他约莫觉得自己能豁达,也在让自己尽量豁达。

 可依我所见,那嘴角分明还是苦的,在凄冷月色下刺目,亦刺得心酸。

 我几乎就要安慰他。

 但方才迈出一步,脚下船身微晃,提醒我他会在这里是因为他要走。

 提醒我扬州葬礼过后便是下聘。

 三年丧期一满便是大婚。

 于是出口的话不再是安慰,而是与他无二的平静叙述。

 “不止。”

 我走近,抓住他的一只手。

 他的手是习武之人的手,有练枪时长年累月的茧,我原本也该这样。

 可我的手放在他的边上,竟白嫩纤细得比他还像出自富贵人家。

 “我的体质,和寻常人不一样。”

 我从前就奇怪为何自己百般锻炼,却仍是这么一副“弱不禁风”的身板。

 明明我气力不小,身手也不差。

 之后我才知道,原是因为长生骨。

 长生骨于人有益,譬如自触碰长生花被激发潜能以来,它自行修复了我昔日伤疤,彻底淬体。

 可它也比正常身体更难锻炼,尤其是在宿主成年之后,几乎已成定型。

 也就是说,我再也“长不大”了。

 “现在还不明显,但时间太长。”

 我望着两只截然不同的手,听见自己轻轻说。

 “再过五年,十年,二十年……我明明和你同龄,比你大一个月。”

 “那个时候看着却不是这样了。”

 长生不老,青春永驻,是好事。

 却也意味着孤独。

 我无法拥有正常的白头偕老,远远看着亦或远远离去,才是我应该做的。

 瞧。

 原由条条是道,皆直指一个词

 ——不可能。

 事实已经清楚得很了。

 “裴铮。”

 这一刻,我喊他的名字,却松开他的手,看着甲板上的两幅画。

 “我身上有火折子。”

 这两幅画都不能留。

 都应该烧了。

 然而他半晌未答。

第89章 第89章(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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