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34
原本做好闪避准备的女精灵转头看向离稍远一些的伊莱，显然也很惊讶，“应该是射中了，它好像很生气……但居然没有动手，要不……我再来一箭？”
站在他们身旁的两个巫师看向站在城墙边缘的白发少年，没想到这只强大的精灵居然听从一个人类少年的话，话说……这个少年看着有些眼熟？这不是上午才在巫师集市见过的才见过的，据说是克拉伦斯的弟子？
嘶——哪个老怪物的弟子，身边跟只精灵好像也正常个鬼啊——，精灵不是向来看不起人类吗？就算是半精灵也不可能对人类有好脸色。
两人以恐怖如斯的眼神看向伊莱，只见无奈扶额的白发少年对女精灵点点头，“再来一次。”
毕竟半精灵和巨龙都当过，伊莱清楚精灵的一箭虽然远超人类，但暂时还破不了巴泽尔的防。
矫健的女精灵举弓，蓄力，箭尖汇聚上魔力，又是一箭飞了出去。
天空中的巨龙抖了抖爪子，被挠痒痒真的很烦诶！
他生气地扭头往海面上喷了几口龙炎，在升腾起的水汽云雾中又吼了几声试图与他谈判的人类。
【警告你们！那些讨厌的家伙再挠一下，我真的要生气了！】
并没有动手的法师术士们看着被蒸发了一大片的海面，以及“陆地”上残留的瞬间的烤鱼，顿时全都化身雕塑，一个个都安静如鸡。
王宫里，同样透过魔法水镜看见这一幕的所有人脸色都失去了血色。
普通人，甚至是中阶法师对它的攻击都没用，最先萌生逃跑念头的是听懂龙语的法师。
人家说我们的最强攻击是挠痒痒，这还有什么好打的，不如收拾收拾赶紧跑路。
守在哈瑞斯公爵身旁的法师，是高阶法师，有他的骄傲，但他能跑到王宫里来当哈瑞斯公爵手下的法师显然有比所谓法师的骄傲更重要的东西——比如说权势，比如说享用权势的前提：命。
法师阁下的腿非常不明显地抖了抖，在心底默默估计了一下自己的法力，深吸一口气后对公爵大人沉声道：
“阁下，至少海洛伦大陆的五位高阶法师齐聚，否则我们恐怕奈何不了索罗威亚。”
法师说着退开几步，让出了身后的魔法传送入口，“陛下已经撤走了，阁下我们也先走吧，以索罗威亚反复无常的性格，再留在基顿恐怕会很危险。”
他看着眼前男人越来越差的脸上，又添了一句，“更别提还有虎视眈眈的霍普帝国，您若是有什么闪失……”
“……”
这位弗莱格王国的实际掌权者透过窗棂，天空中的阴影笼罩连绵起伏的琉璃瓦铸成的华美宫殿，收回视线，掠过摆在书房中象征北地局势的沙盘。
哈瑞斯被称为战神、高山的征服者，也像操弄玩具般操控着这个王国，把控人们苦苦追求权势，随意发动战争，却第一次感到无可战胜的挫败感。
他拥有大陆上最顶尖的权势，可以肆无忌惮地在王宫中行走，但他所有引以为傲的，对巨龙而言，也就像他眼前的沙盘，是可以随意把弄的玩具而已。
*
塔楼之上，诺拉扭头询问：“还要再来一箭吗？说不定可以刮下一个鳞片，那是很不错的炼金材料吧？要吗？”
可以肯定刚刚诺拉那两箭最多蹭破了点巴泽尔的皮的伊莱心累摇头：
“不，不用了。”
他瞎，完全看不见自己，这有用吗？
“诺拉我们走吧，”
伊莱干脆地转身下楼，“梭洛快回来了，我们还是回旅馆等他吧。”
或者等阿尔杰过来，也比等巴泽尔从人群中把自己找出来比较快。
显得有些凌乱的街道上零零散散地还站着些人，反应过来的聪明人则已经趁着天空中巨龙还没攻击的空档，收拾东西准备跑路，离开基顿——离开这个他们曾经求之不得的城市。
“你们看，它在看什么。”
“它要飞走了？”
“不不不，它好像变小了？——落到了南区，难道有哪个巫师打中他了？”
拥挤在主街道上的讨论声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越发兴奋起来。
“肯定是！你们回想一下，刚刚索罗威亚的叫声听着就很痛苦！”
“哪里来的巫师？法师阁下不逗城墙和法师塔上吗？”
“一定是那个冰封了入海口的强大巫师，肯定是他！”
似乎找到了救星，人群的情绪一下子高涨了起来，祈祷着那位不知名的强大巫师能将恶龙赶走。
在他们的欢呼声中，巨龙的身形缩小，天空的阴影散去，站在魔法传送阵前的某位掌权者也停下了脚步。
男人略带沙哑的声音下是不易察觉的野心，“果然，索罗威亚在找什么人，而那个人在基顿。”
如果能找到那个人，是不是……
*
诺拉的尖尖耳抖了抖，眼神瞟向伊莱，只见白发少年的脚步停顿了一下，慢吞吞改变了方向。
“虽然上午……”
方才还无所畏惧的女精灵有些犹豫，“但是直面索罗威亚的话，光凭我们恐怕……”
就算伊莱是强大的巫师，她也是不逊于人类骑士的半精灵，却未必能应对的了一只巨龙，伊莱显然也不只是要在远处看看的样子。
说起来，伊莱为什么执着于索罗威亚呢？
“没事。”
不同于诺拉的局促，伊莱看起来非常有信心，这反而让诺拉又添了几分担忧。
伊莱大人……果然还是太年轻了，就像当年的自己一样年轻气盛，没事，根据她在外这么多年，只要跑得够快，到时候就算打不过也一定能把人救走！
一看就知道诺拉在想什么的伊莱安抚她道：
“不用担心，你没发现巴泽尔甚至没有动基顿的一座房子吗？……呃，他飞过来时带起的风不算。”
“总之！我们唯一需要期待的是：当我到那里后，他还没走。”
不然他真的要放弃这只蠢龙了！
就在伊莱往入海口走的时候，他那试图去找圣痕教理论的亲爱的老师，正直面了抵达基顿的阿尔杰。
站在他对面的年轻人，一身纯白金边的长袍，棱角分明的五官俊美无俦，微蜷的金发搭配上他时刻挂在唇边的浅笑便让他显得温文尔雅，但他端庄挺立的姿态和那双银眸又十分容易让人联想到圣洁、神明一类的词语，看上去可望而不可即。
原本姿态随意的克拉伦斯，在这个年轻人出现时，神态不由自主认真了起来。
因为他从这个年轻人身上感知到了危险，强大的气息，那是留守在基顿地区的红衣主教也无法带给他的感觉。
估计只有他那几个快一百年没出动过的好友能给他这种危险的感觉，克拉伦斯心中暗暗想到。
“殿下，这位自称是代行者的老师。”和克拉伦斯对峙的主教恭敬道，“索罗威亚方才突然袭击基顿，教区内暂无损害，您看是否要去……”
正跨步离开的阿尔杰停下脚步，不是因为索罗威亚，而是因为克拉伦斯。
金发银眸的青年微微挑眉，向来温和待人的圣子殿下，脸庞上出现了一丝不屑与傲然，他居高临下地看向直视着自己的巫师：
“阁下自称是他的老师，可是……一个行将朽木的老人家，你能教他什么？”
“至少我让他活下来了，”克拉伦斯反唇相讥，“毕竟像你们这等高高在上圣使者，又怎么会低下高傲的头颅，怎么可能注意到在苦寒之地苦苦挣扎的人们呢？”
站在阿尔杰身后的修女向前一步，冷眼看向克拉伦斯：
“殿下莅临圣子位三年，仅仅是教会学校，就在海洛伦大陆上修建了四百一十三座，累计收留了一万四千七十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就凭这一点，你就得收回刚刚的话。更别提……”
“贝丽卡，”阿尔杰伸手制止了修女接下来的话语，他望向克拉伦斯，银色的眸子里似乎带着一丝懊悔。但克拉伦斯很清楚那懊悔不是对自己的，更可能是对小伊莱……准确来说，是对圣痕教的那位“神”的。
“如果你没骗我，那么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即便是掌握了弗莱格大权的哈瑞斯，恐怕也会对圣痕教圣子的承诺心动，可惜克拉伦斯是个巫师，特立独行的巫师。
“伊莱是我的弟子，绝不可能去当所谓神的代行者。”犟脾气的巫师果断拒绝了阿尔杰，并警告道：“虽然我是一把老骨头，但还是会一些法术，认识几个老家伙的。”
“伊莱，很好听的名字。”
阿尔杰反而笑了，银色的眼中荡漾着从未有过的温柔，没有再同克拉伦斯说什么，径直大步走出了教堂。
如果没有预计错的话，本体肯定在往蠢龙的方向赶。
“我会先找到他的。”
基顿居民喜极而泣的声声交谈一一传入他的耳朵，阿尔杰眼神微动，闪身向南，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的修女和主教连反应都来不及，只看见了青年远去的背影，几个交替间连背影都消失在视线里。
意识到他是去找伊莱，克拉伦斯也在瞬息间追了过去。
只留了一脸懵的主教和修女在原地，哦不，还有被一起绑过来的寒冬教徒。
隆着个小肚子的主教笑眯眯地看向他们的“敌对者”，眼神却不太和善：“圣子殿下既然要亲自负责代行者的事，我们也应当为殿下分忧。”
跟随阿尔杰来的修女冷眼看了眼这些人，对主教微微行了一礼：“那就麻烦主教大人了，我们先去和殿下会合。”
朝基顿南区去的圣子殿下方才登上屋顶，便若有所感的回头，正巧看见了不远处同样站在屋顶上的身影，身形矫健的青年手中正拿着一柄弓，背着光看不清面容，但阿尔杰却知道他是谁。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