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故

  听了这话,洛竹不可置信地抬起头:“说我?”

  张姐灿笑了一下:“姐是不相信你会做那事的,可架不住别人背后讲究你啊!”

  “谁讲究我了?”洛竹面色铁青:“我每天起早贪黑去给工人做饭,回家就睡觉,谁讲究我干嘛啊?”

  “妹子,你也别激动。”张姐递给她一把瓜子,说:“还不是因为你男人出去了,咱们这村里啊,女人比男人多,但凡是家里男人出去,女人在外名声都直线下降,早些年还有人说我偷男人呢,说的有鼻子有眼,姐这不也挺过来了!”

  “你也别激动,别人怎么说无所谓,主要你男人信你就成。”张姐安慰道。

  “不是谁信的问题,她们说我跟谁?”

  洛竹仔细回忆了一下这段时间自己接触过的异性,除了修路的工人也就是偶尔跟供销社里面打牌的男人们说过几句话,但那也只限于礼貌地打招呼而已。

  果然,张姐支吾了一阵,说:“......就那个修路的胖子。”

  修路的胖子名叫周扬,就是他告诉洛竹土壤的种类,那天她问了好多,两人谈论了很久。

  本来是不会惹人猜忌的,只不过是洛竹这几天跟余小雅走得近了些,王嫂子那张嘴又快,嘴上说着不让大家外传,其实不出几天全让她自己给说出去了。

  村子里一大半人都知道余小雅在外偷人,洛竹跟她走得近属于近墨者黑。

  “你说,你们结婚虽然时间不长,但也不算短了。”她指了指洛竹的肚子:“到现在还没个动静,大家能不怀疑吗?”

  没有孩子,就要被怀疑红杏出墙?

  洛竹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像生孩子这件事情对她来说是个很遥远的事呢。

  “没事没事!”张姐拍了拍她的肩膀:“今天不还是秦旭心疼你,替你去做的饭吗,这事儿就能把大家的嘴堵上了。”

  回去的路上,洛竹就琢磨着。

  村里人一根筋,就认自己的理,秦旭替她去做饭这件事,十有八九是要被人笑话的。

  在她们眼中肯定是嘲笑秦旭,媳妇给戴了顶帽子,自己还美滋滋的替人干活。

  他老实巴交活了小半辈子,却因为自己砸了名声,让人笑话。

  不行。

  说是清者自清,可这种事就像癞ha蟆一样,不咬人膈应人。

  她可以无所谓这些小事,可秦旭估计会憋着一口气。

  气得发疯倒是不会对她怎么样,但说不准会冲上去和别人打一架呢。

  她得想办法,亲自堵上这群人的嘴。

  第二天下午,完成工作回家之前,她先来到了王嫂子家。

  王嫂子家里是做豆腐的,一进院子豆香四溢。

  洛竹走进去,先买了一块豆腐,又问:“王嫂,我想跟你讨教一下做豆浆的步骤。”

  “豆浆啊,简单!”王嫂领着洛竹来到机器前,给她讲解道:“你看,一边磨一边放水,再一过滤熬熟了就成。”

  “咱们一个村住着,你要想喝我给你装点!”

  “不不不,不麻烦了!”洛竹摆摆手,说:“我是想给秦旭做豆浆,你也知道,他那身子骨以前就不好,好不容易这次病好了,又跑津北去了,过几天我要去看他,打算到那给他磨现成的。”

  “你要去津北啊!”王嫂子一脸惊讶:“津北可不近啊,那么远你吃得消吗?”

  “吃不消也想去看看他,总担心他在那边吃不饱穿不暖的,我得亲自看看才能放心。”

  浅谈几句后,洛竹离开了。

  王嫂子的丈夫从屋里走出来,问:“你之前不是说她跟那修路的吗?”

  “谁知道呢!”王嫂子犯了难,摸了摸鼻子,说:“都是听那群老娘们说的,没个准信!”

  自那天以后,洛竹基本天天和王嫂子,张姐以及村里一些嘴快的,爱聊别人家事的女人混在一起,时不时就提秦旭几句。

  两人结婚时间不算长,秦旭刚走没几天,洛竹就天天念叨,话里话外都是对他的关心惦记。

  才织好了一个帽子,又扯着张姐学纳鞋底,现在又捡起线和针说要给秦旭织毛衣。

  没几天,谣言不攻自破。

  洛竹总算是放下心来,躺在自家的炕上,仰天长啸:“压力使人进步!”

  谁能想到,她来这里没多久,就已经掌握了一身本领。

  这些要是放到当初,恐怕她想要学会,得花上好几年的光景。

  之前种的柿子已经稍稍发了芽,洛竹小心翼翼的把旁边多余的杂草拔掉,避免抢了秧苗的营养。

  正忙着的时候,张姐过来了。

  “忙着呢妹子?”她瞧了瞧立起来的架子,用手晃了晃,说:“看看你家这老爷们,干活就是精细,这架子八级风来了都吹不倒。”

  “等再过一段时间,柿子要是能熟的话,我就给你们家送去几个尝尝。”

  知道她搞了这么个小花坛,热情的张姐拿来了一包花种子。

  “这是之前我男人给我带回来的玫瑰花种子。”她说着又从袋子里拿出几朵花来:“你不知道吧,玫瑰花还能吃呢,我都是捣碎了用来烙饼,美容养颜。”

  洛竹早知道玫瑰花瓣可以食用,却不曾想,这穷乡僻壤里居然还有。

  “我一直养在我家后院大棚里面,这东西好看是好看,只是可惜太矫情了,活不了几颗种子,我给你拿来点,你没事养着玩呗。”

  闲聊几句后,张姐又支支吾吾道出了此次前来的真正目的:“妹子,我听说你要去津北看你男人去,那你回来的时候能不能给姐带个卷发棒?”

  “好啊,但是我得过一阵子才能去呢,修路那群人过些天要调走几个,等人少一点了,我才能走的开。”

  “成!”张姐顿时喜笑颜开:“你都不知道,住我家旁边那个孙玉芬家里就有个卷发棒,人家成天把自己打扮的油光水滑,我跟你姐夫说了,他去镇上转了好些天都没有。”

  洛竹点头应道:“听说津北挺大的,我一定记着给你带一个回来。”

  张姐走后,洛竹在花坛里挖了些土,找了个花盆把玫瑰花养在房间里。

  而看着她留下的几朵蔫巴巴的花,用来烙饼又不太好,扔了又可惜。

  想了想,她把花瓣一个一个扯下来,洗净后全都扔进了锅里,烧开了水又另拿一个盆死死压住后盖上了锅盖。

  直至玫瑰花水变得粘稠,她才熄灭了火。

  蒸馏水顺着锅盖流进了盆里,洛竹把盆里的水倒在罐子里,晾凉后兑了点白酒密封起来。

  平时出门她会在耳后和手腕上涂一些,洗澡时还也会在水里滴上几滴自制香水。

  煮熟的玫瑰汁过滤到了碗里后,也同样密封起来。

  喝水,揉面蒸馒头的时候,加上一勺粘稠的玫瑰汁水。

  唇齿留香,呼吸间尽是玫瑰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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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普通的一天,洛竹正给工人们盛菜时,刘村长突然把她叫到了一旁。

  “丫头,我跟你说个事。” 他脸上的神色并不好。

  “什么事啊?”

  “秦旭......”刘村长犹豫了一下,又说:“津北的山上出事故了,当时他就在山里,现在已经联系不上了。”

  前几天秦旭回来,有村里的年轻小伙子问他在津北怎么样,看到他过得还不错,有几个就也想去闯一闯。

  昨天其中一个打电话回来,告诉村长山上发生了山体滑坡,出事后,他们几个相熟的都聚在一起了,唯独秦旭不知所踪。

  像是心里的一座城池忽然坍塌,洛竹听了这话顿时慌了,手里的铲子掉在了地上,二话不说就要赶去津北。

  刘村长赶紧拦下她:“你一个女娃子,去了有什么用?”

  “不去不是更没用?”她卸下自己身上的围裙:“难道要我一直在这里等着吗?”

  不顾所有人的阻拦,她快步回到家,简单装了些干粮和钱就离开了村子。

  她从未离开过这个地方,出过最大的远门也无非就是去镇上买东西。

  可今天,弱小无助的她什么都顾不上了。

  搭了燃煤火车就踏上了去津北的路。

  此前她曾想过,如果有一天她从书中又穿回去了,秦旭怎么办?

  秦旭会不会舍不得自己。

  会不会觉得自己欺骗了他。

  他的后半生会不会因自己而改写。

  各种各样天马行空的想法全都在她脑海中如播放电影一般划过。

  可她却从未想过。

  如果有一天秦旭离开她,会是怎样的情景。

  像是我们从来没想过空气中没有氧气了会怎么样;鲜花不开了,草木不长了会怎么样;世界上没有了太阳又会怎么样。

  秦旭这个人,对于她来讲,已然是太阳。

  只属于她,只照耀她一个人的太阳。

  竹子没了阳光的照射,如何能生存?

  没了他,自己也就没有了生机。

  生活,好像突然就失去了意义。

  所以,没有丝毫的犹豫,哪怕她孤身一人,哪怕她翻越山海,她都必须要见到他。

  一路打听一路问,不知道走错了多少路,直至夜幕降临,她终于来到了出事故的那片山下。

  救灾人员已经赶到,发生事故时在这座山上的人还有不少。

  她不顾一切朝着山上走,树枝划过脸上火辣辣的疼。

  可现在的她全然感觉不到,身上的力气像是用不完一样,不知过了多久总算到了半山腰的位置。

  碎石遍地,漫天泥土,拦腰折断的大树,与稀泥混在一起的杂草,和跑前跑后的救援队。

  不敢想象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她的眼睛在大山中四处搜寻,忽然,视线落在了地上的某一处。

  那是个沾满泥土和杂草,刚刚被人一脚踩过的——帽子。

  ……

  “不小,正好。”

  “没关系,冬天戴紧一点的更好。”

  ......

  曾经的话还历历在目,回荡在耳边。

  震撼,不可置信,惊诧,失望,各种负面情绪如瀑布般向她砸了过来……

  酸楚感突然从喉咙处袭来,接着蔓延到鼻腔,而后,眼泪流了下来。

  洛竹捂住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个灰头土脸躺在地上的帽子。

  怎么可能呢。

  这不应该是他的命运啊。

  是我改变了他的命运吗?

  罪魁祸首,竟然是我?

  她颤抖的朝着那边走,忽然身后传来呼声。

  “老秦!老秦!”

  洛竹猛然回头,两个人正对着躺在木质担架上面的人大声呼唤。

  他们红着脸,抻着脖子,喊得撕心裂肺。

  而躺着的那个人一动不动,全身都被衣服盖住。

  包括头部。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昨天才写了洛竹大姨妈,今天我就大姨妈了,烦躁。。。。

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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