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画像

  冷江寻忙里抽空地跑到梦寻院,霜辞没再赶她,却也没有搭理她。江寻想了一下午,都没有想明白师尊那般生气的原因。

  而这两天玄阴教事多,她一忙就又忙到了晚上,等她那时候再跑到霜辞那里去时,她的师尊已经躺下了,只是房内还点着灯。

  冷江寻蹲在床边,安静地盯着霜辞的睡颜瞧。

  睡着的师尊和醒来的师尊还是有一点差别,清醒时的师尊温温和和,说话的尺度把持得恰到好处,不会特别给人难堪,也不会满身戾气,可总少了些烟火气,温和得仿佛是戴了一层面具,睡着的师尊是乖巧的,会半张脸埋在被子里,手上一定要握住被子,身体微微前驱,是一个极具防备的姿态,如同一只慵懒乖巧的小奶猫,可要真正摸摸她,没准又会被对方咬一口。

  可她爱极了师尊的方方面面,师尊高高在上时,她站在底下如神抵般地仰望着,师尊落入她怀里时,她就好好地将人抱住呵护着。唯一不行的是,师尊要转身离去时,她做不到潇潇洒洒地放手望着她的背影。

  霜辞睁开眼,眼中并未有刚醒来的惺忪,清醒冷静,和撑着下巴看她的人四目相对。

  江寻眼眸一弯,如弯弯的月牙,语气娇软地喊:“师尊。”在暗夜里,像是求抚摸的小宠物。

  霜辞再度闭了眼,没打算理她。

  冷江寻凑过去,圆圆的脑袋搁在被子上蹭了蹭,软软道:“师尊。”

  黑亮的眼睛一如儿时。

  霜辞无奈地睁开眼,“冷江寻。”她唤她全名。

  冷江寻直起身,身子不由自主地紧绷,眼睛眨了眨,眼里的娇软渐渐褪去。

  “如果是我提出明天相去瞭望台,你会答应吗?”

  冷江寻知道这个时候的正确答案是什么,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一个“会”字。

  她做不到欺瞒师尊。

  若真的是师尊主动提出,她一定会怀疑师尊的目的,肯定是师尊又想要逃跑了,这一定是个计谋,她不能答应。

  霜辞讽刺地弯了唇角,眼底一片寒凉,她说:“滚吧。”

  江寻一慌,“师尊。”

  霜辞不再装睡,这个徒儿实在是过于放肆了,她应该给她一些教训,想到那副画像,那就当作惩罚了。临睡前却觉得好像有什么忘记了,但她怎么想也没想起来。

  冷江寻在床边坐了一个多时辰,安安静静的瞧着霜辞的睡颜,听着绵长的呼吸声,确定对方完全睡着了。她垂下眼睑,掩盖住了空洞和茫然无措的眼神,浓黑的长睫覆下来,落下一道优美的剪影。

  冷江寻俯**,吻了吻霜辞的额头,打算去另一个房间洗漱完再回来。她坐的一方恰好是书桌的一边,站起来就见桌上铺着一张雪白的宣纸。

  江寻好奇地凑过去,光线并不明亮,可并不妨碍人看到画上人的面容,待瞧清了画中人,冷江寻脸色一寸一寸地白了下去,她手指颤抖地拿起画卷,耳边又浮现师尊温和的声音。

  江寻,我想去玄阴教外看看。

  江寻,你放过他吧。

  冷江寻死死地盯着画上人的面容,眼里的猩红犹如实质。

  她记得这张脸。面如冠玉,带着读书人的秀气和温儒。

  潘闲云。

  师尊原来不曾一刻忘记过他,临睡前也要画他吗?江寻转过头,瞧着睡得正熟的人,这个时候,她的梦中,是不是也出现了这个人?

  江寻狠狠闭眼,把眸中的水光压下去,连同涌上来的杀意和嗜血全都压抑着,满身戾气,可用力到发青的指尖偏偏出卖了情绪,她咬牙,手中的纸张缓慢变形,连同画上人也逐渐扭曲,纸张发出沙沙之声。

  冷江寻再次坐到床边,目光阴暗且极具侵略性,暗色偏执,冰火欲动,伸出手想要把睡着的师尊残忍弄醒,让她好好看看,如今在她面前的人是谁,再让她看看自己的处境,她甚至还想要撕开那人白色地衣衫,zhanyou这个人,狠狠地要她,逼着她服软,把冷江寻这三个字刻到她身体里骨子里,让她一辈子都忘不了,只有一条链子也太少了……

  太多邪恶的念头恣意疯狂增长,像是江边的杂草无声蔓延。

  指尖停在被子的一角,她最终也没下手,盯着霜辞半晌,低低地笑出声,笑声仿佛从胸腔里挤压出来,越笑越压抑,越来越低沉,在无声的暗夜里听起来毛骨悚然。

  师尊是故意的。

  她故意要激怒自己的。

  不就是想要提醒她冷江寻,有一个人一直在她的心里,无法抹掉,而自己得到了她的身体,也得不到她的心吗?

  冷江寻笑得几乎呕出血,眼眶猩红,弯腰吻了吻床上人的眉心。“即便是你永远想着那个人,我也不会放你走的。”字字如血,字字如铁。

  她打开门,莫名地觉得今夜有点冷。

  那副画像,被她碎成了纸屑。

  她走后,霜辞睁开眼,迷茫地瞧着一边的碎纸片,坐起身来,心思百转千回,最终叹了一声:“呆子。”

  冷江寻没有回自己的寝殿,她去了玄阴教的酒窖,所谓的酒窖,其实也不过是一个空荡荡的房间,里面陈列着几种酒,种类不多,数量也不多。这是当初冷江寻撒娇后找霜辞要的特权,她说,玄阴教什么都有,可缺一个酒窖,总是少了些味道。

  当时师尊说什么来着,好像是说觥禄楼就有。

  可那个时候冷江寻非要一个可以让她们两个喝个够的地方,于是霜辞找了个房间,拿了几坛酒,当作了酒窖,只有她们两个的酒窖。

  江寻其实不喜欢喝酒,她不喜欢酒液入喉的辛辣,也不喜欢酒醒后的难受,她只有在极度高兴和极度难受的状态下才会跑到这里来大醉一场。

  这些年,极度高兴的事情……似乎没有。

  自从师尊决定要和那个男人走时,她极度难受的事情却成倍增长。

  冷江寻拿了两个酒坛子放到一边,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靠在酒架上打开酒塞,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呛得她直咳嗽。

  一个坛子被扔到了一边,又一个坛子滚到了脚边。

  冷江寻喝醉了就安安静静地蹲在一边,双手抱膝地坐在角落里,空洞麻木地看着窗外铺了一地的银光。

  这一次她不明白为什么喝醉了还是没有忘掉那种难受的情绪,心脏一阵一阵的绞痛,就好像是当初常徽拿了一大碗苦涩的药灌进她嘴里后,全身开始抽搐地疼痛那样,恨不得立刻晕过去,太疼了,她实在找不到一个好的方法解决。

  她孤寂地坐在一边,月光从外边照进来,照得她满身落寞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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