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幻与真的交错（完）

　　纪家事毕，越读也无心在北方多作停留，很快便和纪游回到她们定居的据点。

　　她们离开时放了文一澜的假，私厨小姐去她哥那儿待了几天，早就回来了，左等右等等不到雇主，只能当给自己放假，在家研究新菜品小甜点，也算过得充实。

　　结果今日一出门，就发觉对面与往日有所不同，多了屋主出入的痕迹。

　　文一澜上前敲门，可开门的却不是越读。

　　纪游只开了小半扇，从门里露出半张脸，面色冷淡地说“还没到饭点。”

　　文一澜“我知道，就是发现你们回家，想来看看。你姐姐不在吗”

　　纪游“姐姐还在睡。”

　　气氛顿时陷入了有些尴尬的沉默。

　　文一澜知道两位雇主的关系，毕竟她俩也没特意瞒着，纪游长大之后那些小动作、小亲昵和光明正大的秀恩爱，只要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不对。

　　刚察觉时文一澜是很纠结的，她一直以为雇主们是亲姐妹。

　　不过越读几乎是立刻就注意到她内心的复杂情绪，坦然相告说她们没有血缘关系，这才让她恍然大悟，不纠结了。

　　话说这两人出门也没说去哪儿，一去几个月，会不会是去度蜜月了

　　打住。

　　文一澜轻咳一声，在心里谴责自己揣测雇主私人行程的行为，随即端正态度道“既然这样，我就先不打扰了。”

　　纪游正要点头，忽然顿了顿，似乎听到了房间里传出的轻微动静，改变主意，低声道“姐姐醒了，还是请进吧。”

　　文一澜在沙发坐下，纪游却转身进了她和越读的房间，反手关门。片刻后两人才一道出来。

　　“许久不见，气色更好了。”越读笑着问候。

　　文一澜叹气“天天吃甜食都胖了，可不就气色好嘛。”瞄了眼纪游，又说“不说这个了，这回怎么去那么久我都怕你们一去不回，我就此失业。”

　　越读和宿主对视一眼，达成共识，于是她慢条斯理道“说来话长，我们这次是去拯救全人类的。”

　　文一澜惊

　　她立刻坐直身子，满脸写着“快讲快讲”。越读莞尔，就将之前讲给那些据点负责人的故事重复了一遍。

　　这事刚在北方掀起轩然大波，而在偏南的据点尚且不为人所知。文一澜作为该据点第一个知情人士还是听当事人亲自讲述的知情人士，听得那叫一个心潮澎湃，内心跌宕起伏。

　　如果不是感觉到纪游紧盯的目光，她甚至能不顾形象地扑上前，抱住雇主疯狂尖叫一阵。

　　饶是如此，她也一口气说了连串赞叹的话，简直能写成一篇小作文，以此表达自己激动的心情。

　　她甚至还想向越读和纪游要签名。

　　越读“冷静。”

　　文一澜深吸口气“我冷静冷静不下来啊啊啊这绝对是能载入人类历史的大事”

　　越读哭笑不得“好啦，别太激动。另外这件事严格来说是属于机密的，不能说出去，因为不确定听到的人里会不会有隐瞒身份的绯兽混血。”

　　“放心，我保证不对外说半个字。”文一澜站起来，坐下，再站起来，最后还是难以抑制冲动，向门口走去“不行，我得缓一缓，给你们做顿大餐，一定要好好犒劳人类英雄才行”

　　生平头一次被叫做人类英雄的越读“”

　　倒也不必如此激动。

　　文一澜走到一半，又忽然扭头问“对啦 ，今天要吃大份还是小份”

　　大份就是暴食的饭量，小份就是嫉妒的饭量。

　　越读“小份，劳烦了。”

　　“明白，保证使出我的看家本领”

　　伴随着咔哒轻响，门被关上了。

　　文一澜快步走向自家厨房，哼着歌挑选食材，等面前林林总总摆了一堆，她才停下动作，不知想起什么似的微笑了一下。

　　这对姐妹，不，这对恋人神秘的地方太多了。过于强劲的能力也好，时大时小的饭量也罢，还有越读数年来从未改变的容貌，文一澜不是没有察觉。

　　但那又怎么样呢事实证明她们只是有点特殊的好人好吧，是很特殊。

　　文一澜摇摇头，决定以后也要当好私厨，就从今天的大餐开始。

　　回来之后，越读可是好好休息了几天，只在接收情报方面没闲着。

　　绯兽混血在晶体碎片的感应下无所遁形，但它们遍布各个据点，排查工作花费的时间多了些，直到围杀事件的三个月后才彻底结束。

　　绯兽巢穴附近据点负责人的信函和江遥的消息在同一天送到了越读手上，内容也相差无几，无非是对混血铲除行动的事后总结。

　　经过一暗一明两轮排查，最终确定并当场活捉的绯兽混血共有四百九十四个，全是不大的孩子，无一例外都拥有成长为强大猎人的资质，甚至有一个已经成了星级猎人。

　　如果不是这次绯兽计划败露，没有人能想到这些孩子会是暗地对准真实能力者的刀。

　　它们隐藏得太好了，为了达成目标，跟着队友一起杀绯兽也不露破绽，比队友下手还干脆利落。

　　在其中一部分被识破活捉的时候，还有不明就里的同伴站出来为它们说话，知道真相后差点没窒息。

　　除了这些活着的，还有死了的。

　　混血存活率很高，因为普通绯兽的幻境对它们无效，绯兽也会隐约觉得混血不如真正的人类像食物，从不主动攻击。

　　但混血也会因为其他原因死亡。

　　比如试图刺杀真实能力者后，如果成功，就会被愤怒的队友杀死；如果失败，可能被杀死，也可能被关起来。除非它们能悄无声息地刺杀，再不引人注意地逃跑。

　　各个据点查了最近十几年来真实能力者死亡的资料，细细梳理，确定至少有二十三起是混血造成的，大部分行凶者都在事发后被处死。

　　这么一来，数目就大致对上了。

　　以上是全部信息，越读懒得看那据点负责人写在信函末尾的溢美之词，转头看江遥送来的消息，没找到数据上有什么不相符的。

　　不过江遥还提到了一个人，一个看似和这件事扯不上关系的人歌剧演员戴弥。

　　戴弥这个名字越读很熟悉，她曾经在这个据点表演过云朝史诗，还被文一澜要过签名的女歌星。更重要的是，她身边跟着和小一长得一模一样的韩梨。

　　江遥这么写道

　　“排查绯兽混血的工作，戴弥全程都参与了，据她所说，她之前也在查绯兽的事情，她的妹妹是真实能力者，还没来得及成长就被绯兽混血所杀。那混血行动之后逃得无影无踪，戴弥后来隐姓埋名加入流浪猎人小队，就是为了追查凶手的踪迹，直到去年才发觉这件事和绯兽有关。”

　　“不过她们还没查到，你就把消息带回来了。这次被活捉的混血里，就有三年前凭借年龄相仿接近戴弥

　　的妹妹、并下了杀手的那个。戴弥亲手处决了它，还说要找你道谢，现在估计就在半路上。”

　　江遥还为此道歉“你之前让我定期传戴弥的情报，但我的情报网没有查出戴弥真正的近况，还以为她是赋闲在家，如果不是她自己说出来我都不知道。这是我失职。”

　　越读没有责备她的意思，这儿又没有网络，据点之间联系淡薄，更何况戴弥是故意隐姓埋名在外活动，查不准也是正常的。

　　她的注意力更多在戴弥的信息上。

　　流浪猎人小队，意思就是居无定所、辗转于各个据点之间的猎人队伍。

　　加入这种队伍的猎人大多都是为了寻找失散的亲朋，不过偶尔也有“世界这么大我想到处看看”、“我只想远离那个令人窒息的家族”或者“单纯想浪迹天涯”之类奇奇怪怪的理由。

　　越读陷入沉思，又翻了翻戴弥及其队友的简单资料，发现还真是这么回事，而且这支队伍去年刚被评为最强的流浪猎人团队。

　　听起来是不是很像主角团配置

　　再想想戴弥的经历原本是知名女歌星，妹妹被害后毅然放弃声名地位，隐姓埋名加入流浪小队，还马上就要查到绯兽的计划上面。

　　这一看就是主角剧本啊

　　对越读而言还要加一条，戴弥的助理之一是主神的人，再一想纪游的最终反派身份，也能和戴弥追查的方向对上越读更觉得像那么回事了。

　　不过，不管戴弥是不是主角，与她们都没有多大关系，反正主系统给的资料不包括主角，任务也没提到过她。顺其自然就好。

　　比起戴弥，越读更关注她的助理韩梨。

　　戴弥在半个月后抵达据点，带着她在流浪猎人队伍的朋友。

　　抱着平和的心态，越读在与专程前来道谢的戴弥说话时，不动声色地询问韩梨等助理的情况，戴弥还沉浸在为妹妹报仇的释然和感激中，自然知无不言。

　　“韩梨”刚听到越读问起她，戴弥还有些茫然，看起来对她印象不深，不大熟悉，就是几个助理中的一个罢了。“韩梨有点一板一眼，但很听话，不太擅长和别人交流吧。”

　　事实上，韩梨在她身边工作了至少八年，不该只有这么浅薄的印象。

　　这也是因为韩梨的特殊性吗。

　　心知从戴弥这里问不出什么了，越读目送表达过感激的女歌星离开，才向纪游说了自己的想法。

　　纪游不以为意。

　　“就算她和主系统有关系，对我们也没什么影响，你看你说的系统小一，就明摆着是主系统的人，但她有影响到你吗”

　　越读摇头。

　　纪游“所以嘛，防着就是了，她如果不接近我们，我们就不理她。”

　　越读深觉有理。

　　纪游打定主意要让姐姐转移注意力，说“对了，我有个新玩法，想让姐姐看看。”

　　“什”越读刚开口，就被亲吻夺去了全部呼吸，直到快喘不过气，眼前的一切忽然消散，宿主依然坐在她身边，但神色好整以暇，完全没有刚刚激烈亲吻过的模样。

　　越读“幻境”

　　纪游双眸闪亮“是不是很好玩”

　　这时候，越读就算说不好玩，也在内心深处觉得有点刺激。

　　但是到了后来她衣服被剥落，身体被打开，从底端被推上浪花的巅峰再重重落下，可仅仅一个眨眼，就见宿主衣着整洁，表情淡定，一副什么都没干的样子，而自己的衣服也好好穿在身上。

　　不好玩，真的一点都不好玩

　　越读发自内心地这样想。

　　但纪游似乎很喜欢这种方式，隔三差五就要来一回，或许是因为这是暴食做不到的吧。

　　后来有一次，从幻境中清醒过来后，越读发现自己嘴唇也像真的经历过亲吻一样红肿，但她不知道那到底是纪游幻境能力的升级，还是这惯会见缝插针的宿主趁她不清醒时咬的。

　　这大概将是永远的谜团。

　　毕竟当时唯一可能知道实情的暴食还在沉睡，否则她一定会致力于拆嫉妒的台，一有机会就告诉越读另一个自己干了什么坏事。

　　嫉妒和暴食总是这样水火不容吗

　　倒也未必。

　　某次，据点负责人家的小姑娘在猎人晚宴上见到越读。

　　不知道是一见钟情还是怎么，她第一次见面就表白了，越读正准备拒绝，这小姑娘就看到了从另一边走过来宣示主权的纪游此时是暴食。

　　顿时，她眼睛不转了。

　　“三个人一起我也可”

　　越读好说歹说才没让暴食暴起咬人。

　　马上小姑娘就被家长领着，眼泪汪汪地来道歉。

　　负责人长叹“唉，这孩子就是喜欢长得漂亮的人，有冒犯还请多担待，我们以后会严加管教的。”

　　越读客气微笑“没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小姑娘看看她，再看看纪游，瑟缩一下，又想哭了。

　　纪游凭借冷冰冰的盯视，成功治好了她的重度颜控。

　　不过这次事件打开了一个奇怪的开关，纪游似乎觉得，和其他人相比，另一个自己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于是她将越读骗进了精神空间。

　　中央的深潭蜿蜒着结出冰面，越读躺在冰上，分别被宿主的两个意识扣着手腕压制得动弹不得。

　　等一切结束，越读不由分说离开精神空间，第一件事就是把宿主赶出房间。

　　宿主不能总惯着，偶尔也得冷处理。

　　不然她真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之后的五年，主系统销声匿迹，没再像以往那样搞什么幺蛾子，似乎已经放弃挣扎。

　　如果其他宿主遇到这种情况，因为没有任务、没有大笔积分进账发愁，但纪游巴不得主系统别发布任务，让姐姐在这个小世界留得再久一些。

　　但离别的一天总是要来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