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声抱歉
几个人见了鸣海这个阵仗直接被吓到。
兔三更是脸色铁青，一脸惊恐看着鸣海。
不知道过去多久，鸣海回过头来看向他。
鸣海眼睛生得宽长，看向他的时候微微眯着，不带任何情感，仿佛在衡量他是个是否值得保留的物件。
被这么一看，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惧从兔三内心蔓延而出。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害怕一个连剑都没有的低等勇士，反应过来的他为此感到羞耻。
暗自咒骂了一声，他瞪着鸣海，咬牙切齿地说：“你坏了我的好事，今天我要让你陪葬！”
说着，他原本正常的眼睛慢慢爬上红色的血丝，正当他抬手时，一个人突然从旁边冲到了他面前。
猝不及防间，就听到啪一声脆响，一个巴掌打在兔三脸上，他的面具落到一边，露出了真实面孔。
立体的五官，跟兔七看起来有些相似，不一样的是兔七是宽大的桃花眼，而他的眼睛细长上挑，透着股阴柔感。
他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懵了，只知道一脸惊惶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站在他面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兔七。
打在兔三脸上的这一巴掌似乎耗尽了兔七最后仅剩的一点力气，就见他双肩耸拉下去，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尊摇摇欲坠的泥塑。
但他在努力支撑自己不让自己倒下。
他瞪着兔三，语气里是说不尽的悲伤：“兔三，够了，整个兔之族就剩下这些人了，你还想要所有人都给你陪葬吗？”
兔三听了这话，眼睛里闪现过显而易见的无措，但稍纵即逝。
下一秒，他便冲兔七吼出声：“你以为我这么做为了什么？我要小妹活过来。”
兔七闻言，整个人一颤。
他低着头看着兔三，说：“小妹不可能活了。”
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沙哑。
兔三闻言，立刻反驳道：“你说谎，我已经学了傀之转身术，我会复活她的。我一定会复活她的！”
语气带着小孩耍无奈的任性。
话音落下，他一把扯开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兔七看到他衣服下的身体，终于撑不住，哗啦啦崩解在地上。
兔三衣服下并不是正常人类的躯壳，而是咔嚓咔嚓旋转着的齿轮和榫卯。
他为了修邪术，已经将自己的人类之躯完全改造。
兔七盯着面前的兔三，突然没了继续阻拦对方的力气。
他望着兔三胸口旋转的一个巨大齿轮，目光逐渐涣散，直到面前被一片白光取代。
在白光中，他听到一声清脆的笑声。
他眨了眨眼睛，看到三个小孩子跟一只兔子从远处跑了过来。
他们欢声笑语，所到之处青草依依。
那是他的孩童时光。
……
这个世界是由无数个维度组成，其中一个维度，名叫兔之国。
在兔之国，人类跟一种兔子形状的傀和谐相处。
兔三和兔七是这个国度里最普通两个孤儿。
他们的姓氏是这个国家的公姓，名字是小时候带他们的一个流浪汉取的。
流浪汉一共带了七个小孩，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个。
那是一场瘟疫，包括流浪汉在内的其他人全部死了。
这之后两个人开始相依为命。
在他们八岁的时候，他们在垃圾堆里捡到一个尚在襁褓的小孩。
从此，这个流浪汉的小家庭迎来了另一个成员，兔小八。
两个孩子带着一个婴儿在这个国家靠乞讨偷窃为生。
兔三是哥哥，为了照顾两个比他小的弟妹，总是铤而走险。
他经常被人打得鼻青脸肿。但这个小孩天生乐观。每次被人打了，回到两个弟妹的身边，他总是笑着抹一抹鼻涕，说自己皮糙肉厚不碍事，然后把偷来的面包给弟弟和妹妹吃。
他们哭笑打闹，日子虽然苦，但也能够从中找到一丝甜。
两个哥哥慢慢长大，开始可以在这个国家找一些苦活做，小妹妹也在两个哥哥的精心照顾下，天真地成长。
直到一天，一个男人出现在他们的小窝。
男人说兔三是这个国家王的孩子，要带他回去。
兔三不愿意。带着弟弟和妹妹连夜逃走。
国外的敌对势力派了人来追杀这个流落人间的小王子。
三个人毕竟是孩子，再怎么机灵也抵不过那些精心训练过的勇士。
在一次□□中，妹妹为了救兔三，不幸遇难。
迟迟赶到的国王跟兔三说，他可以找到办法救活这个小女孩，但前提是兔三跟他回宫。
于是，兔三带着兔七进到了这个国家最辉煌的宫殿。
他开始在国王的磨练下学会成为一名王子。兔七则被一个文官收养，开始成为一名傀研究师。
兔七逐渐变得散漫柔和，而兔三逐渐变得冷漠少言。
因为话题越来越少，两个人见面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直到一个月圆之夜，兔三突然来到兔七的住所。
他给了兔七一个包袱，让他赶紧离开这个国家。
兔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然不愿意离开，但兔三找来的人直接将兔七打晕带走。
这个人正是小九。
小九是兔三进宫后唯一信赖的傀，兔三将兔七托付给他。
等兔七再回到兔之国时，发现这个国家已经湮灭在战火之中。
原来，兔三发现了当初杀兔小八的不是别人，正是国王亲自安排的人。
而且，国王根本就没有复活兔小八的能力。
兔三在得知真相后，一怒之下，联合外部势力毁灭了这个国家。
兔三一直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小时候，小八问他，要是以后有谁欺负他们怎么办。
兔三总是一脸微笑地摸着小丫头的脑袋，说：“以后谁要是欺负我们小八，我一定不会让那个人好过。”
他给小八报了仇，从此音讯全无。
这些年，兔七一直在四处寻找他的下落，直到上个月才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兔三来到了人类世界，准备偷龙之血来转生他们的妹妹。
兔七这些年一直在研究傀，他知道关于龙之血的很多传说都只是谣传。可是，陷入癫狂的兔三已经完全听不进他的劝解。
本以为哥哥只是陷入死胡同，但多少还有回头的机会，却没想到，哥哥竟然为了邪术陷入这般地步。
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兔七看着兔三，眼底的悲伤如洪流般涌动。
对面的兔三显然眼里已经完全没有兔七。
他撕开衣服后，直接将自己的血抹在了那些咔嚓咔嚓转动的齿轮之下，然后回头对着旁边还剩下的六只兔子道：“愣着干什么，赶紧将棺材打开。”
六只兔子赶紧打开七口棺材。
里面躺着七个面色苍白的人。
如果你看了新闻，便能看出这七个人正是这附近最近失踪的人。
傀之转生术，是兔之国被禁止的邪术，用七个阴年阴月阴日出生之人，配上千年傀兽之血，召唤传说中的兔神，让其满族自己的一个愿望。
眼看着七个人被六只兔子带着重新飞上空中，天空原本恢复成银灰色的月亮也逐渐染上血色。
慢慢，一个巨大的兔子背着一副棺材从血月之上降落下来。
那七个人身上开始涌动红色的繁复符文，接着，一丝淡淡的红色从他们头顶被抽出，往天上那只巨大的兔子飞去。
那是他们的精血，用以供养兔神。
一边鸣海见状，立刻向着兔三这边冲了过来。
但就在他靠近兔三的时候，一道淡红色的墙阻挡了他。无论他用多大的力气去捶踢那面淡红色的空气墙，都再难以前进一分一毫。
王成宇跑来帮忙，也无济于事。
术式已经开始，不出意外已经没人能够阻止。
这七个人就这样面对无妄之灾。
就在鸣海以为来不及时，阵法里的兔七突然抬头看了兔三一眼。
接着，他一个附身冲过去抱住了兔三。
兔三明显一愣，接着就听自己的弟弟在自己耳边说道：“哥，你要是想尝试，那就用我的血。”
说着，他拿起一个匕首划开自己的手按在了兔三的胸口。
几乎在一瞬间，冲天的红光从他头顶飞出，而原本飞上空中的七个人纷纷落到地上。
兔三显然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
他顿了下，接着就去拉兔七，但已经来不及。
眼看着兔七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他开始慌了。
他用力去拽兔七按在他胸口齿轮上的手，但那手仿佛受了一股巨大力气的吸拉，根本就无法拽开。
随着兔三胸口的齿轮越转越快，无数红色的光从兔七头顶飞出，向着空中而去。
不过眨眼间，兔七黑色的头发变得雪一样苍白。
兔七用最后一丝力气看了兔三一眼，然后嘴唇微微翕动。
他已经没有力气发出声音，但兔三还是明白了他说的什么。
他说：“哥，好好活下去。”
兔三大叫了一声不要，豆大的泪珠开始从他眼底落下来。
可惜他已经无力回天。
此时，他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按在地上，根本就无法动弹。
这一刻，他才开始反应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否是正确的。
人死终究不能复生，他不能再搭进去一条最近最在乎的人的性命。
可是这场仪式此刻已经不再任他掌控。
就在他被一股深深的绝望包裹时，一双手突然伸了过来。
那手拽住了兔七的胳膊。
他诧异地回头，对上一对漆黑的，黑白分明的眼睛。
是那个连剑都没有的低级勇士，貌似叫鸣海。
他还在想这勇士要做什么，就听对方吼了一声：“房租还没交，你可能不能死！”
说着，那男人开始用里拽兔七。
兔三本是不抱希望的。
但片刻后，兔七的手竟然被男人拽动了。
顷刻间，兔三感到一股冲天力亮从天而降打在他身上。
他哇一下吐出一口鲜血。
对面的兔七跟那个男人也纷纷吐出一口鲜血。
再抬头看天空，兔神不见了，月亮也恢复了平静的银灰色。
术式再次被打断了？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身前的男人，好久，喃喃道：“你到底是谁？”
男人并没有回他的话，而是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然后起身站了起来。
一边往外走，男人一边道：“王成宇，把兔七背到我家。”
王成宇还没从刚才鸣海一脚踹开面前防护罩的煞气画面中醒过神。
直到鸣海叫了他两声，他这才如梦初醒般哦了一声，乖乖跑过去背起兔七。
走了两步，他这才反应过来：“等等，你家的住客干什么要我背？”
鸣海没理他，而是回头对一边的小九说了声：“小九，走了。”
小九正一脸出神地看着空中的月亮。
听了鸣海的叫唤，他有些诧异地看了鸣海一眼，片刻，他才点点头，说：“好。”
他快步跑向鸣海。而那边坐在地上的兔三看到面前的场景，突然叫了声：“喂！”
所有人都停下。
片刻，就听兔三道：“谢了！”
鸣海闻言，背着身挥了挥手，淡淡道：“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明天寄到我的住址。”
说完，抱着小屁孩往楼下走去。
小屁孩不知道做了什么梦，拽着他的衣服叫了声粑粑，然后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
肉肉的圆脸蛋在男人胸口蹭了蹭，露出一脸满足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