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March(二)
沈兴波看到林关涛的那一刻，手就僵在了造型些微有些不羁的头发上。
他收回手, 想了想, 还是重新伸出手整了下头发, 清了下嗓子，才假装冷静地下车。
不能怪他心虚, 当时拿林关涛的书确实是他一时冲动下, 昏招中的昏招，意识到他们完全可以在宣传期正常(？)来往之后，他就立刻意识到了自己走了一步臭棋。但是鉴于林关涛在不拍戏的时候就无限接近于神隐, 他就算想要补救，也太晚了。
说真的, 他现在宁可林关涛冲上来给他一拳，来个一笑泯恩仇什么的，而不是露出那副他已经无比熟悉了的表情——那个表情无疑意味着他们接下来即将再次重复已经来过一遍的互相伤害。
但是显而易见, 林关涛不是那种会给他来一拳的类型，沈兴波对此表示心情非常沉重。
“嗨。”沈兴波抬了抬手, 朝林关涛的方向。
让他头皮发麻的是, 林关涛露出了一个堪称友善的笑容, 朝他打了个招呼, 并朝他走了过来，沈兴波几乎是控制着自己不要后退, 并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林关涛走到他旁边站定，伸出手，似乎想搂一下沈兴波的肩膀——这让他觉得更加惊悚了, 但是由于林关涛差了沈兴波一个头，他还是收回手，退而求其次，把手臂搭在了沈兴波肩上，然后朝谢易点了点头。
谢易立刻非常专业地掏出了摄像头，装上，咔嚓咔嚓拍了起来。
沈兴波满头雾水，但还是条件反射了微笑了一下。
让他更加瞠目结舌地是，陈辰也无比默契地掏出了设备，开始拍照，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人里，似乎只有他一个搞不清楚状况。
幸好黎鸣看起来和他一样困惑。
这让他觉得好受多了。
黎鸣困惑地看着专业到近乎冷酷的谢易和陈辰，挠了挠头：“你们是异卵双胞胎吗？”
他在两人中间比划了几下，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沈兴波：“……”
他捂住额头——他就不该从黎鸣这个名声在外的二愣子身上寻找认同感。
谢易和陈辰齐齐扭头看黎鸣，又同时皱了皱眉，异口同声地说。
“不是。”
“不是。”
语气和神情如出一辙。
黎鸣做了个拉上嘴巴拉链的手势，乖巧地退回了原来的位置，并且试图拿树叶把自己整个盖住。
沈兴波吸了口气，转头问林关涛：“我们这是在干什么？”
林关涛已经收回了手，正低头摆正手表的位置，他皱了皱眉，看向沈兴波：“我们现在是最好朋友的设定，你不知道吗？”
沈兴波张了张嘴，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当然，我当然知道。”
然后飞快转过了头，冲着陈辰无声大喊：“他妈的，你到底还有什么没告诉我？”
陈辰皱了皱眉，他看沈兴波一点走过来的意思都没有，又不想做口型，思考了一会儿，拿出iPad，开始打字。
过了一会儿，他举起iPad。
“我说过了。”
“前天。”
“你在除草的时候。”
沈兴波露出了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他继续无声地说：“真的？”
陈辰举牌。
“真的。”
沈兴波：“那你能再说一遍吗？”
陈辰下意识地低头打字，刚打了两个字，就停住了手，他皱着眉把刚打好的一句话删掉，又换上了另一句，举起平板。
“你他妈就不能过来吗？”
沈兴波愣了下，他下意识地揉了揉嗓子，才意识到激动之下还要憋着声音的说话方式已经给嗓子造成了巨大负担。他挠了挠头，看了眼林关涛，林关涛低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大概又是数字啊什么的吧，他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放低了脚步声，朝陈辰那边走过去。
刚走到陈辰面前。
陈辰皱眉：“你这么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沈兴波：“……”
他这不是鬼鬼祟祟！
他挺直了脊背，问陈辰：“你之前说什么了？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陈辰低头调出文件：“你自己看吧。”
沈兴波接过iPad，看了起来。
整个宣传方案都是王导和制片那边拟定的，沈兴波接这部电影的时候就知道自己需要无条件配合宣传，这种小小的附加条件，任何一个演员都会为了上王导的电影答应的。
在整个宣传期里，他和林关涛都需要维护“好兄弟”的设定，他挑了挑眉，这对他来说不算难事，林关涛才该为这一条感到头大才是。其次他们在宣传期的人设需要尽可能地介于他们之前塑造的形象和《迟灼》中的人设之间，这里甚至还有个专有名词——力智，沈兴波为自己的设定在前而诡异地愉悦了一下。最后，他们需要大量具有遐想空间的互动，这个措辞……可真够官方的。
针对这几条，陈辰已经安排好了他在《March！》上该怎么表现。
首先，他们要组成一队，显而易见。
其次，为了维护这个力智的设定，第一个大关卡他肯定要占大头，不然怎么体现力？但是如果简单粗暴地把关卡分开，就不能体现互动了，所以，陈辰和谢易经过协商后是这么安排的：第二小项归沈兴波，第三小项由于没拿到流程，不知道会出什么，随机应变，谁行谁上，那么第一项越野就是唯一可以大幅穿插互动的关键节点了。
虽然单人前进可以拿到更多分数，但是他们又不是为了拿高分来的，所以第一项就由两人合作，陈辰非常详细地画出了每一个小项的示意图，沈兴波看的有些眼花缭乱，想着反正林关涛记得住就放弃挣扎了。
第三个大关卡，反正节目播出以来就没人通过过，所以啥都没安排。
看完之后，沈兴波松了口气，知道林关涛并没有什么阴谋而只是按合同走之后，他无疑感觉好多了，甚至——还有那么点嘚瑟，阿不，扬眉吐气。
嘿！现在可是林关涛要主动和他假装“最好的朋友”。
在他低头这会儿，这期的别的嘉宾也陆陆续续到了。
魏朋和吉友，一对多年的好搭档，从两个人凑到一块起就开始一起做武打喜剧，已经做成了牌子，他们也算是票房保障，但是得知王谆魏出山后，特意加快了新片《老铁头更铁》的进度，赶在了六月上映，就是为了避开王谆魏，他们俩来《March！》，已经是接近宣传尾声了。
凌影和于薇薇，情侣档，曝出关系后第一次合作了一部偶像剧，他们俩就是来秀恩爱的。
沈兴波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看着这两组人，活动了一下关节和肩膀——他和林关涛一定要秀过这两对！(林关涛：？？？)
至于黎鸣，他是来宣传他的新歌《我最爱的狗——爱丽丝》的，非常遗憾的是，他的狗不能和他一起来，所以他是在场唯一一个形单影只的人。
人都到齐后，现场的道具也都一一由工作人员试过以确保安全了。
录制正式开始。
“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这里又是你们亲爱的彩虹小马！”
主持人是穿着七彩战服的刘大东老师，他以前是少儿频道的一哥，蹦蹦跳跳运动量非常大，但也非常受欢迎，是起码两代人的童年回忆，上了年纪被请来《March！》养老，也为《March！》带来了一批固定受众。
镜头扫过站成一排的嘉宾们，除了黎鸣都两两站在一起，于是形成了“从从人从”的效果，但是黎鸣带着些傻气的笑容冲淡了这个悲惨的效果。
“好的，那我们先来采访一下大家。”
话筒立刻对准了沈兴波和林关涛。
“这是兴波和关涛第一次来March吧，欢迎欢迎，哇，真人果然更帅！非常难得看见两位来参加综艺节目呢。”
“是啊，我本来正在南极度假，结果王导一个电话打过来告诉我如果我不回来参加宣传的话就拿不到尾款了。”沈兴波立刻开始跑火车，大家都笑了起来。
话筒转向林关涛，林关涛挑了下眉：“我和他是一起的。”
“(⊙o⊙)。”大东老师张大了嘴，不同于沈兴波跑火车和装逼两不耽误的说话风格，林关涛的形象一向是比较冷静正经的，他一时有些迷茫了，甚至看了一眼沈兴波——难道他们真的去南极玩了？直到林关涛自己笑了起来，他才抹了抹额头：“你们真的把我唬住了。”
沈兴波低头看向林关涛，温柔地笑了起来，一时间场面非常和谐，谢易和陈辰在旁边都松了口气。
“那么我看到两位已经把小队标志带上了……哇，是蝙蝠镖，非常可爱，这次都是两人小队呢，两位有信心吗？”
“哇！我明明是一个人！”黎鸣在一旁大力挥手，设备如实地把工作人员的笑声都收录了进去。
黎鸣又悄悄朝林关涛挤眉弄眼，用口型说：“为什么不是钢铁侠！”
大东老师笑过之后还记得自己的问题：“两位有信心夺得冠军吗？”
沈兴波非常自信地回答：“当然。”
他温柔地低头朝林关涛笑了笑：“包在我身上，我肯定带着你赢。”
林关涛挑眉。
大东老师笑了两声：“看来我们兴波非常有自信啊，头一次来呢，这么有信心真好……”
林关涛：“等等，什么叫做包在你身上？”
他眯起眼，锐利地看着沈兴波。
沈兴波并没有察觉他的目光变化，疑惑地重复了一遍：“就是，你放心？我们肯定能赢？包在我身上？你知道的，我体力还不错……”他举了举手臂，做了个大力士的标志动作。
林关涛摘下胸前的蝙蝠镖标志，转头对主持人说：“刘老师您好，可以给我换个钢铁侠的标志吗？我们分开行动，谢谢。”
场面静了一会儿。
“耶！”黎鸣的欢呼打破了寂静，大家齐齐转头看他，他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捂住嘴，后退了一步。
“……我又说错话了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