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这人敢在太后寿宴生事,明显触怒了皇帝逆鳞。

  那小太监一听,彻底慌了神,朝着柳温爬过去,“柳公子,救救我,你不是说没有性命之忧吗?求求你救救我吧,小的给您磕头了。”

  众人默,瞧着柳温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就说这人这么积极赶过来,原来这才是主谋啊。

  “胡说,我都不认识你,快滚开!”边说便往人群退去,想躲开皇帝的视线。

  “好得很,这事竟还有柳公子掺和,来人,都给朕押下去,明日让大理寺亲自审。”皇帝彻底怒了,平日里的小打小闹尚可容忍,这都闹到太后寿诞了,再不治理,恐怕是要反了天了。

  “皇上饶命啊,我儿绝不可能参与此事,他与宁公子无冤无仇……”柳尚书一听自个儿的儿子要被收押,不管不顾朝着皇帝跪下。

  “柳尚书,何时轮到你质疑朕了?再求情,连你也跟着去。今日是太后寿诞,此事先放下,若再有谁不长眼生事,别怪朕不客气。”言罢,摆驾离去,留一众朝官面面相觑。

  待众人散去,宁祺才到骆锦面前道谢,哪知小姑娘一脸你见外了的表情,“皇嫂嫂,你不常进皇宫,自然不晓得这水有多浑,往后可要当心些,若吃了亏,定要差人到太晨宫来找我。”

  这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到让宁祺忍俊不禁,小姑娘瞧了这笑,立即呆了,原来这位嫂嫂笑起来这么好看啊,比父皇的所有胭脂俗粉加起来都要好看。

  也不知道这么好看的嫂嫂,他们是怎么狠得下心去陷害的。

  “好啦,我回去陪皇奶奶了,嫂嫂记得我的话哦。”

  “好。”

  得了准话,骆锦安心走了。

  骆向端一直站在一旁,观察她这位皇妹与宁祺的互动,心中蓦然一动,瞧着宁祺的目光都变得不一样了。

  “阿祺,我没想到,我这向来对旁人漠不关心的皇妹与你这么投缘,倒是好机缘。”

  宁祺刚因小姑娘稍霁几分的心情就这么落回原处,“臣也是今日才认识的锦公主,锦公主天真善良,倒是可爱。”

  他怎么不知道骆向端的意思,这明明是想借着他接近锦公主,故而同太后亲近几分。

  可是,他怎么会让骆向端如愿呢?

  *

  下午无甚趣事,宫中舞婢舞了几曲助兴,文人互斗诗词,武人赤手比试。

  转眼就到了夜宴,这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皇家坐内堂,朝臣及家眷坐外堂,历来皇家不与百官同堂而食。

  落座之后,开始进献贺礼。

  宁祺安静落座,不争不抢,静静瞧着事态发展。

  急什么呢?好戏总在后头的。

  琳琅满目的珍宝一件件被呈在太后面前,大骆朝臣都知景鸿帝孝顺太后,虽然昏庸无能沉迷美色,但对太后却全然不似作假,也算是值得称赞的地方。

  所以,在讨太后欢心上,众臣显然费了不少功夫。

  诸如南海鲛珠紫珊,千年灵芝,壁画玉雕等世间罕见宝物不计其数,随便拿出一样到皇城拍卖场,都足以造成万人空巷的躁动,可惜今后也就只会待在这宫里,无人观赏。

  历时半个时辰,百官之礼才宣读归放完毕,接下来便是皇亲国戚进礼。

  瞧着众人没有动作,锦公主先起了头。

  此时夜幕已然降临,锦公主命人吹了烛火,众人不明所以,在一片昏暗中,锦公主吹了声口哨。

  下一瞬,只听四面八方传来咻咻声,一道接一道的火光倏然窜上天,最后,璀璨取代了沉寂夜空,照亮了这皇宫。

  众人虽知道烟花,却也没见过如此耀眼的烟花,一时看得痴了,竟连酒都忘了饮。

  直到那璀璨尽数消失在夜里,众人才回过神来,却再次被眼前之景惊住了。

  只见堂中荧光涌现,可不正是方才燃放的烟花之景吗!

  借着荧光,可瞧见有人挥动着画笔,不断在上面添添改改,须臾便成了一幅画,在昏暗中杳杳生辉。

  众人无不啧啧称奇,方才感叹烟花易逝,转眼就被人留在了画里,真真打从心底欢喜。

  “锦儿恭祝皇奶奶福如东海,事事如意。”画前人放下手中笔,对太后所在的地方行了个规矩的皇家礼。

  “好好好,不愧是哀家的锦儿,这礼甚得哀家的心。”

  这时,宫人重新掌了灯。

  众人再瞧过去时,只见堂中一道镶了金边的画纸,哪还有半分方才的绚丽?

  见太后疑惑,小姑娘解释道:“这烟花来自西域,这作画的颜料嘛,则是偶然所得,它只有在黑夜里才会散发出光芒,让人瞧着奇特。”

  一连得了太后几声好,骆锦笑的纯真又开心,见了宁祺投过来的视线,俏皮眨了眨眼睛,似乎在等着这位皇嫂嫂的夸奖。

  宁祺笑着点了点头,小姑娘就乖巧回了太后身边。

  “请太子献礼——”锦公主开了头之后,气氛重新活跃起来,公公按照礼部安排好的名单唱和。

  太子送的是一套茶盏,瞧着价值不菲,典雅素净,想来太子那样蠢笨,也不会有这么高的审美,定是皇后张罗下来的。

  二皇子在外游学,至今未归,太后大寿也未见上礼,公公便自作主张略过了。

  “请玄王——妃献礼——”太监一抹头上的冷汗,还好反应快,不然失了礼数,又要遭罪了。

  “阿策征战在外,不得尽孝,半月前特修书一封,差儿臣向定国寺求来女君图一幅,恭贺太后娘娘佳名流芳万世。”宁祺与陌十七两人将字画舒展开。

  只见画上女子立于城墙,放眼尽是绵延江山,磅礴大气,瞧来心旷神怡。

  “哇!皇奶奶,这不是前朝享誉天下的女君吗?传说女君容貌倾城,又心怀仁慈心系天下百姓,简直堪称榜样。”要不是太后拉着,骆锦估计能跳下来。

  太后微微一笑,想来是想起了不少年轻之事,眼里尽是怀念,“此番倒是有心了,阿策在外征战,黄沙大漠,北境边夷凶残霸道,难为他护得大骆安宁无忧,宁家小五,你既成了阿策王妃,定要夫夫护持,不得离心猜疑。”

  太后这一番话让朝臣静了一瞬。

  原以为太后并不看好这庄婚事,以至于连婚礼都未参加,如今听这言外之意,倒是对二人的结合诸多关注,甚至于看好。只是,男男结合,有悖传统,他们,又能坚持多久呢?

  众人都还未忘记,这是皇帝精心算计下的结合。

  “太后说的是,宁祺定当谨遵教诲,不与玄王殿下离了心。”不管是他,或是骆玄策,若有其中一人离心而去,对方定是痛不欲生。

  这种苦,在辈子就尝得不能再够了。

  “嗯,如此甚好,阿策不在皇城,若有人欺了你,可进宫来说与哀家听,哀家自会为你主持公道。”太后威严之语落在众臣耳朵里,不由得悄悄打探了一眼宁祺,那个弱不禁风的宁五,到底有什么本事,令得太后温言教导,还给了他这么大的护身符?

  宁祺也微微诧异,在他记忆里,这位太后素来不过问皇子之事,如今突然给他庇护,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是单纯感念骆玄策在外征战?也不对,骆玄策上战场也非一年两年,要真是因为这,早十八年就关心了。

  亦或只是寻常母性泛滥?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儿臣记住了,多谢太后。”

  命案

  接下来便是长公主,四皇子五皇子献礼。

  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在他们眼里,贵,就是最好的。

  “请六皇子献礼——”

  宁祺饮茶的手微微一顿,唇边绽放出一个浅笑,一旁的陌十七却看得毛骨悚然。

  这是……有人要遭殃了吗?

  骆向端起身,对着太后行了礼,右手一挥,两个壮汉抬着一个木盒进来,光那盒子,就是价值不菲的楠木。

  这样的派头,倒是引起了众人的好奇,谁都知道,这六皇子是朝中最有望坐上皇位的人选之一,也有不少大臣暗中投靠了骆玄策,奉他为主。

  木盒被打开,一尊玉佛出现在众人眼前,这玉佛约莫半人高,通体泛着紫色玉光,最奇妙的是,这玉佛面相竟神似太后!

  众人这才看出其中深意。

  太后本就礼佛,这尊玉佛,寓意不可谓不深沉。

  朝臣惊奇,纷纷夸赞六皇子聪慧有孝心。

  就连太后,都微微眯了眼睛,看得出这礼极其合乎心意。

  “皇儿恭祝皇奶奶得心所愿,取得大道!”

  太后打量了眼跪在地上的骆向端,眼色到底柔和了几分。她素来不喜这六皇子,面上八面玲珑,心里黑得跟墨汁一般,她在后宫斗了这么多年,又怎会窥不破勃勃野心呢?

  “端儿快起,这玉瞧着便不是凡物,倒是费心了。”

  “能让皇奶奶开心便是我的福分。”太后淡笑。

  “皇奶奶,这回可巧了。”

  正欲再说些什么展现自己,却被人打断了,骆向端不悦望去,打断他的人是七皇子骆子瑞,这人出现得有些突兀,给骆玄策极大威胁感,似乎隐隐升起某种不安,随即又被压下去,他骆向端怕过谁呢?

  “哦?子瑞,何事值得你这般失措?”皇上捧着茶,似乎心情颇好。

  “回父皇,您说巧不巧,我与皇兄的礼竟想到了一处,当真妙不可言。”骆子瑞说完,对骆向端露出一抹极其夸张的笑意。

  骆向端听得此言,神色一僵,瞬间明白这是被人摆了一道,说不得还是眼前这个一脸笑面虎的皇弟。

  “真有这等奇事?呈上来给朕瞧瞧。”

  “是,父皇。”

  不多时,四人抬着一个金盒子进来,那盒子颜色纯正,直晃了朝臣之眼,一眼便知道是真正的金物。

  四人合力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尊金佛,而面相,不出意外神似太后!

  朝臣开始躁动起来,这一紫一金两尊大小相差不大的玉佛摆在一处,那等震撼却是无法形容。

  “哀家瞧着甚是欢喜,两位皇儿有心了。”太后起身,向堂下走来,最终停在两尊佛像之前,伸手去摸了摸金佛,又转而去轻抚那奇异的玉佛,触手温润,光滑细腻,倒是养人的好玉,瞧得出是用了心的。

  入手的触感极好,惹得太后不自觉留连了一番,正欲打算松手,却眼尖发现一道裂缝,眉心一跳,立刻想张口让人抬下去,省得让人瞧了闹笑话。

  谁知,当着她的面,那玉的裂缝越来越大,如蛛网一般扩散至通身,毫无停留之势。

  太后就眼睁睁瞧着裂缝愈发不可收拾。

  下一瞬,上好的紫玉就这么生生爆散开来,洒了一地浅紫的碎玉。

  碎玉落在地上,那声音当是好听极了。

  可在场除了宁祺,怕是没人有闲心去在意落玉之音了。

  只见众人僵在原地,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下一瞬就会被迁怒到头上。

  皇后面色难看,怎么说都是养在他膝下的皇子,如今这事,众目睽睽,怕是不好解决了。

  “好大的胆子!”皇帝怒得摔了酒盏,众人更是瑟缩起来,不敢犯了天子之威。

  太后面色冷寒的站在一地碎玉之前。

  而骆向端早已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直到被皇帝一声怒斥,他方才回过神来,慌忙跪去地上,“皇奶奶,儿臣不知何故如此,定是有人陷害儿臣。”

  “你说有人要陷害你,这礼都经了谁的手?”

  “儿臣……”这下骆向端失了言语,这礼,除了他的手下,确实没人接触过,现在看来,确实是有理说不清,不过就这么担下这罪名,往后要名正言顺争夺那个位子,怕是不可能了。

  “这礼是儿臣暗中筹备,经手之人少之又少,请父皇恩准,儿臣定会找出愚弄儿臣的真凶。”

  “六皇兄这话好生矛盾,既是自己人筹的礼,莫不是皇兄御下不严,出了乱子?”骆子瑞毫无负担的落井下石,再给骆向端扣上御下无能的帽子。

  就在月前,他收到了一封密信,信上所述骆向端所备之礼,起先还以为是陷阱,不过信上说那人会解决好一切,只需他找一尊金佛献给太后。

  暗中调查之后,骆子瑞还是遵了信上之举,反正他毫无损失,何乐不为?

  对于皇室之人来说,御下不严是一种无能的表现,为君者,外可定邦对敌,内可谋略御下。如今这一出,众人自然会知道骆向端御下无能,再站队,也得忧虑几番。

  骆向端牙冠咬出了血,在心里狠狠记了骆子瑞一笔,往后最好不要落到他手里,“儿臣有错,定会给皇奶奶一个交代。”

  比起戏耍太后的罪名,显然御下不严之罪更容易一些。

  “皇奶奶别生气,我这尊金佛坚固异常,去年便差人打磨,整整磨了一年,皇奶奶不用担心,没了皇兄的,还有儿臣的呢。”骆子瑞的话,看似是帮骆向端解了围,实则急不可耐的表现自己。

  不过,在这种场合,也算是缓解了气氛。

  太后点点头,重新坐回高位,只是面色却始终未见转暖。

  皇帝见此,冷哼一声,“六皇子御下不严冲撞太后,罚俸一年。”

  骆向端跪下谢恩,面如锅底回了席位,再不发一言。

  后来几位皇子公主战战兢兢献了礼,不敢说多余的话,生怕招了杀身之祸。

  宴席接近尾声,众人迫不及待想逃离这个地方。

  “散宴——”林公公一声长长唱和,众人松了口气。

  就在此时,一身材略有些魁梧的宫女扔了托盘,亮出锋利匕首,直刺太子。

  太子却是反应过来,拉了身旁一个宫女挡了,那宫女立即惨叫出声,这般变故吸引了在场之人的注意。

  侍卫反应极快,马上制住了那行凶的宫女,一波兵荒马乱随即尘埃落定。

  太后寿宴见了血,这事了不得,也不可能善了。

  皇帝震怒,传来大理寺扣住了所有朝臣,将那行凶的宫女带到大殿之上,为正视听,皇帝让所有朝臣一道观审,不料却是肠子都悔青了。

  那魁梧宫女见刺杀未遂,便猛然跪地,高声道:“草民有冤,求皇上做主。”

  众人这才明白这宫女并非宫女,而是男子。

  皇帝冷笑:“私入皇宫,对太子行凶,你倒是说说有何冤屈能抵了你这死罪?”

  “草民周成本是东城药铺的伙计,父母早亡,只余幼妹与我相依为命,岂料太子这个伪君子对小妹的动了心思,设计将小妹骗入太子府。小妹原以为能在太子府当差,欣喜去了,岂料整整一年没信,草民差人打听,却没人听过小妹,直到有一日……”说到这里,那男人停顿几息,满含恨意的盯着人群中受惊不小的太子。

  “直到有一日,义庄当差的兄弟接到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认出了那护身符是小妹的贴身之物,草民这才确定,小妹被太子虐待致死,小妹她才十五啊……”

  那男人许是想到了幼妹死时的惨状,一张脸惨白绝望,眼泪不适宜布满脸颊。

  “荒唐,太子自幼良善,怎会做下这等荒唐之事,说,是谁指使你陷害太子?”毕竟是自己的儿子,皇后也顾不上失礼,先为儿子辩解。

  只是,众人却是听得出,皇后的中气,似乎也不那么足,只是仗着皇后威严强撑。

  “都给朕闭嘴!来人,给朕好好查,朕倒要看看,到底是不是有人陷害太子。”

  皇帝昏庸易怒,却也顾及皇家颜面,只是这一次,没来由的,众人只觉得这位最受宠的太子殿下,只怕真要露出良善之后的真面目了。

  此时夜色已深,太后被锦公主搀扶着回了太晨宫,但皇帝却没有放众人休憩的意思,显然是打算今夜里处理好一切,朝臣家眷有怨不敢言。

  大理寺毕竟是大骆皇朝着重培养的国部,办事效率极快。

  不过一个时辰功夫,就将所述相关证人尽数提到宫内,顺道还抓了太子府妃妾管家前来问询。

  那行凶男子一瞧见太子府管家,瞬时红了眼,“是你,原来你是太子府的人,是你害了我小妹!皇上,就是这个管家,他到药铺陷害小妹抓的药吃坏了身子,要小妹亲自去照顾他家公子,否则就要报官……”

19

-/-

上一章 下一章

更多好书

死对头他情深似海最新完结+番外章节

正文卷

死对头他情深似海最新完结+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