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盛发的办公大厦是与金融中心相隔两条街的九层混凝土楼，像一台巨大的机器，看上去还有些破旧。
其貌虽不扬，内里却一应俱全。
慕清秋环视了一圈自己的办公室，该有的设备都有，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单位的档案室管理不善。
趁大部分人还没有来上班，慕清秋把公司的实际办公基本情况了解了七七八八，心中有了规划。
原执行董事上个星期就已经被辞退了，白羽集团美名其曰顺应新时代需要新的战略，但外人都知道这是连年亏损，公司不信任CEO了。
连着被辞退的还有原先的CFO，财务报表能做得如此混乱，慕清秋不想再花费时间精力去考验，他直接让杨天一来担任。
慕清秋让陈墨通知高管们上午十点开会，他想先给这些旧干部们打一剂强心针，顺便修改一下公司僵硬的管理制度。
然而人力资源部长开会整整迟到了十分钟，在会议中更是对公司人员一问三不知，副部长反倒知道一二，却也回答不了关键问题。
慕清秋不知道是自己的问题太刁钻还是怎么，明明自己接触人资管理学不到半个月，他们却连公司有没有注册建筑师、有没有资产评估人员都回答不上来。
慕清秋以为是自己问得太细致了，也许高层只负责大局，于是又问了今年有没有新增的校招、社招人员，有没有培训，培训结果怎样。
根据季度报表，慕清秋看得出来有新增人员，也看得出来是培训了，但两个HR依旧是一问三不知。
经营部和工程部还算走心，近期有什么项目，各个项目的完成进度等等都汇报得清楚。
这些问题，之前慕清秋也用邮件确认过了，但是就凭之前总会计师的一问三不知，慕清秋很怀疑他们的汇报都是秘书之类代劳，实际情况这些高管并不知道。
现在看来，慕清秋猜得八九不离十。
盛发这台巨大的机器，像是缺了发条一样，内里连齿轮都没在转动。时间随着沙漏流逝，这台机器却像是被它忘却了，只静静地立在这里，不声不响。
公布了上周和下属讨论过的新公司规章制度后，在其他人没有异议的情况下，会议结束。
慕清秋让陈墨带着一系列文件去工商局等机关进行变更。
中午的时候，慕清秋给白阳岳推荐的袁律师打了个电话，询问了开除高管的相关法律风险，经过两个小时的讨论后，慕清秋决定暂时不开除他们，但肯定是要降职的。
之后分别联系了猎聘公司和莱蒙公司，希望提供一些经验丰富的HR，给顾阮发邮件询问有没有项目组愿意设计一份ERP系统。
临下班前，慕清秋收到了顾阮回复的邮件，同意假日结束以后详细面谈。
猎聘那边也有回信，总共有五个人都可以假期期间来面试，并将联系方式、履历一并发了过来。
慕清秋看了五份履历，都很漂亮。但只有两个在房地产相关的企业干过。慕清秋不确定能否得到自己想要的人才。
斟酌过后依次发了邮件通知确认。
忙完琐碎，窗外天已漆黑，整栋楼只剩下保安了。
慕清秋打了一个招呼就离开了。
2014年的最后一个夜，江口市飘起了鹅毛大雪。
慕清秋不知道这漫天的大雪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伸手接了一片。小白点刚落到手心就化了。
慕清秋又扒拉了身旁的灌木丛，团成一个小雪球砸向对面空无一人的水泥墙。
“怎么兴奋的像个小孩子？”愚冒出来问道。
“雪很少见的。”慕清秋说道，“要是你是实体就好了。这样我们就可以打雪仗了。”
“嗤。”愚表示不屑。
慕清秋却不理会自顾自地说：“小时候没见过雪，一直都是在课本里见的。书上描述小孩子们在银装素裹的大地上扫雪，然后不知道是谁先开始就打起了学仗。一定很开心吧。”
“哈，说来也是错过了吧。小时候有朋友一起玩，但是没有雪，长大以后见到雪了，却没有人可以一起玩了。”
“今晚是跨年夜吧。”
“晚上去江边走走吧，晚饭……在三大厦那边吃好了。”
雪花让慕清秋万分兴奋，自言自语道。
昨晚收拾完公寓后太晚了也太累了，慕清秋就早早休息了，并没有去金融中心那边。
逆着人流方向，慕清秋坐着地铁去了CBA。
虽然楼栋还是那三座，但周围的建筑却是不一样的。
环球中心对面只有几家西洋快餐，并没有凉粉小店。
慕清秋兜兜转转，终于找到了一家合胃口的麻辣烫，虽然已经晚上九点了，小店里的人依旧很多。老板娘匆忙打开火就忙着给其他冰箱补给肉类了。
酒足饭饱后，慕清秋拿着二十几支签子结了账，准备去江边看看，说不定会有烟花之类的。
金融中心这边的店铺很多，满满的人烟气息。
慕清秋路过了一家书店，进去找了一圈，最后找收银台的人买了一份江口市最新的地图，并办了会员，希望他们进新版地图时可以通知自己。
竹栗江岸这边的人不是很多，路灯也十分吝啬。
裹着霓虹灯的邮轮缓缓游过，消失在视线之外，慕清秋看着这烂漫的夜景哈了一口气。
对面外滩许多人排着队等着下一班游船，远方亮着绚丽多彩的江口塔，广夏万千也是五光十色。
有些落寞。
河栏旁走来裹着围巾的老爷爷，戴着白布手套叫卖着冰糖葫芦。
“师傅，来一串。”慕清秋递了钱。
脆脆的糖皮并不能掩饰红果的酸意，慕清秋跳了跳脚，却不料踩到了大理石，摔了一个屁|股蹲儿。
“嘶……”慕清秋扶着不锈钢栏杆站了起来，“可惜了我的糖葫芦……”
“都摔了怎么还怜惜吃的？”
熟悉的男声从耳畔传来，有力的臂膀扶着慕清秋站稳。
“许致贤？好巧……”
“嗯，是挺巧。你有没有摔到尾巴骨？”
“没事，穿得多。”
“怎么来江口市了？在这边有业务吗？”
“算是吧。这边有白羽的子公司。”
“哦，那以后就算是竞争对手了。”
“那说不准，只要互相没有侵犯就谈不上吧。”慕清秋不想树敌，现在的盛发可是相当脆弱呢。
“那看来以后是有合作的机会了。你对江口市熟悉吗？我带你去转转啊。”
“好啊。”慕清秋爽快地答应了。
“这家关东煮还挺好吃的。别看是街边小摊。糖葫芦那么酸有什么好吃的……”许致贤跟老板说了老样子就拉着慕清秋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许致贤见慕清秋站在一旁挑眉看向自己，便问道：“不习惯吃街边小摊吗？”心觉不应该，桌子不是油腻腻的，这人也会买糖葫芦啊。
“没有……就是好奇，怎么你愿意在街边吃。我以为富二代们都很嫌弃的。”
“富二代？三代吧。以前也很挑的。但是大学刚毕业那会儿想回家族企业当董事长，被我爷爷限制了。那阵子过得很不好。倒是你，不也是吗？也没见多讲究啊。”
“我不算的。一直都是普通家庭。最近才被认回去。”慕清秋解释道。
老板端上来两杯热乎乎的关东煮，笑眯眯问道：“小许啊，今天带朋友来？”
“诶。”许致贤应声回道。
“有人陪，挺好。慢慢吃，慢慢吃。”中年男人用围裙擦了擦手，又继续忙活去了。
“老板好辛苦啊，那么冷还在这里卖小吃。”慕清秋咬了一口鱼豆腐说道。
“其实还好，炉子旁边挺热的。”许致贤咬了牛丸，被里面裹着的汤汁烫了一嘴，“嘶……哈呼哈呼……”
慕清秋忍俊不禁，递出了纸巾：“知道有汤汁就小口吃啊。”
“牛丸的精华就在于热乎乎汤汁，一定要一大口吃掉。至于烫嘛，这是义无反顾咬下一大口肉的代价。”许致贤接过纸巾擦了擦嘴。
慕清秋无法反驳，汤汁确实是最好吃的地方。
原本慕清秋是饱的，现在撑了。
许致贤把杯子扔到可回收垃圾桶里，和老板打了个招呼，转身对慕清秋说：“要不要沿河转转，我给你介绍江口市的豪华大楼。”
“好啊。”慕清秋转头看见一个穿着制服的小姑娘停在小车旁，“那么晚了才放学吗？”
“嗯？哦，那是老板的女儿，今年高二了吧。是音羽中学的文科第一呢。”
“那么强。”
“是啊。老板一般都开到九十点钟，等他女儿下晚自习。要是客人多，小姑娘也会帮帮忙，然后父女俩一起推着车回家。”
“你很熟悉嘛。”
“我几乎每天下班都会在这里吃。”
慕清秋狐疑地看向许致贤的肚子，没有肉啊。
“看什么。我每天早上都会做运动的。”
“哦。”
夜风习习，雪也早就停了。对岸的人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小彩灯在对岸亮起。
“江口塔你知道的吧，那是江口电视台的。从左边依次看，最高的那个是音羽发展银行总部。矮一点但很亮的是江口市新政府大楼。那个是羽芳酒店，江口市最好的七星级酒店……从右边一次看，那边都是各国大使馆，俗称签证一条街……最右边的桥就是国史上第一座可以通火车的音羽江大桥，每天下午两点到三点抬桥，方便大货船过……”
慕清秋了解了不少，见他很多建筑史也可以讲得头头是道，忽然对许致贤刮目相看。
许致贤介绍着，慕清秋又在街边买了两串糖葫芦：“给，水果的，不酸。”
“谢谢。”
“今天跨年，你不用回家和家里人聚一聚吗？跟我在这里唠嗑。”
“你嫌我烦了？抱歉，我有时候掌握不好和人的距离。我没有什么家人，爷爷被我亲手送进监狱，家里人都对我避之不及。明明一个二个最开始都想要瓜分企业。”许致贤眯着眼睛看着江对岸的繁华。
“没有。只是好奇。再跟我介绍一点吧。”
慕清秋了然。
谁都不容易。这个世界也是如此，只是原书没有描写而已。
江口中心大厦的LED屏亮起了新年的倒数，对岸的人跟着屏幕一起喊着，邮轮上的人勾肩搭背看着变化的数字，刚刚下班的行人也驻足望着江对岸。
慕清秋仰头看着高楼和变形的数字。
3、
2、
1、
0。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许致贤回应，“你现在心里是不是在想，我怎么和这个没认识几次的朋友一起跨年了？”
“是呢。”慕清秋承认了，“江口市的夜景还是很美的。”
“鹤源的也很美啊。”
“鹤源市没有河。没有五彩斑斓的游轮。没有闪亮的跨江大桥。”
“哈哈。”许致贤笑道，这也算是理由吧，“这里就是地铁站了。你从几号走？”
“4号。”
“哦，我2号。有缘再见了。我估计下一次就是在商场了。”许致贤很期待的说。
“好。到时候要是竞争起来还是烦请许总手下留情啊。”
“哈哈。你也是。”
都是摸爬滚打出来的，谁也不是善茬，俩人心知肚明。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原书的主角们也挺不容易的……
【小剧场】
愚：你看看你，大冷天的在外面遛什么？摔了一跤吧……
许致贤：当然是为了和我相遇啦。
慕清秋摸摸肉疼的屁|股：遇个鬼啊！怎么会有如此自以为是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