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过年（2）
许致贤开车带着慕清秋去了江口市最齐全的大型综合超市。
这是慕清秋第一次来这儿。虽说在江口市待了一年左右，慕清秋却并不熟悉岩田区。整个江口市算得上比较熟悉的也就高新区和竹栗区而已。
但大型综合超市，慕清秋还是去过的，所以并没有像乡巴佬第一次进城似的东瞅西瞧。
反倒是许致贤表现得比较新奇：“第一次和喜欢的人一起逛超市呢。”他看着慕清秋说，“有种……怎么说呢？很幸福的感觉。特别特别想跟别人炫耀一下。”
“为什么？”
“你不觉得沾染了柴米油盐的气息吗？就……有些平凡的幸福。”许致贤推着购物车，任慕清秋挽着自己的胳膊。
要是别人听了大概会觉得的厌恶，身价几十亿的人嘴上说着喜欢平民家的日子，明显就是城里人不懂乡下的苦。
慕清秋却是理解的，于是说：“你要是喜欢，以后来超市咱们都一起。”
“好。你选。我付钱。”许致贤笑道。
俩人最先到了蔬菜水果区。摆在最前的都是包装精致的水果礼盒，一看就知道是用来送人的。
慕清秋直接忽略往前走：“如果吃饺子，你喜欢吃什么馅儿的？”
“肉。”许致贤说，看着保鲜柜里包装好的蔬菜，拿了盒西红柿。
“只要有肉就可以？”慕清秋问。
“嗯。哦，我不吃韭菜。那味道太难闻了。”
刚想说包韭菜猪肉饺子的慕清秋默默收回伸出的手。
挑了些洋白菜、茄子等蔬菜，慕清秋拿着散装的去称重让许致贤去水果区买点柚子苹果。
拿着称好的蔬菜，慕清秋望向水果区找许致贤，只见远处许致贤对着自己举着个榴莲指了指。
慕清秋：……
“你喜欢吃榴莲？”慕清秋把几个菜放进车筐里问道。
“嗯哼。”许致贤点点头，“你看着车，我去水果那边称重。”
“一起过去吧。太重了。”慕清秋推着车跟了过去。
慕清秋毕生最讨厌的水果就是榴莲了，然而许致贤居然喜欢，明明这家伙嫌弃韭菜！
他心里叹了口气，能怎么办呢？谁叫自己喜欢呢。
许致贤把贴好签的榴莲放进车筐里，慕清秋开口道：“你吃的时候找个通风好的地方，吃完榴莲不许亲我。”
“榴莲那么好的东西。哼。不懂享受。”许致贤玩笑道。
“走啦，去肉那边看看。”慕清秋拉着前推车，许致贤在后面推着，俩人一前一后穿过人群。
“吃排骨吗？或者蒸鱼？”慕清秋转头问道。
“你都会做？”许致贤问。
“鱼要是处理好了就可以。炖肉很简单。你吃红烧还是糖醋？或者做汤？”
“都可以。都买了备着吧。”许致贤说。
慕清秋跟水产师傅挑鱼。
一个小孩子匆匆跑过，后面孩子的母亲喊道：“倩倩！别在公共场合跑！下次不带你来超市了！”
小女孩不理睬耳后的声音跑到一旁的木架子旁，地上刚才师傅捞鱼的时候撒了一些水在毯子外面，小女孩儿脚下一滑就摔了个狗啃泥。
腥味浓重的水，溅了一些在许致贤的皮鞋上。
“没事吧？”许致贤蹲下身扶起小女孩儿，“摔哪儿了？疼不疼？你妈妈呢？要不要哥哥抱你过去？”
小女孩儿瞧见许致贤，原本向下的嘴角顿住了，眼角的泪水也憋了回去，抿着嘴巴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慕清秋见小女孩儿鼻梁磕破了，嘴巴也着流血，却丝毫不哭，怀疑是背对着自己的许致贤把她吓到了。结果下一秒小女孩就伸手找许致贤要抱抱。
慕清秋：……熊孩子。
女孩儿的母亲刚才排队称肉，现在才匆忙赶来，见自己的小孩儿一身脏水搂着身着西装的男子身上，男子手腕上带着最新款的百达翡丽手表，心道不好，小破孩儿又闯祸了。
女孩儿见自己母亲走来，喊了声“妈妈”，小嘴裂开一笑，门牙掉了一颗。
“不好意思。倩倩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事没事。孩子磕掉一颗牙，伤口沾了水，回家简单消毒一下吧。”许致贤完全不在意，把小女孩儿放了下来。
店员拿着急救箱匆匆赶来：“这位女士，您孩子磕哪儿了？我给她简单消一下毒吧。”
“诶。好。”女孩儿母亲牵着女孩儿的手：“跟人家说谢谢没？”
“谢谢哥锅！”小女孩儿嘴巴有点漏风，声音却甜甜的，像奶油蛋糕。
慕清秋刚才已经买好了鱼，见店员来了以后就和许致贤离开了。许致贤转身女孩儿笑了笑，摆了摆手。
俩人没有走远，只听小女孩儿跟母亲辩解道：“这里有烤鱼片，就娘锅（两个）了。里（你）答应我可以选娘锅林（零）食的……”
女孩儿母亲的语气听上去很无语：“行吧。正好活动的牙也掉了，不用带你去拔了。唉。”
慕清秋见一身水产味儿的许致贤抿着嘴笑，片刻后说：“小姑娘还挺可爱。”
肉类旁边就是放酸奶、牛奶的冰箱。慕清秋拿了盒酸奶，又从旁边选了几个面包，一一检查过生产日期后，对许致贤说：“去零食区看看。我想吃薯片了。”
“好。”许致贤点点头，眼神里满是宠溺。
此时的大购物车已经装了一半了。
慕清秋进了零食区，一个货架一个货架地看，见有自己喜欢的就拿下来丢进购物车。
在一排不同口味的薯片前纠结了一会儿，最终一口气拿了5袋超值装薯片，再想拿旁边的巧克力饼干时没空手了，想把东西放到购物车，结果转头发现跟着自己的人没了。
慕清秋倒回刚才的货架，只见许致贤望着不远处的一家三口发呆。
穿着背带裤的小男孩站在进口零食区左挑右选，嘴里念念有词。隔着太远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看脸上的表情似乎在纠结改选哪一个。
“别纠结了，都买吧。爸爸给掏钱！期末考了双百，作为奖励！”
“不行！你就知道惯着他！成绩的奖励不是已经买了小火车了吗！订下的规矩不能改！”女人数落了一顿刚才开口的男人，低头对小男孩儿说：“只能选一个。不然不好好吃饭了。”
慕清秋抱着零食站在许致贤身后没有说话。
那就是许致贤一直期望的盐米油盐的幸福。
小男孩儿最终选了一盒海苔放下了手中的水果糖，爬上了推车。
见小男孩儿跟着父母离开了，许致贤才晃过神，结果左看右瞧只见来来往往的人，不见慕清秋，于是赶忙推车去另一个货架找，被身后一拉退了回来。
“别找了。这儿呢。”慕清秋把人拉回来，5大包薯片丢进了车里，“走啦，我还想买饼干。”说完，拉着车转了弯。
买了满满一车。
慕清秋终于满足了，俩人推着车结账。
年前的超市人总是很多的，慕清秋仰头望了望，找了一个相对人少的地方结账，跟着父母来超市的小孩子很多，几乎每个收银台都有一家三口。
“人还挺多。我以为江口市外来人口更多。”慕清秋看着遥遥的队伍说。
“外来人口确实多一些，不过也是有本地人的，这里离老城区很近所以超市人多。”许致贤说。
等了一刻钟，终于走到收银台口了。
一般收银台附近不是放口香糖之类的小糖果就是摆着成人用品。
刚好慕清秋这排摆的不是口香糖。
慕清秋目光看着货架上的纸盒，心里算着床头柜里还剩几个能用的。
“上次不是买了很多吗？”许致贤顺着慕清秋的眼神看过去，问道。
“实际只有一盒……”慕清秋说完抿了抿嘴。
“哦，那就拿几个呗。”许致贤伸手就拿了三盒L的。
“小了……”慕清秋小声道。
许致贤手一顿，放下这三个，拿了右边的两盒，丢进车里。
东西太多，结账又用了十多分钟。许致贤刷卡，慕清秋装兜，俩人分工明确。
之后，等收银员打小票又是两分钟。
终于把车里的东西搬运到后备箱。俩人上了车。
系上安全带后，许致贤问慕清秋：“去岛上拿衣服，然后回家？”
“嗯。”慕清秋点了点头。
银色的斯巴达驶上桥，门卫看见车牌号立即就放行了。
从上桥的那一刻，车里的气氛就变得低迷起来，纵使车载音乐放着节奏欢快的流行乐，慕清秋依旧可以感受到许致贤的不愉快。
落日的余晖还装点着江面，许家的别墅已经灯光璀璨了，一如往常的炫丽奢华。
车子停在了正门口，许致贤解了安全带转头问慕清秋：“你跟我一起下车？还是在这儿等我？”
车窗外传来悠扬的钢琴声。慕清秋犹豫了一下，还是跟许致贤一起下车了。
“许少。”老管家亲身来开门，“夫人和小姐们在开舞会。”
“知道了。我拿点东西，这几天都不回来了。不用跟王妈说我回来了。”许致贤吩咐道，拉着清秋从右边的走廊上了楼。
进了屋，许致贤拉开衣柜把所有的衣服都放进了大行李箱里。
“你这是要搬家吗？”慕清秋玩笑道，坐在床上帮许致贤叠衣服。
“算是吧。我搬过去和你住好不好？”许致贤蹲在地上整理着行李箱，听慕清秋这么问，抬头说道，神情严肃极了。
“好啊，之前不是说了吗？”慕清秋笑道。
“不是。我的意思是以后就一直住在一起了。”
慕清秋被问愣住了，半晌没有说话，片刻后吐出三个字：“你确定？”
“嗯。我很好养的。”
“不是……住久了总会有些矛盾的。这个决定会不会……”
“太快了？”许致贤反问道。
“嗯……”慕清秋犹豫了一下微微地点了点头。
“之前就是因为我太磨磨蹭蹭了，所以差点错过，我……”许致贤停了片刻，说，“你要是不喜欢，过年以后我再回来就是了。”
慕清秋感觉得到许致贤不喜欢回这里，他组织了一下刚才的思考说：“我一直都是一个人住的，所以可能生活习惯有些独，怕你不适应。过年这几天，就当是磨合期好不好？要是哪里妨碍到你了，就直接跟我说。”
慕清秋知道许致贤一直说话都很直接，但这并不是他不会设身处地的为别人考虑。为了避免矛盾堆积，慕清秋觉得这些应该早早说好。
“我没有不喜欢。昨晚被你抱着睡，很安心。”慕清秋看着许致贤说，伸手抚平了从进门就皱起的眉头。
“抱歉。我有点……”许致贤低下头继续整理衣服。
“是因为伯母他们宴会的事情吗？”慕清秋蹲下身和许致贤齐平，问道。
“嗯，有点。一直以来，遇到父母的事情我就容易这样。抱歉。”许致贤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慕清秋轻轻吻了一下许致贤的额头：“你不用和我说抱歉。”起身把床上最后一件西装叠好放进了行李箱。
许致贤拉开抽屉，又把袜子内裤都塞进了行李箱。
要带走的东西并不多，大部分都是衣服。
许致贤很快就整理好了。
“其实我很早之前，就在考虑一件事了。”许致贤拉上拉锁说。
“什么事？”
“我想把这个别墅卖了，然后再拿点钱出来给王妈买个小公寓。林二他们也想遣散了。”许致贤站起身，提了提行李箱，“这件事从我接手林达开始我就在考虑了。”
“随你啊。所有权在你手上不是吗？”慕清秋说。
他知道许致贤对这个地方没有太多的回忆可言。许致贤从初中开始就住国际学校了，大学在美国住学生公寓，因为父亲不是长子，所以许致贤在国外的留学生涯也不是十分阔绰，回来自己开公司的时候就更不用说了。
唯一的回忆就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在别墅后院玩泥巴，王妈陪伴着他。
许致贤见慕清秋一副事不关自的样子，笑了笑：“走吧，回家。”
拉着行李箱，开门的一瞬间，慕清秋见一位贵妇人站在门口：“你还有脸回来！也不知道爷爷当初为什么就把名下所有财产都给了你！”
“二姐。你上来等那么久，就是为了说这个吗？为什么给我之前不是说了吗？是我自己争取来的。清秋，走了。”许致贤神色淡然，转身向慕清秋伸出手。
“别走！你明明一个礼拜都不回来一两次，却把所有人都赶出去了！这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吗！我们赶出来也就算了，连三伯和三婶都赶去岚山别墅！你还有没有良心？”
“姑娘你的比喻真是生动啊，房子比作茅坑，那现在住在这里的人岂不都是……”慕清秋话没说全，但听的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你谁啊？就掺和我们家的事？”女人趾高气扬地问道。
“他有资格。”许致贤冷声说，“我爸妈去岚山别墅是他们自己想去的，他们愿意住那里。我没有禁止他们回来啊，他们这不想回来就回来了吗？要是我真把我父母赶出去了，你现在会在这里？”
说完，许致贤牵着慕清秋绕开了她下了楼。
“你……！”慕清秋听见身后女人跺脚的声音，挑了下眉，跟着许致贤下了楼。
慕清秋刚系上安全带，就听见许致贤那边的车窗响了。
窗外和刚才的不是一个人。
许致贤拉下车窗说：“妈？有什么事？”
“你不是跟我说你去美国了吗？怎么回来了？”身着深绿色宫廷礼服的女人问道。
“公司有事，就回来了。我这几天都住朋友家，你们安心住吧。”许致贤说。
“哦。公司有事啊。我刚才看小棠上楼了，她没说什么吧？”女人一脸担忧地问道，转而又低下眼睑，“说了什么，你也不要当回事。就这几天，过几天我们就回去了，啊。”
“我知道。爸也在会上？”许致贤问。
“没。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不喜欢这些，去大剧院听曲子去了。这几天他都很晚才回来。还把我数落了一遍，说没有岚山住得舒服。”
许致贤点了点头：“哦。那我走了。”
“等等。过年之后，要是不忙就回一趟岚山吧，不是大宅子，你给我们买的那个。你爸之前说的都是气话，他现在每天都要看报纸，你公司之前出事时他可担心了。”
“行。回去吧，出来也不披个披肩。”
“带着你朋友一起也行。”女人又弯了弯身，跟慕清秋招了招手。
慕清秋有些惊讶，回应了一下。
“我回去了。开车注意些。”女人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车开出了桥，等红绿灯的时候，许致贤转头对慕清秋说：“你想问什么就问。只要我知道，都可以跟你说。”自车子发动以后，慕清秋看了自己好几次，每次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没什么。我本以为你和你父母关系不是很好。”慕清秋握着安全带说。
“谈不上不好。但确实疏远。我父亲对我的要求一直都很严格，他经常板着脸。小时候怕过他。但他不常出现，王妈说我很小的时候好几次都把他叫成叔叔了。我跟我母亲也很疏远，怎么说呢？像旧社会的那种，只是尊敬。但若哪天她去世了，我不会很难过，比起她我更担心王妈的身体健康。”许致贤说着，神色毫无波澜。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冷血啊？”许致贤问着慕清秋，眼睛却有些不敢看他。他不知道自己这么说了，慕清秋会怎么想。他怕慕清秋不理解。
“不会啊。你一点也不冷血。”慕清秋说，“亲情这种东西，是相互的。伯父伯母在你小时候没怎么陪伴你，你自然而然就不会对他们有太多的感觉。这很正常。”
车里的CD又从头开始播放，慕清秋摁了退出，换了一盘。
黄昏总是短暂的，刚才他们从别墅出来时，天色就已经完全暗下来了。纵然马路上没什么车，城市里的灯光依旧绚丽夺目。
慕清秋突然觉得自己还不够了解许致贤。他一直认为许致贤对任何事都是自信的。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但慕清秋觉得那没什么，又不是超人。是个人都有软肋。这并不能遮挡许致贤的闪光点。
“致贤。晚上，去你公司住好不好？我想看日出。”
“不折腾吗？”
“是有点……”慕清秋蹙眉思考了一下，“明天，明天一定要去。”
“为什么？”许致贤不解道。
“明天是除夕啊。”
“时间都是人们自己规定的，每天的日出和日落都是一样的。”
“我知道。但意义就是人赋予的啊。”慕清秋一脸正经道。
明天的日落是对旧世界的自己告别，新年的第一个日出是迎接决定认真活在这个世界的自己，即便他知道只有61年的时间。
许致贤不明所以，但慕清秋想，那就陪他好了。这不就是两个人的意义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过年这部分还没有写完。过几天更。毕竟，要把年过完嘛。
除去这两个番外，还有四个。（总觉得番外我能写个10万字/笑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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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唠唠叨叨：今天没有要紧的事，码了一整天。自己读了一遍，忽然在想许致贤这个人物会不会有些崩？（本意是想描写得更立体些）而且总觉得自己像是在写流水账一样。不知道你们读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会不会觉得太啰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