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大结局

　　第二天一早, 安兮臣依言去镇子里给乔兮水买了份肉粥回来, 总算是完成了五十天前他随口承诺下来的这件事。

　　一群人凑在一起吃早饭，吃完之后，就又是为了重建门派忙到头昏眼花的一天。

　　方兮鸣一听安兮臣说今天就要走，就皱了皱眉, 道：“这么快？怎么你也等到门派建好……”

　　安兮臣道：“你自己建不就好了？你又不是残废, 用不着我盯着。”

　　“……”

　　倒确实是这样。

　　“真的走这么早啊。”池兮空有点失落，道, “那以后你还回来吗？”

　　“过年的时候我会拉着他回来的。”乔兮水道，“放心吧, 扯也把他扯回来。”

　　安兮臣：“……”

　　倒也用不着他扯，反正安兮臣一直听他的话。

　　“行吧。”

　　方兮鸣一听他还回来, 也不挽留了。他早知道安兮臣会这么决定, 也没打算过多干预。

　　但该做的还是得做的。

　　“你下午再走吧。”他说, “上午你跟我来一下。”

　　安兮臣：“……？”

　　乔兮水知道他要做什么, 就道：“我就不去了。”

　　方兮鸣点了点头：“也行。”

　　安兮臣不解其意, 转头看向了乔兮水。

　　乔兮水看着他眨了眨眼，低头嗦了一口粥。

　　安兮臣沉默片刻，道：“你知道是要做什么, 是不是。”

　　乔兮水嗦得更大声了, 满脸无辜。

　　安兮臣：“……”

　　吃完饭后, 方兮鸣领着安兮臣去了弟子卧房那边。

　　清风门内门弟子的卧房坐落在紧北边，是几个两三层的小阁楼。清风门内门弟子很少，这几个已经足够用了。

　　安兮臣已经隐隐约约猜到方兮鸣是做了什么了。

　　两个人走了进去, 进了一楼的一个宽敞房间之后，果不其然，房间里坐了好些人，每一个都是熟面孔。

　　都是曾经在断笙门提过应当杀了容器的人。

　　方兮鸣道：“有两个不在，我把他们踢下山了。”

　　他双手抱臂，又微微扬了扬头，道，“那样的人，不配待在我清风门。”

　　安兮臣：“……”

　　倒真越来越像个掌门了。

　　*

　　安兮臣跟着方兮鸣走了。

　　乔兮水就这么无所事事了起来。断笙门那几个猛汉干活越来越猛了，今天直接用法术盖房子，乔兮水一看，这也没自己什么事了，干脆就开始到处乱晃。

　　等他晃了一会儿之后，忽然耳边“叮”地一声，一个对话框在他面前展开了。

　　【恭喜贵方成功将洗白度提升至100%。】系统毫无感情的说道，【已完成所有剧情线与系统任务，贵方有一次选择是否重返现世的机会，请选择。】

　　对话加载完毕后，下头就蹦出了两个选项，是与否。

　　系统还在警告：【只有一次选择机会，不可悔改，不可重选，请慎重选择。】

　　“……”

　　乔兮水压根就没犹豫，按下了否。

　　【选择成功。】

　　【贵方将留在此世，本系统完成任务，即将开始与宿主解除绑定。】

　　系统说完这些之后，对话框里就又出现了一个等待加载的小长条，想来应该就是解除绑定的进程。

　　系统归根结底是住在他脑子里的，乔兮水本以为可能会疼的要死，但没想到一点感觉都没有。那个解除绑定的小长条很快走到了终点，加载完毕之后，又“叮”了一声。

　　【解绑结束，感谢贵方信任黑莲花净化系统。】

　　【为表感谢，将为您奉上《归云巅》全本原文作为纪念。】

　　“……不需要那种纪念。”

　　系统不听，撂下一句“后会无期”之后，就又闭了屏。

　　乔兮水明白，这次它不会再出现了。

　　闭屏之后不久，天上忽然掉下来了一本书，啪嗒一声掉在他脚边。

　　乔兮水低头看去，那是一本不薄的书，还是现代的那种实体书，又厚又大，估计扔出去能砸死个人，一看就是标准点家长篇文学。

　　乔兮水俯身把它捡了起来，翻开了一页。

　　正好是他穿书前看的那一章，这之后他一个字都没看过。

　　是方兮鸣把安兮臣杀了的那一章。这书里没有乔兮水，安兮臣就这么死了。

　　乔兮水往后一目十行的草草翻了一会儿，一会儿的工夫就翻了差不多五十来页。

　　安兮臣死了，方兮鸣不知道曲岐相是个反派，听了他的话，一直跟着他，再后来，风满楼也死在了方兮鸣手上。

　　但有一日，出了意外，方兮鸣感受到曲岐相屋子里有魔气，便走了进去，恰巧曲岐相不在，他碰到了魂玉，就这么被吸了进去见到了慕千秋。

　　这倒有点莫名其妙，魂玉又不是谁都吸，他怎么就进去了？

　　乔兮水又往后翻了翻。

　　慕千秋告诉他，光法法术复杂，不算魔修法术，也不算仙修法术，它定义模糊，像一道边界线。

　　这也就是为什么方兮鸣在仙修堆里没露馅，又能敏锐感知魔修气息，眼角下又没生过魔修纹印的原因。

　　主角，果然是主角。

　　乔兮水向后翻了几页，这篇是过去篇，总共写了又臭又长的两百来页，都是在讲慕千秋当年的事。从慕千秋拜入山门开始，林泓衣也出来了，林予愁也在，又细又长，全是乔兮水知道的事。

　　乔兮水直接跳过这个篇章，向后翻了十几页。

　　方兮鸣从魂玉里出来后，也带出了慕千秋的一缕魂魄。明白了真相后，他又去了墓穴一趟，果不其然安兮臣的尸身还躺在那里。

　　书上写：“安兮臣还躺在那里。他很安静，死人都很安静，他不会再挣扎，也不会再回来了，亦不会再回应方兮鸣时隔多日，终于再叫出口的一声师兄。”

　　乔兮水看见这行字之后，一下子就看不下去了。

　　不看了。

　　他把书合上，伸手捏了捏眉间，长叹了一口气。

　　安兮臣如今对乔兮水来说早已不是几行文字，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可他在原书里一直孤零零一个人，走在人群中也没人看得到他。他心惊胆战地过每一天，最终又孤零零的死了。

　　他尸骨还未寒，又被人剖出了元丹，最后没有人管他，甚至没有人去为他立一个碑，他就那么横尸在地下，母亲的鲜血燃起的火光将他的苍白面容照得如同在发光。

　　那么多日子过去了，才终于有了第一个人明白了他的不幸。

　　不看了！

　　乔兮水有点生气，一下子把书丢到了地上。

　　他其实想把书撕了，但奈何这么厚一本书，他估计得撕个几天才能撕干净。

　　但又不能被人发现。

　　乔兮水挠了挠头发，心里头直骂那系统。

　　给点啥不好，非得给这破书！

　　你给点银子都比给这好啊！

　　乔兮水啧了一声，抄起书来转头奔到了一块空地去，四周看看确定无人之后，就撸起袖子开始挖土。他怕有人闲着没事在这儿挖土把书挖出来，就把这坑挖的极深。

　　他把书埋了起来。

　　做完这些后，他叹了口气，抬手抹了把汗，站了起来，踩了踩那块地。

　　乔兮水踩了几脚后，还是觉得不解气，又朝着那地方呸了一声。

　　他骂：“垃圾！”

　　然后他就气呼呼地走了，打算去找人问问方兮鸣去了哪，好去找安兮臣。

　　他一边走，一边拍掉了手上的泥土。

　　乔兮水知道旁边就是清风门内门弟子的卧房，但他不知道安兮臣就在这里。

　　安兮臣站在窗边很久了。

　　就在刚刚，就在这里，曾经的同门都和他道了歉，每个都真情实意，低着头不敢看他。

　　“是我对不起你，师兄。”易无城低着头嘟嘟囔囔地说道，“我……我当时太生气了，我觉得我师尊对不起我，但又不能当面问他，寄人篱下的，又没法和谁撒气……就有点上头……”

　　安兮臣还是不怎么擅长应付这种局面。

　　但他其实也没怪他们。毕竟师恩摆在那里，他们其实也只是太依赖师尊而已，若要相信事实，确实不太容易。

　　所以，他说：“没关系。”

　　他总这样，总能给别人找借口，却总觉得自己做的什么都不好，做什么都应该。

　　方兮鸣也觉得这些人态度诚恳，也过了他这一关，安兮臣也没多计较，就叫这些人建门派去了。

　　等他们走了之后，方兮鸣又问他：“你什么时候走？”

　　“你不是叫我下午走么。”安兮臣道，“还早，我一会儿回去收拾收拾，中午留这儿，乔兮水得吃饭。”

　　“……你真是养了个四脚吞食兽。”

　　安兮臣觉得这个说法有点好笑，就笑了一声，道：“这吞食兽挺可爱的，又不吃人，我养的开心。”

　　“你随意吧。”方兮鸣道，“那我先走了。”

　　安兮臣点了点头。

　　方兮鸣走后，安兮臣待了一会儿后，站起身来也打算下楼去自己房间里收拾收拾。

　　他站起来后随意往窗外一看，就看到了慌慌张张跑到这边来的乔兮水。

　　乔兮水四处望了望，确认没人之后，就开始挖坑。

　　安兮臣刚想叫他一声，一看他这做贼似的，就闭上了嘴，走到窗边去看他这四脚吞食兽到底在干什么。

　　然后他就看见这四脚吞食兽开始埋东西。至于到底埋了什么，碍于角度问题，他没看清。

　　等乔兮水走后，安兮臣就一脚跨了出去，直接从楼上御轻功飞了下来，落到地上后走到乔兮水埋东西的地方去，撸起袖子就开始把那东西再挖出来。

　　东西没一会儿就被他挖出来了。

　　那是本书，准确的说，是一本又厚又重的书。

　　安兮臣愣了片刻。

　　他看着那本书愣了很久，心里好像隐隐约约明白了。

　　他想起池兮空说的话。

　　她说，“他好像和这个尘世格格不入。”

　　倒是说的很准。

　　毕竟可能，你我都是书中人，只有他例外。

　　安兮臣没有翻开这本书。乔兮水不想让别人看见，他就也不看。

　　但埋在这儿可不行啊，清风门里可没有省油的灯，估计过两天就被人发现了。

　　安兮臣想着，手上暗雷忽生，一下子将书炸成了灰。

　　他伸出手。清风门山高风大，那些灰眨眼间就随风飘散而去了。

　　这样就行了。他想。

　　旁边传来了脚步声，安兮臣抬头看去，就看见慌慌张张的乔兮水又跑了回来，傻愣愣的看着他，看他手里的灰随风而去。

　　安兮臣朝他笑了。

　　“还是这样最安心。”他说，“放心，我没有看。”

　　他相信乔兮水，也相信他以后会把这些一点一点都讲给他听。

　　或许故事很长，但他们有的是时间。

　　毕竟，来日方长。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