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番外：一百一十年（3
姬子痴带着司笑的身体, 到达了灵山。
少年起初茫然，不知道能够前往何处。
他一路躲避追杀，跌跌撞撞。
躲在修仙界边缘的魔修们救不了司笑。
姬子痴下意识想。
他怀着微弱的期望, 带着灵山之斋的玉牌, 闯入了灵山。
据说，灵山的力量能修补魂魄残缺之人的魂魄。
而在灵山的那位强大的魔修老祖，也许会有办法。
“救、救她......”姬子痴神志不清，紧紧地攥着司笑的袖角, 喃喃。
他强行闯入灵山, 魔气混乱，身体脆弱崩溃。
萤零本不愿帮少年, 但看到姬子痴身上所带的灵山之斋玉牌，出于好奇，出于冥冥之中的感觉, 萤零带姬子痴去见了魔修老祖。
“......”
“魔修之主的替代者？”魔修老祖把玩着手中的玉牌, 男子一头银发，不是十分在意萤零的话。
“他带着一个没有魂魄的女子。”
萤零说，稍顿, “他很可怜。”
魔修老祖看萤零一眼，挑眉“哦？”了一声。
“原来除了魔，你也会关心别人？”魔修老祖淡淡道。
萤零笑了一下，小孩脸颊泛起酒窝, 漫不经心道, “可怜得马上就要死了。”
“怪不得。”魔修老祖冷哼，“只是想让本尊救人？”
“他不需要你救。”萤零下意识道。
“那名少年, 似乎要让你救他护着的女子。”
因为萤零的这番话，魔修老祖有些感兴趣。
当然, 魔修老祖并不是好心地想去帮那名闯入灵山的少年。
他只是在灵山渡过了太枯燥的日子，好不容易看到了些不同寻常的事情罢了。
“......”
魔修老祖见了姬子痴。
傀儡小童拿着帕子帮姬子痴擦掉脸上的血污，露出他雪白的肌肤，漂亮的桃花眼型。
少年紧闭双眸，指尖紧紧攥着一截袖袍，即使晕倒了，也能看出他整个人是不安戒备的。
见到姬子痴，魔修老祖本能感到些古怪，魔修老祖皱了皱眉。
“把他弄醒。”
一盆凉水浇在少年身上，姬子痴打了个哆嗦，睁开眸子的瞬间，身上爆发杀意，暴戾残忍。
魔修老祖匆匆挡住姬子痴的魔气，银发男子脸上闪过一瞬惊愕。
“你、”魔修老祖看到姬子痴的双眸，少年那漂亮的桃花眸，竟拥有着红色的瞳眸。
姬子痴的眼神，冰冷残忍。
姬子痴苏醒的瞬间，魔之传承蠢蠢欲动，魔修老祖立马压下魔之传承。
魔修老祖心里浮现不好的预感。
旁边的萤零震惊至极，在感受到魔的气息的瞬间，萤零不假思索跪下。
“主上！”
姬子痴没有理会萤零，他也无心去理会萤零的态度。
少年看着魔修老祖，他哑着声音，冷冷问：“你是玉牌的主人？”
面对“魔”，魔修老祖犹豫了一下，最后说：“对。”
魔修老祖发了冷汗，难得感到紧张。
魔修老祖知道，自己所拥有的魔之传承应该迟早归还给魔的。
而魔不是什么好人。
倘若魔生气了，那他就糟了。
但是，姬子痴此时并不知道这些事。
他只想变强复仇，只想让司笑苏醒。
“你很厉害么？”姬子痴冷静地问魔修老祖。
少年雪白的脸蛋透出多疑，“你真的是魔修们的主人？”
“你不是主上？”萤零眨眨眼，清醒了不少。
萤零再次打量着姬子痴，少年身上魔的气息不假，那气息并非魔修老祖那种弄虚作假，而是来自少年本身。
面前的这位少年，是魔。
萤零可以肯定。
但是，现在的魔与萤零记忆里的魔似乎不是同一个人。
萤零能想到这些事，魔修老祖思量了片刻后，也想到了。
魔修老祖立马收敛了自己的紧张，银发男子一派冷然傲慢。
“本尊自是厉害。”魔修老祖挑眉。
姬子痴冰冷的眸子扫过魔修老祖，他问：“那你为何会被关在此处？”
少年眸中浮现怀疑。
魔修老祖变脸，嗤道：“自然是因为那些不知好歹的修士。”
“而你，你满身重伤，闯入灵山......”魔修老祖打量着姬子痴，像能看透人心，说，“你曾经拥有灵根，此时却是如此状态。”
“定是那些修士的手脚吧？”
“不过......”魔修老祖拖长声音，“你带的那名女子还是修士。”
魔修老祖故意如此说：“莫非你是为爱堕入魔修了？”
见到魔让魔修老祖感到慌张，但发现面前的魔失忆后，魔修老祖立马放下心来。
一个利用魔的计划在魔修老祖的心底隐隐编织。
姬子痴眼睫微颤，他淡淡道：“与你何关。”
魔修老祖瞥姬子痴一眼，心想时日还长，于是不再追问，只是说：“那你找到本尊，想要作甚？”
姬子痴眸中思索。
半晌后，少年出声。
“老祖，我要你救人。”姬子痴盯着魔修老祖，一字一句道。
魔修老祖饶有兴致看着姬子痴，他扯起笑。
“不行。”魔修老祖冷漠拒绝。
魔修老祖喜欢被人尊敬的感觉，他刻意释放出强大的魔气，这压迫的魔气萦绕在姬子痴身上，少年嘴角溢出血。
见姬子痴咬着唇瓣，眼底不甘，魔修老祖冷笑，“你既然要求本尊，那就应该让本尊见到你该有的态度。”
姬子痴抿了抿唇瓣，他忍下杀意，少年抬起指尖，擦过唇瓣的血。
姬子痴不再看魔修老祖，他瞥向脸色恍惚的萤零，“她呢？”
萤零的思绪被打断，顿时清醒。
“什么？”
“我的司笑师姐呢？”少年周身魔气紊乱，他看着萤零，眼神吓人。
“傀儡小童正在照看她。”
萤零慢慢说，“她已经死了，有傀儡小童看着她的尸体就行，你不需要这么担心。”
“她没有死。”姬子痴幽声。
萤零顿住。
萤零竟发现自己被这名少年吓到了。
难道是因为少年是魔么？萤零心里不解地想。
但是，这名魔似乎并没有完全觉醒，对他应该没太大的威胁才对。
虽然萤零是魔的仆人，但在灵山，萤零选择听从魔修老祖的命令，而不是失忆的魔。
这时的姬子痴身体太过脆弱，力量尚且弱小，无法让萤零产生臣服的心。
“......”
因为姬子痴魔的身份，萤零对少年露出热情的关心。
萤零藏下复杂的心情，亲自带姬子痴去见司笑。
“你之前是修士？”萤零装作漫不经心地出声。
“对。”姬子痴冷漠。
萤零抬起小脸，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姬子痴。
少年紧紧地攥着瘦白指尖，他浑身紧绷，焦急不安至极。
萤零想，眼前失忆的魔一定很想看到那名女郎。
“你叫什么？”萤零问。
“我为何要告诉你。”姬子痴皱眉。
因为萤零想知道魔现在到底是什么人。
萤零利用小孩无辜的外貌，露出酒窝笑道：“因为我想帮你，你要先告诉我你到底是怎样的人。”
“姬子痴。”
少年别开漂亮的脸，似乎有些不情愿。
他的不情愿，像是不愿意告诉萤零自己的名字，又像是，不喜欢自己的名字。
“那姬子痴......你之前是哪宗哪派的修士？”萤零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友好。
“灵墟宗。”
少年冰凉的嗓音落下后，萤零眨了眨眼，“灵墟宗？”
说起灵墟宗，萤零不得不想到一个人，魔修老祖总是恶狠狠地念叨，萤零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横清仙祖待的灵墟宗？”
“你知道横清仙祖？”姬子痴眯眼，他反问，“魔修老祖是被横清仙祖关起来的，我是灵墟宗弟子，你们要杀了我么。”
少年流露出多疑与戒备。
他不相信任何人。
“与横清仙祖、灵墟宗有仇怨的人只是魔修老祖。”萤零弯起眼角。
要不是魔修老祖拥有魔之传承，萤零才懒得了解修仙界的事情呢。
“魔修老祖会杀了我么？”姬子痴戒心不散，他冷冷问。
“我想，应该不会。”
“毕竟你背叛了灵墟宗。”萤零说。
萤零的这句话兀地触动少年逆鳞，猝不及防，姬子痴露出杀意。
但他的魔气袭向萤零的前一刻，萤零轻松躲开。
萤零笑道：“你是修士不假，那也只是之前。”
“现在的你没有灵根，使用魔气，难道不是魔么？”
“你是灵墟宗的敌人。”
“魔修老祖自然不会杀了你。”
“毕竟，你根本不是修士。”
“......”
当萤零带姬子痴见到司笑后，少年就不理会萤零了。
姬子痴在司笑面前，就像变了个人。
萤零见姬子痴小心翼翼地描摹着女郎的眉眼，容貌美丽的女郎躺在床榻上，她双眸阖上，没有任何呼吸。
不管怎么看，女郎是一个死人。
“师姐......”少年盯着司笑的脸，失神喃喃道。
萤零感到些毛骨悚然。
他咳了一声，“她是你在灵墟宗的师姐？”
姬子痴没有回答。
少年指尖慢条斯理穿过司笑的乌黑发丝，他低头，与司笑额头相抵。
她的肌肤很冷，没有任何温度。
姬子痴握紧司笑的手，他甚至在想，司笑难道变成了人偶？
不会动不会说话没有生命的人偶。
她是不是需要他的操控？
姬子痴松开司笑的手，他低头盯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指尖，心底浮现一个念头——倘若他会傀儡术就好了。
魔修拥有一种邪术，那就是傀儡术。
如果学会了傀儡术，那他是不是就能让司笑动起来，让司笑看着他的眼睛说话了。
司笑发现自己变成他的傀儡后，也许会生气。
她生气了，灵魂应该就会回来。
就会真正地醒来，责骂他。
少年隐秘的想法被萤零的声音打断，“她是你喜欢的人？”
“不是。”姬子痴否认萤零的话。
他歪头，轻笑，“她是我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