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

  唐霜真的很努力了。

  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告诉唐慈杀人和绑架还是两回事,如果杀了人,就真的再无回头之路了。唐慈不为所动。

  她在夜里小心翼翼,试图直接把钥匙剪下来,当然惊醒了唐慈。

  她干脆试图强行开门,当然无论如何无法与唐慈的力气做比较。唐慈制服她,容易得就像是制服了一只小猫小狗。

  不怪唐霜如此失控。地窖门锁已经三天多了。算起来,文南已经八十多个小时没有吃喝了。

  人不吃不喝的极限是多久呢?唐霜隐约记得,汶川地震时,坚持八十多个小时获救的人就足以上新闻了。

  一直这样下去,他还能坚持几天呢?

  “到底为什么……”唐霜看着唐慈,稳住自己几近崩溃的心态,试图去理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她看到唐慈的眼中闪着光。那种光芒,她是见过的。虽然只见过几次,却印象极深,多年来从未忘却。

  那是小时候,他将家里的小猫一点一点杀死时,听着小猫婴儿一般的尖叫时,眼中闪烁着的那种光芒。

  唐霜坐在门口,将脸埋进胳膊,心里从未如此冰冷、阴沉而绝望过。

  她从白天一直坐到了入夜。坐到月亮升起,坐到唐慈沉睡。

  她从屋中小心地搬出一个凳子,踩着凳子,试图攀上围墙。

  真的很难。

  院子的围墙起码有两米五,她踩着凳子,仍比围墙要矮上几十公分。

  但胳膊至少够得到围墙顶端。

  她就蹬着围墙,死命地用力。

  踩在凳子上其实格外不好发力,她就那么卯着一股力气,一直一直地往上蹬。

  从前半夜一直到后半夜。

  累了就休息,休息好了就想办法继续。

  即使觉得不可能成功,仍旧假装不知道自己无法成功,一直一直地尝试着。

  直到天将亮的时候,她居然真的将整个身体都拱到了围墙顶端,然后再也支持不住,从围墙上摔了下去。

  摔到了另一端。

  ……她真的出去了。

  喜悦来得过于猝不及防,以至于她都没有怎么反应过来。

  倒也不需要其他的反应了。她好像没摔疼似的,爬起来,忍着疼就向外跑。

  这个村子里的人真的很少。明明是个不大的村子,但她好像沿途跑了很久,这才找到了真正有生活气息的院子。

  甚至有一户人家早起,还亮着灯!

  唐霜迫不及待地敲开了亮灯的人家。

  开门的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披了件朴素的外套,疑惑地端详着她。唐霜从未觉得一个陌生人有如此可亲过。

  对方并不会说普通话,但好在当地方言和普通话还是比较相似的。互相认真聆听,倒也能够交流。

  巧得很,这男人正是本村的村长。

  听了唐霜的遭遇,村长义愤填膺,穿上衣服就要带她去城里报警。唐霜心安地与他一起上了车,就见车开着,飞快地将她带到了她非常熟悉的地方。

  村长下了车。唐霜意识到不妙,试图下车,车门却已经被反锁了。

  唐霜死命鸣笛,希望能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但这里的人实在太少了,即使反常地鸣笛,也不会有人很快赶来。

  村长敲响了院子的门,来开门的正是唐慈。

  “怎么不看好呢?”唐霜听到村长用方言热络道。

  唐慈冷冷地看着车里的唐霜,一言不发。他从兜里掏出钱,数了几张,递给了村长。然后,他就径直走到了车前,打开了车门,将唐霜拖了出去。

  “谢谢了。”他向村长道谢。

  “不用。”村长笑眯眯地,点了点手里的钱,“小事。”

  唐霜被拖进了院子。

  几天来,第一次的,唐慈打开了地窖的门。他粗暴地将唐霜拉入了地窖,按到了铁栅栏上。

  “哥哥好伤心啊。”他按着唐霜的头,用力地往铁栅栏上抵,“是哥哥太不关心妹妹了吗?唐霜,我都不知道,你其实是追星的吗?嗯?你看看,你快看看,这个人,他到底哪里好呢?不追星的话,怎么会为了这么个人,这么抵抗哥哥呢?嗯?”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使劲将唐霜的头往栅栏上顶,抵得唐霜生疼。

  “说话啊!”见唐霜不言语,唐慈忽然暴怒,用力将唐霜的头往铁栅栏上一撞,“为什么不说话!”

  “很挫败吧。”忽然,从铁栅栏里侧传来声音,有些嘶哑,却很清晰,“妹妹被我三言两语就诱走了……根本不把你当回事嘛。”冷言冷语。

  还没有人在这种时候还敢激他的。唐慈刹那狂怒。

  神奇的是,狂怒之下,他竟然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仍记着曾经被文南拉住脚吃过亏的事。

  他转过身,找了工具,然后才打开栅栏,走了进去。

  唐霜当然阻拦不住。

  ……

  等一切平息下来,已经是好一段时间之后的事了。

  文南躺在地上,虚弱地喘息着。唐霜不再受到信任,也一并被关了进来。

  唐霜解开文南的衣服,看他的伤口,眼泪忍不住扑簌扑簌往下掉。

  “所以我说不用管我了吧。这弄的。”文南有气无力地说她,“头弄伤了没?给我看看。”

  “你还有空管我。”唐霜哽咽着开口。

  “这不是没死呢。”文南伸手,按了按她的头,“我看看……好像没肿。”

  “本来就没什么事。”唐霜低低道。她看着文南干裂的嘴唇、苍白的脸色,还有身上新添的伤口,眼泪越发控制不住。

  “这次,你做什么了?他发这么大脾气?”文南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我跑出去了……”唐霜抽着鼻子。

  “?!”文南来了精神,“出去了?不是说墙很高吗?”

  “嗯……但还是翻出去了。”

  “摔着了吗?”

  “没有。”

  “给我看看。”

  “没摔到。”

  “我看看。”文南坚持道,同时提起几分力气,爬了起来。长期没有进食,他低血糖严重,骤然起来,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缓了缓,他不由分说,撸起了唐霜的裤脚。

  果然受伤了,膝盖都磕出血来了。

  文南皱起眉头。

  “这位女士,我们两个对‘没摔到’这个说法的定义好像存在了很大的偏差。”

  “又没什么事。”唐霜试图将裤脚拉下去。

  文南制止了她。

  可是,制止之后,再做什么,他却又不知道了。

  他被关在这里,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她受了伤,他又能做什么呢?

  文南迟疑了一会儿,最终慢慢地收回了手,颓然地呼出了一口气。

  “不过,你别太难过了。”唐霜忽然道,“其实……我还是留下了一些……希望的。”

  *

  那天,这个偏远山村为数不多的住户们,每个人都从自家的院子中捡到了一百块钱。

  和石头绑在一起,从外头被丢进了院子里。

  钱上无一例外写着一句话:“村最东北角的房子,有人绑架。联系警察,二十万重谢。”

  如此辛苦地跑出来一次,唐霜当然不会什么都没有准备。早在准备凳子□□前,她就偷走了唐慈放着的几千块现金,还有一支笔,和好几段切好了的绳子。

  如果无法成功出去,她就将钱放回去。

  如果可以,她就写字。

  毕竟,她无法保证自己找到的人就一定会帮助自己,必须要想办法分散风险。

  这是她想到的最快的能通知最多的人,将风险分散开来的办法。

  总不至于整个村子的人都不愿意帮助她吧。

  所以,在敲开村长的家门前,她在沿途经过的每一个院子中都扔下了绑着石头的一百块钱,甚至还在离村子最近的外头的路上也放上了写着讯息的钱,用石头压着,以期有可能被村外的人发现。

  *

  唐霜对文南讲了自己□□出去之后的遭遇,以及未雨绸缪但还真用上了的后手。讲完了,她不免有一点得意,等着文南夸奖自己。

  谁知道,文南脸上确实是有喜色的,却稍纵即逝,很快被担忧所取代。

  他看着唐霜,认真地对说道:“如果他发现钱没了,或者其他人看到讯息,也举报你了,你就说是我让你这么做的,知道了吗?别逞强,一定得这么说,知道吗?”

  居然还是在担心她。

  唐霜看着文南,不自觉地轻轻勾起了嘴角,目光里全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柔软和温存。

  “我困了。”她移开了话题。

  “别转移话题,我让你答应我。”

  “真的困了,我一晚上没睡呢。”唐霜揉了揉眼睛。通宵让她的身体很不舒服,身上冒虚汗,眼睛畏光,喉咙也一直痒痒的,总想咳嗽。

  文南看着她眼底的青黑,看着她憔悴的脸色,忽然就也顾不得别的了。

  “是该好好睡觉了。”他说道。环顾四周,他没见什么能让她舒服躺着的地方。想了想,他只好将腿伸直,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道:“枕这里吧,好好睡一会儿。”说着,他又觉得不太自在,欲盖弥彰地补充着,“主要……也没别的地方合适。地上太硬了,睡着真的不舒服。不信你试试,我——”

  唐霜笑出了声来。“知道了。”她说道,毫不在意地躺在了他结实的大腿上。

  “啊……嗯。”文南点点头,脸上竟然有些发热。

  “触感很好。”唐霜在文南的腿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还不忘夸奖道,“你经常锻炼吧?”

  “嗯……快睡吧。”文南道,声音里有明显的不自在。

  唐霜没忍住,脸上又带上了笑意。

  她手摸着文南的膝盖,脖子垫着文南的大腿,闭上了眼睛。

  慢慢地,她的呼吸均匀了起来。

  和地窖里的另一个人完全不同。

  作者有话要说:  就要出去啦!嘿嘿嘿后面要写什么呢~

  以及本文居然有霸王票啦嘿嘿嘿~大感谢!虽然之前也说过,确实不在意霸王票,但要真开文以来一个都没有,确实也觉得怪怪的,不太适应……(捂脸)感谢三位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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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在2020-03-07 18:59:44~2020-03-08 23:21: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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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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