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魏玉舒打开信函,易词劲瘦有力如兰草的字迹慢慢展开,魏玉舒很快将信封看完,□□下的神情始终保持着平静,理智无比。

  这□□极为逼真细腻,即便是凑近仔细瞧也看不出蛛丝马迹,任谁也不能想象这容貌平凡的面具之下还藏有一张俊逸得让人过目不忘的脸。

  “易词想去品画大会。”

  魏玉舒沉吟。

  洛安看着魏玉舒,还以为魏玉舒不同意易词去品画大会的事情,沉默片刻道:“主公很少将字画示人,这是第一次他把字画展示在众人面前。”

  魏玉舒明白洛安的意思。

  以前的易词只会偷偷地书画,几乎从不将自己的字画给人观赏,完成一幅之后要么狠心毁掉,若有特别喜欢的才会藏于画阁之中。画阁是易词一个人的地方,易词不允许宫人进入画阁。

  易词无比喜爱书画,却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隐藏这一点,甚至因为达不到先王要求的缘故而感到自卑,一度放弃书画。

  而现在的易词似乎悄然改变了,不再将自己的毁掉或者藏起来,甚至开始关心起众人对自己作品的评价,主动想去品画大会。

  或许在易词看来,这是他对外展示的第一幅作品,去品画大会对他有特别重要的意义吧。

  想到易词,魏玉舒绝对理智的眼眸起了些许变化,蓦地柔和几分。魏玉舒似在自语道:“我说过,我从不会拒绝易词任何要求。”

  ……

  易词收到魏玉舒的回信,清冷的目光浮现出喜悦。

  眼下这个时机并不适合出宫,他都打算放弃参加品画大会了,没想到魏玉舒却同意了。

  魏玉舒在信上写着,他会在品画大会的当日与秦皇顾政讨论编写新的文字一事,让易词早些回来。

  编写新的文字?

  易词留意到魏玉舒信上写的事情,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如今顾政一统六国,用铁血手段将原本分散各个不同的国家强硬合在一起。这六国天南地北,都有各自不同的文字,在文字方面不仅字体差别甚大,几乎一国使用一种字体,就连文字本身国与国之间也有些许的不同。

  虽然文字同源,各国之间有差异也不至于认不出,但如今秦国一统六国,落在书面上的字体势必也要统一成一种。各国之间的差异字也该进行改写,统一成一种文字。

  易词想到帮顾政批改奏折的经历,一大堆用不同字体书写,其中还夹杂着不少差异字的奏折,看得易词眼睛都花了。

  他心中不禁好奇起来,编写出来的新文字会是什么样的。

  虽然想迫不及待询问魏玉舒新文字的事情,但易词也没忘记即将开始的品画大会。

  品画大会将在松云老人的阳雪阁举办,为避免好奇前来观赏的人太多,第一天进入品画大会的人必须手持松云老人所赠送的邀请函。多亏魏玉舒帮忙,易词得到了两张松云老人亲笔书写的邀请函。

  等到品画大会当日,易词让邱凉留在宫中为自己做掩护,自己则换了身不起眼的衣服,让洛安带着自己出宫去了。虽然邱凉极力反对,不过反对无用,只能生气地同意了。

  一路飞檐走壁,等到落地时,易词整个人脚像踩着棉花,连脑袋都是晕乎乎的。易词摇了摇头,让自己从晕乎乎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他担心品画大会上会见到住在皇城的臣子们,又让洛安找了个带纱罩的帽子,帽子底下又用布遮了脸,这才坐上租来的马车,一路向着阳雪阁赶去。

  阳雪阁虽然以阁命名,但实际上建筑得精致巧妙,占地范围宽广,其中造有假山湖泊,亭台楼阁,珍奇花卉松柏梅树装点期间,实在是一处清静幽雅之所。其中不仅供人吃饭饮酒的场所,也有供人下棋书画弹琴的场所,更有供人议论时政辩论观点的畅谈室,安静谈事防备外人偷听的雅室……功能齐备,应有尽有。

  易词带着洛安将邀请函交给阳雪阁接待的侍者时,一路听着侍者的解说,很快就到了阳雪阁的二楼。

  阳雪阁的二楼早已腾出一大块的空地,几百张桌案井然有序的摆放在其中,淡淡的木质熏香味道弥漫,让人有种沉心静气的感觉。

  易词找了处边上不显眼的地方坐着,洛安沉默地坐到了易词旁边的桌上,很快有侍者端上茶水招待。那迎接易词的侍者等到易词入座之后就告礼退下,又去接待别的客人了。

  易词来得不算早也不算晚,他来时这里的位置已经被占去大半,大多数人都选择坐在了前面视野最佳的位置,唯有易词选择坐在较远的角落,头上还带着纱帽挡住脸,一时间显得格外突出。

  不过这里的人都是奔着松云老人信中所说的奇画来的,对人并不关心,又或者说是对无名之人并不关心,因此这些人在看了易词几眼之后都收回视线不再关注。

  易词松了口气,但一想到这些人都是来看自己字画的,顿时又紧张起来。

  就在这时,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在侍者的搀扶下慢慢走上楼来。老者看上去年逾七十,须发皆白,一双眸子时不时微微眯起,闪过锐利的光芒。

  易词心里一紧,这位老者看上去十分有气势,想来在书画界一定颇有地位,不知是何人。

  只见老者视线一瞬间落在易词身上,用带着几分秦国口音的官话指着易词对侍者道:“怪了,那里怎么有张绢布挂在桌上?”

  那侍者脸色变了变,硬是没憋出笑出声来道:“老先生,那不是绢布,是人带着的白色纱帽。”

  老者闻言乐呵呵道:“老了,看不清了。”

  易词:“……”

  老人被侍者带到第一排早就预留好的位置上入座。

  没过多时,又有一人引起了易词的注意力。这人从外貌上年龄差不多三十来岁,蓄着短短的山羊胡,瘦得颧骨明显,给人一种不好接近的孤高感。他一入场,有人立马认出他来,议论道。

  “是清正居士,他也来了。”

  “清正居士向来孤高,不屑点评他人画作,今日竟然会来参加品画大会?稀奇!”

  “可能是不服吧,毕竟松云老人如此夸赞一副画,就连清正居士的画都未得到这么高的评价,肯定是要来看一看的。”

  ……

  易词不由得多看了这个清正居士两眼。易词爱收藏书画,虽然远在郑国未听过清正居士这个名字,但对清正居士的丹青墨宝却起了几分好奇。

  那个清正居士同样在前排就座,就座之后也不同众人言语,端正坐直得仿佛一根树桩。老者看着清正居士,乐呵呵笑了两声。

  后面出现的人也都是一些在秦国颇有声望的书画家,同样入座前排的位置。

  没过多久,易词听到楼梯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仿佛有沉重无比的东西压在了楼梯上,压得这楼梯不堪重负发出悲鸣。

  一阵嘈杂的声音响起,众人纷纷转头去看,便见到一个胖得五官都挤在一起的穿着名贵的人在侍者的拼命推拉下上了二楼。当脚步落在二楼地面的那一刻,肥胖的富商重重地喘着气。立马有侍女拿着手帕给他擦掉汗水,又有侍女手持扇子给他扇风。

  富商累得说不出话来,在侍者的带领下坐到了靠前的位置。他一入座,周围的人立马给他腾出足够宽敞的位置。

  易词看得一阵心惊,他得回去警告邱凉不能再晚上吃夜宵了。不然胃口越来越大,保不齐也会胖成这样。

  就在品画大会即将开始的时候,一人姗姗来迟,此人正是投靠秦国之后得不到重用的赵国相国。这次前来是想买下这幅被松云老人大加夸赞的画,以此来献给秦王讨秦王的欢心。他在侍者带领下坐到了前排的位置。

  等到人都入座,松云老人终于出现。

  松云老人的话吊足了众人的胃口,大家都想看看那副被松云老人称赞是“字画双绝,譬如两座孤峰,罕有能与其比肩者”的画究竟是如何绝妙的。

  松云老人脸带笑容看着众人,却并不忙着将画拿出来,反而对众人道:“欢迎诸位来阳雪阁参加品画会,在座的诸位能看在老朽的薄面赏脸来此,实在是老朽之幸事,老朽不胜感激。”

  “老朽知道诸位都是为信中所提到的画而来,但是在观赏这幅画前,老朽想请诸位先观赏老朽的其他书画藏品。”

  众人闻言,虽然着急看到信中所提到的画,但都知道松云老人的其他藏品也绝非凡俗,因此都欣然应允。

  松云老人见众人没有异议,便让早已准备好的侍者一人手托一张墨宝丹青,从前面的案桌依次走到后面的案桌,等到一人观赏完立马走到下一人面前供其观赏。

  第一位侍者手托的藏品就是被世人称之为“圣手”的李子詹所画的《神女图》,只见画中一片茫茫大海,有仙岛隐于其中,被云彩笼罩,一位姿态缥缈、容貌姣好的神女从云雾中飞出,裙带飞扬,服饰艳丽,雍容华贵。

  众人看完之后纷纷赞叹,易词看到之后也是眼前一亮。

  这幅图画风精巧工致,色彩艳丽,神女的神态与姿态勾勒得无比传神,让易词不禁感叹画家扎实老道的功底。

  第二件藏品是百年前的书画大家展闻所绘的《君王游春图》,这幅画用色活泼,艳丽,于细节处落笔精微,将君王庄严的神态描绘得极为生动;同时将远处的青山树木与近处的山水融为一景,用点染的方式绘出树丛与繁花,使得画面春意浓厚,实在是深得“青绿法”的精髓。

  接着第三件藏品,第四件藏品……一连观赏了松云老人十六件书画藏品,众人大饱眼福。

  不过这也意味着在座众人的评判标准变得越来越高,如果最后松云老人拿出来的字画不足盖过前面的藏品的话,众人必定会大感失望,认为不过如此。

  松云老人这么做,便是认为这幅画一定能盖过前面的藏品,这也让众人越来越期待见到松云老人信中所说的画的真面目。

  坐在前方的清正居士神态逐渐变得严肃起来,投靠了秦国的赵国相国手按压在案桌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最后一位侍女手中未展开的画绢。见松云老人还要卖关子,那七十多岁的老头直接敲着拐棍道:“我说松云,你快把信中说的那副画拿出来吧,老头儿我都等着坐不住了!”

  易词的心砰砰跳动着,开始有些后悔来到品画大会上了。

  等着众人评价他的字画,这对易词来说无异于一场审判。易词忍不住看向洛安,洛安感知到易词紧张的情绪,笨手笨脚不知如何安慰,只能极其认真地说道:“你的很好,比他们的都好。”

  作者有话要说:  易词(深呼吸:我不紧张我不紧张我一点也不紧张……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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