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站姐
老婆粉进阶第二步：做一个合格的站姐。
我想将他成长的每一个瞬间都记在心里。
——《某老婆粉日记》
皇帝并不在意自己短短的几个字在孩子们心中掀起了多大波澜， 欣赏了一会儿云重瞬间精彩的表情，这才慢悠悠地开启第二个话题。
“还有一件事，朕打算过几日带大臣们去西山围猎， 也算是让大家放松放松。到时候太子留下监国， 云重带禁卫军随行。世子和郡主也跟着一起去吧， 你们不日便要离开了， 有机会还是多出去走走，下次再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罢了也不管他们听没听进去， 径自提笔继续批折子。
几个小朋友不敢出声打扰，恭敬行礼之后，放轻了脚步退出御书房，直到站在了外面的阳光下，才终于畅快地吐了口气。
秦宁用手肘撞了撞宋离， 眼睛微微弯起，其中的祝福真挚得毫不掺假。
“恭喜你啊， 终于可以回家了。”
宋离瞥了他一眼，收回视线，没说话。
开心吗？当然是开心的。背井离乡了一年多，每一日仿佛都生活在钢丝绳上， 生怕自己一个细微的失误会带来整个国家的覆灭。
但是人既然被称作“人”， 就是因为人有血有肉，有情感，有共鸣。宋离仔细回想自己在京城的这一年，印象最深刻的竟然不是谨慎和戒备， 而是他一次次挑战秦宁的底线、强行拉着云重喝酒划拳、三人组带着阿恬一起围炉夜话……如此种种的画面。
小小少年难得遇到能谈天说地的朋友， 还未彻底敞开心扉就即将分别，从此远隔千里， 或许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再相见。
宋恬很少见他如此低落，想出声安慰，却被云重扯住了衣袖。直觉他要说点什么，宋恬刻意放慢了脚步，待前面那两人走出了视线，才挑眉询问：“怎么了？”
云重拽着她袖口的手并没有松开，反倒还微微使力将她拉近。两人呼吸相闻，老远看去还真有些小情侣亲昵的缱绻意味。
“你想回去吗？”
宋恬的呼吸顿了一瞬，像是听到什么有意思的话一样，微微后仰拉开了距离，半真半假地逗他：“你觉得呢？那是我的家，你觉得我想回去吗？”
云重抿唇，没说话。
宋恬趁机从他手中抽出了自己的衣袖，后退两步，歪着脑袋，眉眼弯弯。
“好啦，宋离心情不好，我得去陪陪他。云公子也该回去好好准备准备了，过几日不还要随陛下去西山围猎吗？到时候千万要让我见识见识云小将军的厉害，看看是否衬得起赫赫威名。”
话落，直接转身大步离去，都没有转头，只是挥了挥手。
——合格站姐第一步：与爱豆保持安全距离，完成。
其实，在云重提问之前，宋恬便在心中暗暗问过自己，想回去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她生来没有父母缘，这两个字于她而言不过是称呼而已，全无情感倾注。因此对于原主的爹娘，也只是怀有几分好奇，感情甚至还没有和云夫人来得亲厚。
从穿越过来开始，她的行动轨迹、认识的人、一切或好或坏的回忆，全部都在京城。这里就像是她出生的地方，是她在这个世界的故乡，她发自内心地愿意亲近这片土地。
但是她也时刻谨记这具身体的身份，原主因为她而不知魂归何处，作为回报，也出于道义，鸠占鹊巢的她，总是需要做些什么的吧。
如果是郡主宋恬，她想回去吗。
想的吧，肯定每时每刻都在想。
但是宋恬毫无缘由地确定，自己与云重的缘分绝不会因为这样一场分别而斩断。跨越了时空的相会，总是有它的意图在其中，寻常人无法左右，包括她自己。
带着这种迷之自信，宋恬登上了前往西山的马车。
宋离最近因为快要离开，都没有怎么闹腾，仿佛要抓紧这最后的一点时间享受纯粹的友谊。比起他来，宋恬的生活就要多彩许多，小叮当眼睁睁地看着她家郡主搬了一木箱的纸和炭笔钻进马车，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因为太过舍不得云公子，脑子被刺激得出现了一些小问题。
宋恬当然没办法跟她解释这是每一个站姐的必修课。这个时代没有相机，便只能用炭笔代替，好在她当年学过两天素描，虽然水平不高，但是画几幅速写还是绰绰有余。眼见着即将与云重分别，想想都知道会多么寂寞难耐，要是没有物料，她估计都撑不到宋国国都。
打开木箱时，云重正好打马从郡主仪仗旁经过，马蹄速度肉眼可见地放缓，伸手轻轻叩了叩车壁，待窗上的纱帘掀起，递了个油纸包进去。
“待会儿去了西山还要扎帐篷，恐怕用膳的时辰要推迟。郡主若是撑不住，就先吃两块糕点垫着，免得到时候肚子不舒服。”
宋恬伸手接过，毫不迟疑地送上一连串的彩虹屁：“啊！感谢云公子！我都没想到这一茬！云公子可真是太贴心了！”
小叮当识相地蜷缩在角落里，闻言震惊，看了眼郡主殿下昨晚特意嘱咐她准备的一盒糕点，终究还是选择了沉默。
小情侣微妙的相处方式，她这个看热闹的还是不要掺和了，容易惹祸上身。
被暴风夸奖的云重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嘿嘿一笑，带着几分可爱几分憨。转头见四周的随从都离得挺远，探身凑到了车窗边上，悄声冲宋恬炫耀：“昨日陛下问我想随行哪座车驾，我想都没想，直接说跟在郡主旁边。这一路我都在外面，你要是有事儿就直接跟我说……没事儿也可以聊聊天啊，不然一个人坐这么久，多无趣啊。”
宋恬点头，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回身坐进车里时，还是没憋住，笑出了声。
这孩子怎么时而聪明时而憨的，他一个小统领，于情于理都应该一直守在陛下身侧，皇帝能让他做这种选择，估计也是存了些调侃的心思。
但还是有点小开心。
美好的心情让宋恬在创作上顺风顺水，都没有构思多久，炭笔在宣纸上随意勾画，寥寥几笔，刚刚那个倾身扒着车窗的少年就跃然纸上。
但是，作为一个合格的站姐，怎么能只有一张物料呢。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宋恬没有多作犹豫，再次撩起纱帘，还没开口，云重就主动靠了过来，乖巧得让人觉得他背后好像有尾巴在摇。
爱豆离得有些近，不便于站姐进行创作。宋恬伸出指尖将他推得远了些，歪头笑着提要求：“你别离这么近……你就好好坐在马上，别看我，对——就是这个姿势，头再稍微侧过来一点，好，不要动。”
宋恬对这个模特的配合非常满意，随手把纱帘卷了上去。两人之间唯一的阻隔被撤走，清晰得能看见云重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云重僵着身子，维持着宋恬要求的姿势，心中还在回味被那细嫩指尖戳胸口的感觉。宋恬管不上他都想了些什么，埋头拿着炭笔勾画，偶尔看看外面的完美模特。
美人配美景，人间天堂。
——合格站姐第二步：见缝插针收集物料，完成。
西山离皇宫其实并不远，那日云重和宋恬步行过去也没多久。然而这次皇帝带了朝中将近一半的大臣，整支队伍绵延了数十里，途中还遭遇了好几拨百姓的叩拜，一直都在龟速前进。等真正到了狩猎场时，已经错过了午膳时间。
马车停下时，宋恬的画作也正好落下最后一笔。舍不得将这两个物料放进木箱，宋恬也不管上面还有散落的炭粉，直接折了折，塞进了衣襟。
云重迟迟没有等到郡主殿下让他休息的指令，壮着胆子往车内看了眼，见宋恬已经完事儿，这才活动了下略僵硬的脖颈，下马站在车前候着。
见宋恬扶着叮当的手探出了身，云重很有眼力见地伸手抢了小丫鬟的活。待宋恬安全着陆之后，又厚着脸皮凑了上去，跟小孩子讨糖吃一样。
“郡主刚才可是在为微臣作画？让微臣看看可好？”
此时四周已经不像刚才路上那么安静，大臣和家眷们下车后，自发地向皇帝靠拢，也逐渐逼近着郡主仪仗。
宋恬再次伸出指尖推开了他，自己也敏捷地退了两步，歪头笑着，那表情，跟刚才要求云重做模特时一模一样。
“猎场到啦，云小将军还有正事要忙，先别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了，快走吧。”
想了想，还是补上一句：“反正早晚都会看到的。”
话落，冲云重挥了挥手，转身带着叮当走向了皇帝车驾。
——合格站姐第三步：及时撤退不打扰工作，完成。
云重盯着那背影，直到她淹没在一众大臣和家眷中，这才摇了摇头，翻身上马，集结了部下，为猎场布防。
遗憾肯定有，但是宋恬说得对，反正早晚都会看到的。
毕竟还要后会有期呢。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今天没什么话说。
下章预告：接机。
等苟完后天，三月美妙的日更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