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苏城
我不是一个善于社交的人， 比起交朋友，我宁愿一个人闷在房间里画画。
但如果是云重在意的人……那我愿意试一试。
——《某恬恋爱日记》
两人下山时正好赶上宋离起床，见到他俩一起回来， 只是投来一个寒凉的眼神， 却也没有说什么， 等着他俩上车， 主动承担了车夫的任务，赶着开城门的时间进城。
清醒后的苏城又恢复了商业重镇的繁华， 来来往往的都是小商小贩，宋恬被外面热闹的声音闹得心里痒痒，云重眼尖的瞧见，偷笑着从路边的小摊上买了一笼包子，拿回来让她在车上吃。
包子的皮很薄， 里面的馅料是蟹黄的，是宋恬记忆中家乡的味道， 一口下去被香得差点流出了眼泪，再次对云重深表感激。
因为他们几人之前并没有打算进城，昨天还被关在了外面，因此留守在苏城宁府的管家和一众下人都并不知道今日有贵客驾临， 依然像往常一样慢悠悠地洒扫完毕吃完饭， 本以为今日也会这样无滋无味地过去，没想到前院忽然传来了马车咕噜滚动的声音，接着就是管家略带兴奋的呼唤。
“快！小公子回来了！”
云夫人和皇后娘娘都在苏城长大，与下人们关系相当亲厚。后来这姐妹二人嫁入京城， 皇后因为身份原因无法经常出宫， 云夫人却每年都要回来住上一两个月。早些年是带着和云将军一起，后来有了孩子， 就顺便带上了一双儿女。因此云重对苏城相当熟悉，算是半个本地人。
大家伙不知道宋离和宋恬的身份，打眼看去，这个长相有些妖娆的小子驾着马车，便先入为主地当成了云重的随从。而宋恬又是跟在云重身后一起出来，小公子照顾得简直是无微不至，后来甚至还不顾众人的视线，想要强行抱她下车。尽管被人家姑娘一把推开，但是两人之间的亲昵是显而易见的。
众人对视，纷纷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小公子什么时候竟然成亲了！为何京城都没有传来消息！真是汽岂有此理！
心中虽然愤愤不平，但这毕竟是小公子带着“少夫人”头一次来到苏城，不管是作为下人，还是作为东道主，都一定要让他们感受到家庭的温暖。因此，没有等管家下令，有眼色的下人们就已经主动地回身去安排，收拾房间的收拾房间，做饭的做饭，一副训练有素有条不紊的景象。
云重不知道宁府现在是何等的井然有序，还疑惑于刚才还围观的这些人为什么瞬间就消失不见。确认宋恬站稳之后，带着她上前两步，对着管家点了点头：“陈叔，这位是宋国郡主，那位是世子，我这次是奉命护送他们回江城的。原本是要走水路，无奈途中出现意外，便靠岸到了苏城，打算休整两日，到时候再走陆路回去。”
陈管家从看见云重开始就笑得像是一朵花，估计都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什么，连声说了好几个“好”字，看向宋恬的眼神里满是慈爱。
郡主什么都是头衔，单看这姑娘和云重之间的互动，肯定是未来的少夫人没跑了。
苏城宁府到底才是宁老爷子的根基，虽然没有京郊别院豪华，但是每一处都是精致到了极点，相当考究，看得出来是祖上有着深厚积淀的人家。
宁府的下人实在是太热情，根本不在乎这几个人说自己已经吃过了早饭，像是闻不到他们身上的吧包子味儿一样，动作麻溜地又张罗了一桌苏城特色的精致早餐，等着远道而来的客人们品尝。
宋恬原本已经有些饱，还想着自己要不然就适当的吃两口意思一下。然而当那些菜肴被端了上来，江南特色的精致糕点一一站在她面前，宋恬感觉自己的口水正在飞速分泌，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伸手拈了快米糕，送入口中。
入口即化，唇齿留香。
美食这个东西，就是一发不可收拾，有了开头之后，宋恬的战斗力得到了巨大的提升，直到将整个肚子都撑圆，这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来，毫无形象地打了个饱嗝，懒洋洋地瘫在椅子里，又突然想起周围还有人再看他，连忙坐直，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云重递了块帕子过去，宋恬接过擦好嘴，正想要顺手收起来，转念又想起不久之前在云轻房间经历过的尴尬场面，小脸微红，又将手帕还了回去。
“谢、谢谢啊。”
云重挑眉，疑惑于宋恬为什么会突然羞涩，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是没有问出来，看了她许久，出声询问：“怎么？困了？”
宋恬点头。
昨晚在山顶过了一夜，那时候精神抖擞，觉得自己还能再熬好几个通宵，但是当真正安顿下来，吃饱喝足之后，精神便也跟着松懈，睡意席卷而来，恨不得立刻埋进被窝里睡个昏天黑地。
一旁侍奉茶水的小丫鬟是个机灵的，见云重问了这话，默默在旁小声提醒。
“小公子和少夫人的房间已经安排好了，现在去就可以住下。”
在宋离瞬间眯起的眼睛中，云重和宋恬陷入了沉默。
许是这样的氛围太过紧张，小丫鬟终于后知后觉发现了不对劲，吓得连话都说不清，宋恬看不下去，出声帮她解围。
“云重，都怪你，早点叫我一声郡主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云重顺着她的话，温顺得像是个犬类动物：“是是是，郡主说的是，是微臣疏忽了，以后一定注意。”
在小丫鬟目瞪口呆的目光中，云重笑得志得意满：“既然已经收拾好了，那正好郡主就先去休息一会儿吧，我随便挑一间住下就行。”
小丫鬟像是终于获得了解救，伸手扶宋恬起来，带她去收拾好的房间休息。
这一觉相当漫长，一直从早上睡到了傍晚，宋离和云重都已经坐在花厅中喝了好几杯茶，宋恬才揉着眼睛摇摇晃晃地走来，明明还迷糊着，张口却是一句——
“我刚刚听说苏城的夜市挺有意思的，要不咱们出去看看？”
苏城尽管最近实施宵禁，但仅局限于晚上锁城门，以及进出的人员要严格登记，城内百姓的日常生活并没有收到什么影响，各个集市依然照常开放，热闹非凡。
许是因为被小丫鬟的那声“少夫人”提醒，今日的宋离没有再继续放任他们出去鬼混，而是全程跟随，尽管一句话都没说，也尽量减少了存在感，但就是让约会的质量大打折扣。
在宋离第无数次发出叹气之后，宋恬终于受不了，随手从隔壁摊子上拎起一个面具就挂在他面前，咬牙切齿，语带威胁：“哥，出来就好好玩儿，玩儿得开心，别愁眉苦脸的，求你了。”
没等宋离给出反应，不远处就忽然传来一声轻笑，引得几人纷纷看了过去。
来人见已经被发现，便也不再遮掩，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是一位摇着折扇穿着长袍的男子，像是个读书人，一眼看不出年纪。
“云重回来啦？过年时没见到你，我还去问了来着。”说着，目光转向宋恬，“这位是……宁钰的孙媳？”
宋离估计是已经麻木，双目无神地看向远方，只是带着强烈暗示地轻咳一声，示意云重掂量着说话。
云重当然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笑着解释了宋恬的身份之后，又向宋离宋恬介绍起对方，语气是难得的郑重。
“秦先生是外祖父读书时的同窗，却无心仕途，一直未参加科举，只是自己建了私塾教孩子们读书。我和云轻小时候都不怎么聪明，习武样样都行，一到读书就犯困，外祖父原本还能耐着性子教，后来实在受不了，将我们送到秦先生那里呆了几年，这才让我们不至于长成文盲。”
宋恬从云重的介绍中隐约可以脑补出他小时候咬着笔杆头疼的模样，笑着冲秦先生行了个礼，眼中也添上了几分尊敬。
搞基础教育的老师，无论是在哪个时代，都是辛苦又难得的。
许是因为太久没见，秦先生这样一看就仙风道骨的人，面对着他们时竟然有些话唠，一路从宁老爷子问候到云将军，最终状似无意地将话题转移到了宋恬身上，话里话外都像是长辈对晚辈的盘问。
宋恬其实挺不适应这样的交流方式，若是换成别人，她可能都不会接茬，遇到更过分的或许还会转身离开，但是当面前这个人是云重小时候的启蒙先生，这一切的意义似乎就大有不同，她不仅愿意恭敬地正面应答，甚至还会因此而产生些许紧张。
是真的想要被他在乎的人认可。
秦先生的家住得不远，几人聊得热火朝天时，就到了分别的时候，老头热情地招呼云重几人进去坐坐，被云重婉拒，笑着说还想再带着宋恬逛一逛。
老先生理解年轻人的小心思，也没往心里去，笑着调侃了两句，转而又想起什么，脸上带了一丝揶揄。
“云重啊，这次既然带了姑娘，那几别再往安兴坊走了，调头去花市看看吧。”
云重愣了一瞬，点头应是。
一直到几人顺着老先生的话逛完了整个花市，宋恬才后知后觉，侧头询问。
“秦先生的话是什么意思呀？安兴坊是哪里？为什么带了姑娘就不能进去？”
云重红了耳尖，下定决心，任凭宋恬死缠烂打也不说话。还是宋离看不下去小情侣的拉拉扯扯，双手环胸，凉凉开了口。
“因为安兴坊有醉月楼。”
话落，看向云重，嘴角扯了扯：“我觉得你应该问的是，秦先生为什么会说，别‘再’去安兴坊了。”
作者有话要说：
秦先生是个有身份的人
但是以后不会出现了，就当是打了个酱油吧，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