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月咏
“志村君。”
佐仓蜜柑在手机当中缓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下一句话:“我有事想要见你，可以吗？”
少女紧张地绷着呼吸, 感觉自己正在背负起一个天大的秘密。
能够凭借着一腔努力跻身入偏差率70%以上的名门高校雄英高中, 虽说有些天然, 但佐仓蜜柑并非对于自己周遭所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
壁如小今井最近反常的担忧, 壁如欧尔麦特对于自己突如其来的询问，壁如小惠理那一瞬之间的抵触。有什么东西或许大家都隐隐约约有所感触，而自己曾经浑然不觉——那大概是对于自己而言, 非常危险的领域。
一个人如果想要保护另一个人会做出什么事？会隔离，会隐瞒，还会做出些什么别的？
当年行平泉水在将自己托付给佐仓爷爷之后只身赶赴险境与那位知名不具的敌人战斗最终身陨，是一种将自己与危险隔绝开来的保护；小今井曾经决定孤身一人去外地念书的时候, 制作了一周才能把信送到的小乌龟, 是为隐瞒和延迟转达；欧尔麦特他特地将自己叫到办公室里询问交友范围，想必也是来自于师长的担忧……
而哪怕年幼如惠理，也会在不经意之间，向着自己偷来隐秘的、担忧的目光。
佐仓蜜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 所谓的志村转弧其人，有极大的可能性, 其实是个相当危险的人物。
……
月色如水, 笼罩着海岸线。波浪泛起银色的月光，一浪接着一浪拍打堤岸。除却潮水声之外, 周围静谧无声。这是一个不算忙碌且高度自动化的的货运港口, 如果没有什么货轮经停的话, 周围可能连一个调试自动货运机械的工作人员都很难找到。
死柄木弔所发来的位置坐标, 就是这样一个偏僻而荒芜的场所——简而言之，很适合发生命案。
春假假期的最后一天里，少女向少年发出了邀约。至于这个时间和这个地点，死柄木弔在提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做足了对方肯定会拒绝的准备——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岭，死个把人估计都不会有人注意，一个普通的女子高中生被要求来到这种地方，估计早就会被扑面而来的恶意所吓退。
呵，有点脑子的人都会拒绝的。
[佐仓蜜柑:好。比心.jpg]
死柄木弔:“……”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这姑娘怕不是警察和英雄的卧底。
他开始觉得烦躁。
杀不死，赶不走，唠唠叨叨，啰啰嗦嗦。每天都咕哒咕哒的不知道在说些奇怪的话，说寄礼物过来，就敢往敌联盟寄来些什么洗发水和润唇膏。
还用的是粉红色的包装盒！
事到如今，竟然还……死柄木弔重新确认了一下屏幕，在面对自己所提出的那个太过不合理的地点之时，对方甚至连一点犹豫都没有就答应了。
……她是不是不会看地图啊？
死柄木弔犹豫了一下，觉得这个可能性相当之大。
实际上，无论是何种情况，和网络上的联系人邀约前往这种地方都是足够危险的事——这样的危险不仅仅针对于佐仓蜜柑而言，还同样包含死柄木弔在内。哪怕排除掉对方是一位掩藏得很深的英雄卧底这种可能性，也……
无人的海岸线，空旷的港口，无论怎么想，都是非常适合夜间作战的场所。作为一个看上去不那么善良实际上干出来的事儿也非常不友善的组织的现任首脑，死柄木弔非常确信，越是这样的场所，越是危机四伏。
少年一只手轻轻敲打着太阳穴，将从心底里溢满出来的烦躁情绪强行压抑下去。
在这样的情况下去殚精竭虑又有什么意义呢？明明从来都没有人期待过，也从来都不曾被正式，曾经心甘情愿一生悬命去维护的那一份心意，说到底，想必不过是披着志村转弧这层皮囊所获得的。
——这和死柄木弔一点关系都没有。
少年蓦然站起身来，焦虑地抓了抓头发。
算了就这样吧，反正生死有命也都由不得什么，无论是去杀了那家伙还是被那家伙叫来的英雄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所杀死，都是赌运气的事。死柄木弔眼神尖锐起来，如果这家伙今晚不说点什么值得自己跑一趟的内容的话，干脆就直接将其杀死在现场吧——除却崩坏这种个性之外，用别的手段杀人大概也很值得一试。
将其杀死，或者是被之杀害，如是想来，反倒都成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小事。
已经没有人会注视着这里了。
傍晚，佐仓蜜柑收拾东西准备离校。临行之前，今井萤斜靠在校门口看向佐仓蜜柑，神色晦暗不明。
“蜜柑。”
短发的少女率先叫住了她。
“小……小今井？”
佐仓蜜柑有些惊讶。一般来讲，这个时间段的今井萤都是窝在自己的房间里或者是支援科所提供的地下实验室当中，钻研些自己根本看不懂的东西，而没想到今天居然不知道什么原因能够在校门口碰见。
“嗯，蜜柑，这个时间要出门吗？”
今井萤露出笑脸来，以堪称“难得一见”的温和表情问道。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事出反常必有妖，佐仓蜜柑的心中警铃大作，然而今井萤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啊……是，我有事情要出门。”
佐仓蜜柑回答道。
“那么，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在这个时候离开学校呢？”
今井萤朝前踏了一步，不动声色：“虽说现在是假期期间没有宵禁的规矩，但是蜜柑的家其实是在关西的没错，这个时间出门是决定外宿吗？可是你也没有带什么洗漱用品之类的……蜜柑，你要去什么地方，要去做什么？”
佐仓蜜柑被今井萤问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瑟缩了一番：“我……去见一个朋友。”
“那么。”
今井萤又向前一步，和佐仓蜜柑的眼睛对视，两个人的面庞之间甚至只剩下了不足半米的距离：“到底是哪位‘朋友’，才需要蜜柑你在这个时间外出呢？”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将佐仓蜜柑逼得下意识倒退了一步。
“小今井，你看上去有点奇怪……”
佐仓蜜柑讷讷道。
“奇怪的是蜜柑才对吧？”
今井萤立即反驳道，随后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太过咄咄逼人，神色犹豫了一番：“所以蜜柑，是真的非常重要，一定要在这个时刻出门的事情，也是一定要去见一面的人对吧？”
“是的。”
佐仓蜜柑重重点了点头，重新鼓起勇气，直视着自己的这一位发小。
“笨蛋蜜柑。”
今井萤轻轻地舒了一口气，随后侧过身子让开了路：“那么蜜柑，早去早回。我在宿舍给你留了点心，等你回来一起吃。太晚回来吃宵夜可是会发胖的喔？”
“才不会胖啦！”
佐仓蜜柑不禁莞尔，和今井萤一起露出笑容来。
“快去吧，朋友还在等着你不是吗？”
今井萤冲着佐仓蜜柑挥了挥手。
“嗯！”
得到了双股辫的少女脆生生的回应。
等到佐仓蜜柑已经离开了自己的视野，今井萤的笑容一点一点地从自己的面庞上消失，随后替代的则是满目凝重的神色。一辆漆黑色的车停在了雄英的校门门口，今井萤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给司机的手中递了一块手持的追踪器：“这个目标，跟上去。”
“所以萤小姐……您今晚是要……？”
司机看上去有点摸不着头脑，他是今井昴的手下，猛然被面前这姑娘的亲哥叫过来帮忙开车，一上来就是要追踪目标这种级别的工作……现在雄英的小姑娘生活都这么紧张刺激的吗？或者说难道正因为是名门高校，所以才远离了他所理解的普通女子高中生的日常？
“见一见蜜柑的朋友。”
今井萤面色如霜，沉稳道：“之前拜托昴……拜托哥哥的事情，他怎么样了？”
“没有问题，全部准备好了！”
司机连忙说道：“您说今晚可能会出现重伤患什么的，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判断才能够做出如此决定，不过既然是您的请求，昴先生他当然……”
他当然，就差把自己的办公室上上下下刷一遍再换上鲜花来装饰一下了。
劳驾，这可是医院。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今井萤点了点头，随后，第二个电话打给了欧尔麦特。
“欧尔麦特老师，我想大概应该合适的时间就是今晚了。”
此时是假期，又是人工都市那边大捷就等着学生坐飞机回日本的档口，欧尔麦特放松心情正在家里喂猫，穿着睡衣整个人看上去颇为休闲：“喂，啊今井同学……等等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大概就是今晚了，欧尔麦特老师，您做决定吧。”
今井萤在电话当中的声音平稳，不见一丝波澜。
“等等等等，今井。”
欧尔麦特穿着睡衣拖鞋直接跑到了门口，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早就已经失去了力量着急也没用：“就算你说的是切实可靠的情报好了，我去通知职业英雄们，你一个学生可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待在学校里别掺和！”
今井萤不置可否：“总之，欧尔麦特老师，我会把目标地址发给您的，接下来应该怎么行动，就看您了。”
“今井！你先冷静一下，待在学校，等抹消磁头……咳，我是说等你相泽老师安排，然后……”
电话被挂断了。
欧尔麦特：“……”
他敢保证，这姑娘绝对不在学校。
几分钟之后，数名英雄先后接到了来自欧尔麦特单线联络的待命消息。
今夜有事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