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司南星十分肯定宋心澄在大学就是得过且过，虽然她只是工作室的实习助理，但她也是大四在读的设计学生，如果她有用功读书，不至于刚才客户问几个设计的基本问题都答不上来，幸好她口语不错，靠瞎编的混了过去，合伙人和司南星适时补充几句，总算没砸工作室的招牌。

　　到了晚饭时间，因为接到出手阔绰的客户的稿子，合伙人打算请司南星和宋心澄出去吃一顿好的，还让司南星打电话通知言半夏过来。

　　“学姐今天又没来，干嘛还叫上她。”宋心澄撅嘴，亲昵地挽着司南星的胳膊，漫不经心地说，“无功不受禄，刚才我说得不全面还是南星姐你帮我补充的，学姐什么都没做。”

　　合伙人无语地盯着宋心澄好一会儿，心想，宋心澄每周工作20个小时，她来工作室都有两个月了，120个小时的实习时间已经超过了。

　　司南星不耐烦地抽出手臂，面无表情地瞥着宋心澄，眼里写满了“离我远点”。

　　“南星姐，你就让我靠一靠嘛，天气冷诶。”宋心澄学着平时言半夏对司南星撒娇的语气和模样，对她耸了耸鼻子，软乎乎地说，“南星姐你长得这么高，刚才还帮我解围，你真的让我特别有安全感。”

　　“穿着羽绒服的你跟穿着皮夹克的我说你冷？”司南星神色淡漠往后躲了几步，淡淡地说，“我没有帮你解围，我只是不想让你这个实习助理砸了我们工作室的招牌，你别想太多。”

　　宋心澄不傻，在工作室实习这段时间，她很清楚司南星和言半夏是恋人关系，她之前把言半夏当成偶像，言半夏那天自信从容地和几位教授相谈甚欢的画面依旧历历在目，就是为了成为言半夏这样耀眼的人，她才去工作室实习的。

　　可是当宋心澄第一次见到司南星时，她惊讶发现司南星在自己眼里会发光，她在言半夏面前更多的是感到自卑，因为言半夏太耀眼了，她自知自己再努力也永远不可能成为言半夏，但她在司南星面前更多的是感到害羞，她会在意自己在司南星眼里是怎么样，所以在上班的日子，她都会提早一个小时起床，仔细又认真地搭配衣服和化妆。

　　“被赖上了。”合伙人同情地拍拍司南星的肩膀，欠揍地说，“春天了，桃花开了。”

　　司南星无奈地说：“先生，你别瞎说。”

　　“Mr. Johnson，我也想喊先生。”

　　合伙人漠然摇头，儒雅地笑着说：“不了，亲疏有别。”

　　司南星泄气似的垮下肩膀，言半夏挂了她的电话，不过立刻回了微信过来。

　　[Summer]：这儿吵，你打电话来干嘛？

　　[Star]：接了大生意，先生说请我们吃晚饭。

　　[Summer]：桑燃错过了一班火车，我还在中心车站陪她坐着唠嗑，你们去吃啦，我就不过来了，等桑燃上了车，我坐地铁回家自己煮点吃的就行。

　　[Star]：夏夏好久没下厨了，我想吃夏夏做的饭，我这就去跟先生说我也不去吃饭了。

　　[Summer]：别闹，不要扫了先生的雅兴。

　　[Summer]：既然先生开心请吃饭，你让先生和宋心澄两个人去啊？先生肯定宁可不吃，你不要让先生败兴而归啦。

　　[Star]：想你了。

　　[Summer]：黏人精，没见一两个小时而已啦。

　　[Summer]：我脚还没好，我也懒得过来了。

　　[Star]：啊对，你不要坐地铁了，打车回去，我怕你在地铁车厢被挤一挤又伤哪儿了。你记得做些好吃的慰劳一下最近老是熬夜的自己，你那黑眼圈越来越深，我看了就心疼。

　　[Summer]：唠叨，知道啦。

　　[Star]：今天也是想快点回家见到夏夏的一天。

　　“你干什么！”

　　司南星大声喝道，她脸色不虞，是真的生气了，狠瞪着宋心澄，她刚才没来得及躲开，被宋心澄凑过来看到她和言半夏的聊天记录。

　　“哇，南星姐你喊学姐夏夏，那南星姐也喊我澄澄，好不好嘛？”

　　“不好！”

　　“为什么呀，学姐是巨蟹座，澄澄也是巨蟹座呀。”

　　合伙人无言以对，拿过司南星的车钥匙去停车场，走了几步还回头，可怜地看了一眼司南星。

　　“宋心澄你有病吗你？对了，你的实习时间好像已经够120个小时了吧。”司南星端起职业假笑。“今晚这顿饭就是你的欢送饭，以后不再见哈。”

　　其实桑燃早就坐上开往冷泉小镇的火车，言半夏也早就回到公寓，她洗了澡，吹干头发，躺在床上，望着白茫茫的天花板放空时，司南星就打电话过来了。

　　言半夏不敢接，不然安静的背景音一听就知道她没在中心车站，所以她挂了司南星的电话。发完微信后，她还是躺着，忙碌地上下左右地来回活动自己的眼球，视野里的黑点似乎变多了。

　　她近两个星期总觉得眼睛里好像有眼睫毛戳着不舒服，可能是干眼症，立刻预约了眼科医生，做了散瞳，结果不仅有干眼症，还有飞蚊症，并且眼底比正常人薄，不是因为近视变薄，而是天生就薄。

　　原来黑点是飞蚊症，眼科医生问言半夏什么时候看到黑点，言半夏谨慎地回忆，好像是近视就开始看到黑点了，她初中那时候还憨憨地以为自己有超能力，因为其他同学的眼睛都看不到黑点。

　　如果只是干眼症和飞蚊症，只要滴眼药水，注意不要用眼过度就好。

　　“你有时候会看到闪光吗？”

　　“会，大多在视野的下方，白天和晚上都试过，不过不常见。”

　　眼科医生告诉言半夏，她检查到言半夏的左眼疑似视网膜裂孔，会将言半夏转介到视网膜专科，因为视网膜专科的验眼仪器会更加精准，如果确诊了就要早点安排激光手术修补，不然会有视网膜脱落的危险。

　　过了几天，视网膜专科的医生又打电话来，一再安慰言半夏说激光手术不会很疼，只是言半夏身为宇宙无敌超级怕痛协会的资深会员，始终会怕，跟医生说她还需要点时间考虑。

　　“哎，算了，饿了。”

　　既来之则安之，言半夏不再躺着乱想，翻身起床，活力满满地去做饭。她好久没吃豆腐了，于是回来的时候买了一盒嫩豆腐，打算一半煲汤，一半和甜椒一起煎了，健康又美味。

　　吃过晚饭坐在客厅赶稿的言半夏正在专心地构思，冷不丁收到宋心澄的短信，被反扣放在桌面震动的手机夏了一大跳。

　　宋心澄发了一张图片，她笑靥如花地挽着一脸严肃的司南星的胳膊。

　　[宋心澄]：今晚是我的欢送饭啦，学姐你没有来好可惜哦，我实习时间满120个小时了，谢谢这段时间学姐的照顾，我会想你的。

　　“你怕是会想我的——女朋友吧？”

　　言半夏心说，宋心澄和顾梓是在同一间补习社待过吗，怎么膈应人的方法一模一样，但她总觉得照片说不出的不自然，她放大了图片，在宋心澄手背边缘发现了一丁点儿异样。

　　宋心澄手背边缘的颜色并不属于司南星的衣服颜色，言半夏懒得跟比她年纪小的宋心澄计较，毫无波澜地打字回复了短信。

　　[言半夏]：下次抠图抠好点儿，虽然你已经辞职了，但以后工作也不要丢我们工作室的脸。

　　言半夏把手机重新反扣放在桌面，苦恼地盯着电脑屏幕，可惜连一个像样的构思都没能想出来。

　　眼前奇怪地黑了一瞬，言半夏顿觉胸闷想吐，她猛地撑住桌沿，心想她又没有蹲下再忽然站起来，怎么说头晕就头晕，而且视野变得扭曲，看什么都是一会儿逆时针转、一会儿顺时针转。

　　“该不会是视网膜那个洞影响吧……”言半夏痛苦地撑着头，没坚持多久就干脆趴在桌上，大口大口地喘气，还是胸闷想吐。“我就熬了几天夜，不至于这么虚吧。”

　　不过言半夏忘了，她不仅连续熬夜好几天，早上着急出门还骗司南星吃了早餐，实际什么也没吃，为了提神，回到工作室附近还会买喝了就胃疼的咖啡。

　　她本来就有点低血糖，身子也虚，又不是十几岁的人，没有那么好的新陈代谢，哪里还经得起这些折腾，刚才还一个人吃了一盒豆腐，所以现在身子虚得她头晕了、难受了，只能平躺在床上才能减轻一点天旋地转的恶心感。

　　言半夏没拿手机，她扶着墙，恍恍惚惚地走到卧室，还不忘“节俭是美德”地关了客厅的灯，每走一步都像是踩着软绵绵的云朵，整个人都是飘的，视野好似来到一个疯狂扭曲的多维度空间。

　　司南星一直给言半夏发微信和打电话都没回复，回到公寓楼下看一眼她家又是关着灯的，以为她还没回家。

　　言半夏不停冒汗，手脚冰凉，如果举起双手还会微微颤抖，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速，胸闷想吐的不适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莫名其妙的饥饿感和非常熟悉的偏头痛。

　　她在黑暗里平躺着，因为看不清四周，听觉和触觉变得敏感，没由来地情绪低落。

　　言半夏盖着有点凉的被子，灵敏地听到司南星用指纹开门的声音，她想到刚才宋心澄发的照片，明知道是宋心澄故意抠图的，但她现在就是委屈了。

　　她一个人在冷冰冰的被窝里难受着，司南星倒好，和宋心澄一起吃欢送饭，还骗她说是合伙人开心请吃饭，现在回家了也不联系她。

　　言半夏彻底忘记了她的手机被她留在客厅的大长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