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我听说你似乎要去参加时之政府的聚会？”

　　鬼灯双手拢在袖中和栖川白歌并肩而行, 状似无意的随口问道。

　　“嗯，”栖川白歌笑眯眯地点了点头，翠色的眼瞳都弯成了柳叶，“大家都去了就我不去好像不太好, 而且时之政府的工作人员也特意来和我说了一声, 再拒绝人家我觉得也不太合适。”

　　地狱的风景和栖川白歌想象中的有很大的不同, 她兴致勃勃地看着周边的景色, 以至于回答的时候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主要也是因为我也确实很长时间都没有认认真真为时之政府工作过了……总觉得这个样子再拒绝的话，实在是说不过去。”

　　鬼灯微微挑了下眉，虽然之前也确实已经了解过了栖川白歌的责任心, 但是现在听她自己这么一说, 心中又有了别的想法, 沉吟片刻之后听起来倒是意外认真的在劝她；“你对时之政府大可不必抱有这样的责任心, 你该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一种身份进入时之政府的, 就算把之前不知道, 现在应该也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 对你来说, 时之政府从来都不会是你的责任，你也不必对时之政府这么负责。”

　　虽然按照鬼灯的性格来说他也确实对工作不认真的人不太感冒, 但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对待方式, 而且他也确实觉得按照栖川白歌现在的身份而言, 时之政府还远远称不上能够成为她的责任。

　　以她的身份, 仅仅只是成为时之政府的审神者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奢侈浪费了, 不管从那种角度来看鬼灯都觉得这是在暴殄天物, 还不如为地狱工作。

　　对鬼灯的这个说法栖川白歌并不怎么认同，因此回答的格外认真：“不管怎么样，我现在都为时之政府服务, 完成时之政府给我的任务是我的义务。况且在我刚回到现在的世界的时候也是时之政府对我深处的援手，于情于理，我都不应该拒绝时之政府在我的职责范畴之内对我提出的任何要求。”

　　至于自己在时之政府之中的特殊地位，栖川白歌一直都没有怎么在意。虽然鬼灯现在还特意提及了这件事情，但她也依旧不觉得自己的身份有什么值得称道的，也不觉得自己应该得到什么特殊的待遇，所以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显得有些无奈：“关于我的身份……我是觉得没有什么特别好说的。但是时之政府既然因此给了我这样的特殊待遇，那我就更没有理由推辞他们的要求了。”

　　“虽然我不怎么清楚时之政府的风评到底如何，从之前他们的工作人员和我接触的时候隐约表现出来和其他的审神者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不太融洽的样子，但对我而言时之政府确实是相当不错的地方，对我也确实不错，所以在我死之前，我大概是不会离开时之政府的。”

　　栖川白歌也没有把话说死，鬼灯望了她一眼也就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说了，已经在心中琢磨好等栖川白歌临死之前就要在她身边做好抢人的准备，不然指不定她的灵魂会被哪里抢走，这种事情对目标性特别强烈的鬼灯来说是绝对不允许的，之前已经失手过一次了，总而言之他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在失手第二次的。

　　栖川白歌走到一半意识到地狱之中还有一位自己现在绝对不会想见到的黄泉女神，步伐不由得有些犹豫。能够从羽衣狐这里得到的消息暂时告一段落，剩下只能自己慢慢去猜……她现在开始思考自己怎么和鬼灯道别才显得比较有礼貌并且不像是落荒而逃出去的。

　　……虽然说起来，她确实是落荒而逃没有什么问题就是了。

　　鬼灯相当敏锐的察觉到栖川白歌想说什么，脚步慢了下来对她说：“那几位伊邪娜美女神的事情你不用管了，你要是想先走也可以自己先离开，反正她是没有机会见到你的。”

　　被本土的伊邪娜美女神缠住的异世界的伊邪娜美现在也确实脱不开身。死之女神所掌握的权能在面对另一位死之女神的时候显得没有什么效果，再加上这个世界是另一位伊邪娜美女神的主场，她的癫狂所能造成的伤害就显得更加无力了。

　　栖川白歌有些不好意思地拨弄了一下垂到身前的长发，长而卷的发丝像多情缱绻的海藻绕在她的手指上，显得她格外不好意思。

　　鬼灯满意的微微眯起眼睛。对他而言栖川白歌要是因此产生了愧疚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到时候说服她加入地狱的可能性就更高了，而且从现在来看……距离她加入地狱的时间应该也不会过去太久。

　　“你果然是因为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才会选择离开迦勒底的吧？”

　　栖川白歌毫不意外鬼灯能够看出这一点来。身为生活在地狱的执政官，鬼灯对于生命的敏感程度超乎想象，第一次见到栖川白歌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一直到现在才通过栖川白歌的态度笃定了这一点。

　　她也没有否认，在地狱的鬼神面前否认这一点显得太过无力了，因此只是云淡风轻地说：“确实如此，所以在死亡之前，我想回到自己真正意义上的家乡来亲眼看看这里。”

　　“我记得你在横滨也没有生活过多久吧？”鬼灯自然是已经查过所有和栖川白歌相关的一切才会做出选择她成为自己的副官这个决定，因此和栖川白歌聊起这些事情的时候显得比她本人都要了解：“那么小的时候离开横滨，对那里还会有印象吗？”

　　“其实也没多少印象了。”栖川白歌在这一点上非常诚实：“别说印象了，还是达芬奇亲告诉我这件事情我才知道我的故乡是横滨的。真要说有什么深厚感情，这种话说出来谁都不会信。只是觉得很快就要死了，在死亡的时候回到自己诞生的地方静静等待死亡的来临似乎更有意义一点。”

　　栖川白歌其实对自己现在生活的世界和生活的时代都没有什么太多的了解。

　　她就像生活在这个世界之外的人，对真正活着的时代没有一点归属感，甚至只剩下疏离，反倒对那些早就已经消亡在滚滚时间洪流之中的历史更加熟悉，也更加有依赖感。回到横滨与其说是因为对这里有什么感情，倒不如说她只是想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看看，并且打算在等到生命的终点而已。

　　鬼灯虽然知道肯定不仅仅是这个原因，甚至这个原因占得比例应该是最小的。但是栖川白歌没有多说，所以就算他已经猜出那些她没有启齿的理由也没有提到，反倒相当体贴的转移了话题：“不过那个伊邪娜美女神现在处理起来也确实有些麻烦。她看起来不想回自己的世界之中，现在目前来说也不能把她弄回去，也只有我们这个地狱之中的伊邪娜美女神才能限制住她的行动。你暂时是不用的担心会被她盯上的，我会确保让她不离开地狱的。”

　　“这件事情麻烦鬼灯大人了，”栖川白歌有些抱歉，毕竟说起来也是她把这个大麻烦弄到这里来的，不管怎么说理亏的都是她，“不管怎么说最先与我结缘的是古巴比伦的死之女神，不论如何我都不会违背我向那位女神许下的诺言。所以伊邪娜美女神的要求我确实做不到，只能让她失望了。”

　　“你不用在意，”鬼灯反倒转过头去安慰她，“她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你大可以不必放在心上。如果你愿意加入地狱工作，我会帮你处理好伊邪娜美女神的事情。当然了，就算不愿意我也会处理好，毕竟也不能一直放着一个别的世界的神明在我的世界之中随便胡来……迟早得找给几乎把她送走。”

　　鬼灯最后轻的几乎让人听不见的喃喃自语总让栖川白歌觉得他在说什么仿佛威胁一样的事情，沉思了一会儿之后，栖川白歌又说：“说到这个，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情需要您的帮助，鬼灯大人。”

　　等到栖川白歌从阎罗殿离开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这一趟来到地狱之中的收获比自己想象之中的大上了许多。而鬼灯也难得表情显得有几分柔和，看起来也心情不错的样子。

　　虽然已经处理完了自己今天原本要处理的事务，但鬼灯毕竟还是地狱的执政官，总是有不少意外的发生必须得依靠他处理，因此他并没有陪栖川白歌多久就匆匆离去。栖川白歌觉得回到本丸之中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也就干脆拿着地图在地狱之中闲逛起来。之前一直被她按住的和泉守兼定和堀川国广也终于有机会化为人形好好看看地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景色。

　　和泉守兼定看起来是三人之中年岁最长的，但左顾右盼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孩子气的兴奋。堀川国广有注意到之前羽衣狐对栖川白歌说出来的近乎诅咒一样的恶毒嘲讽，对这件事情也有些在意，沉吟片刻之后才向沉溺在地图之中的栖川白歌问：“主殿，有一件事情，我还是十分在意。”

　　和泉守兼定耳朵一动，收敛起浮于表面的兴奋，表情看起来也凝重了下来，蓝的发亮的眼睛定定望着栖川白歌，意外有几分成熟的冷峻气息流露了出来。

　　“那个狐狸的话，我也有点在意，”他说，“虽然知道你之前会进入别的世界之中是因为有人干扰的缘故，但是具体的你从来没有提前过，也没有和石切丸他们提起过，到底是什么事情才会让那只狐狸这么说？”

　　“啊，”栖川白歌的表情却显得十分冷淡平静，“不过是件小事，所以没有什么特意提起的必要。而且主要也是因为这件事情也是我招惹出来的，所以我也没有打算让你们涉足太深……毕竟那个家伙也不好对付。我比较担心她会冲你们下手，所以回来之后也就没有和你们提到过。”

　　关于那个“另一个自己”的事情，栖川白歌还是想着能隐瞒下去就继续隐瞒下去，因此尽管和泉守已经皱起了眉，但她的表情看起来依旧非常淡定：“好啦兼先生，不要太在意这种事情啦。难得能活着来地狱一趟，还是好好在这里游玩一下吧。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要是错过了就可惜了。”

　　和泉守兼定虽然看起来成熟稳重，但骨子里到底还有着年轻人的天真，栖川白歌这么一说他虽然表现的将信将疑，但还是相信了她说的事情其实并不是很严重的说辞，很快就快快乐乐放放心心的就跟着把注意力放在了地图上兴致勃勃翻看，反倒是堀川国广稍稍落后了一步扯了下栖川白歌的衣摆，仰起头用自己那双蓝的透明眼睛望着栖川白歌，声音虽然很轻但格外认真的问：“石切丸殿下他们确实也不知道这件事吗，主殿？”

　　“他们知道的程度和你们差不多哦，”栖川白歌也顺势落后了一步，眉眼弯弯让人辨不出真假的说，“我可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厚此薄彼，不用担心，堀川。”

　　堀川虽然并不放心，但栖川白歌都这么说了，他也没有从她的口中得到更多别的什么消息，也就只能叹一口气松开了手：“希望您好好的照顾好自己啊，主殿。”

　　栖川白歌假装自己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歪歪脑袋像只无辜的猫咪一样眨了眨眼睛笑道：“当然会啦。对啦，堀川你不和兼先生一起看吗？我刚才看了眼，地狱还是有很多很好玩的地方很好玩的东西，不如我们一起挑点土特产带回去给石切丸他们吧，我都去异世界这么多次了，现在想起来好像确实都没有几次给他们带什么伴手礼回去呢。”

　　栖川白歌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有了点可惜的意味，但那些世界正常情况下自然是不去比较好，所以她也就只能遗憾的叹了口气，接着又兴致勃勃地说：“所以这次可不能错过了——对了，我们先去这家店吃火锅怎么样？我还没有吃过地狱的火锅呢，不知道和人间的比起来味道会区别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