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作者有话要说:  噫,日子算错了,忘了挂入v公告,所以时间往后挪了一天。大嘎快看啊,不看的话明天就要钱辣!

  我选了夫妻恩爱的好名声, 最终,仍是落得孤独终老的下场。

  世间百态,素来难以述尽。

  人这种生物, 可以按照不同类型划分出不同种类,就以贫富为例,有穿金戴玉的富人, 也有衣不蔽体的穷人。

  雯娘姓周, 原名周雯,出嫁后, 她按照规矩冠上夫姓。自那以后,人们要么喊她雯娘, 要么喊她孙周氏, 很少有人问起她本名叫什么。

  雯娘这辈子命苦,按照她舅舅的说法,可能她上辈子做了太多缺德事, 这辈子还债来了。

  她在六岁那年成为孤儿, 不知是看她一个孤女可怜, 还是在那时就打好了如意算盘,那个与他们家没什么来往的舅舅将她领回家, 接下了抚养她的担子。

  所谓“抚养”, 不过就是每日给她三餐饭吃, 她还要用没日没夜的劳动来换取。

  她的手心有几层厚厚的老茧, 都是长久的劳作留下的, 日积月累, 那茧子似一层坚硬的壳儿,只可惜没有蝴蝶破茧而出。

  舅舅和舅母常对她说,“你爹你娘死的早, 是我们大发慈悲将你养到这么大的,你若是有良心,就要想办法报答我们的收养之恩。光帮我们家做事可不算报恩啊,这是你应当做的。”

  所以,她满十五岁那年,舅舅收了孙家一笔银子,将她嫁给了年纪足足大她一旬的老孙头。

  换来的银子用在了堂哥身上,他要娶媳妇儿,彩礼钱不够。

  雯娘出嫁那日,新媳妇儿正好进门,她掀起花轿的帘子偷偷看了一眼,新媳妇儿年岁比她大不了多少,可她们嫁的人年纪却不相同。

  婚前雯娘没见过老孙头,她听外面的人说,老孙头为人十分老实,也正是因为太老实了,才迟迟没有娶到媳妇儿。

  苦日子过多了,难免会爱幻想些,雯娘想,都说年纪大的男人会疼人,老实的人更会疼人,没准、没准嫁给老孙头是个好归宿,她要向好的那一面去想。

  轿子落在孙家门口,她在稀稀拉拉的迎亲队伍尽头看到了将与她共度余生的男子——寻常样貌,寻常气度,笑起来也不好看。

  她都能接受。

  男人丑一些,木讷一些也没什么,待她好就行了。

  从小缺失亲情的人总是这样容易满足,旁人给予的一丁点好,便足够牢记多年。

  成亲的头一年,老孙头待她真正很好,他把她当成宝贝来疼爱,什么事情都不让她做,有时候就连饭菜都端到床上给她吃。

  十里八村的女人都羡慕她,她们都说,甭管所嫁之人长得什么样,只要他待你足够好就成了,女儿家这一辈子,不就图找个知冷知热的好夫婿么。

  他们说,雯娘的运气真好啊。

  他们说,雯娘真幸福。

  就连雯娘自己也觉得庆幸,她想,也许上天垂怜她前半生的遭遇,所以给了她一个好夫君,她要格外珍惜,过好今后的每一天。

  苦了十几年,被乡里乡亲同情十几年,雯娘这还是头一次享受到被人们羡慕的感觉。这种感觉令人飘飘然,她喜欢被十里八村的女人以羡慕的眼神注视,不喜欢她们用悲天悯人的同情眼光看着她。

  人这种生物,总是避免不了同他人比较,纵然嘴上不说,暗地里也会偷偷观察一下,看看谁家的日子过得好,谁家过得差。

  活得好的洋洋自得,过得不好的唉声叹气。

  雯娘逐渐成了洋洋自得的那类人。

  可,好景不长,她来到这世上兴许真是为了还债。

  挨第一巴掌是婚后的第二年,冬天,大雪纷飞,天寒地冻,雯娘记得很清楚。

  那年冬天的雪下得着实大,路上的积雪一直埋到小腿肚子,出行十分不便,路上频频有人摔倒。

  她出门归来,眼看着要走到家门口了,脚底一下子没踩实,摔倒在雪地中。

  恰好有位年轻的公子哥路过,那是位心地善良的儒雅公子,他涉过深深积雪,将她搀扶起身。

  她依照做人该有的礼数向他道了谢,公子哥连连摆手,道他不过是举手之劳,无需道谢。

  他们只说了这两句话。

  回到家,雯娘刚掸去身上的雪花,老孙头神色阴霾的走到她身边,没来由地问了她一句话,“高兴吧?”

  雯娘不解,“啊?”

  没等她再多说一个字,老孙头的巴掌直冲她面门而来,清脆的巴掌声响在室内,盖过了灶内柴火燃烧的“噼啪”声,“瞧你那个贱样!”老孙头怒骂她,“见了俊俏的公子就找不着北了,巴巴凑上去犯贱,嫁给我你是不是觉得特别委屈,你是不是时刻想着如何勾引年轻俊俏的男子?”

  雯娘当时被打蒙了,良久,她捂住肿起来的脸,痛哭出声。

  她试图向老孙头解释,可他根本听不进去,他像一头受了刺激的斗兽,在房间里焦灼转圈,眼神里扑腾着愤怒的火花。

  雯娘哭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她还没起来,老孙头突然跪倒在床前,双手左右开弓,不停扇自己巴掌,“我错了,雯娘,”他一边扇自己巴掌,一边低头认错,“你原谅我吧,以后我再也不会动你一根手指头,若是我动你一下,随你怎样打骂我。我昨天……真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我太爱你了,巴不得你这辈子身边只有我一个人,巴不得你永远不和其他男人说话。我混账,我糊涂,你原谅我吧!”

  老孙头认错的态度着实诚恳,雯娘最终说服自己——罢了,日子还要过下去的,何况他只是打了她一巴掌,还是在极端嫉妒之下打的,头脑不清醒。

  原谅他这次吧。

  然,后来证明,错的是雯娘,她大错特错。

  家暴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再往后挨打成了家常便饭,只要稍不顺心,老孙头便靠打她出气,要是她同其他男人说过话,他打得更加厉害。

  没有原谅这一说。

  甭管在家里再怎么打她,老孙头在外仍是好丈夫、老实鬼,他们家住得偏,周围没什么人家,加上房子的隔音效果好,从来没有人听到过她挨打时的哭声。

  人们都说,嫁给老孙头是雯娘的福气,她苦了半辈子,如今总算苦尽甘来,老夫才能疼少妻,这嫁人啊,还是嫁年纪大的好。

  他们看不到雯娘衣袖下的斑驳伤口,也看不出她笑容下掩藏的酸楚。

  她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过她的遭遇——她害怕那些女人得知她挨打的事情后,又会用那种悲天悯人的眼神看她。

  她讨厌那种眼神,她想要她们用羡慕的眼神看她。

  成亲后第三年,雯娘生下梁儿,那是她的骨肉,是她活在世上唯一的寄托。

  头几年,老孙头的确有所收敛,他应该也喜欢这个初到人世的小生命,每天都要抱梁儿出去溜达一圈,连带着,他对雯娘的态度也开始回到最初,很少再打她。

  雯娘忘了狗改不了吃屎这句话,几天好日子一过,她又开始憧憬未来的美好生活。

  后来,梁儿年纪渐渐大了,七岁八岁狗都嫌,一身都是顽皮劲儿,常常做出能把人气哭的事情。

  老孙头有些烦他。

  有一次,老孙头在外面吃酒,有醉酒的懒汉拿他玩笑,“我说老孙头,你长得这么丑,生的儿子却挺俊俏的,以你的本事应当喂不饱你家那娇俏的小娘子,你说会不会……”

  没等醉汉把话说完,老孙头提起身下的长凳,将那醉汉打得头破血流。

  于是人们又说,老孙头当真疼极了雯娘,不许旁人说她一句坏话,雯娘真是嫁了个好夫君。

  他们不知道的是,当夜老孙头回到家里,拿着从路上折的柳树条,抽打了雯娘整整半夜。

  雯娘的身上皆是斑斑血痕,眼角也被老孙头的拳头打伤了,有一大块淤青。

  打完了雯娘,老孙头又到梁儿睡觉的屋里,将他从睡梦中拽起来,什么话都还没说,先照着梁儿的脸颊扇了一巴掌。

  梁儿痛得啼哭不止。

  雯娘什么都可以忍受,再痛她也能够不哭出声音,可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骨肉无端挨打。她跪坐在地上,紧紧拽着老孙头的裤脚,哭着哀求他道:“求求你,你打我吧,把我打死也行,你别碰梁儿!”

  老孙头一身酒气,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你这么在乎他做什么,我打他又没打你,是不是你怕哪个野男人心疼啊?”他抬脚将雯娘踹到一边,直接把梁儿从床上提起来,重重扔在地上,“贱人生的贱种,一天到晚净会调皮惹事,我是不是你亲爹?啊?你说啊!你有没有喊过别人爹?”

  梁儿吓得瑟瑟发抖,他爬到雯娘身边,颤抖着躲进雯娘的怀里,母子俩抱头痛哭良久。

  后来,老孙头骂累了,也打累了,趁着酒劲上床歇息。

  雯娘抱着梁儿在墙角蜷缩了半夜,那双自小写满悲伤的眼睛空洞无神,她怔怔望着床上垂下来的帘子,眼泪一滴接着一滴流淌。

  梁儿问她,“娘,爹为什么要打我们?”

  她擦一擦眼泪,柔声安慰梁儿,“乖,他喝多了酒,糊涂了。明天就好了。”

  梁儿啜泣着在她怀中睡去,她忍着满身的疼痛,以及满心的酸楚,在无尽的绝望中苦撑一夜。

  不是没想过回娘家,可她自小便是孤女,舅舅舅母收留她不过是为了等她长大,好赚一笔彩礼钱,那样的人家给不了她任何护佑。

  她根本就没有娘家,没有一个可以遮风挡雨、为她主持公道的地方。

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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