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失忆了

　　闪灯仪式结束, 宋漫收回了迷恋的视线，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青草。

　　彼时已经十点多了，宋漫说：“不早了，回家吧。”

　　“还有节目呢, 急什么, ”江鸣看着时间还没到说道, “先随便逛逛吧。”

　　“还有什么节目啊？都这么晚了，应该什么地方都该关门了吧, ”宋漫的脸上有点疲态, “而且，我有点走不动了。”

　　“不会让你后悔的，”江鸣的手臂稍微张开一些出一个空挡，“走不动的话可以挽着我。”

　　“不用, ”宋漫跺了跺脚, “我还可以坚持一下。”

　　江鸣带着宋漫沿湖散着步。

　　树荫在月光下斑驳摇晃。

　　街边的商店全都关门了, 整个浪漫的巴黎此时变得异常静谧。

　　比起困，宋漫更多的是有点不安。

　　“这么晚了，你该不会是要带我去看脱衣舞什么的吧？那大可不必啊！你要去你自己去就行了。”宋漫说着停住脚步。

　　江鸣一下笑出了声：“我没这种嗜好, ”说着低头看了看手表, “时间差不多了, 走吧。”

　　他沿路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后和司机说了一串法文。

　　“你还会说法文啊？”宋漫简直要刮目相看了。

　　“不会，”江鸣摇头，“用翻译软件现学的。”

　　巴黎的晚上很空旷，宋漫实在想不出还能有什么振奋人心的活动，提不太起兴致来，懒懒地靠在座位上。

　　“可是你说的不会让我后悔的啊, ”宋漫指了指江鸣打了个哈欠，“如果我觉得不值的话你要负责。”

　　“好啊，我负责，”江鸣抬了抬眉梢，静静地看着她，像是哄人的口气说，“想我怎么负责，你说，嗯？”

　　放在以前，宋漫估计会脱口而出“娶我”这种毫不矜持的话，而现在她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因为她已经没什么想让江鸣负责的事情了。

　　她对江鸣这个男人已经没什么期待和期望了。

　　她是不会在这没有心的男人身上跌倒两次的。

　　“我就随口说说，已经带我玩了一天了，是我该谢谢你。”宋漫随便打了个马虎眼。

　　“先别谢太早，”江鸣用拇指按住食指的关节，发出“喀哒”一声，扭了扭脖子，“一会再好好谢也不迟。”

　　看着他这么笃定自信的样子，宋漫居然开始期待起来。

　　不知道江鸣这样的人会安排什么样的节目呢？

　　他这样的人看上去不像是会对任何“约会”上心的类型。

　　以前见面感觉除了在家里，在床上，其他活动他都提不起兴趣来的样子，感觉走肾是他唯一的娱乐消遣活动一样。

　　正胡思乱想着，车到达目的地，停了下来。

　　宋漫下车，一眼就看到透明的三角形建筑物，惊叹道:“卢浮宫？！”

　　江鸣点点头，长腿一跨从旁边穿了过去。

　　宋漫跟上去，有点不解：“可是现在应该都闭馆了吧。”

　　“卢浮宫有包馆服务不知道么？”江鸣嘴角噙着笑意，“不过只有九十分钟时间，我约了十二点整。”

　　“包……包馆？！”没见过世面的宋漫叫出了声。

　　宋漫确实听说过这个服务，好像九十分钟几万欧来着。

　　她真的只是随口一说想看看，倒也不必这么大张旗鼓吧。

　　宋漫又不懂艺术，只是想来凑个热闹看一看而已。

　　两个人进到馆内，已经有工作人员恭候着了。

　　江鸣走过去好像是进行登记、介绍、刷卡等一系列的流程，花了十几分钟之后江鸣走到宋漫面前说：“进去吧。”

　　兴奋还是难掩的。

　　宋漫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卢浮宫入口，居然有一种自己拥有全世界的感觉。

　　是真的卢浮宫啊，空无一人的卢浮宫啊！里面的都是真品啊！！有蒙娜丽莎的真的微笑啊！！！

　　虽然不是说这钱花不起吧，但还真没多少人舍得在这事上花钱。

　　卢浮宫包馆啊！哪怕在名媛圈这事儿都可以吹三年。

　　比买birkin包有逼格多了。

　　宋漫像小孩子春游一样，一下子脚也不酸了肩也不痛了，身轻如燕地逛了起来。

　　卢浮宫很大，真的要一个个看过去一个半小时是肯定不够的，不过有很多作品实在太有名了，连宋漫这种没什么艺术细胞的人都认得出来。

　　每次看到眼熟的画就指着然后说“这不是那个什么什么什么”，可以“什么”老半天。

　　江鸣就这么跟在她身后，含着笑意看着她。

　　几十万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大数目，他去澳门赌一把可能都不止这个数，但他觉得这笔钱花的真是超值。

　　偌大的卢浮宫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这种滋味很难让人不觉得心动。

　　是的，他居然感觉到了心动。

　　他很确定。

　　心口有着酥酥麻麻的感觉，视线不由自主地被某个人牵引，心跳也紊乱得不受控制。

　　会跟着她的喜怒哀乐而变换着自己的心情和表情。

　　这种感觉以前都不曾有过。

　　两人逛了好一阵，终于到了放着卢浮宫三大镇馆之宝之一——《蒙娜丽莎的微笑》的房间。

　　这个房间很大，周围一圈摆放着其他的作品，正中间的那副画用一个透明的玻璃罩起来，然后前面隔着几米距离为了两层栏杆。

　　就算是包场，这个馆也有一个工作人员专门看守着，是一个帅气的外国男士，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白色衬衫，戴着藏青色的领带。

　　宋漫靠着栏杆即便是伸长脖子看，还是离那幅画很远。

　　其实和平时电视上看到的一样，甚至看到真品的时候因为离的太远，反而更看不清楚。

　　但毕竟就在眼前，总感觉有一种神圣感。

　　宋漫在这幅画前面站了很久。

　　江鸣看着她这么兴致勃勃的样子偷偷拿出手机来，把她看这幅画的背影拍了下来。

　　然而宋漫什么都看不懂，感觉自己真的只是“到此一游”。

　　两人把卢浮宫一圈粗略地逛了一圈，宋漫觉得自己都浪费了这么豪华的包场。

　　不过至少不用和几万个人一起挤，还是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的。

　　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卢浮宫的时候，已经半夜一点半了。

　　春天到了尾声，夜晚还是有一丝凉意的。

　　宋漫裹了裹风衣，走到卢浮宫那标志性的透明三角形建筑物前一阵微风吹来，混合着两人的香气弥漫开。

　　“不后悔吧？”建筑物里透出来的光落在江鸣脸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那双长腿更是耀眼。

　　“不后悔，”宋漫拿出手机，“多少钱，我转一半给你。”

　　“不用给我，”江鸣说，“就当是以前我欠你的。”

　　由于周围太过安静，月光显得有些荒凉。

　　“你这人还真是挺奇怪的，”宋漫低头笑出声，“一般都是对不起我，才欠我什么吧，你以前到底哪儿对不起我了。”

　　江鸣似乎在认真考虑着这个问题，认真考虑着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

　　“既然不是我男朋友？”宋漫往前走了一小步，走到离江鸣一个手臂的距离打探着他问，“难道是以前我喜欢你，你没接受我？害我伤心了？”

　　吹来一阵风，周围的树叶跟着摇曳不止。

　　像是代替了江鸣的沉默，给了回答。

　　江鸣大概足足沉默了有半分钟。

　　宋漫刚打算说“我开玩笑的，不要这么认真”的时候，对面的人突然开口。

　　用极致温柔甚至带着一点卑微的口吻。

　　“那你现在还喜欢么？”

　　这声音像是从一个很遥远的地方飘荡而来的一样，听着特别不真实。

　　江鸣的喉结滚了滚，低头的时候睫毛盖住了深黑得不见底的眸子。

　　“还喜欢我么？”怕自己没说清楚，江鸣又加了一句。

　　宋漫的方寸已乱，感觉气息都是毫无节奏的。

　　“不是一直问我我们以前是什么关系么，现在我可以回答你。”江鸣走进了一步。

　　这剧本不在宋漫的掌握之中，没想好应对措施，她的思绪纷乱，有些期待又有些慌张。

　　江鸣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积蓄勇气一般，随后缓缓吐出几个字：“你是我的初恋。”

　　“初恋？”宋漫好半天才回过神，“可是……你不是说我们不是男女朋友么？”

　　“我不是说之前，”江鸣的目光片刻不离开她的脸，“我是说如果你还喜欢我的话，那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初恋。”

　　有一瞬的恍惚之后，宋漫所有的兵荒马乱都暴露在这灯火辉煌之中。

　　像一个艘孤独的船只，独自前行，遇到迎面而来汹涌的海啸。

　　——初恋，什么初恋？谈恋爱？你不是不谈恋爱的么？

　　——都要订婚的人了你这是整什么幺蛾子？

　　“这也是你准备的节目？”宋漫故作轻松地说，“搞笑节目吗？”

　　所有的气氛都被破坏，江鸣倒是轻松了一些。

　　他这辈子还没像现在期待又害怕的等过一个答案。

　　以他的性格，要不就顺理成章，要不就巧取豪夺。

　　没想到是第一次的恋爱居然是一场懵懵懂懂的告白。

　　“不早了，我送你回酒店吧。”江鸣好像松了口气似的，天知道他刚才多怕宋漫拒绝他。

　　现在想来似乎还有些为时过早了，刚才确实是他一时冲动了。

　　上了出租车后两个人都相对安静，似乎都在各自想心事。

　　到酒店，本来以为他还会再住一晚，没想到送到门口江鸣就打算走了。

　　宋漫也没留他，只是在门口又道了声谢：“谢谢。”

　　“你开心就好。”江鸣笑了笑。

　　平时宋漫很少看到他这样的笑，有点青涩和害羞。

　　江鸣走了以后宋漫都没有洗澡睡觉，只是坐在沙发上发着呆。

　　酒店已经被服务生打扫过了，次卧没有任何江鸣住过的痕迹。

　　她仔细回忆着晚上江鸣说的话和他的表情，本来以为江鸣只有“冷”和“欲”这两个状态，然而今天宋漫体会到了他第三个状态——羞。

　　是的，居然感觉江鸣有一丝羞涩。

　　正发着呆，突然收到一条新消息，宋漫慢慢划开手机，是江鸣发来的一张照片。

　　她正背对着镜头，踮着脚看着《蒙娜丽莎的微笑》。

　　取景很好，感觉不用看正脸多能想象出照片里那个女孩子一脸洋溢着幸福和兴奋的样子。

　　过一会儿又发来了一条。

　　-江鸣：没失望吧？

　　宋漫把照片保存了下来，然后回了一条消息。

　　-宋漫：很难忘。

　　江鸣在对话框打了两个字【想你】，但迟迟没有发送出去。

　　在宋漫那里看到显示“正在输入中……”很长时间，却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江鸣平时发消息不太超过五个字，这么长时间的输入还是第一次。

　　本来还期待着难道他要谢小作文表白，过了好半天那个“正在输入中……”几个字消失，归于平静。

　　须臾，又跳出来一条新消息。

　　-江鸣：晚安。

　　“什么吗，”宋漫把手机往床上一扔，“晚安两个字打这么久？害我白白期待一下。”

　　而此时放下手机的江鸣用力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他窝进沙发里，觉得自己挺可笑的，居然能有手停留在“发送”键上迟迟不敢落下的时候。

　　他脑子还挺乱的，不想洗澡，点开微信点了“发现”，然后在“朋友圈”的右边看到了宋漫的小头像，心想她应该是发了卢浮宫那张照片吧。

　　刚觉得有些小窃喜，点开看，居然是她和邵宇的合照。

　　配字是【收获帅哥一枚】

　　江鸣简直想把手机砸了。

　　而此时的宋漫正得意着，因为这条朋友圈只对江鸣一个人可见，实际上她发的另一个朋友圈是卢浮宫那张照片——没有配字，但只对江鸣一个人不可见。

　　光是想到现在江鸣那气得要原地爆炸的样子宋漫就觉得爽得不行。

　　卸完妆洗完澡已经两点多了，宋漫今天走了一天，累得倒头就睡，睡到第二天接近中午的时候退了房。

　　宋漫随便逛了逛，吃了一些甜品店拍了点照片，本来以为今天江鸣会给自己发消息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的朋友圈刺激到他了，一整天没动静。

　　不过宋漫已经决定了，他不回我不回，自己永远不要主动给他发消息。

　　晚上的飞机，宋漫下午去商场买了个手表打算送给江鸣当回礼后赶到了机场，穿着一条南瓜色的无袖连身裙，外套搭在一边的随身行李箱上，坐在VIP休息室刷着剧，突然听到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好巧啊，同一班航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