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胡人

  胡人来的使臣棕发绿眼, 瞅一眼也就图个新鲜,汉话说得倒是不错。

  无非聊了些结盟通商之事,至于进贡称臣这些都有往例可依, 具体谈的数量江珏没概念也听不懂,这会儿也只是表达个意思, 具体还是要等晚些商议后才能有个定数。

  本以为这就算是结束了, 谁知道他退开一步, 说是有个来自可汗大王子的礼物送给汉人的皇帝。

  话音落下,他身后随从队伍里走出一人,半汉半胡的打扮, 鼻梁高挺眉眼深邃, 颧骨突出。他一上来就脱了外衣, 袒露出健硕的大半个胸膛,只是毛发旺盛实在是有些碍眼, 从腰上抽出一条鞭子。

  护驾两个字都在禄公公嘴边了,却见那人一抱双拳, 随后便抬手挥起了鞭子。

  那鞭子也不知道是涂了些什么, 竟自然点上了火, 在他手里成了一条汹涌火舌, 挥得虎虎生风, 破空凌风, 最后火熄,赢满堂喝彩。

  正当全场拍案叫绝之时, 使臣这才施施然站回了大殿中间,“这是我部可汗的大王子,为求亲而来。”

  求亲这话一出,原本还热闹的殿上死寂一片, 不少贵女都吓得花容失色,胆小的已经摔了杯子。

  嫁去关外那鬼地方,真还不如让她们在房里吊死算了。

  江珩也是皱了眉头,这是先前没人同他提过的,也是怕他们会借此生事。

  那大王子也不觉得尴尬,眼中几分蔑然,他们马背上生的男儿自是看不起这些路都走不动,还没事儿就哭哭啼啼的娇花。

  抬手让使臣后了一步,自个儿一个箭步上前,单膝跪下抱拳朗声道:“臣想求娶昭宓长公主。”

  满场倒吸一口凉气间,江珏下意识抬了头,眼睁睁看着江栖捏断了手里的一双玉箸,自觉有些腰疼。

  “大胆!”江珩站起来差点把桌子掀了。

  这事儿不可能成,虽说大汉的皇帝和可汗称兄道弟以示友好,通婚联姻也是常有的,但自古以来哪有嫡公主出嫁去塞外那鬼地方的事情。

  更别提昭宓长公主还是皇帝的同胞,哪怕换了个和江珏不亲皇帝来当,也是做不出这种把脸凑上去给人打的事情的,就算皇帝浑,满朝文武也不会答应。

  但这胡人就是看不懂人脸色,炯炯有神盯着江珏不放,“我们就是喜欢昭宓长公主这种文武双全的,那些娇滴滴经不得碰一下子的,我们部落的男儿还看不上。”

  这话说的实在是难听,虽说不想嫁过去,但恐怕不少姑娘都绞帕子在心里骂他。

  气氛一时僵上了,还是江珏木着脸搬出了自己还在给夫君守寡的借口,虽然江栖是诈死,但名义上她还是个丧夫半年的人。

  “呵。”

  已为人妇,怎么都不关己事的和顺长公主几杯酒下去就来了劲,酸里酸气地提了澹台大人还在她府上的事儿,嘀嘀咕咕地说江珏立牌坊,听得人想撕烂她的嘴。

  正要得意发挥,阴影里走出两人直接把她堵了嘴拖下去,这才清净。

  好在那胡人也是爽快,也不管这是不是什么推辞,“表示既然这是汉人的规矩,那我也能等,只求能常去府上拜见长公主。”

  好像说不定她还能回心转意一样。

  江珏也只好硬着头皮应下,顶着江栖的死亡警告,如坐针毡地与他干了一杯算是一言为定。

  歇宴后江珏带着一身酒气回到公主府,洗漱完躺到床上还没多久,房里蜡烛骤然全昏了过去。

  江珏视线里全黑,隐约听到有人靠近了过来,她僵坐在床上一动不敢动。

  良久,耳边才如催命般幽幽叹了一句,“阿珏,我好难过。”

  江珏侧目,这又是个什么毛病?

  不等江珏问他怎么又成了宁王的事情,江栖他先发制人。

  “你盯着他看了好久。”

  江珏愣了几拍子,才回过神知道他说的是那胡人。

  节目表演不盯着台上的还盯着台下的吗……

  “你拒绝他的时候犹豫了好久。”

  她那不是被吓得吗……

  “你还答应他来你府上。”

  毕竟是友邦,她总不能大庭广众之下落了人面子吧……

  “你也不和我解释一下。”

  你想要我解释个啥……

  她的沉默落江栖眼里就是心虚得彻底。

  “你说你是不是馋他的肉?”江栖继续无理取闹,耍流氓一样拉着江珏的手往自己腹上摸个够,“明明我也有。”

  手下是具滚烫的身子,腰窄而有力,腹肌坚实有手感,虽然早就摸熟了,但还是免不了老脸一红。

  平心而论,江栖这小身板在那湖人大王子前面是真的不够看,别人那是浑身累累腱子肉,他这生得实在是精致了些。

  她下手掐了一把,耳边是一声色气的闷哼,还带着点儿发飘的余音勾得人心颤。

  “咳,好好说话。”

  江栖不依不饶,“那些关外的蛮人,做事情蛮不讲理,生活习惯不好,过两年身材和脸就要走了样,肉都垮了。关外虫蛇多风沙大,他们不洗澡也不换衣服,身上臭哄哄,不会疼妻子,床上不体贴,没什么伦理,丈夫死了你还得嫁给儿子。”总之就是不如他。

  这人怎么这么烦呢,还哄不好了是吧。

  “江栖。”

  “阿珏?”

  他把下巴搁江珏肩窝上,撒娇一样往她身上蹭了几下子。

  江珏挪开了点儿,语重心长,“真按辈分来说,你得叫我姑母。”

  “姑母。”

  “诶,”江珏应下,伸手去摸摸他的脑袋,“真乖。”

  迎上江栖谴责的目光,分明就是在说她不要脸。

  不要脸又能把她咋滴,江珏不甚娇柔地捂着小肚子,造作地示意他自己这还不方便。

  江栖也知道,把人猝不及防一把按在了床上,倾身而下在耳边亲昵呢喃:“阿珏,用手帮我好不好?”

  男人还真不能惯着。

  夜过三更,醉宿的大人们勾肩搭背晃晃悠悠途经长公主府,昨日陛下龙心大悦,明日沐休,四处逛逛晚些回府也无妨。正扯着嗓子吹着牛,却见一白衣如幽影在府墙上,屈膝散漫坐那儿,墨发垂落在肩,迎寒风衣衫半解,一壶酒举杯对残月消愁,月朗人清。

  乍然还当是撞了鬼,吓得那几个大人就要叫嚷,一道森冷迫人的目光,生生冻住了他们的喉舌。定下心神再仔细一瞧,那顶着一个巴掌还不损丝毫风采的脸,不是刚刚认回了的宁王嘛。

  等江珏一夜好睡起来,外面的八卦版本已经发展到说宁王宫宴上与长公主一见钟情,但奈何长公主心里已经安了大理寺卿,只能辜负又一良人。于是宁王爱而不得,潜进府中欲强行不轨,后被澹台大人打退,远远听着府中那两人颠鸾倒凤的快活,情伤之下在府墙上一夜萧瑟。

  再让人联想到昨日宫宴上,胡人大王子的热情求娶,明里是都在说这昭宓长公主当真是红颜祸水,但暗搓搓不知怎么的,公主府墙外十几棵桃花树,几天就被人剪得只剩下主杆了,连旁边的梅花都遭了殃。

  如今市面上卖的最好价格最高的桃花木牌,必然打出的招牌是长公主府上出来的,有了这桃花木牌,招的夫婿都是人中龙凤,再不济也是远嫁去当土皇帝的老婆。

  而故事里最英姿飒爽,凄凉到一早就被江栖揪起来,勒令搬出去自己住的江兆打了个呵欠,摇摇头,这实在是无妄之灾。

  从此就见宁王整天啥也不干,一天三趟往长公主府跑,白天人前是吟风弄月琴棋书画,晚上人后是如狼似虎不干人事。

  江珏一恼,他就提了那胡人天天来府上找她的事儿。

  没错,那胡人的大王子是真认死了江珏,不惜夸海口说要为她在塞外建汉人的殿宇,让她穿汉人的衣服,直到江栖阴恻恻接了句胡人过去在边境抢汉人工匠的事情,才噎住了他。

  两人一在场,江珏就头大,晚上拉了江栖让他别幼稚。

  江栖把人往怀里一抱,“你要是真跟他走了,我只能把你抢回来了。”

  至于怎么抢,江珏大概心里也有了个底。

  呸,她又不走,想这个做什么。

  江昼还是走了。

  彼时江珏正在床上让可离捏肩,江栖从外面走进来,一言不发抱住了她,好久没动一下。

  如今他是用这张脸在帝京光明正大行走了,既然皇帝和那些老臣都默许,认得他的人也不敢认,只能自己在心里憋着。

  出去看到他和江珏走在一块,一对神仙眷侣的模样,多少揣测到了些什么,至于具体是什么倒是无所谓。

  难得见他这般,江珏也不敢挪,遣散了房里的婢子,侧头问他:“怎么了?”

  “江昼死了。”江栖低声道,“我把解药给他了,但他放弃了。”

  江昼说他这辈子值了。

  他救不了自己寻死的人。

  江珏一时说不上话,江昼毕竟是她生父,更是早在先帝第一次怀疑的时候,江昼就救了他们所有人,但她什么都做不了,甚至不能光明正大地让他葬在该葬的地方。

  “我会让江枫把遗骸带回去,他还是决定与我们一战,即使会死。”

  说来难过,把他养大的父亲死了,虽无血缘但曾经与自己情同手足的兄弟到底还是要兵戎相见。

  “年关一过,我就和江兆去南方。”

第49章 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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