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那就再见

　　我和江宇之待在一块的时间虽然不多，他提出想吸烟的请求也就两次，我不迷信，但我怕自己的直觉。

　　上次我们一起滑雪回来，我在言语上稍微表达了一些我的想法后，他本来伸进口袋拿烟的手缩回来了。这次，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突然失去了胃口，我点了三菜一汤，他几乎未动筷子，看来要剩下好多。

　　大概过了五分钟，江宇之从外面进来。他表情很严肃，我好像猜测到他要跟我说他的答案。

　　“羽然，我想——”

　　“你是要给我答案吗？我在火车站跟你说的那个问题？”我打断他。

　　“嗯。”他回这个字的时候，是在5秒钟的停顿之后的。

　　“好，你说吧。”我环顾了一下我们的位置，看附近是否有服务员，我还没有做好个人私事被别人知晓的准备。幸好，没人。

　　“我先和你说对不起。”他双手交差放在桌子上，头略微低着。

　　我没有说话，拿勺子的手还是控制不住地抖了一小下，我舀了一勺汤。

　　“嗯，那你说说你的理由。”汤已经凉了，不好喝。

　　“你是一个很好的女孩，这点我很确定。但是我还是过不了我心里那关，这种相亲形式我本身就是非常排斥的，何况还是我爸妈给我安排的，我心里非常不舒服，所以——”

　　“这个问题我之前跟你说过了，相亲只是一种认识别人的形式，我理解你对于父母的心结，当然我也有。但是你也说过并不是相亲认识的女孩子都是不好的。”

　　“是。我并没有做好这样的准备，我一旦答应了和相亲的女孩在一起，包括你，我们就会被双方的家人逼的喘不过气来。这个时候我们根本没有时间去表达我们还不熟悉，我们需要理解的诉求，家人只觉得我们需要进行下一个步骤，那就是结婚。”

　　“然后又因为你无力反抗家人对你的控制，对吧？所以你天然地排斥？为什么你对相亲之后的事情这么了解？你有前车之鉴吗？”我吃不下去了，干脆放下筷子。

　　江宇之又沉默了。抬起的头又低下了。

　　“是。之前我就是被我妈强迫认识了一个女孩子，说实话，我觉得她很适合结婚的。我们认识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在一起了，但是她比我妈还着急结婚。”

　　“后来呢？”我问他。

　　“后来没等我给她一个答复，她就迅速地嫁给了一个老乡。”江宇之用手搓了搓自己的脸，似乎是想让自己从回忆中脱离出来。

　　“什么叫她是个适合结婚的人？”

　　“就是适合结婚啊，我妈和我爸都觉得她很好，适合跟我结婚，长相得体，和我三观一致，无不良嗜好，知书达理。”

　　“你不是要反抗家人吗？为什么有这个女孩你就屈从了父母？”

　　“我是从这个女孩开始才要真正反抗他们，我想要自由。目前看效果也不好。”

　　“但你也不能否定以后可能会在相亲的时候认识一个你喜欢的人吧？”我仍然不死心，想要做最后的挣扎。

　　“我有喜欢的人，但我妈死活不同意。”

　　我定定地看着江宇之，也许我跟他谈了这么多，就是为了等这句话吧，这才是理由。

　　“哦，明白了。”

　　“我应该是你妈妈心中那种适合结婚的人对吧，和之前逼你结婚的那个姑娘没什么不同，恰巧你又有喜欢的人，而你又决定反抗你的父母，而我正好撞你枪口上了。我这么理解没错吧？”

　　我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但我看见江宇之有点手忙脚乱的，他似乎想要伸手摸我的脸。我快速地打掉他的手。

　　“你别哭啊，我就是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我没想你——”

　　“谁哭了？”我用手摸自己的脸，竟然真的有眼泪。我迅速地把眼泪擦掉，清了清嗓子。

　　“谢谢你坦诚相告，我觉得这种事情你在微信上告诉我就好了，不必还来火车站接我，然后在这里跟我说。”

　　“我觉得那样太敷衍了。我也想当面跟你说对不起。”

　　“不必，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没搞清楚自己的位置，是我太过于自恋，一时糊涂，以为你哪怕有一丁点是喜欢我的，所以我才对你死缠烂打，现在你清楚明白地把事情讲清楚了，那就好了，我尊重你的决定。”

　　我突然站起来，告诉他先等我一下，我去结账。

　　走到前台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结过账了，应该就是出去吸烟后回来的事情。

　　我走回位置上，拿出手机，把饭钱给他转账过去，叫服务员把剩下的菜打包。

　　“江宇之，既然这样，咱们就到此为止吧。对于我们这段时间的相处，我觉得很开心，当然我希望能继续，可是我们在错的时机遇上。我也做了自己的努力，你也有自己的难处，我们就在此分手。今天真的谢谢你来接我，非常谢谢。”

　　我拉起箱子就往外走，我听见江宇之在我后面追着我喊。

　　“我送你，箱子我来拿。”他要把我的箱子拉回来，我没有理他，继续往前走。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拉着箱子走得飞快，箱子的轮子在路上发出非常大的声音，我也不觉得刺耳。

　　我一路都没有理他，一直走到了我住的小区门口，小区里有一些老人聚在一起聊天，可能是我拉箱子的声音太大了，吸引了他们的目光，又或许是他们看见我身后紧追不舍的江宇之。

　　我正准备提上箱子上楼的时候，江宇之挡在了门口。

　　“羽然，我——”他突然就不说话了，我知道他是被我吓到了，因为我哭了。

　　“羽然，你听我说。我并没有要跟你一刀两断的意思，你是个好女孩，也很特别，我真的觉得你很好。”

　　“不用给我发好人卡，让开。”我连仅有的冷静也没有了，但我还想在他面前保持最后一点尊严。

　　“关于我爸妈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我说我之前喜欢的那个姑娘，其实我们已经分手了，只是——” ????“我知道，分手还忘不了。你不用跟我说这个，跟我没关系了。让开吧，我到家了。”

　　“不好意思，让让。”我听见声音回头才发现一位带着孩子的老人也要进我的这个单元。

　　我尴尬地马上让开通道，低下头。

　　我听见小孩子在楼道里问：“奶奶，那个阿姨为什么哭啊？”

　　“吵架了。现在的年轻人哟。”

　　江宇之用双手抓住我的胳膊，“我其实是想给自己一个机会。我确实还没忘了她，但是我想这次彻底跟她有个了断，我想开启新生活，因为我还不确定我是不是还对她有感觉。”

　　我简直要气炸，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对他说：“渣男躲远点行吗！我这里不是回收站，要解决情感问题，不要跟我说。不要仗着我对你有点好感就肆无忌惮，有恃无恐！我这个人不适合做备胎。”

　　这次我毫不客气，一把推开他，拉上我的箱子，开门，上楼梯。

　　直到我关上房门的那一刻，我也没有听到有人敲门，江宇之没有上来。

　　室友没有回来，真好，我可以放肆地哭。

　　没有哪次相亲让我这样难过，没有哪次分离让我如此心疼。无关未来，无关世俗，我为我这段努力过却没有在一起的关系心疼自己。

　　江宇之，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喜欢你啊！我想和你一起走无人的街道，想和你一起吃饭，想和你一起拌嘴，想和你一起看远处的山山水水。可是你不喜欢我。

　　江宇之，你知道吗？我对于婚姻的恐惧不比你多，但我认识了你之后，想到未来如果是你陪着我，我希望更早就认识你。可是你只因为反对安排的相亲就否定了所有的一切。

　　江宇之，你知道吗？即使你不和我在一起，我也没办法真正恨你。一切都是我太自以为是，以为是你喜欢我。可是，你用另有所爱直接“结束”了我。

　　江宇之，我真希望，我们不是在父母的介绍下认识的，那样你会不会喜欢上我？

　　也许，我们相遇在了错的时间。那就这样吧。

　　我拿出手机，找到他的电话，删掉联系方式。又点开微信，本想把微信好友删掉，但是我发现我给他转账的饭钱，他还没有收款。我发了条微信给他：“把钱收了，不能让你请。”

　　他回我：“我不会收的。”

　　“我不接受你的请客。收了钱，我会删掉我们彼此的好友，你放心，我不会死缠烂打。”

　　他还是没有收钱。我打开支付宝，输入他的手机号，把饭钱全部当作话费充进了他的手机。

　　“好，既然不收，给你充话费了。不用回我，也不用给我打电话，就默默接受就好。再见，江宇之。”

　　点删除好友的时候，我是犹豫过的。但那些残存的绮念一瞬间就被我的理智驱赶，我最终还是点了确认键。

　　他一定又跟我说了什么，我也看不到了。

　　我的手机没有电话打进来，我知道他不会给我打电话的。我没好意思拉黑他的电话，因为我觉得这样做好像是他对我死缠烂打，而我不堪其扰拉黑他的一切联系方式一样。事实上，我却一直在做对他死缠烂打的事情，是他拒绝了我。一想到这里，我觉得自己真是可怜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