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你快结婚
我跟姨妈下了火车，直接打车奔到医院。
我们找到姥姥的病房，发现病房里的人不少：没和爸爸一起来的妈妈，舅舅一家三口，还有很多我不知道如何称呼的亲戚，他们把病房挤得黑压压的，我有点呼吸不顺畅。
“小娜回来了？”舅舅看见我和姨妈，赶忙向我们招手。
妈妈见我也赶忙伸过手来，我见她的眼睛也红红的，看来姥姥这次真的很凶险。
“妈怎么样？”姨妈赶紧跑到姥姥的病床前，姥姥在吸氧，虽然清醒着，但是很憔悴。
我默默站在姨妈身后，不打扰她们母女团圆。姨妈是家里最小的女儿，可以说是姥姥姥爷最疼的女儿，他们再吃苦再受累，甚至不惜让妈妈放弃上大学的资格也要把自己的小女儿送入大学。欣慰地是，现在姨妈在 B市过得很好，唯一的遗憾是不能常常侍奉在父母身边，想来，她便是因此想对娘家所有人好。
姥姥本来就瘦，这次病了变得更瘦了。脸上的褶子一道叠着一道，露在被子外的整条胳膊也是松松垮垮的，只见皮包着骨头。她的呼吸还带着明显的杂音，就连我都能听到，她每呼吸一次，痰都好像要咳出来一样。
我悄悄问妈妈姥姥的情况，才知道情况其实已经稳定了，只不过还需要在医院继续观察，老人的体质本来就差，要谨防肺部感染。
“小然，过来，你姥姥叫你。”
我赶紧过去，蹲在姥姥床前。
“姥，我在呢。你好好养病，你已经没事儿啦！”
姥姥用那只露在外面输着液的手轻轻拍我的手，一直说：“对象，对象。”
“妈，你放心，小然有对象呢，她正联系着呢。”
姥姥听见姨妈在旁边说的话，眼睛明显亮了一下。她用手稍微用力捏了我的手，“是吗？”
我一时不知所措，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姨妈，姨妈眼神恶狠狠地，仿佛我要是否认她就要跟我发火。
“是，我有对象了。姥，我有对象了。你放心吧。”
“哪个，哪个？”我在心中真是对姥姥心疼又无奈。她都这样子了，还是永远不忘了为我们操心。
“是，那个江宇之。我五一回来的时候跟你们说过的那个。我们现在挺好的。”
江宇之对不起，我只是想暂时拉你出来安慰一下我姥姥，我不会真的黏上你。
“好，好。你快结婚。”
“行了妈，你休息会儿吧。医生不让你说太多话。”舅舅强制性地把来医院探病的人都劝走，只安排了舅妈先在医院照看。医院不让多留人，我也只得跟着大家一起出来。
“姐，你怎么满头大汗呢？”小雨突然拉着我的手。
“紧张呗，怕被揭穿。”
“啊，你骗我奶奶啊？你和那个江，江宇直还是没成啊？”
“江——宇——之。”我纠正他。
“哎，不重要。我觉得你们很配啊。”
“我们没在一起，都不联系了。这次回来的急，你姑妈特意警告我不能乱说话，你注意到她刚才的眼神了吗？我要是说错了她可能会打我。”
“对啊，我看到了，她刚才在瞪你。”
“嗯，所以我才一时情急说了他。我再找，会找到的。”
“姐。”
“怎么？”
“你好难啊。”
“……”
今日没被姥姥的病吓到的我，被小雨的一句“你好难啊”一击狙杀。
全世界都觉得我可怜，可是我觉得自己不可怜啊，那我到底可不可怜？
还没等想明白呢，我就被姨妈和妈妈叫住，让我陪她们俩去一个姑姥姥家。
“姑姥姥是谁？为什么要去她家啊？”我问。
“你姥爷的一个堂妹，探望一下，她昨天也来医院看姥姥了。”姨妈如是说道。
“就咱仨去吗？”
“嗯，咱几个代表一下就行。你姨妈还想去办点事儿。”妈妈说。
十分钟后，我们打车到了传说中的姑姥姥家楼下。
我没见过这个姑姥姥，也不知道她是干什么的，以为她应该也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可进屋一看，这位给我们开门的女士哪是老太太，分明比我妈妈还年轻。
“红姑，我和我姐过来看看你，这是我姐的女儿羽然。”姨妈和“红姑”打招呼。
“早等着你们来了，快进来。小然都长这么大了，我小的时候还抱过你呢。”
“姑姥姥好。”我尴尬地叫了一声，就和妈妈还有姨妈进屋了。
简单的寒暄过后，我就发现了姑姥姥的视线老是在我身上。我惊觉地竖起了相亲的小雷达，思考她是不是要把她的儿子介绍给我，如果她有一个儿子的话，可是，我们不是亲戚吗？
“小然今年多大了？闺女长得真水灵。”姑姥姥笑着说。
“今年都 27 了，还没有对象呢。”妈妈抢在我先前面回话，我只好闭上我刚要张开的嘴。
“小姑娘一看就是特别有主意的人，不爱听人劝。”姑姥姥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倒是充满了神秘感。
“我没有啦，呵呵。”我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我不认识她啊。
“对，家里基本没人能说得了，小娜和她都在 B市，她还能听一听她姨妈的话，不然谁都管不了了。”
什么意思？上这来开我的批斗会？我嘴角依然保持着微笑，喉咙轻轻地咳了一下，我想引起亲妈的注意，让她停止“黑”我。
可是，她压根就不看我。
“红姑，这孩子是不是姻缘比较弱啊，我给她介绍不少了，到现在一个都没成。”姨妈开腔了。
“不是，今天怎么——”
“缘分没到，没事的。”姑姥姥又一次打断了我的话。
这样不行，我这样太被动了。
“姑姥姥，您说您小时候抱过我，那是我多小的时候啊？我怎么都没有印象啊？”我开启新话题。
“你肯定没印象了，那时候你才三四岁，小脸胖嘟嘟的，真可爱。”
“哦，怪不得呢。姑姥姥您辈分好大啊，我看您这么年轻，是不是我妈一样大啊？”
“哈哈，瞧瞧然然的嘴，真会说。我其实比你妈妈大了五岁。”姑姥姥脸上不再是迷之微笑，而是慢慢开始大笑。
“对，红姑只比我大五岁，看着比我还年轻呢。红姑家的你小舅跟你差不多大。”妈妈回答。
“我小舅？哦哦，多大了啊？在哪上班啊？有对象没啊？”
“小然别什么都问，怎么跟查户口似的？”姨妈在旁边轻轻说道。
“没事没事，我们家孩子早都工作了，也快准备结婚了。他比你大一岁。”
“哦。”
我暂时也理不清是怎么回事了。这个姑姥姥跟我们家肯定没有什么血缘关系，所以我一开始认为她是要把他儿子介绍给我，可现在却不是。那今天到底是要干什么呢？要给我介绍她认识的男孩？
“小娜，你们家老许现在怎么样？”姑姥姥突然问姨妈。
姨妈并没有直接说什么，反而脸上有一丝不自在，过了一会儿，她看看我，跟姑姥姥说：“跟之前一样。”
屋中的气氛似乎有一丝尴尬，我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似乎是因为我。于是我状若无意地四处观瞧，好像没听到她们的对话。
“然然，你先在这随便坐，我跟你妈还有你姨妈去里面说会话。”
“好。”
客厅就剩下我一个人。她们三个女人不知道在鼓捣什么东西，在说什么话。我也是女的，有什么需要背着我的？
我有点坐立不安，而且是直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几乎把姑姥姥家的客厅陈设全都参观了一遍，甚至茶几下面的有几片瓜子皮我都数清楚了。
百无聊赖之际，我发现江宇之来电。
我的眉毛看到他的名字后条件反射似的拧在一起。我发誓我放下他了，不再对他有什么绮念。可他怎么想要一直恶心我？
手机响了半天，我还是打算接了，于是站起来跑到客厅阳台上接电话。
“喂？”
“你在干吗？”
“你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出来坐坐吗？”
“出不来。”
“给个面子嘛。”
“江先生，没这个必要。”
“我今天休息，我请你吃饭，柠檬鸡？怎么样？”
“我不在 B市！”
“你去哪了？出差了？”
“回老家了。你要干什么？”
“回老家干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除非你又回老家去相亲了。”
“还有其他事吗？没事我挂了。”
“你是不是回老家相亲去了？”
“相你个大头鬼啊，我姥姥病了，我回来看她行吗？”
“哦，对不起啊。你姥姥现在怎么样了？”
“应该脱离危险了。”
“我还以为你是因为不想见我故意撒谎。”
“我是不想见你，但直接拒绝你就行了，撒谎干嘛？不累吗？”
“小然，你过来！快进来！”我听到姨妈在叫我。
“等一下，我马上来。”
“我听到有人在叫你？你现在是在医院看你姥姥？”
“没有。没什么事了吧？没什么事我挂了。”
“小然！你干吗呢，磨磨蹭蹭的！”姨妈显然不耐烦了，音量都提高了许多。我被她这暴躁的脾气惊得一哆嗦。
“你去吧，我等你回来。”江宇之说。
于是我赶紧想挂断电话，也不知道是被姨妈吓的，还是被江宇之吓的，总之，我点挂断的时候手抖了。手机“啪”的一下掉在地上。
我赶紧捡起来，发现已经锁屏了，幸好屏幕没摔裂。来不及仔细查看了，我把手机放在口袋里，进去找姨妈。
“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