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两年了，这是他第一次再看见陆晔比赛的画面。
本来他和他的领航员黎枚也准备报名澳洲锦标赛，但是教练在此之前跟他透露说，陆晔会参加这场比赛。
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最后他还是没去成，整个商恩车队都没有代表参加。
客观地说，陆晔确实没有什么强有力的竞争对手，所以拿到冠军也是大势所趋。他本以为自己能在赛场上看见自己的老东家，没想到商恩一个人都没出。
比赛还在持续进行着。
忽然昏暗的房间被闯开，一道清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窦哥，吃饭没。”
一个身形高挑的年轻人一手拎着饭盒，一手摸索着把灯打开。
房间瞬间变得明亮起来。
窦沅被突入闯进的光打扰，他骤然闭眼，发现自己的眼睛十分酸涩。
他喑哑着声音回答，头却没有转过去：“没。”
黎枚好奇地探过头去，发现自己的赛车手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场直播看。
真够刻苦的，怪不得是国内赛车新人王，假期也不忘吸取他人经验。
他就势坐下，帮窦沅摆好了饭菜。
片刻后他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窦哥的眼神像是快要把电脑屏幕吃了一样。
只见他一直啃着手指头，其他部位却一动不动。
熟知窦沅的黎枚知道，窦沅只有在紧张的时候才会啃手指头。
他将视线又缓缓地移动到电脑屏幕上，在看清是什么比赛后嘴巴微微张大了些，神情呆滞。
卧……槽。
里面这人不是窦哥的死对头吗？窦哥研究了他两年，今天终于看了一场新鲜的了。
这么多年来他可是看在眼里，窦沅有多么重视这个对手。
这两年他都快把陆晔比赛的视频翻烂了，虽然窦沅不说，但是黎枚知道他多想和陆晔比一场。
窦沅成名于陆晔禁赛期间，所以国内对窦沅的质疑声是很大的。心高气傲的窦沅肯定受不了自己的实力被打上一个待定的问号，所以他一直在研究自己最强劲的对手。
这次陆晔的复出让大家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车迷们十分期待两人的相撞。
想着想着，黎枚突然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
话说这场比赛不是明天1月14号的吗？
他缓缓地打开了官方的赛程表查看，貌似也没记错啊。
仿佛察觉到了他的动作，窦沅淡漠地提醒了一句：“你昨天睡了一整天。”
也就是说，1月13号在黎枚的生命里被略过了。
黎枚顿时痛心疾首。
荒诞、颓废、不思进取！这样怎么做好窦哥的领航员？
他停止了悲愤，打算和窦沅一起仔细观看这场直播赛。
于是原本寂静的房间变得聒噪了起来。
“这个方向控制得牛逼啊！”
“前面那么多辆车就陆晔绕开了这个障碍！”
“我靠这个都避开了，陆晔的领航员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吗？pacenote不可能把这个也画上去吧？”
窦沅蹙了蹙眉，“你好吵。”
黎枚捂住了嘴。
他怎么忘了，屏幕上的这个人可是窦哥的心腹大患，他怎么能一直夸人家呢？身为窦哥的领航员，他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
于是接下俩无论陆晔秀出了什么样的操作他也只敢在心里叹一声“牛逼”。
又过了漫长的十分钟，陆晔遥遥领先的成绩赢得了满堂喝彩。
所有人都觉得陆晔这场比赛稳了。
然而下一刻电脑屏幕的画面一闪，陆晔的车剧烈地晃了一下，传来一道局促而又尖锐的拉长声音，片刻后又稳住，仿佛什么都没有过一般继续平稳地行驶。
车内，韩子成对着陆晔喊道：“陆晔，别想其他的。”
陆晔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晦暗，嗓音有些沙哑，只回复了一个字：“好。”
然而韩子成从蓝牙里听出陆晔的声音并不放松。
这一幕并没有掀起轩然大波，毕竟很多车迷都是门外汉。他们只是看出了那个拐弯有点惊险，但是最后陆晔还是化险为夷了。
黎枚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他斜眼偷瞟窦沅的神情，没想到被对方看见了。
他忙别过眼。
“你也看出来了吧？”窦沅开口问道，神情并没有异样，语气却有一些紧绷。
“呃……啊？”
黎枚有些呆愣。
“倾斜度判断严重失误，他从来没有犯过这样的低级错误。”
这句话不似批判，而是包含了更多的不解。
黎枚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嗨，毕竟两年没碰过方向盘了。”
窦沅摇了摇头，“这个拐角……长得很像两年前他撞人的那个地方。”
黎枚噤了声。
其实不仅如此，了解陆晔的人就会知道他的比赛作风收敛了很多。他的身上没有从前的自信张扬了，反而变得更加保守。虽然这场比赛他的状态一直都很稳定，但是如果有欧洲的任何一个老牌车队的加入，他看起来都不会像现在一样轻松。
或许这可以归咎于他第一次回到赛场需要求稳，但是他刚刚连转弯角度都没控制好算是怎么回事？
黎枚实在说不出来挖苦的话。
他觉得“英雄迟暮”这个词放在陆晔的身上过于悲壮了。
可跌落神坛的人真的能够不在身上留一处伤痕吗？
“窦哥……”
黎枚不知道如何安慰他，他能感觉到窦沅的心情不是很好。
或许是因为错过了那人最好的时候吧。
“你出去吧，我等会儿会吃饭的。好好休息，过几天又要训练了。”
窦沅的声音低沉得有些可怕。
“……好。”
黎枚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房间寂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最后比赛的所有车辆都通过了终点。
毫无疑问，最终冠军还是陆晔和韩子成的，虽然过程出了一点小失误，但是无伤大雅。
微博热搜很快就被顶了上去。
很简单的tag：
#陆晔冠军#
窦沅盯着领奖台上的人，手指都被咬痛了。
摘下头盔的陆晔神采奕奕，看不出来疲色。
他礼貌性地微笑，白皙的俊脸上看不出任何得意和自满。头发被压得有些凌乱，却不减魅力。
他像两年前一样熠熠生辉。
陆晔一开口观众们便忍不住躁动起来。
“大家好，我是来自华国的陆晔。”他的声音十分有感染力。像这样的简单介绍他曾在领奖台上和采访机器面前做过无数次。这句话一传来，有些老粉甚至当场流出了热泪。
“我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记得这个名字，但是今天我应该让那些遗忘我的名字的人重新记起了我的名字。这是一个全新的赛场，上场前我也没有很大的把握。不过好在当初失去的一切还能回来，我很荣幸地拿到了这个冠军。借用这个场合，我想向全世界的车迷朋友们宣布一件事。”
底下观摩的车迷们渐渐停止了躁动，打算仔细听陆晔想要说什么。
“从今往后，我不会再以赛车手的身份参加拉力赛。”
什么？陆晔要退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