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喘息
钟溪十分顾及苏寂真的身体情况，敲击键盘的力度也随之加重不少。
倒是杨韬带着其余三人，慢悠悠的从泉水往中路一塔走走停停。
对局画面瞬间就变成了“5 —1— 4”。
钟溪就是那个1。
尽管他输出爆炸操作逆天，也绝对不可能当着余璟这个大前排的面切进YG后排。
钟溪怒道，“你们特么能不能快点？还打不打？不打就投，别浪费我时间。”
杨韬慢悠悠说道：“你着急你自己上啊？”
“杨韬！你他妈是不是故意的！”钟溪狠狠将鼠标摔在了地上，站了起来一脚踢开了椅子。
大屏幕上的直播镜头瞬间切换成了游戏赞助商的广告。
Tc比赛区的灯光熄灭，钟溪站在原地，趁着后台照过来的一点点弱光，拿起桌上的键盘就往杨韬的位置冲去。
随队裁判一把环住了他整个身子。
“别他妈碰我，松开。”钟溪力气不小，但还是挣脱不开，直接破口大骂。
杨韬还游离在状况之外，他撑着扶手缓缓站了起来，对上了钟溪黑暗之中的眼睛，
犀利，充满着凶狠。
那是他从来没见过的眼神。
“钟溪选手！你干什么！这里可是直播现场。你是想被退役吗！”随队裁判抱着钟溪的胳膊，死死将他拽住，生怕一个不注意，他的键盘就会直接拍在杨韬的头上。
钟溪完全不顾身后之人，他拎着键盘不停地挣扎着。
“杨韬你他妈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他现在有多难受！”
杨韬一怔，不懂他的意思。“什么？”
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在门口，挡去了一部分光源，钟溪回过头，他看不清来人的脸，只能看到那人弯着腰扶着门框，喘着粗气。
舞台正中间白色灯光突然亮起，开幕式直接进行到下一个环节。几个外国歌手陆续出场，S2赛季主题曲应声而起。
台下观众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此刻，钟溪也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哥！”他丢下键盘直接挣脱开裁判，冲过来一把扶住了苏寂真。
苏寂真闭着眼，猛地推了他一把，因为重心不稳，钟溪后退了几步胳膊肘直接撞在门框上发出一声闷响，随即整个人倒在了门外。
“你闭嘴！”苏寂真狠狠地瞪着他，冷声说道。
“我……”
“老余，把他弄出去！”
“哥！”钟溪想重新爬起来，却被刚刚赶到的贺辞一把拉住，余璟直接用胳膊勒着钟溪的脖子，将他身体往后拖。
直到几人消失在拐角处。
苏寂真捂着胃，沿着门框跌坐在了地上。
裁判员满脸淡定的走过来将他扶起，拿起桌上的文件夹准备离开。
在即将踏出大门的时刻，苏寂真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对不起，能不能，给他一次机会？”苏寂真喘着粗气，低着头。
“苏队长，他是Tc的。”
“我知道。”
“苏队长，你已经打过两年的比赛了，你应该比任何人清楚这个机会该不该给。”
“只要没动手，就还有机会，不是吗？”苏寂真唇色发白，语气异常的平静。他起身捡起地上已经摔掉好几个键帽的黑色键盘，重新放回钟溪位置上。“他没动手。”
“苏队长，这里是有监控的。刚才要不是我拉着他，联盟现在就可以把他从注册选手中除名。而且，杨队长也看到了。”
杨韬从刚才的惊吓中缓了过来，连连点头。“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他要打我，要不是裁判拦着……还好拦下来了……”
苏寂真皱眉道，“我代他道歉，杨队长，希望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更何况……你没有受伤。”
“我没受伤那是我运气好，还好有裁判在场，不然会发生什么我自己都不敢想。而且，苏寂真，你凭什么替他道歉？这是我们Tc的事情，跟你一个外人有什么关系。要道歉让钟溪他自己来。”杨韬不耐烦的瞪了苏寂真一眼，咄咄逼人道。
“好，我让他亲自跟你道歉……之后这事一笔勾销。”苏寂真咬咬牙，拿出手机，拨通了余璟的电话。
“他冷静下来了吗？好……他胳膊……没事就好，你把他带过来吧。”
苏寂真挂掉电话，左手又捂上了自己的胃。
两分钟后，余璟带着钟溪出现在了Tc比赛区的房间里。
钟溪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苏寂真一把拽了过去推到杨韬面前。
“哥？……”钟溪回过头看着他。
“道歉。”苏寂真始终低着头。
“道歉？跟谁？”
“你们队长。”
钟溪站好，不解，“为什么跟他道歉？是他故意拖时间的。”
“比赛里，没有拖时间这一说法，只有配合不妥当。你们是队友。”余璟走了过来，按住了钟溪的肩膀，对他摇了摇头。
苏寂真头越来越低，脸色也越发的惨白，他松开了钟溪的胳膊，整个人勉强靠着桌沿才能站起来。
余璟往前凑了凑，在钟溪耳边说道：“低个头，认个错。然后我们立刻去医院。”
钟溪起伏的肩膀微微平静了些，他咽了下口水，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声音小的仿佛只有自己能听到。
他抬起头，看着杨韬，往前走了一步。弯下了腰。“对不起！队长，是我冲动，是我心急，是我的错。”
杨韬松了口气，居高临下的盯着钟溪。“最好别再有第二次。”
随队裁判将文件夹第一页的纸撕了下来，放在了苏寂真的面前。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余璟瞅了一眼那张纸条，上面仅仅写着钟溪的名字。只不过名字之上，多了个红色叉号。
他撕碎纸条直接丢进了垃圾桶里。
“今天这件事，到此为止。出了这个门，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苏寂真缓缓说道。
杨韬站了起来，冷哼一声，准备离开。经过苏寂真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
“苏队长，你真是个大好人，路见不平到别人战队来了。”
说完，绕过余璟离开了比赛区。
诺大的房间里一片死寂，钟溪背对着苏寂真，一动不动。垂着的双手还微微颤抖着。
苏寂真突然觉得好笑，“人都走了，还面壁思过什么？转过来看着我。”
钟溪低着头一步一步挪到苏寂真面前，狠狠咬着自己下唇。
“知道错了吗？”苏寂真伸手揉了一把他的红毛。
“知道了……哥……”
“错哪了？”
“错……错在……差点跟人打起来。”钟溪缓缓抬起头，犹豫半天才敢直视苏寂真的眼睛。“可是，哥，我只想快点结束比赛，然后……然后……”
话都到了嘴边，钟溪居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苏寂真收回手，“然后送我去医院？”
“嗯……”钟溪又低下了头。
“那走吧，反正已经不欢而散了，比赛也不用打了。”苏寂真弯腰将钟溪桌上的鼠标键盘拆掉装进了自己背包里。“抬头，又没犯错。总低着头干嘛？”
“哥？你不怪我吗？我知道我今天差点就……就被除名了。”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还怪你做什么，更何况……”苏寂真突然楞了一下。
更何况你还是为了我。
“操……真他妈疼。”苏寂真揉了揉胃部，冷汗直往外冒。
“我们去医院！”
-
苏寂真躺在床上，吊瓶中透明的液体顺着细细的滴管缓缓输进他的手背。
钟溪坐在病床前，一脸心疼的看着床上已经熟睡的苏寂真。
余璟拎着塑料袋小声的推门进来，“钟溪，过来吃点东西。已经3个小时了。医生说了他没事，保证明早还你一个和昨天一样的真哥。”
钟溪掖了掖被子，起身坐到了余璟旁边的沙发上，满脸自责道，“你说，真哥真的不生我气吗？我现在回想起来我今天……真的太傻逼了。”
余璟往嘴里塞了一块面包，“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啊，你现在可是职业选手，又不是那大街小巷的小混混，人家打架都是拆板凳腿动刀子的，你就直接拍键盘吗？你两真不愧能凑到一起，作案手法都一模一样。”
“什么意思？”钟溪眨着眼。
“你哥呗，很早之前发生的事了，青训时候，有几个比赛成绩不怎么样整天混日子的欺负小桃子，他当时还在打着训练赛，知道后，比赛也不打了，直接拎着他自己新买的键盘就出去了。反正给那些人拍的挺惨的，听说好几个鼻子都歪了。”
钟溪没忍住轻声笑了出来，他捂着嘴。“真的假的？我一直以为他脾气超好，很温柔。反正我没他那么有耐心。”
余璟一脸黑线，恨不得马上告诉钟溪，苏寂真这人20年的温柔就只给了亲生妹妹和你。
“诶，璟哥，看在你告诉我这事情的份上，我也告诉你个秘密呗？”
“什么？”余璟往他跟前凑了凑。
钟溪有些骄傲的坐直，缓缓说道。“其实吧，我还有另外一个别称，虽然是我自封的。”
“这么神秘？到底什么？”
“国服第一喷子。”
-
第二天清晨7点。
苏寂真缓缓睁开眼，钟溪的脸也由模糊变得清晰。他不禁心里感叹，这人皮肤也太好了点。
想起身却被钟溪一把按了回去。
“你？在这呆了一夜？”
“嗯。”
“不好好回去睡觉，就这么呆了一夜？”苏寂真仔细看了看钟溪的脸，除了眼睛周围一片乌青其余地方依旧和以往一样完美。
“你这是……长黑眼圈了？”
钟溪揉了揉眼睛，“我这个无所谓，哥你呢？胃还疼吗？”
“好多了。别按着我了，让我坐起来。”
钟溪“哦”了一句，一只手将苏寂真扶起来，另一只手拽过旁边的枕头垫在了他身后。
苏寂真往四周看了看，并未看到余璟的人影。
“老余呢？”
钟溪将枕头放好之后，伸手将被子往苏寂真身上拉了拉。“我让他先回去了。”
“什么时候？”
“凌晨的时候吧，具体几点忘了。”
苏寂真视线重新回到钟溪的脸上，这一整圈黑眼圈着实有些戏剧性。但他还是忍了下来，他将钟溪拉到自己身边，举起了他胳膊。
果然，钟溪的胳膊上一大片的青紫色。
苏寂真有些后悔当时自己推的那一把，“疼吗？”
“不疼。你就别担心我了。”钟溪收回胳膊。“倒是你，医生说你这是什么创伤什么应激的……哎呀我也没记住那长串名字是什么，反正意思就是说你受了很大的刺激才会这样。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别自己憋着行吗？”
苏寂真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事，只不过……下次我……”
“哥，你放心，我以后绝对乖乖听你的话，做事会先考虑后果。”钟溪扑到床前，双手抓住苏寂真的胳膊，一字一句道，“我以后绝对不拍键盘。”
苏寂真没再说话，他转头看向窗外。
下次，哥绝对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